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不管如何，他还不想在这个地方死去！

陆帆冷冷看着他的背影，唇边一抹冷笑，冰冷彻骨。

他必须死在这里！

温格瑞登急速奔逃着，抓紧了自己的衣领，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不知道陆帆收到了什么刺激，这几天一直在追杀他。整个空间，无时无刻，无处无物，都能成为陆帆的武器。有时候他走着走着，面前的空间就会猛地崩塌，躲闪不及就会被卷入空间乱流；有的时候在危险面前空间猛地停住，当他走过去的时候，一切有活动起来，朝着他猛扑而来……有的时候他想，他大可以就直接一死了得，反正，实际上也就差了一秒的几万亿分之一而已。

但无论身份，他还是一个人，拥有着人的情绪，他绝对不想死，他也无法克制自己求生，这也正是他那么做的原因。一开始不过是想彻底发泄，到后来却有了一些深意。他无法克制住在期限到来前不去蛊惑陆帆，那么就先让他恨自己好了。因为除了他自己，他还有整个黑暗帝国需要守护。

海瑟一直认为，黑暗帝国是为了帝王存在的，但实际上，帝王是为了黑暗帝国存在才对。所有人都以为他曾经宣誓守护的帝国是白帝国，再不济也是两个帝国一同守护。

活在这里固然好，但那又能怎么样呢？帝国会因为海瑟的固执随着他的死亡而崩塌，姐姐恐怕已经无法再容忍这个庞然大物了。

但如果陆帆离开，那么事情就会有转机。他不是一个会迁怒的人，反而会因为他的同伴劝说海瑟转移帝国。就算从此帝国会成为陆帆的所有物，那又怎么样呢？存在，比一切都重要。而且当陆帆死去，那么帝国就会真正摆脱枷锁，回到它本应该的，无拘无束的状态。

而在这之间，陆帆，这个来自于异世的灵魂有很大可能会使法则的意志消失，从而改变整个世界。世界会慢慢演变回自由的，弱肉强食的状态，没有神灵，也没有明确的法则。

这才是理想的世界，自然的世界。

温格瑞登与法度亚一样，自诩为世界的维护者。他并不公正，却的确正确。

而陆帆呢，他很多时候并不正确，却足够公正。

所以，他能够放心地把一切交给他。

不过，在那之前，就让这个世界，更加疯狂吧！

温格瑞登猛地大笑起来，对着天空双目放出了红光。一道红色的闪电在天空划过，把天空划成了两半，一棵大树在闪电中燃烧着倒下。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整个空间电闪雷鸣，几乎成为了雷电的世界，而地下，火焰连绵不断，燃烧着一切。

天空震动了一下，化为碎片片片崩落。整个空间忽明忽暗，局部开始扭曲，大地翻转到天空上，魔兽动物在空中行走，身体被扭曲得细细长长，十分滑稽。

随着空间剥落，露出了后面大片大片的苍白，混沌一般的虚无笼罩了世界。

在这混沌当中，忽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点。黑点慢慢放大，变成了黑洞，一个人影在其中出现。

陆帆。

温格瑞登看着他，依旧在笑，笑得很开心：“阿帆，你看见了么？这样，才比较好看吧。”

陆帆眼神冰冷，带着显而易见的厌恶：“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蠢货！你根本就不是他。”

居然是这样想的！温格瑞登微微诧异，但立刻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好的结果。他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抬头道：“阿帆啊，你不会以为，我不是帝国的黑皇帝吧。我就是我，温格瑞登瑞尔曼，帝国的黑色帝王。关于这一点，你最好不要有任何异议才好啊。”

“那绝不可能。”陆帆眼睛一阵波动，但很快平静下来，恢复了古井无澜。

“如果是真的呢？”

“……那无所谓。我所厌恶，所痛恨的，是‘你’。无论你是谁，这一点都不会改变。”陆帆眼神如利剑一般，带着夺目的寒光，“现在，你准备好接受死亡了么，混蛋。”

