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格瑞登看着这一切发生，在红色房间里无聊得打哈欠。他现在真心不想看见陆帆，就算对方看不见他也不行。他算是明白了，他根本就已经在很久之前把两个人之间的一切终结了。所以，这个时候，他就只希望能得到安宁。

心绪不宁了好一会儿，他听到下面的钟声，回过神来。

婚礼开始了。

进场，宣誓，交换戒指，亲吻……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

温格瑞登看了一会儿就有些厌烦，缩回去睡觉。

他突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这个红色房间并不是那么孤单的，它能够与很多同样的房间连接。温格瑞登在各种各样的红色房间转了几圈，然后在一个房间那里愣住了，刚走进去就想出来，结果被里面的人一把抓住了手臂，阴森森地说：“你何必这么快离开？”

温格瑞登顿了顿，违心地说：“法度亚，我……惭愧。”

“开什么玩笑啊，小温格，你会惭愧？应该是怕我追究你吧。不过你也到这里了，我在说什么也没意思了。”法度亚拍拍手站起来，“你那小家伙真不够意思，把你捡回去了，我还孤零零埋在泥里呢。”

“啊，那对你来说是个不错的结局。但是那怎么可能？你又不是像我一样，身躯俱毁。你可是被好好地安葬了呢。真要说起来，我比你惨得多。”

“说得也是。”法度亚收敛了笑容，直直看着他，“那么，你现在知道，你应该做什么了么？”

“……”这还真不知道。

法度亚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笑了笑：“你还没发现么……也好。你可以再玩一会儿。”

第42章

他到底应该做什么事情？

温格瑞登思考了很长时间，仍然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再去想。该做什么事情，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不需要自己现在苦恼。

他现在应该做的事情就是享受享受和享受。生活不就是这个样子的么。

海瑟结婚第二天就单独请温格瑞登喝酒庆祝。

“我很奇怪，你这个样子真的算是死了么？”海瑟一脸失策的表情，“早知道你真的能喝进去就不请你了。”

温格瑞登摇晃着玻璃杯，看着琥珀色的酒液，轻轻勾了勾嘴角：“这的确很神奇。我不是死了。而是……永生。”他念出这两个字，心情奇好无比。

“怎么可能，连神灵都不可能永生。你顶多是比普通人活得长一点罢了。唔，或许这一点很多。对了，你的身体感觉什么样子？不介意我试验一下吧。”海瑟没等他回答，拿出一把小刀，轻轻地在对方裸露的皮肤上面割了一个口子。小刀拔出来之后，皮肤还是原样，只有仔细看才能看到上面有一点划痕。

“别乱动，弄坏了就麻烦了。”温格瑞登低头，另一只手拂过去，片刻后伤口就消失不见了。

“哇喔。”海瑟叫了一声，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很取悦了温格瑞登，他笑了笑，把手放在海瑟眼前稍稍一晃。海瑟一阵晕眩，再睁开眼睛骇然一惊。

“这……这是什么？”他有些结巴地问道。眼前的男人身边飘舞着黑色的絮絮缕缕的黑丝，如烟雾般将他笼罩在其中。

“死神的披风。”

“披风？！”海瑟认真看了看，摇摇头，“不像。”

“能用就行。”

“有什么用？”海瑟怀疑地问道。

“杀人。”

海瑟皱了皱眉头，说：“你不是对这个不感兴趣的么……谁！”他朝着身后扔出一枚匕首，警觉的回头。

“是我，海瑟，刚才谁在和你说话。”陆帆从走廊里走了出来，盯着海瑟。他刚才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他非常怀疑，那属于一个他相当熟悉的人。

海瑟直直地看了他片刻，嗤地一声笑了出来：“阿帆，这不是帝都。”

陆帆色变：“真的是他？！”

“没错。但是，阿帆，你又在担心什么呢？什么都不会改变。他告诉我，他不想，也不会再见到你了。这下，你安心了么？”海瑟坐在凳子上，不看陆帆的眼睛，自顾自地又喝了一口酒，露出笑容。

陆帆捏了捏手指，沉声道：“让我去见他……不，让他来见我！”

“哈？”海瑟愣了一下，皱起眉头劝阻，“阿帆，你这是何必呢？看见他，对你来说不是那么愉快的事情吧。”

“不……我一定要看见他。”陆帆眉间满是决然。

海瑟沉下脸，声音也微微透露出几分凉意：“阿帆，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义么？”他放下酒杯站了起来，走到陆帆身边，按着他的肩膀与他面对面，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和陛下之间发生了什么，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但是你给我记住，你要么彻底放下，要么就彻底坚守。这三年你女人都有了不知道多少个了，现在还在这牵扯不断。你现在这个样子……真难看！”

