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使用,既然擅长的手术不能使用,开医馆的念头也就暂时打消了。
无论中医还是西医,治病都离不开药,西药的配方我知道的有限,制作过程又颇多限制,反而是中药的制作要
简单许多,在母亲的熏陶和外祖的培养下,也算是接触了十几年。
过段时间有了本钱,我准备买几亩地种草药卖。
来旧货市场的大多是平民,认识字的自然很少,买书的就更少了,这些书已经摆了很久没人要。
卖书的摊主难得找到个感兴趣的,连忙叫住我说他家里还有许多书,都堆在院子地窖里。
这也太多了,我正想说自己只要医书和药书,他似乎怕我不要,看看无人靠得太接近,压低声音对我道:“是
从抄家的差爷手里买下的,都便宜让给你。”
最后他说了自己住的地方,我和他约好三天后去取。
15.说书生涯数开端(二)
再到茶楼时,齐老板已经按我说的将大堂做了些布置。
开讲前,灯火被撤下几盏,余下的也都被挑暗,外面的风不时吹动着挂在半开窗户上的白纱,明灭的光影中那
些白纱显得影影绰绰,很有几分诡异的凄凉。
我不疾不徐开始从头讲述,下面仍是静悄悄一片。
茶楼内只有我身边还点燃一盏明亮的灯火,此时的我,仿佛是独自坐在灯前回忆自己过往的那个盗墓人,一幕
幕影象过电影般浮现在我眼前。时间和地点已经被众人遗忘,那些令人胆寒的鬼怪使得听众不时地发出抽气声
。
讲到末尾时,我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是在茶楼里,兀然收尾结束了今天的段子,心里暗自庆幸备了提纲放眼
前,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下。
场下沉默的人们是被一声“呀!”的惊呼所惊醒,众人也纷纷喘气出声,惊悚的气氛萦绕良久终于散去,叫好
声也陆续响起。
接下来的日子里,说书十分顺利,茶楼里每次都客满,渐渐地,在大堂加了椅子,再后来加椅子的位子都没了
。
伙计们见此情景纷纷撺掇齐老板白天加场,齐老板听了只是摇头。
我有些不解,生意人没有不图利的,白天加场的事儿他不是没考虑过,之前也和我提过,怎么现在反而不同意
了?
有人托他和我谈,请我去别家茶楼讲这本书,我拒绝了。
虽然很喜欢和众人分享故事的感觉,也很想快些攒够买地的本钱,可嗓子实在受不了,如果我硬要多讲,只会
把享受变成难受,至于银子,我一个过客,没必要为了钱财自己找罪受。
为了保护嗓子,我已经尽量少说话,和别人交流时都是用面部表情和手势表达,非到必要时决不开口。尽管如
此,我的嗓子还是不可避免地痒起来,却只能忍着不能咳嗽,怕越咳嗓子伤得越厉害,平常手边也常备着茶壶
,随时往肚里灌茶去火。
喝下今天第三壶茶,我不由在心里佩服自己:当初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这个题材,听众需要安静听才能听出
意趣,要象其它书场那种热闹劲儿,我还不得把声音提高八度接着说下去!
齐老板和我解释之前打消了加场的念头是因为不想生意过火引起同行的不满,这种和气生财的想法倒很符合他
商人的身份。
齐老板对我的身体状况十分清楚,鉴于我不能多说话,那些找上门的人都是他帮我打发掉的。
凡是齐老板出面讲过的那几家,全都乖乖听话没有再来,也没找过我的麻烦。
无论你拒绝别人的理由多么充分,被拒绝的人心里都会不高兴,何况这些都是生意人,生意人只会在意自己赚
了多少钱,不会在意帮他们赚钱的人是死是活。
所以,我嗓子的问题决不可能被那些人真正接受,他们接受的只怕是齐老板出面这件事情。
齐老板的背景不是我该关心的问题,不过他替我出面推掉其它茶楼的邀请得罪了人,这份人情我是一定要记在
心上的。
虽然住在莫家,可我已经好久没见过莫秀年,他每天早上都早早去上工,晚上不等他进门我就要出门了,等我
回来时他已经睡下。
我有时会想:这莫秀年实在很辛苦,每天工作那么久,中间还不能休息。
不象我,白天都是呆坐在家里,上午写故事提纲,中午吃了饭就睡觉,下午再把提纲过一遍。除了去茶楼,其
余时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家里的活都是莫大叔夫妇在做,从来不让我插手。
不过,大叔大婶好象一点也不认为我过得轻松。
刚说书半个月,有天中午睡起来去厨房准备泡凉茶,走到门口听见大叔大婶正在里面说话。
大婶道:“这费脑子的活就是累人,你看皇甫那孩子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一定是误会了,我只是尽量
少说而已,并没失声。
她的声音有些不对,细听之下我才发现,她竟然带着哽咽,“孩儿他爸,不如你劝劝叫他别干了,回头让年小
子找管事儿的在他庄里给皇甫找个活干,再不成就让孩子在家里先歇着,活可以慢慢找,反正家里也不缺这口
饭。”
“你懂什么,在外面做工哪有不吃苦的,要是他受不了自己就不去了,你别瞎操心。”
大婶生气道:“什么瞎操心,你就是不知道心疼孩子,没见他这些日子都给熬瘦了,白天要在家里费脑子,一
写就写大半天,到了晚上还要去上工,老是到半夜才能回来,他那身子骨比年小子差远了,哪能抗的住?”
