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帆瞪大眼睛，下一秒就被一只手握住了手腕：“走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现在，需要担心的人不是我，是你！我不会救你的，混蛋！所以，你只有一次机会了。让我教你，怎么毁灭那讨厌的世界唯一的法则！”

“温格？”陆帆心猛烈的跳动了一下，勉强镇定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相信你自己，陆帆。”

温格瑞登笑了笑，然后毫不犹豫地缩回了自己的红色房间，连带着陆帆的灵魂一起。

“亲爱的阿帆，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会迎来自己的终结，唯有死神永生。”

“如果你想永远活着，那么，就先死去吧。”

陆帆睁开眼睛，心里一片茫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样子，就好像是那个人背叛了他一样。不，谈不上背叛，他早就不喜欢自己了，只是自己还不愿意放下而已。那么，这个地方，又是哪里？

远方出现了人影，狰狞地向他靠近。陆帆叹了口气，调动精神力准备迎战。然而，精神力毫无感应！他的大脑一瞬间空白，然后慢慢恢复了冷静。冷冷笑了起来。

老师教给他们的最重要的东西，他还没有忘记——永远不要依赖于一样东西！

温格瑞登坐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毫不意外地等到了占卜师的出现。这次他没有使用法度亚的外表，或许是已经惊怒到顾不上了，一进来就抓住了他的衣领，狠狠把他扔到一边，怒视着他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别闹脾气啦。这不是你的愿望么？”温格瑞登温和地笑了起来，“否则，我何必回到这里？老师说，这是一场梦境，但是是真的如此么？我醒来的时候，好像真的度过了五十年，好像一生都要那样过去了。普通的预言没有那样的效果，我敢保证。所以，我仔细研究了一下，有了惊人的发现。每次重要的节点，我看见的那个人总是你。甚至是在死前，我看见的最后一个人也是你。你那时候告诉我，帝国会有光明的前途，我的姐姐可以得到幸福。我以为你在骗我，但是，你没有。现在，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这次，你会骗我么？”

“别用那种语气！”占卜师一脚踹在他的脑袋上，然后神色一瞬间变化，退后了几步，抱住了头，“不……我不是他！你别过来！”

“哈哈，哈……”温格瑞登低低地笑了起来，满脸讥讽，“被来自异世的可怕灵魂侵占了身体的滋味如何？不，你已经经历了很久了，也应该习惯了吧……蠢货！”

“……你！”

“不过，看来那个灵魂并不能完全克制你，只好在相似的时空中一次又一次重新开始。真可笑啊，居然还要依靠自己分裂的灵魂来完成一切么？”温格瑞登嗤笑一声，怜悯地看着他，“但是不用担心，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法则的意志。”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个，狂妄的凡人。”

“靠这个。”温格瑞登死死抓住对方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房间的中央。整个房间泛出血光，凝成一条红色的锁链，锁住了占卜师。

“我曾经很尊敬你，直到知道你和他是一个人。真遗憾，如果不是这个样子，我还可能放弃做这些事情。但是，他是我的情人啊。我只有一个情人。所有不承认他是‘主体’的存在，我都会毁灭。”

“你这个蠢货！”占卜师不再一脸镇定，疯狂地抓着他，指甲上粘连着血肉，仍然不死心地划着对方的手，“我才是本体！一切都是我的计划！我死了他也会死！你凭什么这么做！”

“没关系，只要你不死就行了。我会解决第二个本体……然后，一切就结束了。”温格瑞登温柔地抽回手，干净利落地用红色的刀刃刺入对方的心脏，挑出一道黑气。

“法则的意志已经消失了。你现在空有法则为自己创造的完美身体，却没有能够驾驭它的灵魂，不足为惧。”

占卜师抬着头，恨恨地看着他。

温格瑞登把玩着匕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背滴下鲜红的血液，却甘之如饴。他轻轻地抬起腿，踏在对方的一只手上，慢慢加重碾压着：“告诉我，席文思的弱点。”

“你不可能赢过他。”占卜师笑了起来，阴森森地，好像腥冷的蛇吐出了信子，“他啊，才是对于陆帆来说最重要的「本体」。陆帆死了，他不会死，他死了，陆帆一定会死。”

“嗯，我知道了。”温格瑞登抬腿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拉着他的上身把他的腿踩断，完全无视对方隐忍的惨叫，转身离开了房间。

如果不能杀死，那就分离，如果不能分离，那就融合。他绝对无法接受，陆帆的身体还有另外一个主人！

第44章

温格瑞登安置好陆帆的身体，直接去找了精灵女王——陆帆的女人之一。这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很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我听说过你的诅咒。而且，我很喜欢。”

“……您到底想要如何？”女王冷静地看着他，问道。

“等陆帆回来的时候，告诉他，去找占卜师。”

