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椅子上坐久了,我也觉得有些累,于是慢吞吞站起来,想到外面去活动一下四肢。
图书馆很大,规模是以前的好几倍,外面的绿化也做得不错,整个建筑的风格有些偏欧式,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夏末的花园,说不出的舒服。
「你好。」背后有人拍了我一下。
我回过头,竟是那个女孩!
第十五章:艳遇十之八九,有鬼!
我的脸不争气地有些红,对方却一脸自然,让我更加鄙视自己。
「你好。」我连忙笑着打招呼,「午餐吃了吗?」我果然是个没有创意的人。
女孩笑了下,点点头,然后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看着窗外的花园。「啊,这图书馆真不错呢。」
「嗯,和以前完全不能比。」我微笑的接过话。
她好奇地转头问我,「那……以前的图书馆怎么样?」
我想了下说:「很旧,书也很少……自从上次改建后规模就大多了。」
女孩点点头,「这样啊……我只在这里住了一年。」
我侧头问:「你是学生吗?」
她想了一会,仿佛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我不是。」她摇摇头。
嗯?难道已经出社会了?
我接着问:「你喜欢美术史?」
这回她没有犹豫地点点头。「是的,我很喜欢,尤其是人物画。我觉得近年来绘画水准提高许多,所以想学习一下。」
多么好学的孩子!相形之下,自己有些不求上进,我在毕业后都没有再拿起画笔。
我又制造话题,「那你喜欢……」
我还没说话,她就接过话,漂亮的眼睛微微地眯起。「我喜欢素描,人物素描。」
我以为女孩子会更喜欢水彩或油画……
她忽然凑近我,她的皮肤白里透红,衬得她的气色很好。她忽然伸出白皙的手指,指尖微凉,落在我的右眼皮上,轻声问:「呐……有没有人说……你的眼睛很漂亮?」
完全来不及察觉发生什么事,眼前一黑,意识就离我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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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头很重,好像被人打晕了一样。
费力地睁开眼睛,我环顾周围的环境,这里似乎是个储物间,天花板很低,只有墙壁上方有一小扇气窗,而且还是关上的。
这个房间应该很久没人来了,甚至很久没有开窗透气,以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霉味。
四下放置着几排很旧的红漆书架,非常老的款式,红漆剥落许多,架上还贴着一些模糊了的标签。
书架上堆满书,旁边的椅子和地上也叠着书,我扫了一眼,都是很久以前的书了,上面积着厚厚的灰尘,连书名都看不清。
我摸了摸头,有个肿块,不知道怎么被打的,幸好只是有些痛,并没有出血。
我没有被绑住,站起来动了动手脚,似乎没有其他受伤的地方。
看到那么多书,猜想这里应该是图书馆的小型书库。
我抓了抓头,回想着最接近昏迷前的记忆。
我记得……那个女孩忽然靠近我,然后用手指触碰我的眼睛。
那一瞬间,我好像看到她眼里流露出一种古怪的神情。
然后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我摸了摸身上,果然,手机什么的都不在身上。
抬头望了望那扇气窗。看天色,好像已经是傍晚了,谢以安不知道是不是来接我了……
到底是谁把我打昏的?我想不出来,然后又想到其他严重的问题——
如果是有人把我打晕拖到这里,我出得去吗?那个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环顾一下整个书库,这里大概只有四、五坪,头顶上电线垂下来,灯泡早就不知道哪去了,倒是有许多蜘蛛网。
蜘蛛网结成一团,挂着一些昆虫残骸。
不管打晕我的人目的为何,我都不能坐以待毙。
想了想,我走到门边。因为天花板很低,所以我猜,这里不是一楼就是地下室,以至于门也不大。
门锁是那种老式的喇叭锁,我一转,安静的书库里发出「咔嚓」一声。
锁坏了……
我皱皱眉,把门轻轻地推开。虽然不知道是谁把我带到这里的,但是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难道觉得一把烂锁就关得住我吗?
我毅然决然地推开那扇门,眼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我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起来这里似乎是一楼,因为走廊的两头都有光亮,那光亮在走廊的幽暗映衬下显得十分明亮,连光洁的地面也出现反光。
只不过,墙壁和地板涂的都是那种很久以前的油漆。原本浅绿色的墙壁被刷成白色,地上是浅黄色的。大概之前走的人太多了,很多地方都被磨掉颜色,但是很光滑。
我没看到其他人,想了一会,向左边走去,一边注意有没有人,一边想着,这次算不算职灾,毕竟是谢以安叫我来的。那么背包如果找不到的话,他也应该赔偿我所有损失吧,手机、皮夹,还有信用卡的补办费用……想起证件和一些信用卡我就郁闷,补办好麻烦……
我忽然站定在走廊上。我走多久了?
往那光亮处看了看,依然是那么远。
我起码走了十分钟吧,图书馆里有这么长的走廊吗?
