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转峰回——船至桥头
船至桥头  发于:2012年06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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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判断!”BIELING不是不喜欢自己的工作,但是作为塔台通讯员,只能在飞机起飞和降落的短时间内掌握飞机的行踪,这让他感到十分不适应

——在‘中航’的时候,天上飞的人多么期望能全程联系上地面啊。

周至严清楚他的联络范围,当然也更清楚为什么,所以他不能多说——因为说得越少,BIELING才越安全。知道BIELING在为自己担心,也只能疲

惫的揽过他,

“别难过,我现在的工作并没有飞‘驼峰’那么危险……”默默的学着他的习惯在心里划个十字,上帝保佑我说得是善意的谎言,

“之所以塔台接收范围有限,是因为需要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

“是什么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一段时间以来的惶惶,锻炼出了BIELING无限的敏感性,

“是你们的飞行路线……还是运送的东西?”

周至严愕然,然后才想起来在BIELING这里毫无含蓄可言,他也很疲惫,每天坐在驾驶座位上看着一切起飞前检查全部完毕之后才由荷枪实弹的

士兵沉默的往后舱抬进来的大包——有时候体积很大但看起来重量不多;更多的时候体积甚小但飞起来才察觉出载重量……更无论偶尔箱子不小

搬台的人员一个个小心翼翼生怕磕碰。都放好之后,有时候甚至等飞机开始滑行,才由专门的电台告诉自己要运到哪里。即使再提醒自己只是个

运货的不要去多想还是情不自禁的以经验去揣测到底后面装的是什么,即使有再大的好奇心也不会去问后面端着枪枝沉默守候的士兵那些到底是

什么——既然在‘中航’已经被人‘盯’上了,那么来到这里,周至严就更要吾日三省吾身,告诫自己埋头工作,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想

所以,面对BIELING如此赤裸裸的追问,周至严只能在叹息后抬起头望着他,

“不要问了好吗?什么都不知道,在这里才是最好的。”真挚,但沉痛。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的感觉,BIELING沉默了,半晌只能抓住周至严的肩膀,

“你答应我的,要回来。”

周至严挤出笑容回复——的确,他说了他的航线没有‘驼峰’那么危险,但并不意味着不危险。日军放弃了东南亚,投入了更多兵力到中国战场

。他们只是手无寸铁的运输机,遇到日军疯狂穷追堵截之际的危险性一点儿也不必之前小。陌生的航线,更尖端的日军飞机拦截,一切的一切已

经不知多少次让他暗自祈望早点完成这暗无天日的任务回到‘中航’去了——BIELING说得对,如果没有他还在这里等着,自己……

“我答应你,有你,我摔不了。”

他不摔,并不意味着别人的飞机不摔。BIELING在塔台很多时候并不知道,他们的伤亡率其实并不低——提别是地面告诉他们遇到日军只能靠自

己不会触动任何力量进行保护的时候。一架飞机又摔了,对于他们来说,这是意料中事——这边的运输机比他们在‘中航’的更差。机长身亡,

稍微幸运的是,副驾驶小马还活着,更幸运的是,发报机还没有完全损坏,所以,这边收到了求救信号。

每天一个来回的周至严已经恨不得把自己的铺盖卷搬到调度室了,听了这个消息理所当然的和其他人员一起争取营救。可这边的负责人显然并不

这么想,

“他坠机的区域是日军活动的密集区,再派人过去不但于事无补,还可能造成更大的伤亡。”

“但如果不去小马会很危险。”大家据理力争——日占区什么情况大家都清楚,小马作为飞行人员身上除了一身惹眼的飞行夹克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里的人说让他自己找回来,试问无钱无粮的难道让个飞行人员乞讨回来吗?!

“我们这里的人员有限,派不出人手过去。”负责人还在寻找借口,终于,周至严忍不住了,

“给我一个通讯员,我去,最起码给他投掷些吃的和钱!”

“呃……这边的费用……”

“钱我自己出行了吗?!”

这话一出来,在场的飞行人员也纷纷跟进,

“我这里也还有钱……”

纷乱中,地面负责人叫来了这边的最高领导——军方领导人鹰钩鼻。

鹰钩鼻进来背着手扫过了所有人的脸,在他压迫性的注视中有人瑟缩了,最后扫到了周至严这里,

“你说,你开着飞机去给他送钱?”

