解释,索性就先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具体情况我知道的也不详细。”在开战之前,他便已经离开涅普顿号,向着这边潜来。“根据各方得来的消息,船长应该已
经解决了霄家。现在,在极京岛上与船长展开争夺的人是狼战。”三言两语并不长,可还是泄露了轩墨心头的愤恨。狼战真是
卑鄙到底的小人,一直躲在幕后,直到意孤行与霄家大战后元气大伤之时才出现。
“展公子,我立刻送你回船长身边。”这才是当务之急,不仅是为了让意孤行宽心,更重要的是,不能让狼战还继续谎称展陌
荻在他手上,以此威胁意孤行。
“不,不能。”展陌荻断然开口拒绝,说的那么快,仿佛只是为断了自己的后路。“我必须去阳翟。”知道时间紧迫,不再耽
误,用最简单的语言将狼歌告知的消息说了一遍。
“我就算去极京岛,也救不了任何人。”或许他是太贪心了吧,除了意孤行之外,他竟然也不希望暮云沙有事。
“去了阳翟,真能拿到所谓的协议?”阳弋其人,轩墨是没有见过。不过那位元老会首席的传闻却是不少,不论传闻是夸赞还
是鄙夷,却没有任何一条说阳弋是一个能被轻易说服的人。
“尽力而为。”展陌荻以此做为总结,也注定了此行。
第一百零二章:换命
“船长。我求你,我求求你!不要杀我哥哥!”这种时候,什么举止,什么尊严都是一个虚无的笑话。狼歌一身血污与尘土,
匍匐在意孤行的脚下,以最卑微的姿势祈求着。
“有这个功夫,你不如想想怎么替自己求情。”意孤行垂下的红眸中没有丝毫感情,看她的眼神已经如同在看一个死人。话是
早就说过的,在海盗大会的那场变故之后,他不是不忍杀她,只是那会儿还没有到时候而已。
狼歌长长的睫毛抖了抖,本来认为已经彻底死寂的心脏,为了这句话到底还是痛了痛。“我不为自己求情,只希望船长饶哥哥
一命。”凄然回望,尸横遍野,不论兄长狼战如何费力谋划,到头来还是输了个彻彻底底。如果船长铁了心要在这里与他们兄
妹清算,那便是九死无生的局面。
“船长,哥哥这次的确做的不对。可是,你就不能念在他曾经为你立下无数汗马功劳的份上,放过他吗?况且,他还曾为你失
过一只眼睛啊!”狼歌断断续续的恳求着,明白意孤行真正恨着什么,也知道什么理由可以让他息怒。只要说出展陌荻此刻的
下落,她便一定会被放过。
然而,狼歌就是不愿意说。那份人情,她是怎样的心情下才放走了展陌荻?冲动、麻木、一时昏了头……什么理由都有可能,
唯独不可能的就是甘愿。她依然恨那个男人入骨,嫉妒之情并没有消退半分。
直到狼歌再也说不出求情的话,意孤行才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我如果放了他,怎么对得起死在岛上的弟兄们?”
身后无数的尸体仿佛在帮衬着意孤行控诉,死去的,有意孤行的手下,也有狼战的随从,即使是先前来自于霄家的海盗,因为
连续的战争尸体也来不及清理下去。狼歌无言,这一切都是兄长的野心促成,海盗世界在这些年的和平中积攒下来的实力,在
这一场内战中也折损了七七八八。
船长说的不错,如果轻易放过了,那又怎么对得起身后的这一切?“船长,如何才能让你放过哥哥?”狼歌仰起脸孔,以手背
慢慢拭了拭脸上的污迹,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用我的一命偿还,是不是够了?”
“……”:意孤行没有说话,不论是赞同之言还是阻止之语,他一句也没有说出。狼歌沾满灰烬的脸依然可以称得上倾国倾城
,正如她自己所说,她足足在自己身边相随了五年,一颗真心剖析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无论是承欢事主,还是率军上阵,
她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除了一件——
正是这唯一的一件,让他再也难以容忍。
狼歌惨笑,笑中,是凄、厉、和苦。
狼歌的任性和倔强在极京岛上是出了名的,这一份骨子里的激烈让她在最后一刻也没有给自己留下余地。血线在嘴角蜿蜒而下
,既然要自裁救兄,那她就选最彻底的一种罢。外表维持着平静,术法之力却在体内将肺腑一寸一寸的摧毁。
“船长,我将展陌荻的行踪告诉你。”她本不是故意要让声音低沉下去,只是体力伴随着痛苦流失,就算是说一句话也异常费
力。“展陌荻已经……”
“你说什么?”不是没听见,而是不能相信。战场上不论面临多少生死都面不改色的意孤行,脸色终于大变,一把捞起狼歌已
经瘫软下去的身子。“他去哪里了,你再说一遍!”