“这对我来说没什么重要的。”陆帆毫不为所动，“让我见他。”

“我还要征得他的同意。”海瑟退了一步。

“不需要，别用这种话来糊弄我。他就在这个地方，你让他出来，否则，你就不用离开了。”陆帆打了个响指，一个火球在指尖一闪而逝。

“……好吧。”海瑟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现在温格瑞登本身的态度非常能够说明问题了。让他亲自拒绝，应该比自己的劝说更有效果吧。

“陛下，拜托您了。”他心里祈祷着，这一位能够稍微配合一点。他很担心，下一次陆帆就会动真格了。他的好友大部分时候漂亮优雅理性，但就是在某个人的问题上能够丧失一切优点，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海瑟，你真是个蠢货。”温格瑞登无奈地浮现出身形，然后渐渐变为实体。他挥挥手，轻易地把海瑟从平地拎起，往阳台下扔了下去。海瑟在空中抓住一根旗杆，翻了个身平稳着陆，吐了吐舌头迅速遁走。

“现在可以说了，你来找我做什么呢？”温格瑞登转过头，笑意尽失。

陆帆指节捏得发白，冷笑了起来：“温格……我以为，当时对不起我的人，是你吧。”

温格瑞登愣了一下。这么长时间，难道他还是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虽然这也是他本身的希望，但是，不应该啊……

“你凭什么擅自替我做决定！”陆帆眼睛赤红一片，抓住了他的领子，“你就这么相信席文思么？”

“……他没有骗我啊。而且，”温格瑞登伸手抚摸了一下他光滑的脸颊，露出笑容，“吃自己的醋，有什么意思啊……”

陆帆猛地抬起头，再说话的时候语气已经不对了：“你怎么可能知道？”

“法度亚告诉我的。”

“不可能！他已经……”

“他没有死啊。间接制造出他的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们的特性么？”

“他是被神杀死的！”

“不，他是被我杀死的。”温格瑞登温和地笑了笑，缓缓告诉他真相，“他身上的一个禁制会随着我的死亡被触发，然后将当时极度虚弱的他杀死。我本来是想，如果我死了，那么他也不能留下。本来，还应该有你的。”

“但是你舍不得，是么？”对方紧紧盯住他的眼睛问道。

“是舍不得……阿帆，这样装有意思么？”

“你果然知道。你，到底有什么不知道的呢？”陆帆神情变幻，最后终于是一脸挫败地叹了口气。

“……”温格瑞登看着他冷冽优美的侧脸，突然很想说一句话。

“没有？”陆帆歪了歪头，神情竟然是意料之中。

“不，”温格瑞登的喉头涌动一下，无法克制地说出了那句话，“我不知道，你是否爱我。”

温格瑞登说完这句话，老脸一红，也没什么心思观察对方的表情，刷地回到了自己的红色房间里。一开始觉得这地方讨厌，现在才开始觉得，这其实是个不错的地方。至少，当你想要逃避什么的时候，没人能够打搅你。

——不过，这也不是绝对的。

“嘿，嘿，小温格。怎么躲这儿来了。哈，我知道了，是你害羞了。真不可思议呀，你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害羞呢。”法度亚笑眯眯地走了进来。能拦住大部分人和其他什么东西的门对他来说毫无阻碍。

温格瑞登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实在奇怪。这货的形象从一开始的沉默寡言暴躁疯狂到后来的周身寂灭笑靥如佛再到现在这副痞子样，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啊。还是说，这才是真面目？一开始是被神灵的诅咒困扰，后来是被谜晶石压制，到这里这才露出本性！不错，这才比较符合逻辑，但总让温格瑞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连本性都露出来了，这恶劣的家伙不可能在这种形势大好的情况下放过他的吧。

“别露出这幅表情啊，小温格~”法度亚转回身，轻佻地捏住对方的下巴，“你现在很迷茫啊。很正常，大部分黑王被弄到这个地方以后就蒙了，睡了几百年之后才找到乐趣——但是不好意思，你不能这样。给你个提示吧，仔细想想，一切的一切，究竟从何开始呢？”

法度亚走出去之后，温格瑞登走回房间中央，弹了弹指间，皱起了眉头。

现在的法度亚是不太着调，但不可否认他拥有着与以前不可比拟的智慧——不，那不像是法度亚，反而更像是另外一个人——占卜师！他猛地抬头，忽然想到法度亚那段时间中除了他和海瑟，看到的唯一一个别人就是占卜师。

