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少倾见他过来就朝他招了招手，卓一奇左右无事也就过来了，卓少倾便问：“奇葩啊，你有没有发现简檀这次回来……”

“感觉变了是不是？”卓一奇打着呵欠，就知道这货这段时间心里所想八九不离十就是简檀。

卓少倾点头，“你也发现了？回来都快十天了，半点动静都没有，平日他不是特别喜欢假笑？你看他上次居然会答应跟我们吃饭，然后神情淡淡，一顿饭下来几乎就没笑过，见面就叫我小侯爷，太客气了。前几天我不是把要上缴国库的账本什么的交给他吗？我都已经做好准备他铁定会左右刁难，结果他看也没看几眼就直接批了通过，然后一些赋税管理问题我稍一提，本来就做好了他会拒绝的打算，谁知道他不仅没拒绝，反而拍板把条件放得更宽，顺利得让我不敢想象。朝中宫里碰见了，他也不像以往那样笑眯眯就打招呼，神情不冷不热绝对只跟我行礼称呼小侯爷，然后很快告辞，一副惹不起我躲得起的样子……这让我太不适应了！你说他在想什么啊？”

卓一奇想了想，也觉得不解，“似乎是挺低调的。”

“对嘛！”卓少倾纠结得很了，一拍桌子，“那货真的是简檀吗？”

卓一奇又打了个呵欠，“或许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个真理。”

“什么？”

“世上最最最痛苦的事，就是遇见你，要想活得好，绝对不能得罪你。”卓一奇一脸沉痛，立刻就被卓少倾一脚踹了过去，卓一奇又补充，“回头我帮你找丁丁探听点内幕，就这样，你慢慢思考，我睡了。”然后转身就走，才不想跟这蛋疼的货一起思考这问题，人家没公报私仇不为难他还很不自在的样子。

卓少倾又叫道：“爹娘那边有信来吗？”

“一切安好，让你别太嚣张，京城居步步小心。”卓一奇说到这里又怒道：“我昨天都跟你说了，敢情你想什么去了压根没听到啊！还点头点得跟什么一样！”

卓少倾摸摸下巴，有些不好意思，昨天好像在纠结简檀对他的态度，而卓辰平因为西疆战乱未平，都还敢派刺客过来，所以走得也急，年后过了十五便带着习瑶云离了京城。

卓一奇走后，卓少倾又坐了好一会儿，细细想

着这几日，简檀的气质又沉稳了几分，好像敛了几分当初得意的嚣张，脸色似乎差了几分，朝中都在说这人身体这次养回来似乎也是每况愈下，前几天太医又看了一下，有人问他就偷偷说檀清王身体实在不容乐观，什么体弱什么太耗精力也就绝对是活不过二十六岁的。

卓少倾半信半疑，简檀自从回来也是深居浅出，基本闭不见客，路上遇了，他笑眯眯问声好，简檀也就淡淡一笑答一声托小侯爷的福，他忍不住挑衅几句，那么即便是大庭广众，简檀也就敷衍一揖，谦谦君子，宁定不动。

对于简檀的示弱和毫无作为，卓少倾看着真是越看越说不出心情复杂，好像那夜狠戾毫不示弱的少年只是虚妄的影、荒唐的梦，但是要他相信简檀会忘记那一夜他又觉得不可能，他只能觉得这人应该是暗中谋划什么吧，就像最毒的毒蛇，不动则已，动则必给猎物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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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正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简檀难得一身素简茶白便衣出来，这皇室钱庄在他的管理之下自然是蒸蒸日上，为了贯彻五百年大典普天同庆，与民同欢，广邀达官贵人出席举办的中秋庆典，歌舞酒香，还有千万百姓前往，各自都有中秋礼物派发。

卓少倾没收到请帖，但是他卓少倾是谁啊，厚着脸皮连自家盛华成衣铺的庆典也不出席，就不请自来了。

简檀很嫌弃地看他一眼，也只得把他迎了进去。

卓少倾就大摇大摆坐在贵宾席上，看着这来来去去的歌舞，因为简檀统领外商衙门主管跟蒙戈汗国互市的一切要务，自然也就有意识地引入很多的蒙戈汗国民族歌舞献祝福，美艳的蒙戈汗国武姬直把京城百姓看得目不转睛。