温格瑞登心不在焉地“唔”了一声，感受着空间的震动，露出了淡淡笑容。到时间了。

果然，陆帆刚要出手的一刹那，猛地愣住了。大量的信息涌入他的脑海，让他的脑袋阵阵作痛。

一瞬间，他似乎忘记了空间中的所有遭遇，脸上显现出绝望和欣喜交织的表情，对着温格瑞登说道：“温格，我们……”

温格瑞登立即注意到周围的空间在随着他的话语重新修复，狠下心来，抬起手给了他一巴掌，冷笑道：“贱民！别碰我！”

陆帆一下子被这一巴掌打醒，眼神重新冰冷下来，抬起双手在空中轻轻拍了两下。刚刚开始重建的空间瞬间崩塌，速度并不快，却并不减慢，无时无刻都在进行。

温格瑞登心里又是一惊。空间的崩塌居然也可以这么慢。他很担心，陆帆会有时间好好分析，然后改变想法。在空间彻底崩塌或者稳定之前，他都可以改变结果。所以说，在那之前，他还得装坏人么？

陆帆就站在空间崩塌的一片虚无中，缓缓笑了起来，眼睛里带着浓浓的讽刺：“我曾经以为，我可以和你在一起，永远。”他本并不是那么天真的人，只是温格瑞登的温柔让他有了一种美好的错觉，“但是，现在，我只能说，你是一个绝佳的演员。仅次而已。”

“但是一切都无所谓了，温格。我并不恨你，也不再爱你。回去之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温格瑞登冷眼看着他，并不作答，心中却把最后一句篡改：是尘归尘，土归土呢，阿帆。

他显然并没有得到最真实的信息，这样很好。

所以说……

“虽然听你这么说啊，但是有一件事情还是要拜托你，阿帆。”温格瑞登笑了笑，一脸笃定对方不会拒绝的表情。

“说罢。”陆帆轻蔑地看着他，温格瑞登的表情再一次激怒了他，他捏紧了手，却是摆出了一个奇异的手势，“但是我不保证会答应。”

“我不会再回帝都了。”温格瑞登看起来心不在焉，“因为我不想看见你，你并不是我想要的那种情人呢。这种事情都无法理解，我娶妻子的时候，你就更不会理解我了吧。我也不想再被所谓的帝国拘束了。所以，拜托你，把这件事情告诉海瑟。”他抬起头，高傲地说，“你，还有他们所有人，都已经被我抛弃了！”

空间的最后一片碎片剥落，一切都回归于混沌。虚空当中出现了通道，带着他们返回了真实的世界。

空间的风暴卷起，荡平一切，将空间连同里面的人一齐卷入了另一个世界。

温格瑞登一瞬间头痛欲裂，随即失去了知觉。

温格瑞登正处在一片黑暗当中。

这里无比的安静，他在其中像是绝对静止。

一切都好像是停止了，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这一刻，似乎达到了永恒。

然而世界上有永恒吗？没有。所以下一秒，他在现实中睁开了眼睛，看见了扑面而来的黑光，化为无数的细小的利刃，洞穿了他的身体。

倒下的那一刻，他伸开双臂，望着天空，露出了有生以来最澄澈的笑容。

死亡那一刻的感觉是如何呢？

很疼，但也很快乐。

或许冥冥之中的创造神认为，你已经经历了一世的苦难，就不用再去为死亡受苦了。

整个人都到达了一种飘飘然的状态，灵魂在向上，亿万天使齐声歌唱，打开了一条光亮的通路。

然而他的灵魂却似乎并没有上升上去，而是浓缩为一小点，被拖拽着拉入了血红的一个石球之中。等他彻底进入红色的房间中央，血色的大门瞬间关上，把他留在了那里。

这是属于黑色帝国王者的守护与诅咒——身躯俱毁，灵魂不灭。

两只血红色的眼睛如同红宝石，静静地躺在地上，无声无息。

——无界之境·完——

死神永生

第41章

温格瑞登刚死的时候觉得，他那样应该不算是死了，但也不能说是活着。

既然他都已经不再活着了，那么很多事情，他也就没有义务再去管了。于是闭上了眼睛，干脆去睡一会儿。

这一会儿，就是三年。

再一次与外界世界沟通，便看见了海瑟。

男人站在一片魔法阵当中，欣喜地看着他，在他面前跪下：“欢迎回来，陛下！”