他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太失策了！如果占卜师在那个时候做了什么事情，那么他完全无法掌控！等等，占卜师！他好像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他一直知道他的特别，但是因为他极其安分却在很多重要的时候忽略了他。在那一段预言的记忆中，占卜师是唯一一个在白帝国出现的黑帝国的人！那时，占卜师是他的宫廷占星师。回归的那天晚上，他正是请教了他关于帝国未来的命运。

而一切的开始，开始……正是那一段预言梦境！在那段梦境中，与陆帆有关的除了那些仇恨，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他曾经救过他的命！

那时候帝国处于危机之中，除了陆帆没有人能够拯救帝国，所以他拿出皇宫中的秘药救了他。那所谓的秘药，正是一颗血红色的珠子，就好像他现在居住的这个一样！

所以，他的意思是，让我救他？

等等，梦境中陆帆到底是怎么弄到要死的地步的？

温格瑞登想了半天，终于想到的时候，彻底变了脸色。

第43章

当时，陆帆不就是去与所谓的法则一绝死战的么？！而依照他现在知道的，法则的化身，就是占卜师啊！

那么，为什么他还让自己救他？

法则的意志真是难以预测，似乎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当中，而陆帆……陆帆，他也是计划当中的一员，只要按照计划去进行就好，无需过多关注。只有自己，连救人都需要他提示……似乎有些不成器？

法则恐怕也很无奈啊，只好伪装成一副和蔼的导师形象么？连我把自己玩儿死了，都要用各种办法弥补……真是可怜的法则。遇到自己这样不按牌理出牌的人，一定让他很苦恼。

但是这一次，他的确不得不那么做。他不可能真的放任陆帆就这么死去。

所以，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他可不认为，一切结束后这位还会放任他这个变数继续这样逍遥自在地活着。唔，真麻烦，看来，他又得捡起老本行了。

让他好好想想，用什么办法，把所谓的法则，算计到死！

温格瑞登在红色房间里躲避了好久，直到确认陆帆走了，才冒出来，飘到海瑟那里，直截了当的下了命令：“海瑟，把法度亚的尸体给我从坟墓里挖出来。”

“啊？这，这不好吧，他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功臣……”

“占星师在哪里？”温格瑞登温和地问道，下一句陡然增大了音量，“我们的占卜师在哪里！！”

“……温格？”海瑟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答道，“就在这里。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温格瑞登微微一愣，下一秒笑了起来：“好。”

占卜师自然还是在的，一心二用并不算什么困难的事情。但是，既然他有求于我，那我大可以利用这一点。

然而，计划这种东西，就是用来打乱的。

还没等他做出什么，一个漂亮男人就出现在了门口，靠着门栏，漫不经心地看着他，说：“温格，你又想要做什么？”

一看到陆帆，海瑟立即打了退堂鼓，看了一眼温格瑞登，见他没反应，就打开窗户直接跳了下去。

温格瑞登走过去关上窗户，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抱着臂看着对方，说：“什么事情？”

“亲爱的温格，你上次不是有一件想要知道的事情么？我现在告诉你……如何？”陆帆凑过来，诱惑一般在他的脖颈边吐气。

温格瑞登愣了一下，一把推开了他：“你在开什么玩笑？不与你的美人在一起，来找我干什么？”

“你比他们好玩。”陆帆退回去，玩弄着手上的短刀，漠然道。

“脸变得真快，阿帆。”温格瑞登笑了笑，走到他旁边，捏住了他的下巴，“有事儿就快点说吧。我可不相信，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和我说那么一句话。”

“如果我说是呢？”

“那么是么？”温格瑞登不动声色。

“……不是。”陆帆吐了口气，表情有些狰狞，“但是你可以不说的。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假装我们很相爱？”

“没有意义。”温格瑞登漠然地看着他，“反正，你早就不再爱我了。没事的话就走吧，我……”

“休想。”陆帆冷笑起来，“从现在开始，除非你像个蜗牛一样缩回你的壳里，否则，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

温格瑞登猛地抬起头，瞬间恢复面无表情，站起身道：“随你便。”

他想到了陆帆一切过激行动，却没想到，他真的就是一直跟着他，寸步不离。这让温格瑞登心里几乎抓狂。有这样一个跟屁虫在身边，他什么也做不了啊！

这个陆帆，难道他那么多女人都不需要他的安抚么？

“你很讨厌我。”陆帆终于很不客气地说道。

“没错。”温格瑞登比他更不客气，“可能的话你还是不要跟着我。你的女人需要你。”

“我对她们没什么兴趣。现在，我只对你感兴趣。”陆帆穿着怪模怪样的衣服，一手插在口袋里，一脸耐心的表情。

“你真是个恶劣的人。”温格瑞登低下头，哼了一声，“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