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债偿情(一攻多受)下+番外——不死
不死  发于:2012年06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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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正是江少龙,他见曼卿冲过来,忙收住了手,道:“曼卿哥,这种败类,你护着他做甚?”

“这是军营,杀了人要偿命,为这种人,太不值得。”方才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天降神兵似的来了江少龙,然后大展神威眨眼间将几个人打了个七荤八素,曼卿起初惊呆了,以为做梦,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大刀朝发财头上斩落,忙过去拦住,自己在这营里可不是谁的亲舅舅,弄出人命来护不护得住这条小龙还是两说。

“那就这么算了?他们刚刚那么欺负你,要不是我来得快……”江少龙不服气,至少也得把他的一双狗爪剁一只下来。

“叫他们知道厉害就行了,跟他们斗气,脏了少龙你的手,这么长时间没见,我有好多话跟你说。”

那发财倒是见机快,忙接着曼卿的话说下去,“大侠,别脏了您老的手,小的知道厉害了,下回再也不敢……”

“还有下回?!”江少龙一声怒喝,将手里的菜刀夺的钉在菜板上,半尺多厚的菜板竟然一分为二,江少龙道:“下回这就是你的例子!”

发财探头一看,灶上架的铁锅也给震成两半儿了,心中叫苦,这砸了锅,晚上可怎么开饭呀?

突变骤起,洛雪方才惊得愣了神儿,见是江少龙,喜出望外,这会儿回过神来鼓足劲朝发财讨回方才的一耳刮子,道:“不但咬你,还要打你哩,看谁是羊巴羔子。”还要再打,却被曼卿拉住了。

拉着江少龙和洛雪到僻静处,曼卿才发觉江少龙也是一身建章营兵卒的服色,忙问缘由。江少龙道曼卿走后没几天自己就被放出来了,可是四野茫茫竟无处可去,信步而行,回过神在已在来燕州的道上,索性就来了,至于怎么混进军营当兵的少龙没细说,曼卿估计他是用了些什么江湖手段,也不再细问。

“还好你来了。”曼卿见他一脸风尘应该是刚到,想去拉他的手又怕他还在生气。

倒是洛雪一脸兴奋的道:“还是江大哥有本事,我求了子期少爷好久才能来,江大哥神不知鬼不觉就混进来了,看他们以后还敢欺负少爷。”钦佩之情溢于言表,都不叫江公子改叫江大哥了。

“你不要叫我大哥,要叫……也是我。”江少龙神色有些黯然,突然想起洛雪和曼卿哥也是那种关系,而且比自己还要早,那岂不是……想到这里,江少龙打定主意护得曼卿哥平安离了这虎狼之地回到京师,自己就远走江湖再不回来,男儿之身甘为妾妇已是极辱,但为了那人是曼卿哥自己认了,还要做小……

“少龙年纪比你小,瞎叫。”曼卿一拍洛雪的头,“这是军营,我们三个现在都是小兵,你们也别江大哥何大哥的了,就叫洛雪和少龙吧,洛雪,你也别叫我少爷了,惹人耳目。”

“那我叫啥?”洛雪为难了,主仆十年,连名带姓的叫还真叫不出口。

“你要不嫌弃,也跟着少龙叫我声哥吧。”曼卿摸摸洛雪的头发,他是家中独子,十年来身边就陪着一个洛雪日夜不离,可不就跟弟弟一样?

“哥……”洛雪怯生生的叫了一声。

“洛雪,谢谢你。”方才若不是洛雪拼死冲进来咬了发财一口,怕少龙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哥,你多谢江大……不对,是少龙,才是。”洛雪鼻子发酸,眼里闪着奇异的光彩,少爷竟然让他叫哥,这是发梦吗?自己从小没爹没娘,兄弟姐妹有没有就更不知道,进徐家以后跟着何奶妈姓了何,在少爷身边长大,后来虽然和少爷有了肌肤之亲,但身份总是下人,还以为就这样一辈子了,没想到少爷竟然和自己兄弟相称,就算这只是权宜之计,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了,能叫哥的时候,就多叫两声吧。

“少龙也要谢,可惜曼卿今时不比往日,不能请你们去楼上楼大吃一顿。”曼卿叹口气,早知道有今天,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就应该每天都带上洛雪和少龙,去吃遍京城的酒楼菜馆才对。