“是。”周至严并不是畏惧,而是希望在不得罪他前提下帮助下自己的同事。

鹰钩鼻深深的看了他一会儿,笑了,

“好,你找个通讯员跟你一块儿去吧——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面,要是你也遇上了日本人,这边可没什么人手再去给你送钱送粮。”

“……我明白。”

起飞之前,就连BIELING都得到了消息,匆匆的从塔台跑出来,

“周,那是日占区……”

周至严惨然笑笑——他又怎么不知道那里是日占区,他几乎天天飞的,只不过回来不敢和BIELING讲罢了。当着周围的人也不能做什么,只得拍

拍他的肩膀,低声,

“放心吧,投下去钱我就回来。”

BIELING模模糊糊的应了——他太了解周至严,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可又说不出什么,再深深的看一眼,转身回了塔台——最起码,他还可以

指挥他平安起飞。

周至严握着操纵杆,一边小心的扫视四周,凭肉眼分辨着是否碰上日军,一边仔细的观察地面——尽管已经飞得足够低,但在一名飞行员的视野

里找到地面的一个人还是太难了。

“去后舱那边看看,能看到小马吗?”

指挥着和他一起来的小葛去后舱,周至严心里万分焦急——从接到信号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天一夜,虽说现在是夏天天气还好,可他也真的不能相

信一架飞机掉了作为唯一的幸存者小马还能毫发无伤。摸摸口袋里大家凑出来的钱卷,心里默默的叹气。

“报告,后舱没发现目标。”小葛的声音压过隆隆呃发动机声音从后舱传来。

“继续在后舱观察……我们在这里再绕一圈。”

小马之前报告的坐标位置就在这里,要是还活着不可能听不到这么大的发动机声音。周至严压抑着自己焦急的心情看着下面焦黄的田野——这边

的老百姓已经被日本人洗劫过无数次,田里早已经没有什么粮食了,剩下的只是稀稀拉拉的稻草,视线所及,旁边还有片比田埂更荒凉的树丛,

他实在不知道小马究竟要如何在这里躲过日本人的搜查。

“还是没有……机长,不成,咱们先回去吧……”

小葛年龄和小马相仿,周至严相信他也是无比希望能找到小马的,但他们已经在这里盘旋很久了……再次摸摸口袋里大家凑起的钱,那是大家的

期望啊。

飞机轰鸣着在这里不断的盘旋,终于,

“机长,七点钟方向好像有人。”

周至严精神一震,盘旋了一下扭头朝小葛喊的地方飞过去——正是那片稀疏的林子。就见一个人一瘸一拐的从树林中拖出来,一边走一边拼命的

挥动双臂。

“机长能不能再降一点,我看不清。”

“你先回来拿着钱。”周至严已经看清楚了,虽然狼狈,但那个人身上分明还是棕色的飞行夹克,周至严眯起眼睛,觉得自己甚至能看清楚小马

脚下的皮鞋——这边有几个人能穿皮鞋?!

小葛跑过来接过了周至严递给他的钱卷和装着临时从餐厅拿的些吃食,再跌跌撞撞的往舱门那边去,怕钱被吹跑随行和食物塞在一起。周至严打

开舱门,小葛把东西都投下去——飞机带起来的风把东西吹得有些远,下面的小马做了个感谢的手势转身朝着东西下坠的地方拖过去。

“好了,希望他能躲过日本人早点儿找回去……”小葛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一阵枪声,下意识的一低头再抬起来才发现是下面有人拿步枪射击

,但还射不到他们的飞机上。

“坏了,被日本人发现了。”

周至严心里苦笑——在这边盘旋了这么久日本驻军要是还没发现就是瞎子聋子了,下意识的拉高飞机,却看到行动迟缓的小马还在超投递物挪蹭

,空旷的田野上,那蹒跚的身影那么明显,突的心一横,

“抓住了,咱们救他上来。”

“可是……”

周至严从怀里掏出那把从来没用过的手枪低身从地板上滑过去,

“拿好了,还有五发子弹。”

也不管小葛会不会用,一个转身朝着小马的位置就俯冲下去。

小葛是真没摸过枪,但沈甸甸一把手枪拿在手里无端的还是生出了许多胆量。一手端着枪,另一手抓紧舱门,迎着外面灌进来的风用尽所有的气

力朝地面大喊,

“小马,过来啊。”

地面上的小马又累又饿身上还带着伤早都不报希望了,听了外面飞机的轰鸣声盘旋许久也只当是日军的飞机在搜索幸存者,听着好半晌不走才小

心翼翼的从林子里出来看看,一时间都没想到他们已经不是在为‘中航’飞,飞机上没有‘中’字了。还能有人来看自己一眼已经是天大的福分

,然后看机上投下来东西更是幸福的都不能自已了。这时候听到附近涌来了日军之后上面自己同胞还能喊出让自己上去,刹那间呆滞。

“别拿了,快上来。”如果他们飞得更高,地面人的步枪他们自是不怕的,可他们现在已经差不多是降到临近地面了,小葛眼皮一番,已经能看

到穿着土黄色衣服的日本人往这边包围了,赶紧朝着小马大吼。

小马这才反应过来,拖着伤腿往飞机那边跑。周至严也看到了附近的日军,紧咬着下唇,突然拧过头朝后面大喊一声,‘抓紧了’,然后猛地控

制着飞机生生侧过机身,用飞机掩住不断喷射过来的子弹。

小马跑得进了,但下面没有支撑仅靠两人手够手根本拉不上,

“不行啊够不到。”