“好的。”女王点了点头，不卑不亢地问，“有别的事情吗？”

“当然。”温格瑞登笑了笑，“离阿帆远点，女人。”

“可以。”女王点了点头，贴心地说道，“需要我解决剩下的姐妹么？”

“你知道该怎么做。”温格瑞登冷淡道。

女王含笑点头。

温格瑞登化为实体回到房间，看着陆帆，叹了口气，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脸，眼睑低垂。就在这时候，床上的人眼皮微微一动，突兀地睁开。

“阿帆。”温格瑞登扭过头，眨了眨眼睛，迅速地捏住他的喉咙，“我是谁！”

陆帆无语地看着他，抓着他的手扔到一边，自己坐起身，环顾了四周：“我睡了多久？”

“不到半天。”

“好，”陆帆点了点头，盯着他，直接开口，“你到底想做什么？我觉得，你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哪里啊，我只不过是想让你好好待着罢了。”温格瑞登盯着对方的眼睛，舔了舔嘴唇，叹了口气，“别总是这个样子。虽然戒备也是一种有趣的情绪，但是说到底，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吧。”

“不，你总是在伤害我。”陆帆低声说道，一拳打了过去，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你知道这个世界的法则么？”温格瑞登悠闲地坐在床上，“那是神灵也无法逃脱的控制者。呵，当然，在最一开始，法则就是神王，神王就是法则。但后来，不知为何，他们分开了。此时的神王自然不会再接受法则的控制。而法则为了维持这种控制，决定选择其中一个子嗣来进行附身，然后推翻神王，成为新的神王。他选择的人，你应该很明了了，就是席文思。但是在附身的过程中，除了一些差错，你，从遥远的异世界来到了这里。”

“什么意思！”陆帆瞳孔猛地收缩，握紧了拳头。

“别急，听我说完吧。刚刚融合那一会儿，你和法则并不知晓对方的存在，因此席文思也就被认为是一个说话做事颠三倒四的疯子。随着融合的加强，两个人终于成为了一个整体，但彼此都不甘心成为另一个的附庸，争夺着灵魂的主权。因此，事情分成了两半。一半如你所知的，他们争夺神界的权力失败，但还是给神王足够的重创。另一半，法则发现受创的神王无法与他抗衡之后就离开了身体，留下你的灵魂在受到重创的席文思的身体里。但他没有发现，因为灵魂的融合，一部分你的灵魂随着他一同离开，并且不断地影响他。然后，你在席文思的努力下重新出现，而你的另外一部分灵魂折磨得法则近乎疯狂。所以他想到了一个主意，让神灵重新杀死你。主要的魂魄消失，灵魂的碎片自然也不能继续存在。”

“等等，如果说席文思就是我，那么我见到的席文思又是谁？”陆帆皱起眉头，敏锐的发现了其中的疑点。刚刚那番话让他的脑袋不断地疼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冒出来。

“那只是你留下的残影罢了……那么，现在，你想起来了么？”温格瑞登盯着他，捂住了他的眼睛，低声道，“席文思，或者陆帆。你现在是谁？”

对方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奇怪，陆帆起身，疑惑地盯着他曾经的情人，喃喃自语：“这不应该啊……难道说简单的记忆，会让你有如此之大的变化么？”他自顾自地叙述了起来，“你在上一个轮回，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

“没错。”温格瑞登点头表示同意，“或许我也不能接受那样的我自己。”

“我从来没错过，除了这一次。”陆帆无声地叹息着，抓住了温格瑞登的手，“我错了，但是，这似乎并不很糟糕。”

“你还有很长的时间。我已经替你解决了法则——好吧，或许只是短暂的一小会儿。但是不用担心，你有足够的时间去寻求真正的解决之道。”温格瑞登赞同地说着，身形虚幻起来，朝着门外飘去。

陆帆捏了捏手指，觉得有点焦躁。他知道对方做的事情，却无法理解。他原本以为温格瑞登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他，他已经解决了他所有的女人……那么现在又是怎样呢？

身体在意志之前冲了出去，抓住了男人的手臂。神灵的力量足以抓住虚体。他吐了口气，声音沙哑：“等等。”

温格瑞登转过了头，眼睛里隐约有笑意：“什么事情？”

陆帆等他一转过来，头就贴了过去，吻上了他的嘴唇。

温格瑞登愣了一下，迅速调整过来，扣住他的头脑加深这个吻。陆帆不动声色地后退，把他拉了回来，顺便用脚踢上了门。

温格瑞登把他按在床上，低声在他耳边说道：“你就这么喜欢我？”

“只不过是及时行乐。”陆帆嘴硬地说道。

温格瑞登看出了他的想法，笑了笑，吻上了他的嘴唇：“人生得意须尽欢啊……这是你们那边的话吧。我觉得，这句话很适合这里。”

