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起四方之囚龙塔——壹小糖
壹小糖  发于:2013年08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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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昊海一碗大补汤下肚,李长生新婚第二夜的惨状可想而知。李长生原以为新婚夜被折腾得厉害,殊不知折腾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若不是应昊海牢牢锢住他的腰,李长生极度想从应昊海身下逃走,即使片刻都好,他觉得身体已经承受不了了,他越想逃,越觉得自己活像一只在菜板上蹦跳挣扎的鱼。

充沛的灵力随着应昊海的索求源源不断进入应昊海身体,幸好有应龙内丹护住李长生心脉,否则大量灵力抽离,对李长生肉身的破坏极其严重。

应昊海的灵力给予李长生,而李长生的灵力给了应昊海,如此循环。

应昊海唯一的愿望,只是和李长生一起活下去而已。

一道雷击中了囚龙塔,应昊海身体微微一战,时限已至,再不把困在塔下的魂魄释放出来,被困的魂魄就会化为虚无,他的魂魄再也无法完整。

体内残余的魂魄将缓缓崩塌,直至魂飞魄散。

假如选择打开囚龙塔,灵力枯竭的钥匙结束自身的使命后,形如躯壳,结束残生将不再轮回。

许诺过的永世,终不过只能走到这么远。

第8章

深夜,噩梦再度袭来,雷声响彻四周,震得李长生头晕,他难受地捂住耳朵。雾气模糊了视线,他困在其中分辨不出方向,根本看不见古塔在哪儿,仅能在响雷之后隐约听见应昊海压抑的声音。

李长生垂下手握紧拳头,闭上双眼。

他想要过去,想要救应昊海,可身处浓雾,如何才能看清方向,脚下的道路崎岖变幻,哪一条路才能通往古塔。

仿佛回应他的心情,一丝金光从他眉心渗出,在额头上撑开了一道缝,金光忽明忽暗,犹如额上的一只眼睛。

明明是双目紧闭,李长生却顿感前方的景象清晰起来,阴沉的天空投下一抹金色的阳光,映亮了一条小道。李长生正准备迈出脚步,他看到了自己。

不同于平时的他,此刻看见的自己一身道袍,面色苍白,声音不大,但足以听清楚:“这条路有去无回,你当真要过去?”

李长生点了点头。

“就算救他的代价是自己灰飞烟灭,再无来世,你也不后悔?”

李长生又点了点头。

“你救了他,他却不再属于你,与别人在一起,你能接受这样的结局吗?”

李长生迟疑了,没说话也没动,他静静地望着眼前的自己。对方笑着摇了摇头,消失不见了。

李长生睁开眼,眼前的世界依旧浓雾环绕,什么也看不清,身着道袍的自己好像从不曾存在过。

清晨,李长生醒了,应昊海早于他之前醒来,倚坐在床上,将他拥入怀中。

李长生望了应昊海一会儿,这才扬起嘴角。

“今天不怕醒过来找不到我了吧。”应昊海问道。

李长生想起夜里的梦,顿觉心里不舒服,他的头枕在对方胸口,随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应昊海探了探他的额头:“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李长生摇头,“只是夜里睡不安稳。”

他又做噩梦了。

应昊海沉默片刻,随即笑了起来,他勾起李长生的下巴,四目相对:“昨夜的补汤可是你诱的我喝了一大碗。”

李长生一愣,待明白对方的意思,他默然,他是由于噩梦睡不安稳,并非应昊海的不节制。但是新婚大喜,他不愿提及这些不吉利的梦。

可,他担心这些伴随着新婚出现的噩梦预示着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害怕梦境成真,害怕应昊海受到伤害,只要能救对方,他可以不惜一切。可是,倘若当真在救了应昊海之后,自己不在了,应昊海忘记了他,和别人在一起,只是这么想想,心里一阵难过。

