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无私+番外——天喜喜
天喜喜  发于:2012年06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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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大人手中的一块惊堂木都快敲散过去了,依旧是镇不住场面。持牌衙役三呼肃静,好容易才定了些许。

县令皱着眉,眼睛巴巴的盯着白清。一手伸向桌上刑桶,似在犹豫要不要用刑。堂上的余达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喃喃自语。

咯啦。

青花瓷盏落桌,“犯人移交大理寺候审,任何人不得插手。我要亲自询问。”起身下堂,走过余达强身边时还不忘补到一句,

“若你是无辜的,我自会还你个清白。”

等晚上再见到时,白清已调换上了一身白衣。

中原人不喜穿白,市面上有的白缎子也都多多少少带些浅黄微粉。偏他白清寻来的全是清一色的白,当真跟他的名字一样,清

清白白。

某日酒后,不知是谁大了舌头取笑他穿着寿衣走在光天化日之下,叫人看见了心里渗得慌。他也不知醉是没醉,呵呵笑道,“

我这身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行了。我孤家寡人,这样一死也不劳你们替我打点行装了。”

赵随嬉皮笑脸的凑过去,抢了他手中的半杯酒喝,闹道,“小白,我怎么会让你死呢?你还没给我做媳妇儿呢……”一手还搂

着掩秋阁里新登台的小花魁。

众人哄笑。

白清也不在意,回头道了一句,“好啊,每日拿三钱人参供我,我就不死。”

赵随把那酒盏一抛,哈哈大笑,“小白,这话可是你说的。莫说是三钱,就是三两我都供得起。”

一句话,莫说是在座的,连那小花魁都忍不住笑了,娇嗔道一句,“赵爷好大的手笔,什么时候也对奴家好一会?”

“我今晚就对你好,以后每晚都与你一处好……”

人参的话就这么过去了。可就那么三四个人知道,打这以后白府日日有个穿的干净齐整的小厮登门,手上一只锦盒,里头万年

不变的放着一粒养气活血丸。不多不少正好三钱人参和在里头,风雨无阻。

白清一人在屋里喝酒,也未找花娘相陪。赵随迎进门去,随口问道,“案子审的如何了?”转身招呼了屋外候着的龟公,有一

下没一下的翻着美人名册。

白清放下酒杯,揉揉肩膀,道“放大理寺里了,还没审。”

赵随见他这般动作,忙也放下了名册,站在他身后替他按压着肩膀,笑道,“早上站的累了?这天暖了,你也得当心。”

眼前人摇摇头,说道,“前边左相府来人了。”

赵随点点头,心中了然。左右丞相素来不和,他虽从商但也听闻过些许朝堂上的故事。听说这对老冤家就没个政见相同的时候

,一个要往东,一个就拼了命的要往西。此番右相府的鞠将杀了左相府的管事,可算是有一场好戏看了。今日前来,也不外乎

说些什么追究严查的话。

一个不再多说,一个也不再多问,一时间屋里万籁俱寂。门外的莺歌燕舞也似隔了山水般,远远的吹不进来。巴掌大的雅间,

倒成了个闹中取静的温馨地儿。知趣的龟公早没了影子,桌上丢着的大红名册正摊在花魁那一页。浓妆艳抹的花魁在哪簿子上

巧笑如花,却再也勾不住他赵大的心思了。

手中一时轻一时重的捏着,就这么站了良久。忽的,他又想到了什么,从袋子里翻出两粒薄荷球塞,糯米纸包着的,粉白的颜

色里透着一点点翠绿。拿了一颗塞到他嘴里,嬉笑一句,“我从铺子里给你拿的。早上听你声音哑了,还老喝水。”

白清含了薄荷球,放在嘴的一边,轻轻吮吸了两下。一个清新甜辣的滋味瞬间涌入喉头。苍白的脸上似被辣到了,微微张开嘴

抽了一口气。

赵大见他不说话,一双手从肩膀摸上了他细白的颈子;又摸到脸上那块微微鼓起的地方,轻轻点了两下。白清伸手来掸他,反

而被他攥在掌中。

细瘦苍白的一双手,能看见手背下隐着的血脉。五指修长,拿惯了笔墨形状也格外好看。忍不住的就把这手贴在自己脸颊边细

细的摩挲,问道,“可是我前夜里做狠了?嗯?”

