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遇上王 下——亡沙漏
亡沙漏  发于:2013年08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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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做饭这么神圣的事情!做饭是祭祀演变而来的,妻子掌握家祭,就是牢牢掌握家中的母权,‘家祭无忘告乃翁’听说过么?你得罪妻子她做饭的时候就告诉你祖宗大宋亡了,你就一边哭去吧诶!”

西宫毫不留情毫不迟疑地吐出一粒珍珠道,你神经病。

顾哲急了:“你怎么就不信我呢?要相信这个社会原本是不需要赚钱的,更重要的经济方式是家计……把家里的事做好是很有成就感的……唉,看来我要换个方式跟你说。我觉得你也没想问怎么勾引,你不都勾上手了么,接下来的是怎么规训那谁,让他变得靠谱起来,是吧?”

西宫说两个都要吧……那谁,不勾引他一下他就被别人勾引走了。

“那不是……一定是驯化更重要,野生的变成家养的,那人家在外面叫春他也出不去,出去了他活不下来,要做到这种地步才算是成功了。”

西宫拿屁股在椅子上挪了挪,微微抬了抬眼皮,表示终于到正题了:“你怎么管段榕的?”

顾东林很冤枉:“我也没管他……我需要管他么?你想,首先,国家在管人吧?犯了狠事儿抓进去吃牢饭吧?其次,市场经济在管人吧?我家钱也够多了,他还是公司的大老板,他还天天去上班……他需要上班么?存款十位数都快破头了,够吃到下半辈子了好吧。但是市场经济就刺激他,让他有这个危机感,他不上班怕饿死!而且上班赚来的钱,他还得花吧,一花就更得去上班了!所以他就每天早上九点出门,出卖自己的激情和灵感为廉价劳动力,再晚上五点下班……你看,that‘sit!一星期五天,每天朝九晚五,市场社会每周替你压榨他四十个钟头啊!那你一定不会比它更狠了,它是恨不得把人的每一滴骨血都榨出来换成钱啊!”

西宫以一种飞快的频率眨起眼来,掏出很大的手机开始在上头录入,嘴里喃喃:“要让他上班。”

顾哲敲桌:“一定要有规律地上班,养成惯性。”

然后诶了一声:“我家那个他上班有时候去有时候不去,很自由……而且段榕比我家那个还不对,他的工作就是看美人,你怎么办?”

顾哲嘿嘿一笑:“这就牵扯到助理的问题了。人与人要产生关系需要的是时间,即使一见钟情如果没有后续,也是死路一条,‘遗忘曲线’知道吧?对人也适用。如果他每天的工作是像打排球一样,跟每个人的关系都是拍个手就过,把线性关系改为点对点关系,然后再让助理把每个人与他接触的时间跨度拉大到半个月以上,一日看尽长安花的结果就是猫看花被单。”然后一拍额头,说有点忘了这是什么人际关系理论……

对面那位吓傻了,赶紧记,心想这都可以!

“但是他还会有很多应酬,应酬上头……”

“首先,男人的应酬是很累的,”顾哲严肃,“觥筹交错攻守易防的事情时有发生,需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特别是段榕和你家那谁这样的,一出手大数目,心理压力很大的是不是,还要警惕别人从他们腰包里掏钱。可是你要明白,他们这么拼死拼活吃成啤酒肚为什么?还不是为了老婆孩子还有几个小老婆,老婆要化妆品买衣服买首饰,小老婆要跟老婆比,底下还有孩子要出国留学申TOP20又申不上……所以男人是很可怜的,这个态度先要摆正——应酬回来一定要好好慰劳他。什么在外面鬼混到一身酒味这么晚才回家这种事情还是算了。”

西宫脸一红,那还说什么啊,赶紧记呗。

顾哲滔滔不绝:“而在他在外面苦逼的时间里,你就轻轻松松管好家计嘛。不要觉得不会赚钱很可耻,不会赚钱都是真正的贵族!你就跟从前的人一样。他们还农忙农闲,你就每天都农闲,早上起来先整理灶台和火炉,去打猎,下午晒晒太阳钓钓鱼,太舒坦了吧!你要做的一切,就是营造一个想象的共同体,一种feeling,叫做‘家’。你要知道,这个东