和别人在一起。

李长生眼前忽然浮现出一抹白色的身影,是那个人吗,以后会和应昊海在一起。

想着想着,李长生笑了,笑里满是苦涩。他不懂自己在担心什么,仅是噩梦而已,哪怕成了真,自己从小受到应家的恩情,以命救主本就是理所当然。

应昊海选择和谁在一起,均是应昊海的决定。

况且,若自己真的灰飞烟灭,今世缘尽,何苦要求应昊海不与别人相处。

自己的不甘心又算得了什么。

吃过早饭,林羽将李长生喊到房中,询问这两天李长生的近况。李长生苦于噩梦的困扰,把这事告诉了林羽。

林羽听他说完梦里的所见所闻,她思考片刻,拉过李长生的手:“长生,你初为人妻,心里不安实属正常。记住,你的职责是尽心尽力伺候少爷,其余的,别多想。”

李长生垂下眼帘:“娘,我……”

“长生,”林羽制止了他的话语,“不管发生什么事,千万别自己胡思乱想。”

林羽取出一个白瓷小瓶,递给李长生:“这是我们家祖传的方子,用以宁神滋补,每天一颗。”

李长生接过瓶子,一股凉意自指尖窜入内心,他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他打开瓶塞,一缕缕看不见的红丝从瓶口飘出,飘往远方。

李长生取出一粒红色的药丸,在林羽含笑的目光中,服下。

浓烈的苦味残留于口中,李长生连喝了好几口白水,仍然无法冲淡嘴里的味道。猛然,他的心拧紧了,痛得无法呼吸。

林羽连忙轻拍他的背,指尖在他背上画符,符文闪过一道光钻入李长生的身体。

李长生痛苦地抓紧药瓶,浑身颤抖,脸色惨白:“娘,我好难受。”

“首次服用是有些不适应,以后就好了。”林羽手掌抵在李长生后背,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强压住药效的刺激,为他理顺呼吸。

一会儿,钻心的痛楚散去,李长生的情绪平静下来,他望向林羽,目光稍显呆滞。

林羽满意地为他顺了顺头发:“真是个好孩子,你既然那么喜欢昊海,就再为他多付出一点吧。”

李长生吞下药丸的同时,李宅里乱作一团,血腥味弥漫了整个空间,林羽的药瓶,一端连着药丸,一端连着李运和六夫人,药丸加上药引,在李长生体内炼制,最后的丹药通过李长生的身体给予应昊海。

她炼药的药引早已不必丢进炼炉,这一点应昊海怎会知道,以为放走李运就救了他们,何其天真,她选的药引,走再远也被牢牢拴着。

李谨站在父亲床前,红了眼圈,李运的胳膊被生生扯下一块肉,六夫人的肩头也撕开了一道大口,血流不止。丫环把六夫人送到李运房间时,六夫人的眼泪霎时落了下来。

李运抬起没受伤的胳膊轻轻揽住她:“我都明白,别哭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救长生出来?”六夫人泪如雨下。

“爹,我们冲进应府去。”李谨声音沙哑。

李运摇了摇头,他和六夫人进过应府,深知应龙力量强大,加之府内阵法诡异,冲进去也是有去无回。更何况,几百年前盛传一时的鬼魅将领白衣现世,白衣镇宅应家大宅,妖魔均惧于靠近,他们要救李长生谈何容易。

此刻,他和六夫人唯一能做的,就是为自己儿子做最后一件事,被李长生一口一口啃食殆尽。

“爹,”李谨的声音不由上扬,“恶龙欺人太甚,我们不能再这样等下去。”

“谨,你是长子,我不在了,你要支撑起这个家,悉心照顾弟妹们,好好保护家人。”李运叹了一口气,“假如,长生熬过了这一劫,一定要接他回家,知道吗?”