白清就着手玩笑似地甩了一巴掌,因被他按着,也没多使上大力气。正欲答什么,雅间的门哗啦被人撞开了。李豆并着夏映月

,两把折扇摇的风轻云淡。

赵大见状,高呼一句,“哎呀,来迟了来迟了,该罚该罚!”说罢挥挥手,四五个花娘鱼贯而入。四人倚红拥绿的坐了,日子

快活似神仙。

第三章

赵随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窗外传来集市的喧闹。东家嚷着新上市的桃子便宜卖,西家招呼翡翠包银的耳坠割肉甩。

敢情逢上了初一十五。

胸口一条玉臂横枕,丹寇红的指甲扒在他的脸侧。被他一动,玉臂的主人也醒了过来。衣衫不整,钗横鬓乱,当真是春困初醒

,娇媚无力的好景致。

“赵爷起的好早,奴家还没睡够呢……”千娇百媚的花娘一步三扭的下了床,伺候他更衣梳洗。小小的打个哈欠都带上了三分

勾引。

赵随把手往衣袖里一伸,草草系上衣带,笑道一句,“还早?太阳都晒屁股喽!”

花娘羞着捶他一拳,嗔道,“赵爷你坏!昨晚上还指天画地的要娶人家过门,今早就急着要走……”

赵随凑在盆前洗脸,哗啦啦的水声充斥了耳畔未听清楚,又问一句,“什么?”

美人双手叉腰,柳眉倒吊,“好你个负心人,转眼就像不认账了!你说过要娶人家的……”言罢便是一顿粉拳,打的赵大无福

消受。方才回道:

“我娶啦,我娶啦!我的小姑奶奶可别闹了……”往怀里搂了搂,又在脸上亲了亲。

美人这才收了手,转眼又变出一张笑脸,端茶奉水的伺候着。

他赵随家大业大,虽是出了名的风流浪荡但这又算得了什么?做个七八九房,也好过在这水深火热的地方终老一辈子。若是能

给他生个一子半女,下半辈子也是不愁吃穿了。

赵大又七七八八应了几声,无心再做纠缠,跨出了屋外。闲来无事看看隔壁三间,均已无人。走到楼下,涂着血盆大口的鸨妈

妈拿着一把金算盘笑意盈盈的站在楼梯口。那眼神绿莹莹的,仿佛看到了一尊金佛从天而降。

噼里啪啦的一通算,嘴上说得好听,“我家如白伺候的可好?您要事喜欢日后可要记得多来。”说罢,粗粗短短的五根手指头

戳在了他的面前。

嘿嘿笑了两声,探头往那账本上一瞧,“白大人的帐记上了吗?”

老鸨子舞着翠绿的帕子咯咯直笑,“记上啦记上啦,哪次不是记您账上的,我还能忘?就您最懂得使巧劲儿,别人都说这小白

大人啊是块石头,油盐不进的……”

赵随笑了笑,从袖里抽出一张银票。“他昨晚找人伺候了没?”

“找啦找啦,我家万儿伺候的,出台不久身子干净着哪!”欢天喜地的又是一张银票入手。对着半空瞧瞧,这红印这刷板,都

是日盛银号独家出产,全国各地皆可兑换的。老鸨子的一双眼都眯缝的没了影子。

“妈妈做事我放心。”顺了快桌上的酥糖,赵大一脚踏出了门。临了又转回身子问了句,“伺候我那位叫个什么名儿?”

老鸨子一愣,瞬间又活络了过来,满脸堆笑,“叫如白,我家的活招牌。您昨晚叫得轻轻热热的,今个儿怎么就忘了?”