好像没有吧,难道又碰上鬼打墙了,呃……运气准备口水先。
就在我含口口水时,眼角一瞥,张了张嘴,口水差点流出来。
我刚才明明一直往前走着,但是我旁边依然是那扇被我推开的门,锁头坏了,掉在门口,门被打开一点点。
难道我一步也没有走开,我明明走了十分钟以上了……
我心慌起来,天色越来越暗,我可不想晚上在这幢奇怪的建筑里走来走去,光想就觉得可怕。
可这幢建筑物分明有古怪,我一个普通人该怎么走出去?
我抬头看了看天花板,这原本是因为无奈而做的一个下意识行为,可是我竟然看到天花板上吊下一个人?!
他的身体很矮小,看起来就和猫狗差不多高。他的身体轻轻摇晃着,脚尖几乎碰到我的头顶,穿着白色的凶服,绳子的一头拴在天花板上,因为重物垂吊而扯得笔直。
我还记得那个吊死鬼老太太,她给了我一根绳子,后来一直跟着我。要不是谢以安出现,拿头发替代绳子还给她,估计我不被抓住也被吓死。
这位也够吓人的,无声无息地就吊在我头顶。可我打量了下天花板和我之间的距离,依据吊着的那个人身材,也许只是个两、三岁的小孩……呃,小鬼。
真是奇怪,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我往后退了几步,头顶上那位像是装了滑轮一样飘过来几步,不偏不移就停在我头顶。
我想哭……
那么我走不出这里,难道是因为这个小鬼作祟?
我兄弟好歹也是白无常……为啥我跟他混了那么久,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时候跟上我的,但是,我这会比刚才镇定多了。
谢以安会让我过来,肯定是因为他知道这里的情况,那么我发生危险,他应该会出现吧,好歹他的研究还在我这里。
我往那扇门看了看,犹豫着要不要回去。
忽然有只手巴住了门板。
这个时候,走廊上一点声音也没有,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以及沉重而失速的心跳声。
那只手上都是腐肉,颜色鲜红,就像皮肤被撕掉一样,甚至还能看到完整的血管。
我往后又退了几步,一张扭曲的脸出现在我面前。他……我也分不出男女,只知道其皮肤完全被剥掉,没有眼皮的遮盖,眼睛鼓得像要掉出来,原本是鼻子的部分只剩两个黑洞,齐刷刷的两排牙齿,一直延伸到耳根。
我是学美术的,自然知道脸部的肌肉分布……当这一切活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那种感觉让我……想吐。
原本冷清的走了充斥着一股血腥气味,那种气味一出现,空气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兴奋起来,发出各式各样细微的声音。
我暗道不好,拔腿就跑,也不管挂在上面那位有没有跟着我。
我刚跑了几步,感觉脚踩下去的地方有一层薄薄的水……低头一看,是浅色的血水。
也没有时间去研究这是从哪里流来的,我继续在走廊上狂奔。血水被我的脚踩到,然后飞溅开来。
我听过一句古谚——望山跑死马。如今,望着走廊尽头的那道光亮,我竟也有这种感觉。
更诡异的是,我觉得自己就像在一个人的食道里奔跑一样,当然,这种想法非常可怕,但我现在的确是这么想的。
跑了一会,体力不好的我不得不停下来喘气,还不忘回头看一眼,有道隐隐约约的影子,好像是刚才那个东西扶着墙壁正往这边走。
我没敢看头上那个小鬼还在不在,恍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楼梯口了。
虽然离那个光亮还是那么远,但我的旁边不再是那扇诡异的门,而是一排往上的阶梯。
上去或者继续跑?我琢磨着。
人被逼到绝境,就会激发潜能,比如我的脑子运转速度比平常快了三倍。
我想,既然我一直跑能出现不一样的场景,那就说明跑步是有用的。
这大概不是鬼打墙,或许这条走廊也是会移动的,它跟我走路的速度相近,所以我感觉不到有在前进。但是如果我跑起来,它就跟不上我的速度,那么我坚持下去的话,有可能跑出去。
而且那扇门里的怪物并没有一直在我身边,他也是往前走的,这说明往前走是对的。
但是,最后我却选择往楼梯上走。
因为我看到前面有更多奇怪的影子,我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冲过去,况且后面又有追兵。
于是我开始往楼梯上跑,我的想法是,如果有阳台的话,我宁可从上面跳下去。
虽然我搞不清这幢建筑物到底是什么年代,但是从一楼走廊的一侧只砌了一道半墙来看,应该是很老的房子了。
在两面受敌的情况下,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第三条路,但事实上,谁也不能保证第三条路不会比前面两条路更凶险。
在我考虑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二楼的楼梯口。
我回身看了一眼,那些东西似乎没办法爬上来。趴在台阶上挣扎着,再抬头看了看,头上那团白色影子已经不见了,我稍微安了下心。
二楼建筑同样是老旧的式样,只不过走廊的半墙上都加装了铁栏,所以要从这里跳下去就不太可能了。
夕阳的光芒落在走廊上,让我稍微缓解了下刚才恶梦般的景象。
我往前走了几步,站在走廊往外望去,果然,这里还是在图书馆里。
因为按照规划,新建的图书馆不但包括征收的土地,还划入原来一半的土地。而这幢建筑就是在新大楼的后面,应该是闲置荒废了,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拆掉,但是似乎很难出去的样子……
我看了看走廊,虽然一副很平静的样子,恐怕更厉害的就在这里。
别问我为什么,这是经验之谈!