温格瑞登低下头，发现自己漂浮在半空中，身影虚幻。他轻轻勾了勾嘴角，伸出一只手：“我回来了。”

他并没有复活。

那么，这个世界对于他，就只是一场游戏。

他绝不介意，好好享受一下这个庞大的游戏。

海瑟把两颗珠子串起来，做成项链挂在脖子上。温格瑞登幻化身形在他身边。

海瑟一脸激动，不停地询问着：“陛下，您这几年过得如何？”

“很好。都在睡觉。”温格瑞登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您那时候是怎么……”

“是神王。我到底不是法度亚。”他叹了口气，“早知道，我应该好好修炼的。”

“您已经做到最好了，陛下。”海瑟顿了顿，“陛下，我来给你讲讲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吧。”

“叫我温格就好。你说吧。”温格瑞登有些不适应如此恭敬的海瑟。

“那好，温格。”海瑟随意地笑了笑，“我只是有点太激动了。这几年我们已经脱离了白帝国，安维用小王子胁迫换来的，小王子太喜欢她了，女王又不愿意有其它的孩子……所以我们赢了。陆帆回来之后鼎力支持我们，他的确很厉害。现在我们迁到了帝都四卫城之一的南都，这个城市已经是我们的基地了，新的帝国也初具规模。但是，我一点都不相信他说的话啊，陛下，您的确回来了，您从来没有抛弃过我们。”

“那是自然的。”温格瑞登笑了笑。

“还有，温格，你知道么，再过几天陆沫要就要成为我的新娘了。”海瑟看着他，眼中的欣喜不言而喻，“您回去参加么？”

“我不可能出现在那个地方啊，海瑟。”温格瑞登温和地回答道，“不过我会看着你们的。对了，现在，陆帆如何了？”

“他？他好得很。”海瑟森森冷笑起来，“没有比他再好的了！温格，你可以忘记他。他或许是个伟大的英雄，但绝对不是一个很好的情人。精灵女王，你知道吧，那小姑娘倒是挺漂亮，但年纪怎么说也是他的两倍了，他居然就直接搞上了。还有很多人，很多女人……要不是有我，陆沫恐怕也会是她们中的一员！真不知道那些女人怎么会这么白痴的！”

“……”温格瑞登神情古怪地看着他，说道，“你该不会是把他当做情敌了吧。”

海瑟愣了一下，恼羞成怒：“不要说这些啊！我哪里像这样的人！”

“……”到处都像。

“咳咳……”温格瑞登咳嗽了几声，转移话题，“你们现在怎么样？”

“很好啊。沫沫是个好孩子，比她哥哥好多了！我真庆幸他们不是一对父母生出来的。”海瑟说的时候还不忘记踩陆帆几脚，“安维跟伊苏早就好上了，不过他们很低调，不太愿意让别人知道。对了啊，还有，陆沫身边的那对双胞胎，哎，他们居然看上了同一个女孩，但是那个女孩根本分不清他们两个。这两位到现在还在为此争斗呢。”

“唔……那倒是有趣。”温格瑞登很想去看看，“现在帝国是你来控制吧。陆帆不是能这么做的人。”

“嗯，他又跑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修炼了，把他一杆女人都抛下来了，那些丫头们可是等得望眼欲穿啊。不过，我看呐，他恐怕根本就没有把他们之中任何一个放在心上吧。”