靠在他的臂弯,即使这最后的拥抱并不是为了她,可狼歌还是忍不住贪恋其中的温暖。“人已经被轩墨接走,至于是不是真的
去了阳翟,那我就不知道了。”
意孤行脸色复杂,终于低头看向了狼歌,“你既然放他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明知他气恨她的什么,如果是这份天大的“
人情”,他就算考虑不杀她也是有可能的。
狼歌慢慢的,轻轻的笑,就算到了这个时候,她依然清晰的记得初见时意孤行夸赞她的笑容很漂亮。“放展陌荻走,也不是我
自愿的。况且——”笑容到底还是开始变苦,不过她也不在乎了。“这样的人情对船长你来说,也只够换一条命。我本已不想
活了,船长,你放过哥哥罢。”
正在想如何去应,意孤行的确万分为难。这样的“人情”,对别人来说或许没有什么,可是之于他却是不得不回报的。而且狼
歌做的这般决绝,只为了挽救兄长一命。
短短的几日中,不断有曾经相熟的人向他哀哀求情,以命换命。从十雨到狼歌,不管是什么原因演变成今天的局面,他们也曾
真心实意的跟随在他的身边。到了最后,不管是谁终究有放不下的人或物,他难道真的可以铁石心肠不应这最后的请求?
“船长,不好了!”负责警戒的水手跌跌撞撞的朝这边跑来,脚下绊住一具尸体摔了个狼狈,一身残破的衣服更加惨不忍睹。
“海军部队调整队形,改成攻击模式。”
“谁是指挥?范公佐不是已经死了吗?”狼战之前设的局,意孤行现在也多少知道了,范公佐中伏身亡的事情也自然晓得。海
军群龙无首,怎么会挑在这个时候开战?
“是,是——”水手拼命吞着口水,说出一个名字而已却是无比费力,“是海军上将暮云沙!”
再如何表现的镇静,心里还是下意识的一凌。果然还是来了吗?宿命的一战,一拖再拖,终于到了谁也抗拒不了的时候。
回头看看战场,忠心耿耿的手下们都趁着难得的空隙闭目养神,对于再次袭来的不利消息,每个人都无动于衷。所有人只是将
忠诚、信任,乃至于生命都交付到他意孤行的手上。死去的,已经埋骨于此;而活下来的,只要他一声令下,就会重新拿起身
边已经卷口的刀剑,再次奔赴生死未卜的战局。
已经带领他们经历了两场大战。霄莫尘和狼战,无论这两者之中的何人,都是不好相与的对手。连续的两战下来,人马已经折
损了五成以上。而活下来的,别说还能保持体力的巅峰,就算是平日一半的实力都难以达到。
意孤行闭了闭眼,他有什么权利让这些手下不断赴死?只因为曾经的效忠,今日他们就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
全场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屏气凝神,等待着焰皇的命令。
终于睁开眼,还是那双邪魅的红眸,不可一世的站姿。既然没得选择的余地,那么,“整队,准备迎战。”
“这便是阳弋的府邸了。”轩墨抬手指向前面的宅院,最后一次的确认,“展公子,你真的要去?”
看着眼前的建筑,展陌荻慢慢的点了点头。内心是不是坚定已经不再重要,只要步伐坚定就好。就这样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
一步一步的向着府邸走去。
眼前的宅院单是从外观上看去,已经可以充分感受到它的富丽堂皇。参差错落的楼宇,飞斜而出的屋檐,无一不是雕梁画栋精
美绝伦。院内应该有不少腊梅之类的冬花正在竞相盛开,即使此刻离的尚远,却依然能闻到那股馥郁的香气。
门口站着四名护院,见到有陌生人来,佩刀齐出,拦下了他们。其中一人大喝出声,“什么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展陌荻的形容永远浅淡,与其说他不怕那四柄可以瞬间夺人性命的长刀,倒不如说他实际上只是无所谓而已。比起
等会要见到的阳弋,这些护院手中的长刀又算得了什么?“我是来拜访阳弋元老阁下的。这是拜帖。”
这种大门大户,有陌生人前来拜访,拜帖是少不得的东西。护院之一接下已经是种习俗的物品,原本还是不屑一顾的神情瞬时
大变。“大胆!你这是什么东西?”
