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奴 下——莫笑为月醉
莫笑为月醉  发于:2012年06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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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丑终究拒绝不了他,身子慢慢放松了,也软柔了,由着那人脱了他的衣衫。

夜深人静,黑暗里只有两人的喘息声,偶尔又有些轻微的呻吟,低沉柔柔的,有些撩人。

快活过了,可身子累极,阿丑不想动身子,连手也不想抬。只转动的眼珠寻着黑暗里的人,那人的眼眸似乎亮

着,就是在这夜里阿丑也瞧得清。

阿丑睁着眼,没了睡意,本是困乏的,可现在只觉身子不少受,心头也难受得很。

过了大半个时辰,确信身边的人入睡了,阿丑抬着手,指尖摸着那人的脸,轻细滑动着。一时间竟心中绞痛,

苦涩难言,他猛然清醒了脑子。纵然在这人身边呆了五年,纵然与他亲近至此,可他忽然觉着,原来这人他从

不清楚,也离他有些远。

天还蒙蒙,灰暗一片,身旁有人起身,阿丑睡意全无,可还是装作没醒。

等那人梳洗过了,房里响起了一人的声音,那人话语小声,恭敬无比。

“王爷!宫里传来消息,太子病弱,丑时已夭亡了。”

“太子本该不存。”

“马车已备好,王爷可要早些进宫?”

阿丑听到这儿,睁了眼帘,听着屋里没人了,穿衣下床。

太子生来不过两月,就只活了两月便夭折了?王爷不是还命穆总管寻医进宫么?正因那襁褓里的孩子有所好转

了,皇帝便立他为太子,这太子才做了不到一月就没了命。

太子夭折,那皇后呢?不知皇后是否安好?

阿丑简单梳洗了,也没出屋,他身边跟着暗卫,去哪里都不方便。

再看看那桌上的纸笔砚台,他若再写信,能送出去么?

显然是不能的,这府里的人都不能信任了,上回的东西被王爷拦了,他就明白了。

收回眼,阿丑沉默着,拨了拨灯芯,屋里更明亮了。

那夜王爷让他烧了那些东西,他也动手烧了,就是无人之时心中难忍疼痛,如同被针刺了一般,尖锐的痛传到

了骨里。

阿丑又回想起王爷刚刚说的话,太子本不该存,太子若不存,皇帝若王,这天下只会是一人的。

换做以前,阿丑定心里喜悦,他多想他的王爷做这江山的君主,掌控这大好山河。其余的人都不配,不配登上

那高高的帝位,只有他的王爷才是这天下的主人。

从琛王死时,阿丑就该明白,这江山这天下都是用杀戮和血腥换来的,若仁慈心善,哪里能主宰这会这天下?

殷奕蘅不就是如此么?他能登上帝位,手段也残暴,为他所用者加官进爵,逆他者,不存于世。

当日那刑场上不知砍了多少人,听人说那邢台被血洗净,血腥流淌到街角。洗了整整两日,那青石板才淡下了

红,有人才敢步行。

他的王爷若要为帝,也得如此么?踩着尸身血腥踏上那高位。

阿丑不想了,不想他的王爷如此,以往只想他的王爷坐着天下的主人,可要用这么多人的性命来换,阿丑心中

就不忍。

昨夜已明白了,他跟随王爷多年,其实王爷到底是何种心思,他竟不知,只晓得王爷待他好。

天色明亮了,阿丑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练武是必不可少的。

一日下来,又是累极,也是他急功近利了些,想早日练好武艺,能到王爷身边,如此一来也不用王爷派人护他

安慰了。

今日王爷回来得尚早,宫里有大事,王爷回来得早,怎不令他诧异?

