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那样，不如他自我放逐，做一个游山玩水不理世事的闲散皇子。

但他的神经一直都是紧绷的，不论是朝中的大臣和各个皇亲国戚，还是其他国家的势力都不会完全放松对他的监视，危险可能就在眼前，所以他不敢有丝毫放松，

若不是遇见两人，可能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世上真的有人能够让他如此信赖。

“好话倒是有，想听吗？”杜翔笑嘻嘻地开口。

“……”潘玉颜随意地走到一处座位坐下来，心里其实七上八下的，他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两人没一个省油灯，从谁的嘴里都听不到什么好话……

“你嫁给我们两个吧。”杜翔邪肆一笑，潘玉颜则好玄从椅子上跌下来。

他目光震撼地瞅着显然也同意这个决定的杜瑞，半晌无言。

他今儿算是明白什么叫语不惊人死不休了……

第51章

果然，想从他们嘴里听到好话太不容易了！嫁给他们两个人？嫁给他们两个人！……

而且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两个都是男人，这状况还真不是一般的混乱！

“你的表情很奇怪哦！？”杜翔挑眉。

“……”潘玉颜也挑眉。

“我不介意让你的表情看起来更奇怪。”杜瑞一龇牙。

潘玉颜十分明智地不发表任何意见。

他相信这馊主意自是另有妙处。

杜瑞眨巴眨巴清亮亮的眼睛，压低了嗓音，十分耐心的讲解起来。

“什么？！”潘玉颜惊叹。

“……”

“我怎么能……”潘玉颜摇头。

“……”

“那也太……”潘玉颜皱眉。

“……”

“容我想想。”潘玉颜犹豫。

“……”

“那倒是。”潘玉颜叹息。

“……”

“……好吧！”

于是不过片刻，潘玉颜已经是一脸喜庆，不就是嫁人嘛，谁怕谁！

第二日，女帝上朝之后颁发了一道圣旨。

这道圣旨让大凤朝野哗然震撼。

大皇子潘玉颜同时下嫁与杜翔和杜瑞两人，要一夫侍二妻！

这样的事情当真是闻所未闻！

大皇子潘玉颜有女皇御赐的自主择妻的特权，就是说什么时候嫁、嫁给什么人都由大皇子自己做主。

女皇真是肠子都悔绿了，奈何君无戏言！

难得的是杜翔和杜瑞两人竟然同意，这可惊死了不知多少人。

谁不知道两人的狂妄傲气，上门保媒的不计其数，最后都被打发出来，这样挑剔的两人竟然

肯同意娶一夫？！

并且历来娶了皇子的女人除非皇子不育，否则是不可以娶其他男子的。要如此狂妄不羁的两人遵守这样一个惯例，怎么可能？！

那大皇子的气性相当高，历来不受礼教束缚，不然也不会以男子之身周游列国。

所以这样的组合实在无法不让人崩溃。

不用想就知道今后的日子无法平静了。

但即使朝臣的反应震撼错乱，各方声音沸反盈天，这场婚事也以最快的速度确定下来，只等过了年，二月二的时候迎娶。

整个大凤国都为了这场惊世骇俗的婚事沸沸扬扬。

没有人看好这段婚事，但偏偏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当远在千里之外的杜若浩收到两人的婚讯时，已经过了三天了。

“没想到我的孩儿也成家立业了，真是时光如梭。”潘兰拿着信纸无限感慨，眼角还闪着泪花。

“快些准备好婚礼所需之物，我们这就动身去洛阳。”杜若明闻讯匆匆赶来，额头上微微的汗珠显示着急切的心情。

婚礼时间太紧迫了，根本来不及细细准备，这两个孩子连成婚都这样满不在乎，真是不知说他们什么好。

“两个男人娶一个男人，你们觉得应该高兴吗？”杜若浩非常冷静地泼了一盆冷水。

其实她的心情简直不是复杂能够形容了。

两个男孩子混到朝堂上已经够让一家子提心吊胆的了，偏偏还要以男子之身娶一个皇子？！这样的事实简直无法置信！

就算之前所有问题都可以蒙骗过去，但洞房之夜怎么办？难倒找两个女人冒充不成？！两人的脑子里都装了什么稻草？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荒唐了？！

真是能气死人！

“……”潘兰和杜若明愣在当场，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听到孩子要成亲的消息让喜悦冲昏的头脑根本来不及想到其中巨大的疏漏，当杜若浩说完这句话时，两人也彻底傻眼了。

只见后知后觉的潘兰根本来不及表达他惊怒的心情就彻底的昏了过去。

俩孩子太不让人省心了，一个不留神，什么事儿都能给你整出来，就算以后听说大凤国男人执政也不过如此了。

不得不说，潘兰的接受能力已经很强了，换了别人早吓死了，而不是晕过去。

“大哥。”潘明襄跌跌撞撞地跑到潘玉颜的东华殿。远远的就看见潘玉颜一身青色衣衫坐在暖意融融的屋里，如玉般的脸庞无比安详，正低垂着眼捧读手中的一本书。那书似乎是很旧了，书页都泛着黄色，但被保存的很精心，每个书页都没有一丝皱褶，此刻放在潘玉颜那白玉似的手中，倒更衬得手指细腻白皙。

