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多还有一千米，行进速度相当快！”

“异族联军呢？”

“基本上已经消灭了。”

“我们的军队如何？”

“外放的大多分散在城市当中，死伤很少。神祗不屑于为了大陆的傀儡的伤亡使用自己的力量。”

“很好。”温格瑞登在一扇门前停住了脚步，双手抓住海瑟的肩膀让他转身，“现在，去跟陆沫告别。”

海瑟傻眼了：“啊？”

“去吧，待会儿战场上见。”温格瑞登淡淡地温和地说道。

海瑟表情慢慢柔软下来：“我知道了。”

“我们会活下来的。”温格瑞登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进入了门。

海瑟愣了愣，朝着面对的方向走了过去——他是应该跟陆沫道个别。虽然两人现在顶多算是暧昧，但是，就算是对朋友，生离死别也是让人难受的。

然而，他没有这个机会。

“大人，大人……”一个士兵浑身鲜血，跪在他的面前，大口地喘着气，“他们来了！”

“嗯，我知道。”海瑟应了一声，表面上平静地转过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乘坐着特制的飞行器，他站在了陆地上，看着面前的神祗，却是真真正正平静了下来。

就算力量差距悬殊，但是，这样的小神想要杀掉他还是不可能的——特别是在这里，在这个地方。海瑟拎着大剑，在神祗中猛地一挥，然后大喝一声，趁着少数神灵愣怔，又是一击，收割了不少性命。

——所谓神灵，特别是这样低等的神灵，也不过是强一些的人罢了。近千年科技的发展，几千年恩典的改进，哪是那些进入神界便不思进取只知勾心斗角的神灵能匹敌？不过，像他这样强的人，在人类间也并没有多少便是。总体而言，他们还是处于劣势。

海瑟咬紧牙关，望了望远处的神灵，精神海一阵震颤，便知是高阶神灵的警告。他们不在意蝼蚁的相互厮杀，却不能容忍蝼蚁们不敬地看他一眼。

这就是神灵？

这就是神灵！

火焰烧过，嘻嘻笑着的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出现在眼前，随即被火焰包裹，如同巨大的轮盘，旋转着，收割着性命。他们并肩而行，很快扫开一片道路，飞驰而去；道路随即被神祗补上，人影也消失。

海瑟微微安心，觉得两个不靠谱的双胞胎还算有点用处——嗯，有点用处。他竖起大剑，退后两步，周围的重力陡然增加，压力顿增。他没有费心去精细控制几个人身上的重力。以他们的身体素质，这点重力还是没有问题的。

海瑟挥舞着巨剑，绕圈旋转着，看也不看周围的人，无视连面孔都看不清的人的死亡，无视鲜血飞溅，他要用尸体开辟出一条道路——一条通往诸神之王的道路！

忽然，他的瞳孔收缩，浑身战栗。他的理智在他的本能之后，这才看见面前威严的男性——神王！

“我觉得，你似乎在向我这个方向过来。”神王慢条斯理地说道，“那么，我实现了你的愿望。你可以去死了。”

巨大的威压扑面而来，笼罩在武士的周身，只意味着一个字——死！

第34章

海瑟骤然抬头，瞬间被对方压制。诸神之王果真不同凡响。不过，想要杀了他么——海瑟猛地挥剑，朝着神王的方向砍去。威严无形，杀人于无形，却不可防人于无形。大剑挥过神王裸露的手臂，骤然伸长，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神王的气势骤减，闷哼一声瞪圆了眼睛，目眦欲裂，两眼充血：“你居然敢伤我……”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我不敢伤害的人！”海瑟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向后退去。神灵们对于神王的力量盲目自信，也震慑于他的威严，不敢介入两人的战场——说是战场，只不过是单方面的虐杀。此时神王手臂上虽然有一道血痕，但已经愈合得看不出什么来了；而海瑟可谓是遍体鳞伤，被暴怒的神王如同猫捉耗子一般玩弄，身上布满了细细小小的伤口，微风吹过都仿佛吹到了骨头里，皮肤像是会被这阵风剥开一般。

靠，再这样下去，老子真得死了！海瑟一边想着，一边徒劳地抵挡着攻击。

神王如同银色旋风一般疯狂地攻击着，满眼皆是森寒压迫。但是他的攻击又恰到好处，不多不少，能让对方感受到极大的痛觉，却又不会丧失太多战斗能力更不会死亡。他要玩死他。他居然敢让自己受伤，留下了宝贵的血液！

海瑟盯着他，忽然神色一喜。

神王发觉他的喜悦更加不爽，抬起手来就想一击，却感受到身后一股杀气刺得脑后发疼，匆匆推出一击便转过头，警惕地盯着后面。只是这一眼，让他诧异而警惕地说了一句：“法度亚……”

“温……”海瑟欣喜地叫道，后来却猛然收声，缓缓道，“法度亚大人！”这么多天来，温格瑞登都在伪装法度亚，想来，这应该是他的一个目的。他一个温格瑞登实力不足，但是冠上法度亚的名字就令人忌惮了。如此以来，更容易制造机会。