阿丑到书房时正听着里头冷声言语,还有穆总管的低声急切,阿丑没敢进去,转眼看了邢风,邢风面上冷寒,

冰冷无情。阿丑早已习惯了,也没在意,邢风就是如此,即便面对王爷也是这般,面上没什么神情,只恭敬着

阿丑在外头有一会儿了,远远看到丫鬟端着茶水来了,阿丑走近,轻言几句就将茶水接到手里。

端着茶水就容易进屋了,阿丑低着头将茶水送到王爷面前,王爷也没迟疑,接了过去。

阿丑退到一边,见穆总管跪了地上,心头一惊,眼就收回了。

阿丑从没见王爷对穆总管发怒,也没见了穆总管这么规矩跪在王爷前面,头也不敢抬。

“若探查不到究竟,你也不用回来了。”

阿丑只见王爷轻抿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冷声言道。

穆总管连声应答,最后王爷命他退出去,再抬了茶水在手里,细细品着清茶。

王爷不问话,阿丑也静着,眼不知该放何处,心里有话也不敢言说。

时辰过得也快,就在阿丑站得腿麻之时,王爷朝他走来了。

阿丑抬眼一看是王爷,想要动腿,腿上一麻,差些就站不稳身子了,还是王爷扶住了他。

“不与本王闹了?”殷子湮低声笑着,紧环了阿丑的腰身,在阿丑耳边话语。

这几日阿丑也没跟王爷闹什么,就是话语少了,也没来书房,夜里也无话可说。就是两人行鱼水之欢时,阿丑

也是能忍就忍,实在忍不住了才轻哼两声。

“本王甚忙,顾及不到你,你莫出府,好生呆着,本王才能护着你。”殷子湮话落,拉着阿丑坐下,将桌上的

手炉放到阿丑怀里。

阿丑抱着手炉,双手确实暖和了,指头没那么冰凉,心中稍稍有了些暖意。

“如今就连楚煜非也倒戈了皇上那边,朝中局势甚乱,本王若不注意着你,哪日你没了命本王都不知。”

阿丑晓得王爷护着他,若非王爷一直护着他,恨他之人早就动手了。

也许那些人已经动手了,只是他被王爷护着,并不晓知罢了!

“阿丑明白,定不会离开王府半步。”阿丑才落话,唇上就压来温软,那湿滑的舌尖探了进来,勾着他的舌头

纠缠了一处。

等阿丑平顺了气息,见着王爷柔情的眸子,心下一软,再没早晨那些想法了。

王爷要做何他亦然跟随,就算要他的性命,他也甘愿。

那日王爷带他进宫,他已说过此话,今早听得王爷与穆总管的话,心中还是软了,又想起殷奕蘅是如何登上帝

位的,一时不能苟同。

现在又想起那日的话,内心挣扎了,可王爷那柔情的眸子太美了,阿丑还是沉下了心,心中早有定义。

不论王爷要做何,他必跟随,就算要他的性命他也甘愿。

“那日本王气急才让你烧了那些东西,你若同他交好,莫瞒着本王就行,本王知你不在意他。”殷子湮扬手摸

着阿丑的面容,指腹细细摩挲那紫红的胎记,唇边泛着温柔的笑。

阿丑想起烧掉的东西,心头就是一阵不舍,可王爷已如此说了,便是也没气恼了,他也不该气恼什么了。

“那衣裳是没了,你若要写书信给他,本王也允你。”

阿丑看着温情的王爷,心头的话就说出来了,“我与他本没什么,幼时他待我好,后来相见了,也只是有着幼

时的情谊,除此外再没别的了。”

“你与他私下见了几回?”

殷子湮问得轻,眼神也柔和,阿丑就不怕了,开口道:“他伤时来过府里,那衣裳是为他上药脱的……”

阿丑话没说,抬头看看王爷,王爷面上的笑还是那般温情,阿丑继续道:“我去过将军府,养伤之时去了,后

来又去了一次,只是说说幼时的事。”

还有在皇宫里的那次,不过阿丑不敢说了,他怕再说下去王爷的眼神会变冷。

阿丑回忆着,好像还有几回,头一次在军营时,还有那回花楼之事,也是少年救了他。不过这些王爷不知,阿

丑也不说了,免得多些事端。

“本王知你与他没什么,也知是他在意你。”夏梓晏对阿丑是怎样的他清楚不已,只是阿丑晓知么?