陆帆迅速退后，戒备地盯着他：“别过来！”他是诸神之王，是法则唯一的克星，怎么可能……但是……眼睛迅速染上了混乱的色彩，然后慢慢褪去，充满其中的只有绝对的如同机械般的冷静：“你最好别那么做。你知道可能的后果。”

“我不会过去的。你可以放心。席文思……陛下。”温格瑞登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轻描淡写地回答道。他并非没有想到这样的情况。陆帆或许不会在意，但是曾经是与法则同体，掌控神灵的“席文思”却绝对不会轻易地屈于人下。不，或许，他根本就不需要这样的感情。温格瑞登无声地叹了口气，身体迅速消失，红色的珠子落在地下，突然融化成红色的水，从地板中渗了下去，消失无踪。

“等等！”陆帆没来得及阻止，几乎是下意识地趴在地上，想要抓到什么，最终却只是奢望。他盯着地板，突然大笑了起来。

他到底在犹豫什么呢？王者，威严，至高无上，这都是别人赋予的词，这都是法则带来的。从头到尾，他只是一个努力活下去的人罢了。他怎么会愚蠢到想要为那些并不属于他的东西，放弃这个世界上最重视他的人？轮回也好，阴谋也好，那些都并不重要啊。他们明明就都爱着对方，不是么！

他总是这么愚蠢。

那么这次，他还会给自己机会么？在这里，他唯一会去的地方应该是……！

陆帆猛地推开门，冲了下去。

温格瑞登窜了下去，就开始庆幸自己反应快。席文思是怎样的人，在与他的仅有的几次接触中就能看出了。陆帆的确是他，但又有些不一样：陆帆会心软，但席文思绝对不会。那个男人如同一个精密的仪器，依照着他自己规划的程序一步一步地移动着，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他之前的那些应该是因为无伤大雅吧。但是，不可能有更多了。那个男人的上一个计划已经完成，而下一个计划不会有一个能够随时毁了他的人。

某种意义上，对方其实是和他很像的人。

他能理解，也能接受。

“但是你明明就是很在意的样子嘛。怎么，真的不舒服的话冲上去教训他啊！”海瑟在他身边煽风点火，“你们是情人！”

“早在几年前就不是了。”温格瑞登凉飕飕地说道，也不知道究竟是对海瑟还是对他自己，“限你一分钟之内消失在我眼前！否则我就把你干掉。”

“喂，这个威胁太假了吧。”海瑟抗议道，“至少说个很可怕的啊。比如说吧陆沫抓起来什么的。”

温格瑞登扫了他一眼：“不怕你的新娘回去不让你进她的房间？”

“她怎么可能知道……”海瑟大大咧咧地转身拉开门，然后就僵住了，“陆陆陆……陆沫？你怎么在这个地方？”

“我怎么不能在这个地方！你在跟什么人讲话啊？居然敢这么说……太过分了！”剽悍的丫头抓起自己的男人，拎走教训。

“不送啊——！”温格瑞登隐形在房间里，轻声嘀咕着。可能的话，还是不要让这个大大咧咧的丫头知道这么奇异的事情——这女孩实在不是一个保密的好人选。

温格瑞登盯着他们的背影，眼睛里流露出复杂的神情。他们可以继续存在于陆帆的未来中，而自己不行。席文思总是这样简单而残酷。说来也奇怪，对那个几乎从未谋面的陆帆的另一面，他却了如指掌。或许，那就是他想象中的，未来的陆帆。

其实，他喜欢的不就是这样残酷而精致的男人么？

一个曾经将他踩于脚下的男人，一个优雅高傲的男人，一个曾经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的男人……温格瑞登突然想到，前世的那个陆帆，与今世的席文思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原来如此，只是不同的计划么。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在上一个轮回失败了，所以改变了做法让全新的自己重新来过。但是幻影就是幻影。一切揭晓了以后，他仍然优雅高傲，仍然至高无上，仍然对自己不屑一顾……

魔法消失之后，乞丐不会变成王子。好在，他确实地改变了他所爱的人的命运，彻彻底底。那么，就让事情最后再走回正轨吧。就算经过了几年的沉睡，他也一样劳累。

他该休息了。

红色的珠子落到地上，闪了闪，连着两个珠子的绳子突然断裂。一个珠子凭空消失，另一个珠子失去光泽，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同时，在另一个堆满各种红色绿色珠子的地方，一枚与他们之中所有都一模一样的珠子出现，引起了珠子堆的一阵抖动。这枚红色珠子很快被淹没。

陆帆到达之后，看到的只有一枚珠子。他蹲下身，把珠子放在手上，脸色微变。他能感受到这里面的力量，源自世界的法则——只不过受到了另一种力量的束缚。然而他满心想要见到的人，却已经不在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