我窘,写得时间长不是因为它费脑子,是因为我用毛笔不习惯,而且我想反正没事儿就拿那当练字,还是练繁
体字,所以比较费时间。
这主要是因为那天在顺天府被嘲笑了,尽管自己那天装没事,其实心里明白,他们的批评还是刺激到我了,心
里觉得总是堵了口气。
现在细想想真没什么,我又不准备考科举,把字练得再好能派上什么用场?而且,我和他们也不会再有机会见
到,练好也不能叫他们看到了。
以后还是改用羽毛笔,那样字不会太难看,还能写快些,大婶也不会觉得我写得太辛苦了。
16.说书生涯数开端(三)
大叔抽口烟道:“你妇道人家知道些什么,如今这京城里都夸皇甫这孩子说的书好,年小子在他主子府上都听
人说是京城里的第一,前些天年小子专门找人打听过,皇甫说书的那家茶楼晚上都被人挤满了,没地方坐站着
都要听的,别家茶楼想请都请不到。”
大婶的声音终于有了笑意,“真的!我就说这孩子一定有出息,果然是个有本事的,不过也不能太累着了,我
看着孩子那样总心疼。”
“恩,现在看他还撑得下去,兴许过段日子习惯了就好,要实在不行我就跟他说不干了。你别去孩子跟前说这
些,让孩子听了心烦。”
“好。”
听他们这么一说,好象我真的挺累。怎么我自己没觉得有多辛苦?难道是已经锻炼出来、习惯了?
大叔悠悠叹口气道:“这孩子是个自己有主意的,又不肯总靠着别人,辛苦点自是免不了的。本来年小子还说
想去那家茶楼看看,我怕到时被皇甫看到了会分心,就没让他去。”
里面静了片刻,我站在门口犹豫着是现在进去还是扭头离开。
大婶想起件事儿,开始埋怨道:“你这老头子,我说了不要他的钱,你偏给接过来。”
大叔有些激动,提高了的声音道:“不接?不接这孩子就不会住下来了,我能不接吗?你要是真疼孩子,就多
给孩子做些好的补补。”
我连忙轻手轻脚地离开。
这里说书一般每个月可以停四天,一次初一初二、一次十五十六。
齐老板这段时间楼里生意特别好,一些老客户和他提过不想停,他就找我商量,想让我每次只歇一天,还主动
提出每月多去的两天会另外加钱。
从开讲到现在有一个月,我的嗓子已经能够适应,其实我只是晚上去,多去一天并不累,就同意了。
难得今天是十五,正好是休息时间,我准备和大家一起吃顿丰盛的。
上午出门买了个猪腿,送过来以后莫大婶就把它整干净一直在锅里炖,到了快熟的时候满院子都飘着肉香。
这里没有催长剂和饲料,牲畜都是自然生长的,这肉闻着比原来世界里吃的香多了,我有时会想:来了这里也
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一般的百姓只在过节或是喜庆日子才买肉吃,所以,今天院子外面趴满了闻到香味的小孩子,嘴巴里还流着口
水。
莫大婶将炖好的肉捞出来,切了些端给左邻右舍,这才回来做了几样素菜,和我们一起等莫秀年回来。
买肉时我还买了两包点心,现在拿出来摆上,边吃点心边等莫秀年。
看了看天色,莫大叔道:“往常这个时辰年小子就到家了,怎么今天还没到?”
话音刚落,就听莫秀年在院门外喊:“娘,今天做好吃的了?老远我就闻到香味了。”
说着,莫秀年进了院门,喊了声爹,叫了我声“皇甫大哥”。
莫大婶端了盆水过来,拍拍他肩膀道:“快来洗洗去吃饭,今天你皇甫大哥买了肉,就等着你回来开饭呢!”
“诶!”莫秀年憨厚一笑,把外褂搭上肩膀开始洗脸。
一进饭厅就能看到桌上摆满了菜,莫秀年看着中间用来盛肉的大盆,咽着口水道:“这么多!”
我笑道:“今天你放开胃口尽管吃,一定要吃过瘾。”
莫秀年对我憨一笑,应着:“哎!”
吃到一半时,我想起件事,“大叔大婶,你们哪天有空来茶楼听书吧。”
大婶瞪起两眼看看我又扭头看大叔,大叔道:“算了,我们去了给你添麻烦。”
我正要说“不麻烦”,大婶先不乐意了:“孩子既然说了,你就答应,我们去也好给孩子捧捧场。”
听了这话,正在啃骨头的莫秀年立刻拿出嘴里的骨头,“什么捧场,人家那里的地方都坐不下,还需要你去捧
场。”说完又有些后悔,一脸小心地向大叔提议道:“爹,要不,要不我们哪天去看看吧。”
“大叔,你放心,不麻烦,我跟老板已经说过,前面坐不下可以带你们去后堂,那里人不多,茶水点心上着也
方便。”
茶楼里的雅间早就被提前订出去了,其它位置到了听书的那个点儿根本走不动人,如果让大叔大婶坐外面我怕
空气不好他们憋闷,最后和齐老板商量想让他们坐后堂,齐老板一口就答应了。
莫大叔还是不放心,问我道:“真不麻烦?”