三人又说了会子话,才回营帐,少龙是今天刚到的,去差拔那问睡哪,结果刚好只有发财的那个营帐还有一个空位,发财一见江少龙,吓得分不清手脚拿不稳家什,讨好的说不如叫秦生跟江少龙换换,江少龙当然乐意,秦生还是一脸漠然的卷了铺盖走了,既无忿恨之色也无丝毫疑惑,只是第二天曼卿瞧见秦生脸色苍白,走路瘸着腿,挑土的时候差点摔倒,曼卿眼疾手快扶了一把,秦生看了曼卿一眼,却没说话。

(二)

曼卿,洛雪和江少龙睡了一个营帐,晚上洛雪铺了三个铺,却是把曼卿的和江少龙的铺在一起,自己的另铺在一边,江少龙见了脸一红,往洛雪的铺上一坐,道:“我睡这,洛雪你去睡那边。”洛雪却道睡惯这里了,换了地方睡不着。江少龙只是不肯让,洛雪去拽他又拽不动,干脆也一屁股坐下跟他杠上了,曼卿心里好笑,将那两个铺移过来,三个并作一处,自己往中间一躺,道:“你们抢吧,我先睡了,明天还早起哩。”

江少龙这才站起来回自己的铺上睡,这时候曼卿脸朝上平躺着,额上头发落下露出四个金字来,江少龙看见,想起他受黥刑的第一天晚上难受的睡不着,便坐到他旁边轻轻为他按了一会儿太阳穴才躺下睡了。

曼卿闭着眼放缓呼吸,心中却难过极了,身边的两个人都想拥入怀中,可是手只有一双怀抱只有一个,这时候不禁想起那晚少龙说的话,“人只有一个心,怎么能放下那么多人?”最后,曼卿从被子下面伸过手去拖起二人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轻轻说了一句,“可怎么办才好?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宝。”

两只手同时紧了一紧。

有江少龙在,倒是没人敢对曼卿和洛雪污言秽语动手动脚的了,可是暗地里还是偷偷的使个坏下个绊儿什么的,比如发财常常给他们盛最稀的粥最烂的菜,疤条时不时干活儿的时候把曼卿挑的土打翻之类,江少龙几次要动手都被曼卿拦住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跟这些人较劲,最后吃亏的总是自己。

这一天,疾锋营出去巡逻的一个小队回来,都兴高采烈的,听说是捉住了一队辽国奸细,押进大营去的时候,大家都抢着去瞧,曼卿也张了一眼,愣住了,什么奸细,分明是一队契丹老百姓,老的老小的小,有男有女,还有两匹马和十几只羊。

从前在京城的时候,只听说契丹人野蛮凶狠,常常骚扰边境汉民,烧伤抢掠,有如盗匪,可从没听过汉人的军队也会抢劫契丹百姓的啊。曼卿疑惑的问身边的瘸老兵,瘸老兵摇摇头,叹口气道:“打仗永远是国事,有功的永远是将军,死的永远是士兵,苦的永远是百姓,放在哪国都一样啊。”

曼卿只有默然,只知契丹人凶残,却从未想过契丹亦有普通百姓。刚入夜就听见有女人的惨叫和哭声,男人兴奋的大笑声,洛雪听得直皱眉头,少龙眼睛一瞪就要冲出去,曼卿拉住他,道:“少龙,别去了,辽人诡诈,说不定真是奸细。”那边是主营,虽然只是整个燕山大营六支右翼军的一支,却人人训练有素,刀在手箭在弦,厨房里那五个腌糌货是没法比的,抓住的契丹百姓有七八个,老少不一,手无寸铁,纵有遁地之能,想要全身而退也是难如登天,少龙去了,也只是白白把自己陷进去罢了。

过了几天,听说抓住的七个人死了一半,两个老人头天就被杀掉了,一个妇女不堪受辱撞死了,剩下的主营的人玩够了就丢到各营里去轮着来,比军妓还不如,估计也活不了几天了。

这一天,建章营里透着古怪的气氛,人人都格外兴奋似的,一打听才知道这个多是囚犯和贱民的不入流的营里竟然也分到一个契丹俘虏!肯定是先孝敬管营和监事没说的,但接下来,能分杯羹也未可知。听说这种荒谬的事,曼卿只能再次徒叹无力,能看住身边这两个“宝”已经费煞精神了。