“怎么这样冒冒失失的。”潘玉颜闻声抬起头来，看见是四妹，便笑了。然后将人唤到身边，拿起随身带的手帕轻轻拭去潘明襄额头上的汗珠。

“大哥……”潘明襄眼眶微红。她有一肚子的话要说，见到他时，却发觉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什么事这样着急？”潘玉颜让人坐到身旁的椅子上，淡笑着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过去，如沐春风的笑容淡化了眉宇间的英气，更添柔美。

自从下了圣旨，潘玉颜大半的时间都待在了皇宫里。毕竟皇子的嫁妆可马虎不得，各种各样的物件都需要潘玉颜亲自过目，更不要说繁复华美的喜服了，简直能忙死人。但看到潘玉颜闲散淡定的模样，便是再烦躁的心情也会平复下来。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为什么要嫁？”潘明襄自幼父妃便因病去了，潘玉颜的父妃见小小的潘明襄实在可怜，便把她接来跟潘玉颜一起抚养。潘玉颜比潘明襄大了五岁，十分疼爱这个调皮的妹妹。有时潘明襄对于这个哥哥会没大没小的，所以说起话来也没有顾忌，但这样质疑的话无论是谁来说都显得过于唐突。

“当然知道，我会对自己的决定负责。”潘玉颜不以为意地笑道。

他这个四妹从小就是在他身边长大的，直到他离开皇宫到处周游才分开。众多兄弟姐妹中就属他们亲近，所以他倒是不计较。

“那你为什么要嫁？！”潘明襄清秀的眉头紧紧皱起。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妹妹，而是一个接近权力的成年皇女，她的气势让人不敢小觑。

他明明知道那两人是男人，为什么还要答应如此离谱的事情？他们三个人都疯了不成？！

他不是一直要当个自由自在的人吗？他不是要周游列国，看遍天下风景吗？他不是说世上无人懂他心吗？为什么不过几年的光景，他就变了！

“难倒你让我娶吗？”潘玉颜噗哧笑了。

一男嫁“二女”已经如此惊世骇俗了，要是他娶了两个“女人”，那还不把那些史官气死，将来大凤的历史她们都要不知如何记载了。

再者就算他是堂堂皇子，那些朝臣和百姓也能用口水把他淹死。

所谓宠溺，是有限度的，太过分的事情母皇也不会同意。

重要的是，就算那两人也是男子，但凭两人的傲气，怎么看也不像会同意“嫁人”。他可不想招惹那两个成了精的妖孽。

第52章

“我不是在跟你说笑！”潘明襄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道。

“襄儿。”潘玉颜低低地唤道，弯起笑容的嘴角透着深深的宠溺，目光柔和、淡定。潘明襄被这目光安抚下来，她渐渐低下头，轻轻的说。“……不要嫁好吗？不要毁了你自己！”

那两个人不是他这样心思简单的人能了解控制的，她不要见到她最亲的哥哥受到任何伤害，她的哥哥只要平静、快乐的过日子就好，她绝对不要哥哥被卷入任何争斗。

他怎么就不懂自己的担忧呢。

“你究竟想要得到什么？你说，只要是你要的，我都找给你。”潘明襄无比认真地盯着潘玉颜。

他可以拿自己的所有去换取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那两个人答应了他什么，那她也能做到！

她会守护他，不计代价！

“我想得到的……”潘玉颜的神情有一霎那的恍惚。

他知道自己想要的从来都不简单，因为他从未天真的认为身为皇子还能得到单纯的东西。

政治从来不问因由，不论你身在何处，只要你身上流着关乎皇权的血脉，你的一言一行就永远与政治有关，所以他从未真正得到过自己所希翼的。

如今突然有人许诺，倒真真的清醒起来，是该寻找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了。

随性而为、不拘礼法，他在大凤的历史上就是一个行为怪诞、无法无天的皇子，尽管如此，内心的落寞无时无刻不缠绕着他，这副躯壳，还有什么可在乎的吗？

“我想要的就是这场婚礼，这就是我的决定，你明白吗，襄儿？”潘玉颜直直地望进潘明襄的眼里，目光中含着无尽的喜悦与期待。

“……”潘明襄咬着下唇，沮丧的心情无所遁形。

她的目光闪了闪，透着挣扎，许久没有说话。

最终她轻轻的呼出一口气，缓缓问道：“哥，如果你不是大皇子，是不是会比较幸福？”

“……襄儿，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潘玉颜轻叹。

“我知道了，既然是你的选择，我不再阻挠。”潘明襄放弃地低喃。她早就知道的，这个表面上看起来清俊风流的皇子，其实内心最是倔强固执，她不可能动摇得了他的决定。

但不来这一趟，不说这番话，她怎会甘心。

“记着，若有一天，你后悔了……不，若你不快乐了，一定告诉我。”因为她会将世上所有的快乐找到放在他面前。

“嗯。”潘玉颜笑着点头。这一刻他并不知道这样的承诺有多重。

“珍重。”潘明襄上前将潘玉颜搂在怀里，轻轻的闭上眼，带着几分满足和伤感，拥抱着潘玉颜的双手微微颤抖。

过了今天，她就会失去他，但是她希望再见面的时候，他会得到他所想要的。

走到门口时，潘明襄缓缓的转过身，阳光从她的背后撒进来，金色的轮廓有些微微的颤动，看不清她的面容，潘玉颜此刻却感到了无比温暖的目光，这温暖在心里扩散开来，他会心的笑了，内心充实而清明。