“拜帖。”不紧不慢不慌不忙的重复着这两个字。
“这种东西也能叫拜帖!”护院一脸被羞辱了的愤怒,将手中的东西狠狠扔在了脚边。
如果见惯了那些装潢精美的帖子,眼前的这一张自然算不得什么。这里是阳弋的府邸,前来拜访的人无一不在拜帖上下足了功
夫,缎面烫金什么的都算是最普通的材料。作为这里的护院,对各种华贵到不可思议的拜帖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也难怪他会认
为眼前这一张连垃圾都算不上,而拿着这种东西来的人,自然是故意来羞辱他们的。
第一百零三章:拜帖
展陌荻弯腰拾起了被扔在地上的拜帖,用袖角拂去了上面的残雪,重新递出。“拜帖这种东西,重要的是里面的内容,而不是
材质。不是吗?”纤长的两指间是一张对折在一起的素白纸笺,不要说华丽的装饰了,纸笺朴素的连低调的暗纹都没有印上。
之前的那名护院有些犹豫的再次接过所谓的拜帖,主要还是被对方从容的态度震慑,多年来的经验告诉他,也许这是一个不能
得罪的客人。既然他说内容更为重要,那么就让他看看里面写了什么。掀开对折的纸笺,本来以为有很多内容,结果却是一目
了然——
白色的纸面上,用纯黑的颜色,整整齐齐的写着三个字。
展陌荻。
护院已经彻底搞不明白了,本想故技重施再次将手上的东西丢掉,但瞬间的犹豫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现在还不知道的是
这份犹豫几乎挽救了他一条小命。“你要把这个交给大人?”瞠目结舌的问着对面站的“客人”。
“劳烦转交。”虽然是在拜托别人,展陌荻也只是微微颌首。
护院明白眼下是拗不过这位来历不明的“客人”了,只好同意去通报试一试。对另外三人交代了几句后自己向院内走去,一边
走一边还小声嘀咕,说着什么“拿这种东西去交给大人,不死也要掉一层皮”之类的抱怨。
时间过去没多久,就看到那名护院急急忙忙朝门口方向跑来。若说之前他进去时是磨磨蹭蹭,那么现在简直可以称得上健步如
飞了。跑到展陌荻的面前,毫不停顿躬身就是一礼,“公子,请原谅小人先前无礼。”
出于习惯,并不说什么免礼或不加怪罪的客套话,只是问了一声,“我可以进去了吗?”
“当然可以。”想起了什么,护院又小声的补充了一句,“不过大人说,只能公子一人进去。”
对于轩墨的不能通行,展陌荻并不介意。“我本就打算一人去见阳弋阁下。”
“展公子!”轩墨大叫一声,显然他怎么也不能接受这个安排。就地开始打量四名护院,已经在考虑硬闯的可能。
展陌荻轻轻摇头,打断了他的计划。“你本就是送我前来而已,我既然已经平安到达,那你的任务也完成了。”
“没有完成,既然我将展公子带到阳翟,那么我也必须将你平安送回船长身边。”轩墨不为所动,这一点他无论如何也会坚持
,不仅仅是为了意孤行。
“那么在这等我吧。”时间宝贵,不是在这里计较这些琐碎的时候。“如果等不及你就先走,比起我来,极京岛那边更需要你
才是。”从来不习惯吩咐他人的展陌荻,破天荒第一次说出这么多叮嘱的话,连他自己都被出口的话怔住。
事实上,轩墨又如何不急。极京岛陷入前所未有的大战,是想一想都会浑身战栗的激烈战况,他当然想要尽快赶回助意孤行一
臂之力。只是,眼下却有他不得不做的事情。“我在这里等你。”坚定的重复着,“不论多久。”
有冰凉的物事滑进手中,以那轮廓,判断出是一把小巧的匕首。展陌荻心头苦笑,轩墨这是什么意思?给他一把刀,让他去刺
杀阳弋吗?笑话啊,阳弋的功夫又哪是他这种普通人可以对付的?不过,也明白对方在其上投注的心意,展陌荻不忍拒绝,将
匕首藏进了袖中。
没有拐弯抹角,展陌荻直接说明来意。
阳弋当场狂笑,“和狼战签了合作的协议之后,我没有天真到认为这个秘密永远不会泄露。可是我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人
这样上门,直言不讳的问我讨要这份协议。”
与野心勃勃的海盗合作,卷入无数势力掀起这场大战,甚至不惜控制元老会,让海军也不能置身事外。所要的,就是能够和狼
战一分天下。狼战要君临极京岛,便随他去。战后实力大伤的海盗世界,狼战的这个王座想必也坐不安稳,要收拾他是迟早的
事情。
而自己终于可以将海军的力量纳入囊中,从此,五国联盟的军政大权中,将再也没有什么白帝一国的事情。能听到的,仅仅只
剩下阳翟一家的声音。
这是从来没有人做过的事情,阳弋也清楚自己是在赌博。牵扯太深太广,就不能保证秘密不泄露,过多的环节中总难免有个别
会起了松动。为了应付这种变故,他阳弋也准备了无数的对策。只是,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人就这般上了门。而那个人,还是展
陌荻。显然,那些对策眼看是用不上了。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将东西交给你?”这是阳弋此时最好奇的问题。黑发男人就站在他的对面,脸上没有丝毫的惧意,随性平
淡的一如在白帝大街上初见时一般。
阳弋挑了挑眉,也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正好此时所处的地方就在书房,也省的他来回行走的麻烦。转身行至墙边,从书
架处取下一枚锦面信封,“这是你要的东西,你打算拿什么来换?”
不做应答,只是看了看方才阳弋取出秘密协议的地方。竟是连锁都没挂上的普通木柜,将如此重要的东西随意搁置在此,是该
说阳弋的性格缺乏谨慎,还是该评价他为人城府太过深沉?正是因为谁也想不到的地方,反而才更安全吧。
被这个黑发男人无视已经不是第一次的经验,如果会在意这些,那他也不是阳弋了。扬了扬手中的锦面信封,“如何,和我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