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东林站起来慢条斯理地系好裤子,指着他鼻子开始发飙:“你怎么老想着封建割据!我他妈刚想封你做孝榕仁宣诚宪恭懿至德纯徽翊天启圣文皇后,你就跑外面养面首,你他妈找凌迟啊?!”
榕妃虎躯一震:真的是孝榕仁宣诚宪恭懿至德纯徽翊天启圣文皇后么?!
陛下拂袖背身:就凭你刚才大逆不道之言,朕还是贬你去永巷做榕更衣吧……
榕更衣虎躯又是一震:这贬得他妈也太远了吧!
然后一咀嚼圣意,继续撒泼:所以那女人到底是谁?!你们不是有了孩子要结婚了么?!你爹妈还让我当伴郎,还最好让我操持一顿体面的酒席,一条龙服务啊!所以你说你们分手我信么!
陛下痛心疾首:“先皇后……先皇后在朕外出巡狩的时候被鞑子掳去了,现在怀了鞑子的包子,朕会告诉你朕喜当爹啊!朕多没面子啊!会有鞑子替朕爱她啊岂可修!”
榕更衣指绕衣摆喜极而泣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么……所以为什么是会有鞑子替皇上爱她呀?她的封号是什么啊?
陛下睨他一眼:“朕为华夏正朔,其他男人当然是鞑子。榕更衣你虽然心性好妒,朕很不喜,但以后也要记住长剑耿介,”说着一弹他的龟头,“不要跟着鞑子乱混,混来一股羊骚味。对了,先皇后号为天地一家春【注】……不要与她攀比。”
榕更衣毛骨悚然,原来是老佛爷,登时气短。陛下又睨他一眼:“听说前段日子你移驾天宇宫的时候,总带着面首出入殿前广场,也不避人,可有此事?”
榕更衣花容失色:万万不敢!射一发少一发,定是要全射给皇上的!
陛下冷哼:“天底下哪有空穴来风?”
榕更衣伏地跪拜:是臣妾的哥哥追着陛下讨债,特意派来游说的法律顾问团,一天一个车轮战,统统歪瓜裂枣贼眉鼠目长得跟素丸子似的,与陛下英俊潇洒风流意态自然堪称天壤!
陛下拂袖:“嗟!太不体面了!若是你诞下子嗣,你那混账哥哥定要逼宫……”
榕更衣赶紧递剧本:陛下,演脱了,这是宫闱剧,不干外朝事……臣妾还有一事相问。
陛下嗯哼:“朕亦有一事相问。太皇二圣驾临榕华殿时候,你日日晚上通宵达旦跑到哪里去了?身上那鞑子的印迹又是哪儿来的?”
榕更衣石化,冷战兢兢:那是……那是臣妾气不过先皇后那个贱人……
陛下拂袖:“朕走在路上都绿油油的一片!”
榕更衣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扑上去逮住皇上的袖子:皇上!臣妾知错了!皇上把臣妾贬得实在太远,永巷永巷,有不见者,三十六年!
陛下打开滑门,门外一片冬夜的寂静,人工开凿的小渠在积雪下潺潺地流进院中的小池中。
陛下执着榕更衣的手指着那活水,语重心长道:“劝君莫听宫前水,流尽年光是此声……”
榕更衣双眼温柔。
“对了,榕儿,朕还有一事相问。”
“嗯?”
“那KY……到底是水溶性的还是脂溶性的?”
“你够!”
【注】:天地一家春,即慈禧老佛爷。
70、立家规
当晚上皇上就翻了榕更衣的绿头牌子——他也没别人可翻,何况榕更衣颇彪悍,不翻不行——两个人一道鸳鸯戏了水,赶紧洗洗睡。榕更衣颇不满意一人一个冷被窝,躺下不到五分钟就凑到陛下被子外面拍拍他:“喂,到老公这里来……”
顾哲说分房睡是很体面的。
段榕不依:“不行!快,快到老公怀里来!”顺道把自己被子拆了,盖他被子上面,好让人滚过来的时候不要冻着。
可是顾哲把脸埋被子里,突然闷闷说我恐怕不太行。然后又闷闷说,我不太在行的。
段榕把他的脸拔出来:“什么意思?看着我说。”
但是顾东林连这个都做不到。他既不敢看,也不敢说话,把自己憋得一脸通红,浑身盗汗,这下段榕算是看出端倪了。
“我是真不行……”顾东林又缩回去,“我姑娘还是我追来的,我没被人追过……我不知道。”
“哦——”段榕拖着长长的尾音,凑过去把人掰过来顶着额头,眼睛亮亮的,“我居然没有发觉……原来已经喜欢我喜欢到这个地步了……装得真像那么回事,嗯?”