“如白?名字倒是不错。”赵大挥挥衣袖,道一句,“找人给她打点打点穿身喜庆的,明天我派人来接。”话音未落,人已不

见了踪影。

原地儿只听得见老鸨子尖利的叫声,“如白,如白,起来啦,你个小蹄子交大运啦……”

……

说的是纳妾,实则比纳妾还不如。

他赵随一年三百六十日,至少一半时间都在外头眠花宿柳与人调脂弄粉。仗着自己排行老大,手上又还拿得起几分生意,隔三

差五的就往自己院子里弄人。也不挑日子,起兴了就叫顶红轿子去接了往屋里抬。

他娘为这事儿气了好几回,无奈制不了他。他那正房更是个没脾气的,走在院子里看见了这些青楼女子,还能点个头问声妹妹

好。好在这赵随还算识得眼色,只把人放在别院,没敢放进住屋来。说了多次,这赵老夫人也就眼不见为净了。

倒是那些风月场上摸爬出来的,骨子里生的就会来事儿。常弄个心机使些眼色什么的,自己人排挤自己人,一来二去又赶出去

不少。

进门那会儿,如白姑娘抱着她那点体己坐在小红轿子里,满心满眼的还装着楼里姑娘们羡慕的言语。一个道声恭喜笑道句,“

妹妹好福气”,又一个凑过来甜甜蜜蜜的叫一声“赵夫人”。还有些个心里不平衡的,醋溜溜的说上一句,“花无百日红,人

无百日好,这以后的日子啊有你好受的……”

这走到半路,忽的轿子就停了,等了一炷香的功夫都不见动静。如白掀起帘子四下张望,前头的轿夫回道一句,“白大人在菜

市口监斩呢,咱红轿子不能过去,会引了煞气……”

后头那个喃喃的补一句,“真不吉利,怎么又遇上白大人监斩……”说来也当真是巧,赵大几次纳妾都遇上白大人,不是碰着

正在斩就是碰着刚斩完的尸首敲锣打鼓的游街示众。白大人那一张死灰的脸色顶在前头,看了叫人心底发虚。

如白自小到大从未看过斩首,抱着自己的小包袱从轿子里钻出来,嘱咐轿夫一声,便随着人群瞧热闹去了。反正也不是什么清

白人家的姑娘,没什么繁文缛节可讲。在那见不得人的楼里关了三四年了,今个儿总算能自由自在的上街逛逛了。

菜市口,早有好事者把那故事说了个天花乱坠。说什么今日斩的是去年冬天收押下的一名死囚,原本是放在斩监侯里等着秋后

问斩的。昨日晚上也不知是吃了什么疯药,竟然凶性大发打死了另一名囚犯,兼连伤了两名狱卒。皇上早朝时听闻此事气的脸

色刷白,朱砂一勾直接改判斩立决。白清打那殿中跪了,道一句“微臣失职”请求亲自监斩。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出。

斩台上,白清大人正襟危坐,一身绛紫色官服穿的一丝不苟,手侧的滴漏一下接一下的敲着,似在替阎王爷计算着时辰。昨晚

闹事的死囚也被押了上来,一身乌脏的囚衣配上一脸不屑的笑容。背后背一枚剑型名牌,上书“薛继”二字并一个红叉。

众人抽了一口气,这薛继不是前朝薛太师的小儿子,当今皇后的同母胞弟吗?去年刚封的轻车都尉,今日便沦落为阶下囚了?

有人叹道:皇上可真是要把薛家满门赶尽杀绝,说不定隔日这皇后也要换人了。

监斩吏诵读了薛继的罪状,满满一长卷,分门别类记叙了他徇私舞弊贪赃枉法的罪状,说得百姓都群情激愤很不得脱下鞋来往

台上砸。

白清一拍惊堂木,制住了气氛。又挥挥手为他上一碗薄酒,打那高坐上问道一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那薛继俯身喝了一口碗里的酒,哈哈大笑三声,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有一句话你们得记清楚——”也不知哪儿

来的歪风吹散他的一头乱发,只听他道,“没有我薛家,就没有他李……”