简檀一袭素简茶白衣衫，自然是为了谦虚以示平民身份与民同乐，来回招呼来贺的皇子，高官，甚至连妃子和公主都前来参观，百姓大部分穿着卓少倾的新装，这会儿见着简檀广袖长衫，风骨更佳，也纷纷啧啧道好，也绝对不会觉得这人落伍了。而卓少倾嘴角含笑，时不时看着简檀的身影，时不时又瞥向台上的异国舞姬，等着重头戏上来。

这蒙戈汗国有着广阔的大草原，女子多明丽能歌善舞，卓少倾看着就觉得还是像以前世界里的蒙古族的姑娘们，舞蹈大同小异，风俗稍有区别，风味也是相当好的。这会儿正是多人舞只见蒙戈汗国舞者们甩臂击鼓、跪蹲请安、拧身跺足、横摆漫步正到台口，看得京城百姓多人叫好，这次的庆典不管怎么说也是大大成功的，而他那边也召集不起来这么多人，相对该是清冷多了。

“现在，到了本次中秋庆典最值得期待的环节，大家看到这些一场场风味十足的舞蹈了吧？羡不羡慕？想不想来一场？刚刚那支舞有个别名叫情人舞，在大草原上，姑娘们和情人定情的舞蹈，跳了这舞会得到草原之神的祝福……”

场上众人再次欢呼，主持人继续说下去：“现在，有兴趣的单身男女们，可以来我们这里抽个号码，然后让大家打开的时候，相同号码的凑成一对好吗？或许下一个一舞定情的就是你！”

这些事项在宣传庆典的时候就有标注，这里不过是过过场，大家其实都清楚，很多年轻男女也就是冲着这个缘分舞蹈来的，也玩个新鲜。

“特殊号码，八或者十五做尾数用红笔勾的，一共十位超级幸运人，就可以任意挑选场上所有人员来一场舞蹈哦，就看看是谁有这个运气了，就算是皇子公主，也绝对能够邀请到，不能拒绝的，诸位心动吗？那还等什么，行动吧！”

其实说是这样说，有几个拿到了真敢找皇子公主去跳舞，万一皇子公主看你不爽的，这一时的答应陪你跳完，回头搞不好你回家途中就脑袋搬家了，这叫话放得大，其实没几个人敢的，但能够随意挑选舞伴也算得上是极好了。

京城男男女女立刻蜂拥过去，无一不是怀抱着梦幻色彩找到个如意伴侣的，本该满面笑容看着这一切的简檀，此刻脸色阴郁地看着人群中那刺眼的身影，这主持人一说完，他立刻就从贵宾席上溜过去了，连带还有今天换了一身衣服的跟班卓一奇……简檀自从看到他不请自来，就已经有这人会来闹场的准备了。

丁封寒抱着剑站在一边，收到卓一奇在人群中甩过来的热烈眼神，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难道这货以为他会参加这种无聊的玩意么？

“好了，大家都拿到号码了么？现在我数一二三，大家怀抱着祈愿，拆开你们手中缘分的号码吧！然后各自按照大小站队吧，男的一边女的一边～”

众人欢呼着，各自对号码找号码又是一阵慌乱，卓一奇看着手中的号码，苦着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丁封寒，“为什么不是尾号八或者十五的？”

卓少倾瞥了一眼，“噗”一下子笑了，“二百五，好数字！”

“那你是多少啊？”卓一奇猛然一抢，拆开一看也笑了，“三十八，果然是你的

天命数字啊！”一说完，随即瞪大了眼睛，“我靠，三十八，你居然拿到尾号八的数字还带红勾，太谢谢了，虽然我一向鄙夷你，但是今天感谢你。”

卓一奇拿了便要奔向丁封寒，被卓少倾一把拎起来，夺过号码，“这叫人品！去找你的美人去！”

“二百五十是谁啊？怎么还不来？”这个时候一个魁梧的姑娘挥舞着手中的号码在一边，卓少倾顿时将卓一奇往那边一甩，“这儿！二百五十号在这！如花，你就认命吧，看看这姑娘多么如花似玉！”