我笑着肯定道:“真不麻烦!”
他盯着桌面想了一会儿,“好,那我们就去一次,都去。”
莫秀年欢喜不已,咧开嘴直笑。
我们商量后把时间定在了明天,大叔大婶和我一起过去,莫秀年则是放了工直接去。
之前我刚到这里,从没问过莫秀年上工的情况,后来要歇嗓子,大叔大婶也从跟我聊这些事情,现在我才知道
四阿哥府上是管饭的。
不过莫秀年身体壮饿得快,大婶总会给他备些饭菜留着晚上吃。
难怪刚才等莫秀年时,大婶曾嘟囔一句:“要不我们先吃,不用等他,反正他回来了不会马上饿。”
原来老四比我想象中有人情味。
17.说书生涯(一)
第二天,我去得比平时早些,先把大叔大婶带到后堂,伙计们帮我把一张桌子挪到一个墙边,这里开了个口子
通向大堂,是专门给后堂查看大堂的情况用的。
我说书时坐的位置离这个口子很近,伙计们平常在后堂都是站在这里听,能听得十分清楚。
小豆子拿出招呼客人的热情向大叔大婶们介绍经验:“你们两位要是想看先生就从这儿往外看,一准能看到,
我们平常就趴这儿看先生。”
我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记,训斥道:“原来你小子偷看我。”
他捂住头嘿嘿笑,向一旁跑着道:“先生这屏风是我们几个摆的,摆这里就是要看先生啊,先生你坐那儿真神
气,不让人看太可惜了。”
最开始摆屏风是为了我要适应场面,习惯以后曾跟齐老板提过去掉屏风的事情。
可齐老板却摇头不肯,“还是摆着好,这样气氛好,合你这本子的意境,你看我连那些茶楼的老板都强迫你去
见,就是要保持这种神秘感。”
他是老板,他说怎样就怎样,我没意见。
小豆子这边刚走,齐老板就闻风过来了,他叫来一个伙计在桌上添了水果点心,连我之前叫的都算楼里请的,
我连连道谢,他又和大叔大婶聊了几句才告辞。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我拿起东西去大堂,走之前我叮嘱伙计不要把大婶面前的灯给灭了。
今天的内容是我精心准备的,讲到紧要处,我似乎听到一声惊叫,本来这现象天天有,我早就习惯了,可今天
的声音似乎是身后传来的,象是大婶的声音,我不免有些担心。
等讲完了,我立刻返回后堂,莫秀年也到了,正和大婶说话。
我走近了看大婶脸色不好,“大婶,没事吧?”
看出我担心,大叔笑道:“这没出息的,听到一半就嚷着要回家,我们这么些人陪着她,她还害怕。”
大婶一边靠着桌沿,一边手抚胸口道:“皇甫啊,你说得是好,可婶子听得心里直发慌。”
小豆子接道:“婶子,就是这样听着才对味,今天你们在,先生还多点了盏灯,平常我们在后堂听可是不点它
的。”
莫秀年直点头,“是啊,娘,就是要听着紧张才好听啊。”
我在一旁笑着插了两句话安慰大娘,又招呼小豆子过来,低声和他说了两句,小豆子点点头跑走,过了会儿拿
着我要的砚台跑回来,我从袖子里掏出随身带的笔——不是钢笔是羽毛笔,走到旁边磨了墨在纸上写了几样东
西交给小豆子。
那边大婶直说要走,莫秀年扶起大婶,我连忙叫住他们:“先坐着歇会儿,我教人准备点东西,你们带回去煎
了给大婶喝。”
大叔不满道:“你不习惯下次就别来了,没来的时候就听你嚷嚷得厉害,来了又害怕,我们这么多人陪着你怕
什么?一盏茶工夫都不到就要走,没出息,以后别来了!来了净给孩子添麻烦。”
大婶连忙摆手,“不来了,不来了,以后可不能再来了。快回去吧,我还是怕,这里不敢待了。”
我们只好一起出去,站在门口等小豆子。
不一会儿,楼里出来人告诉我齐老板要找我,我只得接过小豆子帮我买的那包药递给莫秀年,嘱咐他道:“这
是一副压惊茶,千万记得让大婶喝过再睡,免得夜里惊住。”
莫秀年点头:“好,回去我马上开火熬。”
转过身,我对大叔大婶道:“齐老板找我说些事情,我晚点回去,你们先坐车回去。”
等他们上了门口预定的马车离开,我又进了茶楼去楼上雅间。
齐老板已经等在里面。
坐下后我照例喝下半壶凉茶,正要开口问他什么事情,他已吩咐人重新上了一壶,看这情形今天是要长谈了。
“还是我说先生只管听,今天说的事儿先生恐怕还是不愿,不过请先生听我讲完了再拿主意。”
我恩了声表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