“我……只当他是兄弟一般看待,有时念着也是记着了幼时的情谊,那书信写了什么王爷该是晓知。”那书信

王爷定是看过的,里头写了什么王爷必清楚,他与那少年有没有什么,王爷该知。

“从前他待你好,如今你还念着幼时的情谊,本王不会为难了你。”殷子湮的眼神太柔情,唇边的笑太美好,

那容色也是美的极致了,这样的王爷阿丑怎会不信他呢?

阿丑看着王爷,心里信了大半,可又觉得王爷不会如此温情说这些,还允他与少年相交,也允他写书信给少年

“那日的作画可是别的人?”

阿丑没想王爷问起那撕破的画纸,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是面有些红了。

殷子湮也没为难他,摸着他发热的面容,目光如水一般温软,低声道:“本王若在世一日便不会弃了你。”

阿丑的面更红了,这话从前好似听过王爷说,可今日就不同了,心头跳得厉害,耳背都滚烫了。

第一百一十章

跟着王爷进宫已不是头一回,只是今日跟随王爷身边的只有他一人,至于墨笙,王爷说他身子弱,又是天寒地

冻的,他不适宜出府。

这外头冷风疾驰,冰雪飘落,冻得人直打颤。阿丑身子骨壮实,倒是不畏寒,又是习武之人,有内力护身。他

一想到墨笙那瘦弱的身子,就不置疑王爷的话了。

就是如此,阿丑也心知,气候冷冻,就算风雪交加又如何?墨笙哪里不想跟在王爷身边?

阿丑看着王爷,握住王爷的手,相互取暖着,身子也挨着王爷。忽然想起那回墨笙也在马车里,就躺在王爷怀

里,可王爷还是握住了他的手,直到宫门口才放开他。

今日王爷进宫不知因何事,太子之事刚过,皇帝该是悲痛的,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也可能是最后一个。

不过就不知他是否真的悲伤失去爱子了,那个男人会有心吗?

要说痛失爱子,悲恸欲绝的那该是皇后了,毕竟那是她身上掉下的肉,是她拼了命才留下的孩子。正因如此,

她身子伤了,不知现今可好?