“卓少倾，你……”卓一奇好没说完，隐隐就觉得黑云盖顶，吞了口唾沫，便被跑过来的姑娘拖着就走了，心头泪流，丁丁，救命啊……晚节不保了……卓少倾，诅咒你被简王爷整死！

“好好跳舞啊，姑娘，要温柔点对待我们家如花哦～”卓少倾朝着两人说完，看着号码笑容荡漾。

“好了，都般配好了吧？还没找好的赶紧了，特殊号码的，你们可以开始选人了，然后带着你们选好的人上台来。”

“周大人，怎么拿着号码回来了？”简檀笑问同为户部的同事。

那周大人苦着脸，“简王爷，本来还想碰个运气，谁知道……算了，我喝酒。”

简檀好言说了几句，余光瞥见身边不知道何时站了一刺眼的红衣人，只好转身道，“小侯爷，舞蹈场上在那边。”

卓少倾笑眯眯地一亮手中号码牌，“我是不是运气特别好呢？”

“真是恭喜小侯爷，鸿运当头。”简檀又一指舞蹈场，“那便请小侯爷按规则找人上台啊，请。”说着便要走，谁料卓少倾伸手就拉住他的袖子。

简檀蹙眉看着他，这时候周围的高官皇子们也都看了过来，百姓那边也开始关注这边逐渐安静。

“小侯爷，这是何意？”简檀看着自己的袖子，不冷不热道。

卓少倾看着他笑问，“简老板，不知道刚刚所说场中任意一人皆可为伴可没有例外？比如说公主啊……”

“……自然。”简檀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了。

“那本侯一定要找一位最美的美人。”卓少倾故作姿态视线在四周一环绕，走近一步，“就是你了，简老板。”

简檀极力控制脸上不动声色，眼角仍然有些抽搐，丁封寒也表情十分曲扭，而周围的人都看呆了，百姓一片哗

然。

“……小侯爷开玩笑呢——”

“不，本侯很认真，还是简老板要食言？你自己说的场中任意一人。”

“简某是主办者，得主持。”

“场中任意一人。”卓少倾只强调这一句。

简檀就没想过他会被邀请，当初预想也不会想到有人拿了号码会找他，一般默认主办者应该不参与的，毕竟算是主，当真想不到这人的目标是他，众目睽睽之下，简檀深吸一口气，“简某是男人，默认你应该找女伴才对吧。”

卓少倾嘿嘿一笑，“本侯不是龙阳癖么？”

简檀：“……”

全场众人一阵安静，又逐渐炸开锅一样，目光迅速全部集中在简檀身上。

简檀淡淡看着他，有自己挖坑埋了自己的不好感觉，“小侯爷，你饶了在下吧，咳咳……简某这身子骨当不得小侯爷，这舞蹈节奏对于在下实在是吃不消。”

“没事啊，咱们换个慢节奏的，绝对累不到你。”卓少倾打算好的绝对不可能善罢干休，看到他刚被他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感觉异常爽的，何况本来就是他谣传他龙阳癖。

“哎，简檀啊，既然小侯爷这么要求也这么周到，你就答应了呗，何况你这庆典也没说不能请你啊，这关系信誉可不能让小侯爷看笑话，京城百姓等着看呢。”这个时候六皇子简玉铭忍着笑帮着卓少倾开口了，又扭头对京城百姓道：“大家觉得简王爷该拒绝吗？大家有请简王爷跟小侯爷跳一场怎么样？好不好？也斗了这么久了，也算是冤家路窄，相逢一舞泯恩仇嘛对不对？”

简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这六皇子当真可恶，这一吆喝，便是非逼着他下不来台了。果然，京城百姓立刻欢呼雀跃，齐声叫好，能够八卦这两人自然绝对不放过。

“简檀，怎么样？”卓少倾笑眯眯问。

简檀深吸一口气，似乎要鼓足勇气还是不知道要压抑什么，点头，“小侯爷，简某愚笨，不善歌舞，还请不要见怪。”