顾东林伸手想推他,又因为被子合在一块,不小心碰到了滚烫的肌肤,缩到一半被他狠狠攥了,牵引着搭在自己的脖颈上。
“你总得看着我,习惯我……”段榕把他的被子也一口气拆了,把人勾到怀里翻过来当锅贴,贴肚皮上,“你还得看一辈子,总是这么含羞带怯地勾引我,什么下场……你自己想……”
顾东林被他紧紧搂着,一动不动装死,说我是含羞而吐实的,我有知性真诚。
段榕道好的,好的,为了回报你的知性真诚,我就先从抱开始,好不好?顾东林依旧没出息地一副死相,但是偷摸把脚踹他腿上。段榕被冻了个半死,嘶了一声,然后心满意足地圈着人长舒一口气。
静了半刻,段榕高高兴兴地说:“老婆,我给你推荐一款去死皮的磨砂膏……”
“那你赶紧去剃腿毛。”
“老婆,我好心好意!”
“我也好心好意好么,凯撒和屋大维也剃腿毛好么,为了长出来的腿毛软一点还把烧熟的栗子在腿上滚来滚去……”
“嘶好疼……”段榕配音。
顾东林偷偷抬眼看了看他,“喂,既然进了家门,那要立规矩了。”
段榕赶紧把耳朵压到他嘴上表示洗耳恭听。
“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顾哲宽宏大量,“反正那时候你也没身份没地位,做什么出格的事都情有可原,连对谁效忠都不清楚,人心容易浮动……现在不一样了,你是孝榕仁宣诚宪恭懿至德纯徽翊天启圣文皇后,几位小阿哥都在窗外看着你呢……”
段榕呃了一声说真的么,真的有阿哥在窗外看么,大半夜别讲鬼故事……
“总之我呢,对你就一个要求……极高明而道中庸。”
段榕静了一会儿。
“这是家规么?”
顾哲点头。
“能具体一点么?比如说不能怎样要做怎样……”
顾哲说那要你自己判断啊,我只给你道,生活中事情这么多我还一件一件告诉你该怎么做啊,你自己心里有数那不就好了么!
段榕说我没数啊,我怎么知道哪儿有数啊!你喜欢怎样我一点都摸不清头脑,明明是调情,调着调着就被讨厌了,老公非常愁苦的。
“你是老公,那你就应该做老公应该做的事情嘛,你做好了分内之事,那你就是好人,你生活就有意义,你死去就有成就。后人盖棺论定的时候就会指着你的墓碑说诶,段榕,XXXX——XXXX,顾家山的好姑爷,段家的好儿子,人民艺术家,好老公的典范。多好!你心里要有一个存在于天国的、整全的‘老公’的概念,然后你依葫芦画瓢照着他去做嘛。比如说好老公就不会突然发脾气,去外面给老婆带顶绿帽子。好老公会坦诚地有什么问什么,他会问:老婆,听说你是要结婚了,新郎不是我,有这种事么?那老婆就会说:瞎巴了吧,洗碗去!那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嘛,死折腾一个月干什么捏!”
段榕说这老公是很好,这老婆不对劲啊……而且总觉得我要死掉了……
“这我就要说你了。你不能老这样啊,你在一条路上走得快走得慢,终究会走到头,但是一旦路子寻错了你就糟糕了!你怎么能一边激怒我一边妄图让我更爱你呢!你太可耻了。”
段榕说一般都是这样子的嘛:“而且刚开始的时候我很生气好么。我一点都不想跟你处下去了。你这人成天往死里欺负我,到后来居然连老婆儿子都有了,我还跟你处啊?!我有毛病。”
顾哲大骂放肆,然后又问后来怎么还死皮赖脸到处乱贴啊。
段榕赶紧抱紧他:“……那不是憋得没办法了么,只能认了。正房坐不上,争取下做偏房,到时候做做炮友赚回来呗……”
顾哲大骂我他妈跟你做狗屎:“要是我要真结婚,那绝对见都不见你了!退一万步讲,要是我真跟你做炮友,我他妈根本不会让你知道我结婚,我会让你以为你跟我结婚!”
段榕一僵:“那你现在到底是结没结婚?”
顾东林坏笑着说睡了睡了。
段榕又问:那我万一做错事了,怎么办?
顾东林翻看着他好看的手,一会儿摸摸那个硕大的红宝石戒指,一会儿摸摸银质的简约腕饰,说不会,我是极高明,你只要道中庸就可以了,不会错。
段榕叹了口气,把戒指褪下来戴在他的无名指上:“我要真做错什么事,自己却不知道,到时候你气跑了我怎么办?”
顾东林说放心,不会,真做错……那就杀嘛,我跑什么。
段榕在一阵逼人的寒意中终于决定去睡眠那儿找安慰了,遂搂着人不说话了。
第二天段榕送顾东林回了校区,刚下车就遇到恼火的谢源和戴着墨镜的韩誉,两个人在街边拉拉扯扯的,很不体面。迎面撞上,谢源先反应过来,哟了一声,“这是和好如初了?”
顾东林哼唧:“如初?初时也不见得好——渣毛你在这儿干什么?你们俩认识?”
韩誉嚼着口香糖看看谢源又看看顾东林:“你们俩认识?”
段榕上前给他一个后扑:“说我一天换一个一天换一个的大概就是你吧,啊?!你是有多恨我!见了人还不叫!”