第二天刚吃过晚饭发财突然把一个盛着稀粥的碗塞到曼卿手里叫他去马棚里给那个契丹俘虏送饭,见周围的人都怪笑,曼卿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刚才吃饭的时候听说那个人性子烈得很,像头野狼似的,见人靠近就咬,折腾了半夜,上倒是上成了,就是咬伤了七八个,有一个还险些被咬掉子孙根,气得管营给了一顿鞭子把人扔到马棚里关着去了。

偏生这时候少龙不在身边,昨天调去运粮草了,说是三天才能回来,怕不是故意支走的吧?洛雪……叫洛雪跟着指不定还得担心他哩,曼卿无可奈何的端起碗在众人等着看笑话的目光下往马棚走过去。

到了马棚,瘸老兵正好闹肚子,就把油灯和钥匙给了曼卿叫他自己进去。

进去一看,曼卿吃了一惊,马棚角落里的草堆上缩着一个男孩儿,也就十三四岁年纪,衣不敝体,浑身是伤,手脚都绑着,脖子上还套了一条绳子捆在马桩子上,像拴狗似的。见有人过来条件反射的往里缩了一下,两只漆黑闪亮的大眼睛牢牢盯住曼卿,毫无惊惧之色,却有些威胁的味道。

孩子勇气可嘉,曼卿在心里暗暗赞许一声。

不能解开绳子,那就只能喂他吃,曼卿一靠近,那少年就裂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来,眼中的杀意也浓起来,真像卯足劲势要咬人的一头小狼一般。

曼卿索性在他刚好够不着的地方坐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不答,只盯住曼卿。

“你多大了?”曼卿又问。

那少年还是不答。

曼卿突然想起这少年也许根本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于是端起碗做了个吃饭的动作,道:“我给你吃饭,你别咬我,好吗?”

那少年还是一动不动地盯住曼卿,曼卿也只能当他是听懂了,端着碗凑到他嘴边,那少年却一甩头一口咬住了曼卿手臂,曼卿吃痛,碗没拿稳一碗粥全倒在地上。

曼卿把手往外拽,那少年的脖颈套在绳圈里,宁肯被勒得喘不上气也不肯松口。这时候曼卿瞧见那少年原本还算清秀的面孔变得狰狞,眼里全是不顾一切的仇恨和杀意,心就寒了,才这么小的孩子。

曼卿把手顺回去,脖颈上的绳圈一松,那少年反而松了口剧烈咳嗽起来。

曼卿抚着他的背给他顺气,道:“我不是坏人,别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那少年这回听懂了似的,有些疑惑的看向曼卿,眼神里却仍是戒备。

曼卿想了一想,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来,那是少龙走时留给他防身用的。

那少年登时眼中杀气又盛,却因为看见曼卿微微笑了一笑,愣了一下神。

曼卿趁着这会儿工夫将匕首藏在他身子下面的草里,道:“现在外面人太多,你等夜深了再走罢。”说罢拍拍他的肩,起身离去,不知他说的话他听懂没有,能不能走得成,全看天意和他自己的造化了。

曼卿回去的时候,发财那一伙子人果然瞧着曼卿受伤的手臂嘻嘻的笑起来,曼卿只有摇头,笑吧,这事要是笑笑就能了也还算好的,倒是洛雪瞧见曼卿手臂上那两排渗血的牙印心疼的埋怨了半天。

从看着那孩子心软的那刻起,曼卿就知道又要惹祸了,果然第二天举营沸腾,那个契丹小狼崽儿竟然半夜里杀了看马棚的瘸老兵跑了,一来二去自然就追查到前一天晚上去送饭的曼卿身上。被叫到管营厅上问话时,曼卿一口咬定把饭送去就走了,还被那孩子咬了一口,管营见他臂上齿痕还森森可见,又没什么确切证据,无法定罪,却因为江少龙痛殴他小舅子蔡发的事儿借故打了曼卿三十鞭子。营里受过曼卿好处的不少,也都知道管营是挟怨报复,可就是敢怒不敢言。洛雪急得就要冲出去,被众人按下了,大家都知道曼卿宝贝这个弟弟,可不能教两人都挨了打。