潘明襄点点头，转身迈开脚步快速的离开了，

待她消失在视野中，潘玉颜，拿起手边的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了。屋子里很静，静到他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一声，一声，快速而强劲……

深吸几口气，稳了稳心神，潘玉颜将书扣在桌子上，抬头望向窗外，呆呆的发愣。

书名露了出来，是国策。这书他看过好几遍，每一次都能从里面得到不少启发，但今天，他知道自己再也看不进去了。

“襄儿……”轻轻一叹，包涵了太多太多。

成亲的消息刚传播开来，杜府的大门就热闹开了。

先是曲阳大清早的骑着马奔过来。

听说杜瑞还没起呢，也不敢吵他，只敢在外面背着手来来回回的走，把院子里的土地都磨出一条沟了，杜瑞才伸了个懒腰出来。

出来先看了一眼地面，然后抬眼看了看曲阳，微微的挑眉。

他家院子不需要护城河，不用挖沟。

“我赔三倍，一会儿就叫人修补上。”不等行风等人解释，曲阳立马表态，表情十分诚恳。

行雨在旁偷着乐。心说不愧是在主子身边软磨硬泡了这么久，对于主子的心思也摸透了几分。

杜瑞没搭理她，走到长廊下的躺椅上，懒洋洋的眯着眼，似睡非睡。

行风刚要去取毯子来，杜翔已然拿着毯子盖在了杜瑞身上，顺便还塞了个手炉，然后满脸痞气地一乐。“你要真这么愿意睡，以后就在下面吧，做的时候也可以睡。”

“你放心，我就是再能睡，也不差那一会儿，这享受的机会怎么也不能独吞。”杜瑞抬头对着杜翔的眼，同样咧嘴一笑，两人心照不宣地用眼神互殴。

十五就快到了，不趁机把上下的问题解决了，到时候还真打起来以输赢论上下不成？！

所以两人最近几乎是争分夺秒地在这个问题上拉锯。

行风和行雨早就见怪不怪地在边上沉默是金。

俩主子天天净说些莫明其妙的东西，什么做不做，上不上，下不下的，他们听得多了，也就不好奇了，反正好奇也没用。

“妹妹，你真的要成亲了？”两人间的火花四溅被曲阳悲戚的声音打断，杜翔一回头，看见曲阳哀戚幽怨的眼神，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赶紧闪开，交给杜瑞解决，他最不擅长应付这种事。

“对。”杜瑞回答得干脆利落。

曲阳的身子晃了晃，似乎深受打击。

“这些年，我对你的心意，你难道一点都没感觉到？”曲阳瞅着杜瑞，万般委屈。

“这些年，我对你的态度，你难倒一点都没感觉到？”杜瑞回敬。

这曲阳喜欢他，愿意付出是她的事，他喜不喜欢则是自己的事。再者他绝非良善之辈，心疼之类的情绪对耀以外的人是不存在的。

更重要的是，不论杜瑞怎么赶，曲阳都有本事装聋作哑，既然撵都撵不走，有钱难买她愿意，他也犯不上为这个烦心。

凭他的性子没发威把人给咔喳了，纯粹是因为在她的身上看到当年自己对耀痴恋的那份执着，能让她在眼皮子底下晃这么久，已经够给她面子的了。

事到如今，还来跟他说这个，未免有些不知趣。

“你到底不喜欢我哪儿？告诉我，我改！”曲阳急急地说道，然后诚恳的望着杜瑞。

杜瑞抬头仔细地看了看曲阳，这或许是他第一次这样认真的看她。

她的面容算得上俊俏，但没有所谓的威武，她的身姿挺拔，却透着几分病弱。她全身上下只有那双眼睛透着光彩。

这样一个人绝算不上出色，但就是这样一个人，让他第一次体会到无力。

当初重逢时，他完全可以下药整她，何必给自己找这麻烦呢！

（天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竹杠不是白敲的！苍天开眼啊！你小子也有拿人手短的一天！）

“你到底喜欢我哪儿？告诉我，我也改！”崩溃地叹口气，杜瑞破天荒的退步了。

他改，他改还不成吗！

他早已不是那个专横跋扈的九皇子，平静的日子过这么久，早对杀人不感兴趣，对曲阳下杀手，他更没兴趣。

“我喜欢你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喜欢你一肚子坏水，我喜欢你张扬狂妄，我喜欢你……”曲阳张嘴就是一堆。

“停！”杜瑞忍不住喊道。“刚才的话当我没说……”这要是都能改了，他就真的可以嫁了，想必老爹也不用天天拿雪片似的信荼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