李谨咬住嘴唇,不应话。

李长生回过神的时候,还是觉得满口药味,恶心地想吐。他推开林羽给他的药瓶:“娘,我不想吃这个,感觉不舒服。”

“良药苦口,别闹孩子脾气。”林羽不慌不急,她取出一个锦囊,放入药瓶,系紧,“好生保管,记得每天服用一颗。”

李长生不知如何回绝,闷闷地收下锦囊。

离开林羽房间时,李长生正好遇到应昊海迎面而来,他身旁跟着白衣。李长生忽感光线刺目,稍稍闭上眼,额间浅浅一道金光,只见应昊海神情冷漠转身离去,而白衣抽出了宝剑,一剑刺来,李长生无处可逃,只得眼看着长剑穿透胸口。

他惊恐地睁开眼,一身冷汗。

眼前的应昊海一如既往的一脸微笑,白衣面无表情,并没说话,李长生细细打量了他一番,精致的五官,不管怎么看,都美的令人心动。

应昊海说是和白衣还有事商量,与李长生打过招呼,又走了。

李长生转过头,望着应昊海离去的背影,一声雷声响在耳边,好像在催促李长生快些做出决定。

一抹微弱的身影在他身边显现,宽大的道袍下,消瘦的身体,幽幽的话语飘过:“李长生。”

李长生偏头看着陌生的自己。

午饭时,应昊海把应府上下翻了个底朝天,可怎么也找不到李长生。

李长生不见了。

第9章

自应宅后院出去,有一大片广阔的湖泊,名曰应湖。小时候,李长生常跟随应昊海来湖边玩耍,应昊海水性极好,而李长生却始终不会游泳。

路过湖畔,李长生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即使另一个自己催促了好几次,他始终无法加快速度。每次见到应湖,儿时的一点一滴不禁涌上心头。

李长生八岁时,中秋节,应昊海与他偷偷溜到街上看花灯,街上人山人海,眨眼的时间,李长生就找不到应昊海了。身后一人忽然捂住他的嘴,把他往僻静的小巷拽去。

李长生垂死挣扎想要拉开对方的手,可那人手上缠满了布,牢牢捂住他的嘴,李长生怎么也挣脱不开。

情急之下,他抬高胳膊往后抓,指尖碰到了对方的皮肤。

随后听到了一声惨叫。

钳住自己的力量减弱,李长生挣脱了束缚,他踉跄往前跑了几步,忍不住往回看。巷口,一名身材高大的蒙面人,一手捂着右眼,痛苦地哀嚎。

见李长生看着自己,蒙面人放下捂脸的手,他右眼的位置伤痕累累,急速腐烂着,而这些伤痕最初的形态即为李长生的指印。

几只乌鸦落在小巷两旁的屋顶,身形扭曲,化为青面獠牙的妖怪。径直朝着李长生奔来。

李长生一边呼救,一边不停地往前跑。

一条穿过小镇的河道,妖怪堵住了桥两端的路,李长生站在桥上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然而,路上的人似乎并没有见到妖怪,对他的处境无动于衷。他害怕地倚着石桥,眼看着妖怪步步逼近。

人群里一阵欢呼,李长生循声望去,天空绽放了无数美丽的烟花,一朵紧接一朵,绚丽无比。

石桥下流淌的水骤然泛起波澜,一抹黑色的身影跃出水面,李长生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腾空而起的水已将他卷入河道。

李长生不会游泳,跌入水里顿时慌手慌脚,惊恐不已。明明没人说话,他竟听到应昊海的声音传入耳中:“长生,别怕,有我在这儿。”

水面泛起光芒,仿若光壁,乌鸦盘旋在半空,被光壁阻隔在外,无法冲入水中。

李长生感到腰间一道力,身体缓缓往水底沉去,天空的烟花五颜六色,映在透亮的水里璀璨夺目。

渐渐的,李长生失去了知觉。

中秋之夜,李长生跌入河道,感染风寒病了好几天,应昊海每天都来陪他,守着他喝药。四下无人时,李长生总会对应昊海说中秋夜他见到了妖怪。

每当这时,应昊海就笑着问:“哪有妖怪被你碰一下就受伤的?”

李长生无言以对。

应昊海把他往床内侧挤了挤,贴在他身旁躺下。李长生吓得差点跳起来:“少爷,你这是做什么?”