此时他的好友穿着一身符合他身份的黑衣，半长头发披散，是遮住了半张脸。这样的造型在他的好友身上并不多见，却极为符合法度亚给人的印象——闲散，强大。这样的人，如果不是一张脸相似，那么就很容易被误认。

男人没有看他，只是略微点了点头，幅度几乎看不见。海瑟以为是他要对付神王，不敢分心，刚想上前帮忙，却想起了之前温格瑞登的话——“我们会活下来的。”

这不仅仅是祝福，也是要求。

活下来！

海瑟放弃了那个主意，退后几步，回到战场外围，一边处理伤口，一边与小神们厮杀。帝国和异族最后的高手们已经进入了战场，人数虽然不多，但应付此处却是绰绰有余，杀得是一片尸山血海。海瑟觉得，他晚上大概是看不见星星了。

不过啊——一个神灵就是一个星辰这种事情，法则真的会允许吗？

战场上，温格瑞登与神王对峙着。与其说是对峙，不如说是对视。两人的实力相差不多，因此正式对上的时候反而把气势和杀气收敛起来，不动则已，一动便是分出胜负。

一座冰山移动起来之所以气势磅礴，是因为它只有九分之一在水面上；一个高手之所以高深莫测，是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真正的实力到底有多少。

高手之间的对峙，也就是互相试探水面以下部分的过程。

“法度亚？”神王对于这个结论仍然抱有一些怀疑，毕竟刚刚那个人类的表现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对来。

他仔细观察着，盯着对方全身的动作，研究着他的脸。他当时与法度亚并没有太多接触，只是让大量的上级神灵去围攻，用人海战术抓住了这家伙。因此，自己对他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只是觉得这个人很强，非常强——他本身就有一种强大的气质——他的名字就是强大。

面前的这个人符合最后一个定义，但是却无法让他确定下来。

神王在精神海中联络风神：「法度亚长什么样子？」

“刺啦——”与他对峙的黑王迅速抬手，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穿入他的肉体中。

神王感应到对方攻击的一刹那便已经做出反应，却不知为何身体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的攻击落在自己身上。他这一次并没有暴怒——暴怒只是因为对方太过弱小，而现在他的敌人并不是一个弱者，而是一个法则缔造的强者。

黑王收回手，若无其事。对方的破绽已经消失，继续攻击下去，只会是自己居于弱势。

“威神……法则真的很讨厌我们啊……”神王低声道，同时闪电般转到黑王身后，然后抬手。与迅速的脚下动作不符，他的手上动作很慢，极慢，然而范围却极大。黑王有一种感觉，他现在无论到哪里，都躲不开这个攻击。

不过，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黑王伸出一只手，拼着损失一只胳膊，用手掌提前握住了神王的手臂。手上凝聚的力量瞬间爆开，激起一片尘土。黑王在飞尘之中紧紧握住对方的手臂，手上凝聚力量不管不顾地往神王的身体里灌去。

他的力量与神王不兼容，甚至可以说是相互毁灭的。就如同水遇上生石灰，一接触就会产生剧烈的反应——这种反应虽然不见得能造成直接的伤害，却是在神王身体中进行，自然会让他万分难受。

神王一边施力抽手，一边扬起另一只手，朝着黑王背部拍去。黑王眼睛微微一眯，松开手急速后退，身后张开了闪电，将身后挡路的神灵化为灰烬与焦土。

神王站在原地冷眼相望，伸出双臂，身旁产生了漩涡——风的漩涡！风的精灵在空气中尖叫，飞翔着，舞蹈着，横冲直撞地到处奔跑，却不进入漩涡的正中——那里，神王在狞笑。

大地震颤着裂开了，天空抖动着翻腾了，只见天空中一道亮光，将云团劈成了两半，露出了碧蓝的天空，然后天空和云团一起碎裂开来，变得一片煞白。神王双目圆睁，吐出一个字：“风！”

漩涡猛地散开，时间像是静止了，周围寂静无比。南风不吹，白云不动，衣角不飘扬，神王站在其中，眼神死寂，如同没有星星的夜空，如同远古传来的梵音。

这是他的空间，他的风阵。

两人的战场隔绝在神与人之外，更无所顾忌，只待分出一个胜负。

黑王不敢妄动。他清楚地知道看似平静的一切之下潜藏的巨大力量。如果他轻易地介入，便会被水面之下的庞然大物吞噬，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如果是平时，他应该选择一个聪明的方法，或者慢慢地等对方的失误。

不过……

不过不过不过——他这一次，可不想再等了！

黑王猛地抬头，头发散开露出了另一半张脸——那里有一只黑色眼罩，在白皙的脸上格外明显。他另一只眼睛彻底变成了红色，闪着嗜血的光芒，腾空飞起，朝着神王的所在冲了过去！

只要空间不存在了，那么任何的布置就都是虚妄！

就如同一个房间布满陷阱，但只要把整个房间用巨石压扁毁灭，那么就不再具有威胁了！

“咔嚓！”