阿丑本以为,皇后就算不得皇帝宠爱,那也是一国之后,太子的生母。就算被冷落了,也知道该抓住的是什么

,只是或许没有情爱,没有疼惜她的人了。

可王爷提醒了阿丑,就算她得皇帝宠爱,也不一定再有子嗣。阿丑不明白王爷为何这样说,后来猛然惊醒,皇

帝伤好之后,虽自理朝政,可他那伤就不只好全了没有。没好全,只怕真是废人了。

跟着王爷进了宫门,一路来了御书房,自然是只有王爷进去了,阿丑留在外头候着。

冷风冰寒,刮着人的脸面,有些刺痛。阿丑抬头瞧了瞧天色,又看看扫尽了积雪的台阶,冰凉湿润的石板映着

梁上的漆红,心里道这皇宫就是不一样的,连走的路都这般亮着,干净无比了。

恍然回忆起曾经同那少年进宫,到了东宫,那地面也是亮锃锃,照出了人的身影。

思绪一下子飘得老远,阿丑尽想着那少年,那时少年不过十二三岁,已是个翩翩公子了。

那时的少年稚嫩了些,可那眸子柔若如水,优雅至极,那唇边的笑也是温情如春风,叫人觉着心头也跟着暖了

阿丑低着头,就看着那冷湿的台阶呆愣,身后响起了一道柔软嗓音他才回过神。

一回头,就见着了那着一身华美宫装的女子,阿丑立马下跪行礼。

“何须多礼,起身罢!”女子走到他身前,细细看着他,容上有着淡柔的笑。

阿丑起身了,见了女子的笑,心下觉着女子这段时日过得不好。

那面容是白皙的,莹润的,光洁细腻,只是少了血色,如冰雪一般冷。那眉眼还是那般细致,清美如月,就是

多了些哀愁绕着,令人想去抚平它。

女子的唇正淡柔地笑着,如娇花的唇瓣色泽鲜亮,美丽是美丽,可阿丑知她抹了深色的胭脂,不然不会这么红

艳。

御书房门口的宫人见了皇后想要进去通传,皇后淡淡一笑,说是不急,皇上有事与清王相商,不该打扰了。

闻言,阿丑心头一惊,王爷进宫而来,还不到半个时辰,皇后就来了。

阿丑小心地瞧着女子的神情,那眸子里的丝丝情愁缱绻不去,一瞬间晓知了,眼前的女子曾经许是期盼的,期

盼有个爱她的夫君。

她的心底许是有过那人的存在,无奈那人不看在眼里。

“将这汤给皇上送去吧!”皇后不进书房,只对着身后的宫女轻言,宫女得令跟着那太监进去了。

皇后看着那宫女进去,容上再有笑意,轻声道:“你跟在清王身边,有朝一日若是能离去,还是远远地走了好

。”

阿丑不明白皇后的话,心里也不想离开王爷,此时也诧异皇后为何同他说这般话语,便没皇后的话。

皇后见阿丑不做声,声音轻柔细腻着,“你若娶妻生子,或是能安稳一生。”

娶妻生子,要是在从前,阿丑怎不想呢?他何尝不想娶个贤惠的女子,生儿育女。可现如今,怕是不能了,若

是没有那人,他还是想娶妻的。

阿丑抬头凝望眼前的女子,依稀记得年少之时女子的好,女子的美,还有女子的温柔。倘若阿丑不是奴,倘若

眼前的女子没进宫,倘若这女子还留在夏府,也许有些东西就会变了。

只是阿丑终究是奴,这女子早早就进了宫,阿丑心中的美好也早就破灭,不敢再想。

阿丑明白纵使他不是奴,纵使女子没那么早进宫,他也还是他,她还会是别人的,只是那美好停留得会久一点

年幼时女子待他好,不过是同情他,可怜他,哪里会有别的什么情谊呢?

阿丑心里知道,女子的眼眸虽清明温和,可眼中是没有他的,从前他就知道。

“往后你会明白。”女子移开与阿丑对视的双眼,转身离去。

阿丑见她走了,心中有些不舍,急声道:“娘娘且慢!”

前方的女子停了脚步,阿丑上前去,言道:“娘娘不该劳神伤心,好生休养歇着,调理身子为好。”

阿丑说得是真心话,也真心希望女子再没什么哀愁,也盼女子养好身子,不再如此虚弱苍白。

女子转身来,轻柔一笑,“本宫甚好。”

阿丑面上一怔,没再言语了,只觉得皇后这一笑,美则美,就是有点像这寒冬的雪,有一丝冰凉凄艳。

“本宫没了孩儿,你说本宫该不该劳神伤心?”女子淡淡笑着,眼中闪过些冷意。

“身子要紧,皇后娘娘……”

“你也记着本宫的话,若哪日你像本宫的孩儿那样没命活,莫怪本宫没提醒了你。”皇后说罢,看着阿丑的面

色有变,再言道:“梓晏喜欢你,来求了本宫,本宫也允了他,可惜你竟没看他在眼里。”

阿丑听她言说,刚要回话,身后响起了开门的声响,阿丑嘴里的话又咽了下去。

皇后倒是镇定,看着有人朝这儿走来还是那样轻笑着,只是低声细语了,“你若将命都给他了,本宫今日的话

你大可不必记着了。”

言罢,皇后转身离去,阿丑愣愣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只觉那身姿还如从前那样美丽纤柔。

“皇后虽美,瞧瞧就行了,怎看直了眼?”

身后传来幽幽话语,阿丑立马回身过去,抬头就对上那妖治的眸子。

阿丑望着眼前的男子,心头一阵暖意,上前握住了男子的手,摸着男子的指骨,开口道:“王爷!可是要回府

了?”

阿丑心里清楚,他喜欢的是何人,在意的是何人。

年少时的悸动就像夜空里划过的星明一般,瞬间即逝,痕迹也淡,最终什么也没留下。

回府的路上,皇后的话犹然还在耳边,阿丑没有忘记,也没有死死记在心头。他有些害怕,怕那些话一直留在

他脑海里,总想甩开那些言语,可下一刻又回浮现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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