“当然。”卓少倾喜笑颜开，手滑下去，想拉他，却被简檀不着痕迹躲开，“小侯爷，请，简某自己能走。”

卓少倾深深看他一眼，当先笑嘻嘻走前面，以胜利者的姿态跟正起哄的百姓挥手。

简檀走在他后面，神情淡淡，风华绝代，百毒不侵。

京城百姓纷纷一边欢呼着一边自动为两人让路。

第十章

主持人看着卓少倾跟自家老板同时上来，一脸曲扭已经忘记该怎么说话了，简檀于是冲他淡淡摆摆手，示意他干好自己的，然后拢着袖子就站一边，自成风姿，惹得其他特殊号码的姑娘暗自后悔怎么不知道邀请这冠绝天下的檀清王爷。

反复看过自家老板的脸色，这才又找回雀跃兴奋的声音，一声吆喝又让音乐起来了，全场百姓高呼，各位已经在台下就位，卓少倾腆着厚颜无耻的脸就埃到简檀身边，伸出手，“简檀，手给大爷。”

简檀尽量淡淡斜着眼看他，还是眼藏不住眼底的嫌弃，将手放到他手上，却冷不防卓少倾得寸进尺，一手就揽在他腰上，旁边主持人顿时倒抽一口气昂首挺胸目不斜视，他是不敢啊！

卓少倾感觉到手下简檀身子不由自主一紧，搂得更紧了些，完全无视简檀射过来的目光跟冰箭一样，笑得如沐春风，“简老板，别紧张别紧张嘛～跳个舞而已。”

“这舞好像不是这么跳的吧？”简檀回过头来就淡定了，也不跟他撕破脸，只淡淡道。

卓少倾这会儿又凑到人耳边了，“你不是说他们现在跳的节奏太快么？我们换个舞呗。”

简檀就不说话了，就看着他一副看你能怎样的样子，卓少倾这便热情地道：“来，这样，很容易的，你跟我学一下就好了，很简单，这个叫华尔兹，我在异域走商途中学到的。”

卓少倾说着就拉着简檀到一边，丝毫不理台上和台下讶异的目光，自顾回想着华尔兹舞步教简檀。简檀一边腹诽这货从哪学这么多花样，一边不断摇头表示自己愚笨压根没懂。

“简檀，你这么天才，肯定懂了对不对？咱们来吧，我不信你没看懂，这么简单的动作。”卓少倾自然是不会信的，见时间不多，拉着简檀就准备开始。

“……这个，你真的可以相信。”简檀额头一根黑线，身体已经被卓少倾带起来了，他觉得他完全不需要假装不会，所以很大方地想着他刚刚的动作跳着，还是一下、两下、三下……在交错的时候踩得卓少倾频繁瞪他，他只好木着脸回一个抱歉我真愚笨的眼神。

短短也没一盏茶时间后，卓少倾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他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荡漾什么不清醒了，这明显是简檀还没找他报仇他自己送机会给简檀报仇嘛！让简檀跟他跳一段舞的想法很好很强大，但是明显不现实，时间确实是短，而且音乐节奏也不对，再而且简檀也不会乖

乖配合。

卓少倾想到这里蓦然停步，立刻又被简檀毫不留情踩一脚，只得瞪着某人，“你故意的。”

简檀一脸无辜举小手，“对天发誓。”

卓少倾瞥着四周跳得正欢眼珠直转，简檀心头好笑脸上淡淡，“小侯爷，继续？”

要他放过简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跳不成就要好好跳了嘛，来点高难度的，卓少倾拉着简檀的手忽然来了一个绕圈下腰，简檀猝不及防被他用力道一拉一带，身体还真就由得他这样一绕一倾斜，于是一直睁着八卦双眼放着绿光的百姓们瞬间沸腾了，台上跳得正欢的众人也都不觉停下。

卓少倾这个姿势还是来得极其完美的，他自风流温柔，简檀被他带得整个身子面向观众一个漂亮的姿势倾斜着，全身的重量都不得不放在他身上，披散的三千青丝漂荡起来，配上微微惊异未定的绝美容颜，绝对是好一个理想的才子美人深情相舞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