鞭子是洪中打的,那天他被江少龙砸断了鼻梁,本就生得獐头鼠目还成了塌鼻子,更加面目猥琐,估计这辈子是没姑娘肯要了,他惹不起江少龙就把气都出在曼卿身上,鞭子浸了水,下下开皮裂肉,全然不念那天是谁把江少龙拦下来的。

曼卿趴在铺上让洛雪给上药,洛雪拿着药却下不了手,少爷背上纵横交错的一条条全是伤口,没块好肉,有些地方着了好几下,皮肉都翻开了,淌着血水吓死人。曼卿半天不见洛雪有动作,回头看他在抹泪呢,撑起身子搂住他低声安慰,“洛儿,你怎么也爱哭了?怨哥好久没疼你了?”说着轻轻在洛雪脖颈上咬落一口。

洛雪脸不禁一红,少爷好久没和他亲热过了,连这样一个从前惯常的小小调情动作都让他耳朵有些发烧,可是现在他伤成这个样子。洛雪叫曼卿趴下给他上起药来,道:“都这样了还有心思说笑,哥,只要你快点好了,要干什么,都随你……”

药只是最劣等的金创药,抹在伤口上一点也不比挨打的时候好受,曼卿咬紧了牙忍着,一点儿也没听清洛雪说什么。

晚上江少龙一回来就听说曼卿挨了打,飞身冲进营帐瞧见曼卿背上皮开肉绽,比想象中还要严重,当时气得就要冲出去找人算账,曼卿死拽住他,道:“少龙,你要真心疼我就在这儿陪着我。”

少龙脸色阴沉的坐下来,问道:“曼卿哥,我给你的匕首呢?”

“对不起,我不小心掉了。”曼卿没想到他会问,只得随便编了个谎。

“曼卿哥,我虽然笨也不是傻子,那条绳子分明就是利器割断的,杨瘸子的尸首我也看过了,那伤口的尺寸我不会看错的。你不让我去救人,自己跑去蹚什么浑水?现在可好……”江少龙说着也像要哭出来。

“对不起,我撒谎了。”曼卿捉住少龙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真笨,少龙是江湖中人,哪能看不出这些。

江少龙就在曼卿身边握着他的手坐了一夜,现在他只要这个躺着的人快点儿好起来,报仇的事儿,日后再说不迟。

曼卿因为伤重,就在营账里躺了两天,头又晕又痛,浑身乏力也不想吃东西,到了第三天晚上,又突然发起烧来,洛雪去求了药回来煎了,喝了两天却没有起色,一直是昏昏沉沉的睡着,而且可能因为天热,背上的伤口也不见好,一动就有血渗出来。洛雪死磨硬泡的硬是把主营那边唯一的大夫寥先生请来了,望闻问切之后,寥先生面露忧色,解开绷带用盐水重新清洗了伤口,施了针又留了些药,最后把洛雪叫到外边,轻声道:“他这是破伤风,好不好只能尽人事知天命了,现在他身子太虚,若不是在这燕北大营,应该弄些好吃的补补身子,或许希望大些。”

送走寥先生,洛雪默然,这鬼地方,哪有好吃的?

寥先生施的针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用处,到了晚上曼卿的烧就退了些,人也清醒多了,睁开眼一看江少龙还在身边陪着,见他醒了,精神一振,道:“曼卿哥,要不要喝些水?”曼卿摇摇头,问道:“洛雪呢?”江少龙道他打饭去了,就回来。

正说着洛雪就回来了,伴着一阵香气,曼卿抬眼一看,洛雪手里竟然端着几个馒头和一碗杂菜烧肉,一个多月都没闻过肉味儿了,难怪格外的香气扑鼻。

“从哪来的?”曼卿说话仍是有气无力,虽然此刻这碗食物的确诱惑不浅,但来历却让人生疑,江少龙也投以惊讶的目光。

“我求蔡发给的。”洛雪说得顺溜,“他念着哥那天拦住少龙的恩情。”

“真的?”曼卿不信。

“真的,哥,你快吃点吧,寥先生说你这伤得补才能好得快。”洛雪有些着急。

“你不说实话我不吃。”曼卿埋下头去闭上眼,主仆十年,不仅是洛雪熟知曼卿撒谎时的小动作,曼卿亦然,洛雪撒谎时说话远比平时顺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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