就那么一刹,斩字令落地,刀斧手上场。

斩杀的时辰未到,一个人头就已咕噜噜的掉落了下来。那落了地的人头还睁着眼,抽动着嘴似要说尽那半句未完的话语。

场上响起“呀”的一声惊呼,众人如鸟雀乍散。

白清离了座儿拾了人头纳入八宝盒之中,脸上写的是波澜不惊。薛继的一双瞳孔还未散开,就在盒里直勾勾的盯着他,当真是

个死不瞑目。白清单手一抹替他闭了双眼,交与身边的监斩吏,道:“回禀皇上去吧。”

那尸身还扑倒在场上,颈口一下一下的向外喷着鲜血。血洒进碗里和酒水混在一起,还在那儿飘飘袅袅的冒着热气。刀斧手怕

煞着戾气暂时不敢靠近,没一会儿黑黑红红的东西便流了一大摊子。再瞧一眼远处,一顶小红轿藏藏掖掖的躲在转角后头,露

出一对五彩斑斓的轿杆,两个万分面熟的轿夫蹲在墙根子下与人插科打诨。人群里,一个粉色衣衫的姑娘跌跌撞撞的向他们跑

去。

如白逃了,抱着她的小包袱一口气跑回了轿子边,边跑还边拍着胸口小声喘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怎么说也不说一声就

砍了……”

人群里有人议论:

“前阵子还听说这薛继是要赦了的,今日怎么就杀了?”

“先皇时候薛家就知道仗势欺人,杀得好,该杀!”

“圣心难测,说不定是皇上叫杀的……”

又有人小声道:“这白大人真是厉害,简直杀人不眨眼呐。”

另一人接道,“他是铁石做的心肠,亲兄弟都斩的下手,我们哪儿能和他比?”

人群渐渐散去,如白姑娘乘着小红轿奔向她未知的赵家大院。

第四章

这日午时二刻,大约是长安百姓刚放下碗筷的时候。大理寺前的醒世钟轰然响起,低沉的钟声穿透市井的喧嚣昭告着公审的开

始。

审堂外簇拥着闲来无事的众多百姓,直从门槛外挨到了影壁上。三丈长一丈高的影壁上刻的不知何方凶兽,张牙舞爪,一双通

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堂内的高坐。

白清端坐于案后,身旁伴着大理正、大理评事共计四人。“明镜高悬”字样稳悬于顶,十八班武器分列两侧。案上摆放着文房

四宝与红绿头签,案侧设紫檀架一张,上置先帝御赐尚方宝剑一柄,见此剑者如见先帝。

惊堂木一响,身着囚衣的余达强被人押了上来,按跪在被告石上;黄保生的媳妇亦款款从生门中走了进来,跪与原告石上。

堂吏击鼓三声,三班吏使高呼威武,叫的人心里不由得一惊。

黄氏妇人声泪俱下的陈述着冤屈,说丈夫小半月前去临村替左相府收租,原本说好的隔日就回,没想到去了四五日都没消息。

她心里担忧就差人去打听,传回来的消息是她男人当日收了租便回了京。又等了两日,她才报了官。估计是收来的钱多了叫这

余达强看上了便下了狠手谋财害命。说罢抬头看着白清,见他不动声色便又哭诉家中子女尚小,没有男人的日子何等凄苦。说

的是字字泣血哀哀欲绝。

白清扶了一下额头,忙有官吏制止了黄氏控诉的声音。快笔的主簿转过头来示意抄录完毕,另一次的评事三扣指节暗示此女神

色如常无恶意编纂的迹象。

“余达强,对于黄氏所说你可有不服?”

余达强在那地上咚咚的叩首,大呼冤枉,道,“小人失手杀了黄保生不假,但实属无心还请大人明察。”说的是他家住临村又

在右相府做事不常回去,此番原本是要去报喜的,但一进家门就见着黄保生与他年过六十的老爹扭打在一起。爹亲年老体衰已

被打得头破血流,弓着身子唉唉叫绝。他心下怒火中烧取出身背的鞠杖往那黄保生头上就是一下,原本无意杀人谁知那黄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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