韩誉可怜兮兮被提溜到顾东林面前一鞠躬:“二表嫂。”
二表嫂表示担待不起。
“哦对了,二表嫂,二表哥送给小黄显的那辆跑车坏了个轮胎,国内没有得换要进口,您什么给报销?”
二表嫂一愣:“小黄显?跑车?”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二表哥一眼。二表哥抖,这是要被杀掉了,要被杀掉了!
谢源火上浇油地拢上二表哥的肩膀:“榕阿哥,看到小七格格的那把武士刀了没?他是练居合道的。居合道,是要抽刀见血一击瞬杀的,你好自为之,否则你的小阿哥……怕是保不住了。”
“胡扯!要是断他的下三路,万不可用我的宝刀……必是选一个像寂静无人的雪夜,取点雪沫子在那里揉啊揉啊揉,揉到蛋蛋们都缩成一团的时候,用水果刀在底下轻轻拉一条口子,把两个丸子挤出来。这就万事大吉,阉得干净。”
段榕表示听着又真实又疼……
谢源把顾东林带到一边:“小七,你这就是有人家了……留下我一个人……”未语泪先流。“你们这是打算住一道了?”
顾东林表示大概吧。
“记住,女往男家去是为奔,奔为妾……一定要让他三媒六聘……”
顾东林思索了一下:“不,不是‘奔’,而是‘幸’。”
谢源道骚噶,有道理,不过你怎么又是幸又是出嫁,说不通。
顾东林又思索了一下:“朕正打算改元天册万岁,或是万岁登封【注】。师兄觉得哪个好?”
谢源恍然大悟:“原来是则天大帝!说通了!”然后低头沉思了一下,“有件事一直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曰。”
“这件事有点太好了。”谢源抚了抚下巴,“一个人帅多金娱乐圈教父级别的基佬死皮赖脸要追你,阶级阻力,无;家人阻力,无;小三阻力,无;你不觉得好得像个陷阱么?”
顾东林就把武士刀丢给他,“你是搞政治搞多了。朕乃真命天子,天潢贵胄,自有龙气护体——两个字,命好。对了,帮忙把刀带回国!”谢源表示你还是悠着点。
回头段榕问你那管制刀具就带得出去?顾东林瞟了抓耳挠腮心急巴巴的韩誉,意味深长地说:人家有专机。
回了国,顾哲就乘着布拉迪牌鸾凤春恩车架幸榕华殿,跟四人公寓说了拜拜。临回头老张帮忙装包的时候碰碰段榕:“哥们,勇气可嘉。”
段榕笑不露齿,很贤惠的。
“顾哲是个极端保守主义者,你知道么?”
段榕继续笑不露齿。
“这种人俗语曰反动派。”
段榕挂不住了。
“你一定会被他驯化并且奴役的,”他顶了顶自己的金边眼镜,“我们都没挡住。”
然后老张说了这辈子最神棍也最神准的一句话:“你以后每天回家都会看到你老婆在精分。”
【注】:都是
武则天的年号。
71、浪漫派对上死理性派
段榕在回去的路上就很快体悟到前假想敌的深刻用心。
顾东林书太多,真要搬一定是个耗时良久的大工程,而且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万一住不长还得搬回来,还不如重新再重头买起,所谓狡兔三窟,所以这次只随身带了几本与备课有关的书去。但那也把鸾凤春恩车塞得到处都是,段榕就很有想法了。
进门的时候就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念书太少,特别笨?”
顾哲大讶:“榕榕哪来的这种想法?!”
“你就说是不是吧。”段榕啧了一声,靠在门边转着钥匙,“我看你这幅狂傲的样子,连你的同事也吃不下,那也一定很看不起我吧?我在你眼里就像个小熊维尼一样笨的哦?”
顾哲百口莫辩,很真诚地挥着手:“不是!不是!我从来没有觉得榕榕笨!”
段榕长长地嗯了一声,尾音上扬,微微仰着头露出好看的下颔曲线,表示虽然有所怀疑,但还是心里很舒坦。
“榕榕只是不聪明!你觉得作为我这样的……配偶,如果被迫和一个愚笨的配偶在一起,那我会很痛苦,我还会退化的,是不是。所以榕榕一定不笨的,而且与大多数人比起来已经很好了。榕榕还会一技之长,作乐!虽然只是模仿的模仿者,但已经掌握了教化的权力——自古以来乐教一定是礼教的一部分,你的感召力对国人的影响,已经大大超越广电总局那批……你懂的!”顾哲真诚道。
段榕已经练出了免疫力,这时候很平静插着口袋脱鞋:“就知道在这儿等我。”然后不说话了。
顾东林就跟在他屁股后面,拖鞋吧嗒吧嗒:“榕榕怎么了?榕榕怎么了?”
段榕一回头:“你那么聪明,看不出来榕榕生气了么?”
顾东林咦了一声:“好恶心……居然用第三人称来取代第一人称……还叠词……你多大了……”
“那不是你喊出来的么!你不恶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