“我在这儿陪着你,看看究竟有没有妖怪。”应昊海笑道。

“少爷,这床硬,你……”

李长生还没说完,已被应昊海摁回床里。应昊海拉过被子,盖住自己和李长生:“快睡吧。”

李长生不敢推开应昊海,只得枕在对方怀里,起初根本睡不着,很快,药效上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李长生睡着后,应昊海一只手伸到床外,逼出了触碰李长生后留在体内的毒,污黑的液体沿着指尖一滴一滴落在地面。

李长生身体状况好些,应昊海借教李长生游泳为名,经常和李长生去应湖玩,可他从没认真教过,他清楚李长生不太喜欢水,特别是深不见底的水域。

他每次均会在水里捞起些鱼虾,再顺手把岸上的李长生拖下水,等李长生衣服湿透,他就在岸边升一堆火,一边烤鱼一边烤衣服。他对烤鱼兴致不高,可对扒李长生衣服乐此不疲。

视线细细打量完李长生,他总不忘伸出手在对方身上或多或少占点便宜,笑话李长生太瘦了,还不如应湖的鱼的肉多。

很多年过去了,李长生常与应昊海去应湖,但他一直不谙水性。

随着年龄一年年增加,李长生对于应昊海的举动越发不能理解,应昊海看他的目光透出一股热度,一股要将他占为己有的热度。李长生从来不敢告诉外人知道,应昊海一到所谓的失眠夜晚,就会来他房间,和他挤在一张小床相拥入眠。

他犹豫着问了林羽,林羽只是笑笑,说他以后自然就明白了。

应昊海的失眠夜也成了李长生的失眠夜,被应昊海搂在怀里,李长生无法入睡。

一年中秋,圆月当空,应昊海推开了李长生的房门,李长生困倦地睁开眼,习惯地往床里挪了挪,让出大部分位置给应昊海。可应昊海毫无睡意,拉着李长生去了应湖。

应昊海沉入湖底许久才浮上来,他不仅抓了鱼虾,还递给李长生一颗夜明珠。李长生摇摇头,不敢收。

应昊海拉住李长生的脚踝,把他拽下水。李长生早适应了对方的捉弄,他下水也不挣扎,只是轻轻拉住应昊海的衣服,不让自己往下沉。

湖面的月影随着水纹,圆了又碎,应昊海拉住李长生的手:“长生,我要娶你为妻。”

李长生的身体微微一颤,睁大眼望着对方。

没等李长生回答,应昊海的唇已经贴了过来,吻了他一下又离开了。

上岸后,李长生升了一堆火,他刚准备为应昊海脱下湿衣服,就被对方解开了腰带。

应昊海扯掉了他的衣服,唇沿着李长生的颈项移去胸前。

李长生脑中一片空白。

片刻后,他顿感身上一沉,应昊海倒在他身上,肤色发青,脉象微弱。

李长生慌了神,急忙背起应昊海回府。

应昊海大病数周,昏迷不醒,林羽狠狠教训了李长生处事不知分寸。很长一段时间,林羽不准李长生靠近应昊海,那阵子李长生翻遍了药书,奈何找不到治疗应昊海的方法。

应昊海房间人进人出,李长生却只能远远地望着应昊海,期待他早点病愈。

应昊海生病的日子,李长生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盼到应昊海身体康复,李长生分明感到对方的亲昵减少了,他本就不应该去奢望,只是,面对生疏,心里隐隐失落。

兴许是感到了李长生的情绪变化,应昊海将李长生带到应湖,把李长生之前不愿收下的夜明珠交给他:“待你弱冠之年,我就会大红花轿迎你进门,一生一世照顾你。从今往后,若我不在你身旁,而你遇到危险,回到湖泊,有流水的地方,我就能找到你。”

李长生接过夜明珠。

应昊海将他紧紧抱在怀里:“收下信物,我就当作你答应了。”

李长生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应湖,充满了李长生与应昊海相处的记忆,此刻,每走一步,李长生就感到距离应湖远些,莫名的焦躁盘踞心头。他回望了应宅好几次,忍不住停下脚步。

时间渐渐流逝,另一个他愈显虚弱,身体透明得几乎看不清晰。

“有人能为你解梦。”

仅仅因为这句话,他就贸然跟了出来,甚至未能告诉应昊海自己的去向,至少应该告之对方自己去了哪儿,免得应昊海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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