西是很厉害的,一旦他形成这个观念,他就会对‘家’这个概念之外的人有天生的疏离感甚或敌意,他自动画了个圈不让人家进来——这不是爱国主义,这是民族主义了啊!这不是我家好的问题,是我家是最好的,你们这群老傻逼,而且我家不让你进的问题!想想中日关系你就懂了。你就可以在这里做手脚。那等他回家来就让他舒坦嘛,不断重复加深他的印象,然后印象自我复制,不用你动手就把一切愉悦的感觉规划到‘家’这个概念下。你每天还嘟嘟比嘟嘟比你爱不爱我、你爱不爱我!你傻逼啊你!他形成了对记忆的记忆,还自动掺了假,当然爱了!”

西宫跪了:“这、这怎么做手脚……”

“想象的共同体:语言,习惯,文化,三管齐下。第一,你在家里用什么语言跟他交谈。家中的官方语言不建议普通话,要有辨识度,选他最有亲近感的,能让他一下子就划分出家里人和家外人,一进家门就自动转换语言,这样他在与人言说的时候,潜意识就明白这不是自己人。第二,习惯,不要试图去摸清他的习惯,什么吃这吃那,那都是浮云——你要伦常日行而不自知,直接打破他的习惯重新塑造!一定要你亲自设定,从最细微的地方下手。打个比方,每天给他放牛奶杯与桌子边沿的距离要精确到公分,一个月之后,看他闭着眼睛伸手到哪里。而这些事别人是不知道的,一旦他找小老婆,他小老婆做什么都是错,信不信?第三,家族文化取向,必须是因循守旧封闭自保型。他爱玩你一定不能爱玩,你要给他沉静稳定的感觉,世界千变万化你要在新鲜感上打败小三是不可能的,所以你必须不变。你要打败时间。”

西宫记得越来越起劲,然后又惆怅说,怕是没有时间了。

顾哲淡淡喝了口咖啡:“这个其实都是技,重要的是道。手中握有常道,你总会赢。男人喜欢什么?男人喜欢危险,喜欢游戏,你就变成他危险的游戏。记住,你是妻子,但你同时是男人。在这种情况下‘家’其实是不稳定的,因为你们不能同时去爱一个你们本身之外的东西——孩子,你们只能靠彼此的爱走下去。所以可行的办法是,把他变成女人。”

“切了他?”

顾哲放下杯子,“男人的爱是‘我要’,女人的爱是‘他要’。从今天开始不要因为‘他要’而沾沾自喜了。你要到你的女人那里去么?带上鞭子,清清楚楚告诉他,你要。”

说完,顺道把福柯的《规训与惩罚:监狱的诞生》送给他。

75、萝卜与花椰菜

顾东林送完书之后拍拍屁股就走,饭也不蹭,要赶去家里做饭。临走还很认真的:“吃饭很重要,一定要一起吃饭!一口灶一个家,异爨分家分家异爨,明白?”

第二天西宫他老公就找上门来了,一定要郑重请他吃饭,然后很郑重地把书还给他,表示家里那位才疏学浅,看尼采的东西要看出命来的,还是算了吧,当然,以后还是很欢迎多多教育提携。顾东林就很瞻仰这种滴水不漏八风不动的人物,心想外子还戴着人家送的手表,那就伪装得很正常,忙问是带来了什么困扰么。

两个大上等说起性爱来一点体面也不要的:“我不太喜欢受方太主动,张开大腿说我要不是我的口味。”

顾东林很生气,连说孺子不可教也。然后语重心长道,扒着人家下巴往嘴里塞这种事情以后还是慎思,否则有断根的危险。

耶鲁男微微一笑很倾城,这时候一本正经直嫖他:“你规训段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顾东林就思考了一下:“从见到的第一面开始。这也不是故意的,应该说是本能。”

耶鲁男切牛排顿了顿,好笑地抬头问他:“那你现在是在规训我么?”