“也对。”温格瑞登点了点头，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他觉得他应该嫉妒一下，或者是其它什么负面情绪。但是，完全没有。他没有任何的负面情绪，一丝一毫都没有。他想，是不是他已经忘记了感情。回到这里之后，他唯一拥有的情绪就是好奇和有趣，除此之外，别无任何其它的感觉。

就好像站在高处向下看，看着这个世界的欢乐与泪水，却毫无一丝感情投入进去。一切都是别人的故事，在遥远的地方；那些热闹也都是别人的，与我无关。

温格瑞登最后一丝笑容消失在唇边，淡淡道：“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准备婚礼，有事情叫我。明天我会看着你们的。”

“好的，温格。明天再见。”海瑟收敛了兴奋，也沉稳了下来。三年独自掌控一个庞大的帝国，的确足够磨砺人。他现在已经不再稚嫩，也不再天真。温格瑞登很明白，他现在是绝对不愿意把帝国交到他手上的——但是那样也好。

他早已离开，不愿回头。

整个婚礼开展得如火如荼，就如同多年前白帝国的王子与公主童话般的盛大订婚一样。上一个童话已经终结，下一个童话还在继续。

温格瑞登很快掌握了如何在珠子里的红色房间查看外面的一切，于是被海瑟绑在最上面包厢的栏杆上，俯瞰着全场。

陆沫那小丫头的确长大了，也漂亮庄重了，现在看起来跟海瑟还挺般配。安维跟伊苏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待在暗处，但还是被他一眼看到了。唔，那边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应该就是那对有名的双胞胎，中间还夹着个小姑娘。但是他总觉得，没有那个女孩那两个人比较和谐一点，是错觉么。

对了，还有最后一个……在一群女人包围中的陆帆。

这个场景，与前世预言中的一模一样，唯一让人庆幸的是，菲瑞娜姐姐和陆沫并不在其中。

海瑟看到他大吃了一惊，迎了上去：“陆帆。你怎么来了？”

陆帆笑了笑，但还没等他回答，就有一个白色的身影扑入他的怀中：“哥哥！”

陆沫在陆帆怀里蹭了蹭，然后抬起头，嘻嘻一笑：“哥哥，你也不怕她们吃醋。”

“怎么会？她们都是很懂事的。”陆帆懒懒一笑，把她搂在怀里，“不是说我，沫沫，你要和海瑟结婚了，之后也庄重点，别总是这个样子。以后，你可就是卫普森夫人了。你应该称得上这个称呼，明白么？不过，如果海瑟欺负你，哥哥的怀抱永远为你敞开。”

“海瑟不会欺负我的。”陆沫笑嘻嘻地转回头，抱住海瑟，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哥哥不用惦记着我啦，你不是有很多美人嘛……”“你这么说，哥哥我真是伤心。”陆帆咧了咧嘴，找到一个位置坐了下来，挥了挥手告别。

陆帆翘起腿坐在椅子上，把几个想凑过来的女人打发掉，坐在位子上有些发呆。他不喜欢这个地方，甚至不喜欢整个黑暗帝国。这里会让他想起一个人，一个与黑暗为伍的人。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他最好的朋友，他最重要的妹妹，都在其中。他不可能独善其身。

估计着时间还早，陆帆站起身，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件礼物要给陆沫，一下子头疼起来。这个礼堂是新建的，他不太熟。在第一层转了一圈没看见，陆帆觉得她肯定是去上面补妆了，就走上了楼。

他兜兜转转走了半天，又打开了一扇门，看到里面没人正想回去，却发现那栏杆上绑着一串项链，项链上两颗血红色的珠子泛着妖异的光芒。

他愣了愣，心里感叹海瑟也有了奇怪的趣味。不过，这个血红色还真艳丽，散发着诱惑的光芒，就像是前世那些染上了诅咒的红宝石一样，诱惑无数人趋之若鹜。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慢慢地摸了摸那颗珠子，然后愣了愣，见鬼一样转身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