一声类似于玻璃碎裂的声音，黑王的手指在空中的某一个位置受到了阻拦。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露出一个森冷的笑容。

“咔嚓！”“咔嚓！”“咔嚓！”……

相同的声音不断地响起，神王身边的空间片片碎裂，而他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慌的神色，闪到黑王面前，平直地朝着他的脸来了一拳。这一拳直直地朝着黑王的脸，没有任何变化，自然被避开了。但是那一拳气势之盛，也让他不得不松开了手指，放弃继续打碎空间。

然而，他松开手的一瞬间，敏锐地感受到了什么，恶狠狠地看向了神王，大吼一声：“混蛋！”他咬了咬牙，腾空而起，直直朝着神王风阵的阵心闯去。

——神王何等缜密，自然不会仅仅有一个被动攻击的风阵。他有两个杀阵，一个是风阵，另一个是空间锁；一明一暗，一浅一深。如果只是去与风阵硬碰硬那还好，如果触动了空间锁而并没有成功地破坏空间锁所在的所有空间，那么空间锁就会反噬，产生力量重新修补空间——对于在空间之中的人，这是致命的。

黑王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想出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风阵消减空间锁的威力。

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唯一的生机！

他踏入风阵的瞬间，风云聚拢，朝着他覆盖而来。黑王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茫茫，身体一阵剧痛……

另一方面，此时空间锁的威力已经蔓延到此，两者相碰，发出一声轰鸣，产生的力量让空间彻底崩溃——黑王吃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回到了人与神的战场。而神王在不远处，冷笑着张开手，手中一团纯粹的黑光。黑色是不会发光的，但是蔓延而开的墨色又能是什么呢？

黑王看着这团黑光，心中阵阵发冷，而深处却是一片灼热。

杀杀杀！

他的身体颤抖起来，眼前不断地闪现出血红的一片。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同样的字眼不断出现在脑海中，让他无法控制自己。忘记了身体的疼痛，忘记了精神力的极限，他双目赤红，在头发下阴暗地看向诸神之王。

神王显然更加闲适，大局已定。他嘲笑地看着对面的人：“你到底还是个人。我现在都在怀疑，你到底是不是那个法度亚……”

黑王半跪在地上，低着头，眼睛的颜色慢慢加深，稠如血液。

混蛋……他有什么资格评价我！

一切的理智都慢慢随着话语飘逝，而失去理智的禁锢之后，力量却随之而来。

他的肌肉不断地收缩着，精神海中的漩涡融合为一，不断地集中在中央，各种攻击的方式在他脑中略过，最后变为一种最简单直接的必杀，神王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化为了数据，疯狂而冷静地思考着他身上哪一处弱点可以利用……

只是从外面看来，他的力量是在渐渐消失。

神王神经放松下来，正准备发出最后一击，却听到了一个声音——准确地说，是精神海中的呼唤。

「神王，感谢你带给我的一切。接受我的挑战吧！」

神王心中一跳，脑中浮现出一幅图景。双目赤红的男人站在城墙上，波澜不惊，面色悲悯而平静，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势。

法度亚！！

神王很以为自己找到了真正的解释。那才是真正的法度亚，这只不过是一个赝品！

他霎时出了一身冷汗，拼着自伤，仍然用精神力锁定了对方的所在，将黑光团发了出去！

第35章

温格瑞登在远方的城墙上缓缓一个微笑，一声叹息，渺远而悠长。紧接着，扑面而来的墨色就彻底吞没了他的身影。

战场之上，神王刚刚松了口气，便感到背后凌厉的杀气，却因为发大招之后的暂时虚弱无法应对。他心中的惊恐愈盛，终于到达极点，却反而平静了下来。

黑王双手已经彻底变形为爪，杀气腾腾地站在神往身后，指甲上套着不知哪里来的冰蓝色石爪，一击切入神王的腹部。神王屏息静气，抓住对方刺入自己身体的一刹那，也捉住了对方，手上灌注神力，插，入他的心脏。

周围一瞬间寂静了。

黑王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慢慢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咳血：“哈哈……诸神之王……灭神者……哈哈哈……”

神王惊骇地望着他，血液流动中逐渐变得冰凉，力量也在时间中流逝，只有冰蓝色的谜晶石越发耀眼。他突然明白了过来，看着对方也开始苦笑。

“法度亚？”神王喃喃念道，“一定是你，我们都上当了。”

“哈哈……”法度亚一边笑，一边轻声在他耳边道，“我们都是法则操纵下的愚者啊，诸神之王。我们都要死了，你，我，所有的神灵……当然，除了那一位。别以为这里都是你的人你就能活下来，谜晶石是法则的通道，你血液之中的世界之石已经顺着这个通道离开了。”

“你为什么这么高兴？因为我要死了么？”神王平静地问道，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不，不……”法度亚神秘地笑了笑，挥了挥手，“你知道，这里有一个法则的代言人。而我呢，找到了一个可以超越法则的人。虽然他耍了我，但是最终，他也会让这个世界摆脱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