虽然阳光洒满走廊,但是依然有种阴森的感觉。
如果方才那些东西没办法上来,那只能说明两点——
第一,这里布下强力的结界。
第二,这里有什么东西让他们感到害怕。
可若是如此的话,那把我关在一楼就有些奇怪。
啊,果然鬼怪的想法是我这个正常人无法推断出来的。
这幢建筑只有两层楼,所以并未看到别的楼梯。走廊的一边是装着铁栏的半墙,另一边则是一个个房间。窗户的玻璃大都已经破碎,或者出现蜘蛛网般的裂痕。
我东看看,西瞧瞧,没有发现有别的什么东西。
我正准备迈步,手忽然被无声无息地抓住。
咽了口口水,我回头一看,我的手被一个小男孩牵住。
那种冰冷的触感,让我一下子就确定这是什么。
那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有着浅栗色头发的小男孩。他那双纯真无杂质的眼睛看着我。「哥哥,带我出去吧。」
是地缚灵啊,我一皱眉。地缚灵算是比较危险的一种鬼魂,谢以安说,这种鬼魂被土地束缚住,没办法去云来客栈,也没办法轮回投胎。
而进入他领域的人,多半会被他害死,时间长了,会转变成恶鬼。
真麻烦啊。
我皱皱鼻,这个小男孩看起来还保持着死前的容貌,应该还没有变成恶鬼。
「你……你知道怎么出去吗?」我蹲下身问他。
小男孩身上透出冰冷的阴气,让周围的气温一下子下降。
他轻轻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不觉得他危险。因为我是在新建筑里被打晕的,不可能是这只地缚灵干的好事,我首先想到的是那个漂亮的女孩,她的嫌疑最大。
况且,他当然不知道怎么出去,要不然就不会还在这里了。
好了,现在迷路人员达到两名。
「从楼梯那里可以走下去吗?」我又问他。
小男孩轻轻摇摇头,「不能走,我试过。」
问他问题比我乱走好多了,但是也要小心的问,因为也有可能他在说谎。毕竟他看上去虽然是个小男孩,但说不定比我还大,而且照谢以安的说法,这种被关了比较久的鬼魂比较……狡猾。
于是我又问:「二楼安全吗?」
他的眼睛眨了眨,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看来居然有种诡异的狡黠。
他轻声回答我,「很危险。」
我一听,头皮发麻,尤其这句话是从一个鬼魂的嘴里说出来。
「有什么东西在这里?」我紧张地问。
他的视线忽然飘忽起来,「还有一个人类,唔……」
还有一个人类,那是什么意思?他这样说,我不明白啊……
他的意思是这幢建筑物里还有一个人类……是和我一样被抓进来的吗?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急问。
一扫之前木讷的表情,他一只手的食指竖在唇间。「保持缄默,别被他们发现。」
我愣了愣,下意识地想放开他的手,但是他牢牢抓着我,那种冰冷到绝望的阴冷仿佛正透过皮肤传递给我,让我有种正踏进棺材的感觉。
我沉默了一会,忽然发现他的气色没有之前那么铁青——难道他正从我的身上吸收阳气?
仿佛察觉到我的想法,他朝我露出一抹狡猾的笑容。
这种情况,肯定是甩不掉了,于是我又问了一句,「你刚才说的都是实话吗?」
他的脸色缓和很多,甚至慢慢变回正常的肤色,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不是。」
「……」我想哭。
果然不能小看地缚灵。
没办法,我只能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前走,他拉着我的手,我感觉到一阵阴冷气息覆上,就像握着空气,一点分量也没有。
我走了几步,他忽然拉住我。「她出来了。」
虽然我知道这个鬼魂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还是下意识地相信了他,毕竟他是「本地人」……
我立刻转身推门走进身边的一个房间,然后小声关上门,背靠在门上。
我低头看那个小鬼,他也正看着我,似笑非笑的表情让我很不舒服。
这时候我听到原本安静的走廊上传出脚步声。
声音越来越近,听起来是地跟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我靠着门板,心跳乱序,我犹豫了下,从门板缝往外看。
是那个我原本很有好感的女孩,手里捧着画箱往前走。
她还是一副正常人的表情,身处的不是什么诡异的图书馆废弃大楼,而是漂亮的公园。
我注意到旁边的小鬼手轻轻颤动,低头看他,他左手拉着我,另一只手握着左手手腕,整个身体颤抖得厉害。
他看起来像是害怕,按照一般定律来说,死人不会怕活人。虽然不知道他刚才说的哪句话是骗我的,当然,他最后说的那句话也有可能是骗我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相信这幢楼里除了自己应该还有活人……也许,那个女孩是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