周至严听到小葛的呼求,干脆拉高飞机飞起来然后冲着追来的日本人猛的一个俯冲,吓得那帮人纷纷止住了脚步,缩着脑袋就地躲藏,然后再保

持这个高度转回来把舱门让到小马的方向。日本人缩了下身子,也看出来了这架飞机是来救人的,一时间子弹劈里啪啦的没命的朝着飞机打来,

有几枪甚至打在了前面的舷窗上,周至严眉头都不皱,接着刚才俯冲观察的地形,眼睛紧盯着仪表盘,躲避着凸起的,能给飞机造成致命伤害的

田埂,小心的控制着飞机以贴着地面的高度行动。

“抓到了。”小葛把枪咬在嘴里,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小马的胳膊,忍着剧痛生生在飞机升高的时候把悬空的人拖进了机舱,狠喘了几口才用一

只手拉上了舱门,然后重重倒在后舱里,听着外面冰雹一样的射击声,嘴里还紧紧咬着那把枪,半晌,才慢慢的回到前舱,不舍的把手枪递还给

周至严,

“机长,就是没机会打几个鬼子。”

周至严扯出一个笑容,大声的,

“小马,你还好吗?咱们回去了。”

这边场站的负责人对他们开回来一架千苍百孔的飞机暴跳如雷,周至严沉默的听着他的训斥,心里想的是营救及时小马腿上的伤应该能得到及时

救治,还有小葛在拉人的时候手臂脱臼也应该能好好歇歇……

所以在听到鹰钩鼻喝令医生在为小葛扳正骨头第二天继续飞的时候禁不住爆发了,

“小葛手臂脱臼应该得到休息。”

“不就是脱臼吗,老子当年在战场,胳膊上中了子弹还不是一样指挥。”

鹰钩鼻弹弹烟灰说得漫不经心。

“我不知道你们在战场上是什么样,但我们是飞行员,必须由完全健康的人才能胜任。”

“什么飞行员,他不就是个通讯员吗?能拿得起耳机不就可以了……”

“你懂飞吗?不懂请不要妄下评断。”

周至严动了真火,周围的熟人都被他难得的怒气惊呆了,有人悄悄去叫来了和他交好的BIELING。

鹰钩鼻被人这么蔑视也动了怒,狠狠的捻灭了烟头,站起来和周至严对视半晌,然后冷笑,

“飞‘驼峰’的,英雄哈。不过你要清楚,这里是老子的地盘,你们在这儿都要听老子的。”

“我知道这是你的地盘,但身上有伤没完全养好之前就不能飞,要不……飞机不答应。”

“飞机不答应?它怎么不答应法儿?大不了摔了嘛。记住,你们在这里能活着就是为了你们能飞!不听话老子毙了你们!”

说到这句的时候,鹰钩鼻的表情已经狰狞了,所以周至严反倒平静了,也看着他的眼睛,

“是,我们活着是为了飞。但也请您搞清楚,我们飞,并不是为了活着。”

说完转身而去。

第三十章

BIELING是在他们发生争吵之后才被人叫过来的,过来之后听到的就是那句

‘我们活着是为了飞,但飞不是为了活着。’

一时间被中文前后顺序颠倒产生的相反意义弄得有些晕,当然更让他眩晕的是周至严说话的那种态度——坚决到近乎绝望,像一束即将燃尽也要

释放出热量的火炬。

周至严转身离开了,BIELING来不及多想什么紧紧跟上,而后听到鹰钩鼻的暴怒和其他人员的劝解。

径直回到宿舍,周至严没有坐下,而是静静站在窗户旁边看着不远处机场的忙碌景象——他当然知道BIELING跟在了身后,他只是在组织语言不

知道该怎么说,半晌才转过来看着他,

“听我说,你马上离开这里好吗?”

“为什么?”BIELING是个穷追根底的人。

周至严茫然——是啊,为什么呢?为了这里的高压政策?为了他们运送出去的东西不能为人所知?……为了工作结束他们很可能被杀人灭口……

看着BIELING的目光,周至严发现自己甚至编不出一个谎言来欺骗他,艰难的,

“BIELING,我知道你为什么来。但是,这里……情况并不好,你在这里,可能会有危险。”

“那你在这里就没有吗?别人没有吗?”

周至严听了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僵持间,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进来的是拖着伤腿的小马,

“周先生,我就是过来跟您说一声,我真的很感谢您之前为我争取的,他们已经同意让‘中航’派飞机接我和小葛回去疗伤了。”

深深的鞠了个躬,“周先生,您……保重。”

周至严还来不及说什么,小马就转身离开了,只剩下心思杂乱的周至严和若有所思的BIEL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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