顾东林不答,从怀里掏出眼镜来戴上,然后把手边的高脚杯往斜对面推出三公分,把耶鲁男左手前的酱料碟换到他的右手边。二十秒钟后,有侍应生自他身边经过为旁桌上餐,退后一步躬身,正巧有客人匆匆路过,被他一逼就往旁边一扶,刚巧碰翻了桌沿的高脚杯,桌上登时潘趣酒横流,而酱料碟不在人前,酒液就直接顺着桌角向下弄湿了耶鲁男的西装裤。耶鲁男眉头一皱,连忙伸手去擦,紧抿着嘴唇才没有对手忙脚乱的侍应生有所指责,但随即就很诧异地抬起头来望着他。

顾东林耸耸肩,“规训里头身体的规训是最强大的印记,不断地刺激就会产生你想要的反应。所以只要能够掌握刺激,反应是可以预测的,习惯也是可以建立的。只要你给我足够的机会,比如说请我吃三次饭,你以后闻到潘趣酒的味道就会有湿了裤子的不快记忆,用这个可以控制喜好。”

耶鲁男忘了擦裤子,“怎么做到的?”

“看,听。”顾东林认真道,“侍应生行走的路线,躬身的角度,所上菜盘的直径——看,特别大,需要退后一步再往上端。而刚才你问我的时候,我背后的客人在打电话,听出来很急。都是可以预测的。人并没有想象得那么有选择。”

“可你怎么知道侍应生会为这桌上菜?”

“刚才他们点了烩鱼——你没听到么?”

“精确性呢?精确性怎么解释?”男人皱着眉头,“桌子的边沿至少有三尺长,你在二十秒之前可只往前推了三公分。有没有这么巧的事情?这简直像妖术。”

顾东林到这里也无法解释了,只能推脱于本能:“一直都是这样。”

耶鲁男的表情已经从惊异变作一如既往的沉静如水,只是轻微的呵了一声:“我明白了。”

顾东林恹恹地把玩着酒杯。

“恕我直言,我想你们长不了。”男人很冷静地说。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要对他做什么呢?”顾东林冷下脸,突然觉得厌倦,起身打算走。

“不是这个缘故。”男人情急之下抓住了他的手腕,“听我说!我并不是质疑你对他的感情,但是对你来说如果一切都是出自你的预谋……”

“不是预谋,只是本能,我也没办法。而且我还收敛了许多。你要专心做某件事的时候,总要投入很大的精力,你不可能掌握生活中的所有变数。”顾东林推了推眼镜,“而且对段榕,我其实并没有办法,单个人是不存在可测性的。特别是……他对我来说……你懂,换做你你会真无时不刻不想着用这种办法俘虏他?”

“我很担心,他是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我自然怕他受到这种伤害这种利用。”男人很坦率,“我倒并不质疑你的真心,只是觉得如果你一直在这种环境中生活,恐怕会很讨厌事情脱轨……如果哪一天你发觉你无法掌控段榕了,你会抛弃他么?”

顾东林呵了一声,“他从来不在我的掌控之下,抱歉。我的一切权力不过来自于他的爱情,他想要脱出随时可以。谢谢你提醒我一切都只是锦上添花。”

耶鲁男连连道歉:“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段榕他其实不能谈爱,他很难过你想要的这种生活,当然现在他好不容易迈出这一步,我也很高兴。但是你如果期望太高,到时候也许会……”

段榕在外面敲了敲玻璃窗,没一会儿就进了门:“怎么也不叫我?嘶——天气真冷,脸都僵了。”

男人止住了话头,居然面色自若地和段榕说起话来,段榕笑眯眯地坐在顾东林旁边揉脸,半分钟后终于忍忍忍不住:“……我人都在了,你还拉着他的手干什么,真不知道避嫌?”

他兄弟回过神索性避了个彻底,回家换裤子去了。

顾东林这时候心情糟糕得透顶,段榕拿手肘顶顶他,又挨了过来要搀他胳膊:“怎么,脸色这么差……他真嫖你?……饿了?还是冷着了?”

顾东林气起来说话就高八度,尖尖细细有气无力的,进气比出气多:“我不知道。”

段榕就把人牵着去买蜜饯吃,完了直接开上条不熟的路。顾东林在车里吃了半个小时的栗子干果蜜饯才回复血槽:“去哪儿啊?”

段榕说也快过年了,爸妈说回家里去看看。

顾东林急了,说见家长礼物都不带的,段榕诶了一声,自顾自开车,说你又不是没见过——要买你买得起什么呀。

顾东林当场就怒了,伸手去夺方向盘:“是啊!我买得起什么!车也没一辆的!每天回家,人家看着我从一辆变形金刚里下来都以为我大款,买什么都骗秤,一样的糖炒栗子以前讹我三两现在要讹我半斤!”

段榕吓坏了,本来开得就不快,这时候赶紧减速慢行停车靠路边,非常得意地抱胸看着他,意思是你再抢啊,抢啊,老子踩刹车拔钥匙。顾东林本来就觉得他朋友阴阳怪气的,这时候狠狠揍了他一顿,揍得段榕心花怒放,赶紧要在车里来一发,回家的时候差点过了饭点。

段家主宅就是一个字:大,进了门还要开个十五分钟见到房。顾东林很满意,说以后有钱就买地,土地既是家又是风景又是季节,一定要做地主婆。两人回家本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一起吃个饭,段爸爸段妈妈努力营造着一种“你已经做我家媳妇很多年”的氛围,所以既没有惊喜也没有惊雷。就是看到段柯还是很尴尬,只是段妈妈立刻跑出来揭短,说这厮儿这几天被离婚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离不下来。你们乖不要学他。

吃完饭顾东林还寻着了段榕以前的房间看看。屋子向阳很干净,进门就是一架子的CD,其余男孩子惯有的一贯都没有,连游戏机也没有,就在床上躺着个萝卜和花椰菜的抱枕,简直要把他笑死了,情趣略有点食草。顾东林转了一圈,没什么有趣的地方,也没找到相册,随手拉开抽屉,里头空空荡荡塞着些鸡零狗碎的东西。眼睛一扫,就扫到了一颗黄铜纽扣,看着有点眼熟,把玩了一阵没想起来是哪儿见过。放下纽扣,注意力又扫到了一个撕掉了标签的小药瓶子,看着又有点眼熟。顾东林心想这怎么总是眼熟,刚伸手去拿就听到有人敲门:“宝贝,过来!”

顾东林阖上抽屉跟了出去,“不跟你的萝卜花椰菜一起睡啊?”

段榕喜滋滋地哼着歌,走到走廊尽头把门一推:“这才是婚房!”

顾东林一张望,艾玛还真是婚房,到处贴大喜不说还满地满床的玫瑰花,激动地一把揪住他胳膊:“段燕西!”

段榕亦是激动:“顾清秋!”

说着含情默默地单膝跪下,捧上戒指,“清秋,嫁我!”

76、受身攻心

顾东林相见恨晚道我操等这一天太久了!跃跃欲试的兴奋之情真诚自然地溢于言表,搞得段榕瞬刹感觉自己弱爆了,都有点娇羞起来,觉得这是自己被求婚了,不过正经事不敢耽误,赶紧给人套戒指。

“有备而来啊。”顾东林摸了摸铂金的表面,又褪下来端详里头的铭文:Amo,Dionysus。非常满意,还对他的狄俄尼索斯这次没选大到发假的宝石给予了高度赞扬。狄俄尼索斯表情迷醉地吻了他无名指上的戒指,然后就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低头吻了他的脚踝,“怎么可能……这是订婚戒指,结婚戒指要两人一起挑,必须要钻石!”再把Apollo的那一枚塞到他手里,继续娇羞。顾东林含笑给他戴上,刚完事就被人打横抱上了床,震落了不少玫瑰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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