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严肃的看着我,“翎妹,”双手抓着我的肩膀,很认真的说:“如果你真的那么讨厌朝颜,那我就不会娶她进门的,你放心好了。”
“不必,你和朝颜小姐的事怎样都与我无关了,这是你二人的事,自不必与我商量。”
“翎妹……”他一脸的迷茫。
“我明白清楚的告诉你了,我不会嫁给你了,你我也没有任何关系了,以后我们各走各的路,互不相干。”我再一次甩开他的手。
看了一眼手中带着我唇边血迹的干粮,随手一扬就扔进了火里。
转身就进了那黑成一片的树林里。
番外五:北翎(八)
好在我的夜视力还是不错,进了森林里也还稍微能辨别方向。
夜晚的森林里让人觉得很阴森,阴影下的树丛像鬼怪一样的张牙舞爪,不知是什么鸟虫发出的声音喈喈的,夜里的凉风吹过,竟让人从脖颈凉到背脊。
我索性闭起眼睛,纯粹去感受动物的声音。
为什么要感受动物的声音呢,这很简单,因为我要抓个兔子山鸡什么的来吃,实在受不了那涩硬的干粮了。
其实,也算是逃避吧。
现在已经无法再单独面对他了。
宁可独自面对黑暗……
突然,我听见身后传来踩断树枝的声音。
敌人吗?
我立刻闪身躲进树干后,眼睛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全身警戒着,指缝间已经夹着牛毛羽花针了,随时准备着攻击。
只见一个黑影慢慢的走过来。
我手里的针已经放下了。
“你跟过来做什么?”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东方泠。
“翎妹,我担心你,这么黑你一个人进树林里怕你有危险……”
黑暗之中我把他的担心全听了进去,心里竟不争气的一暖,“不会有危险。”声音里不自觉的泄露了温柔。
他听了我语气缓和了许多,说:“我还是不放心,我们一起出去吧。”
“我还得等一会。”
“那我陪你。”
“不用……嘘,不要出声了。”
这次听得很准确,是兔子的声音。
我运起力,脚踏上草叶,身子一下就纵起了,凌空的踩在草叶上走了几步,就听见那只兔子嚼草的沙沙声越来越近。
同时我也感觉到一道目光打在我身上,感觉非常明显。这里没有别人,只能是东方泠。
反正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介意他知道我会武功。
扬起手,一根牛毛羽花针已经夹在指缝间了,随手一甩,就见那根细如牛毛的花针就在月华下银光一闪,没进草丛中了。
我满意的笑着走过去,拎起还在挣扎的兔子,可以吃烤兔了。
东方泠走过来,“翎妹,你武功竟这么高?”他口气里竟是已经知道我会武功一事了。
“高吗?还可以吧。”我满不在乎的说。
我和三哥其实是一个师父的,只是师父教了他剑术教了我暗器,而暗器中我更偏爱牛毛羽花针。
“你……”你了半天还是仅说了一个字。
我没有接他的话,他想说什么,你为什么隐瞒你会武功?还是你为什么欺骗了我?
算了算了,都不关我的事了。
孔雀翎的名号都传出去了,还能怎样。再说我和他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上还能怎样,我会不会武功又能怎样,不过是增了一项隐瞒的罪名罢了。
拎着已经死了兔子往停马车的地方走,我在前,他在后。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和我总是三步距离。而且再也没有问过关于我武功的事了。
这不是很好么。
我和他不再有什么婚约,不再以对方未婚夫或妻的身份出现,不再有什么成亲的可能,仅是方家的四小姐和东方家的二当家。
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
以后仅仅是个曾经谈婚论嫁的男女了。
这月光朦胧得似乎带着水气呢,眼前的景象似乎花了一样。
伤心吧?我想是吧。心都这么疼了,不是伤心是什么。
刚才硬装得很决绝很坚强的样子,其实我知道,既然还爱着他,又怎能甘心把爱人推给别的女人呢?
不知怎么了,竟又想起白丁一句嘲笑我的话:女人啊,总是口是心非的动物。
口是心非么?
哎,差不多吧。
我轻叹了口气,借着拂袖的样子抹了一下沾了水的眼睛,又快步的往前走了。
东方泠走在后面,看着北翎的背影,目光不曾离开过。北翎即使穿了一身男装,那柔嫩如柳一样的姿态仍是那样婀娜,她一直走在前面,甚至没有回过头。
原来翎妹竟是这样的。
她可以不回头坚决的走在前面,可以只身一人走进黑暗的森林里,可是以轻巧的轻功飞走在花草上,甚至可以不眨眼就杀死一只兔子。
原来,她竟是许多的不同。
不同于他认识的那个喜欢甜滋滋的叫他泠哥哥的女孩子,不同于见了他就细声细气的唤他的女孩子。
如此的不同,他认识的哪个才是真的?
东方泠迷惑了。
只怕眼前这个可能更真实吧。
武林中的孔雀翎。
原来离开了他,她仍然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又是哪一个方北翎让他心动呢?
还是他从来都没有对方北翎心动过?
我坐在篝火旁,手里拿着一把金手柄的匕首,正在考虑要不要下手拨这只兔子的皮。
东方泠坐在我身边,眼睛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离开过我。
转过头去看他,他仍在看着我,也不回避。
我把手里的匕首往旁边一放,我还是不想让自己弄得血糊糊的,这兔子不吃也罢。
“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他笑得潇洒,“翎妹,我发现真实的你很吸引人。”
“哦,谢谢夸奖。”我波澜不惊的回道。
“既然你懂得欣赏,那麻烦你就顺手帮我把这兔子的皮拨了吧,哦,还要把内脏弄出来。”我不客气的要求。
说着就把兔子递给了他。
他苦恼的笑了,“好吧好吧,既然是你的要求我自然会答应的。”意有所指的道。
他眼角带着笑意,微微的弯着,唇角也向上弯着,火光映在他眼里如生起的一团火。
我的心竟突突的加快了一下。
果然还是会受他影响。
果然还是爱多的人永远是输家,永远处于任人索取的地位。
我装成没听明白他话的样子,“哦,那真是谢了,晚饭就拜托你了。”
他也没解释,转过身去解着兔子皮。
火劈啪的偶尔跳出一两个火花,我抱着膝低头看着这火焰,似乎被它吸引似乎沉思。
我把头发解开任它披泻下来,长长的头发在我这个姿势下直垂到脚边,月光下仿佛是一块黑绸一样闪着光华。
我掏出桃木梳子,静静的梳理着头发,眼睛却对着火光发呆。
东方泠转过身来就看见这样一副画面,北翎一头长如丝的秀发仿佛吸收了月光的光华,反射着光彩,黑发被拢在胸前梳理,露出了她娇嫩的粉颈,她纤纤葱指穿
梭在黑丝中,火光在她的眼里跳跃着,只是双眼凝凝的不知在想什么。
这样的北翎美得令人窒息。
仿佛月下迷惑行人的妖精。
我梳着梳着就感觉到一道强烈的目光注视着我,抬头看向东方泠,只见他似乎有些吃惊的看着我,目光闪烁。
我把长发甩到背后,灵巧的盘了上去,再用梳子固定后刚要戴上帽子,就听见东方泠的声音响起,“别,别戴这个了好吗?”
歪歪嘴,没理他,还是在他失望的目光中戴上了男式的帽子把一头青丝遮住。
“皮拨好了?”
他就把已经传在树枝上的兔子一下举到了我眼前。
我看了他一眼,竟搞这么幼稚的事,以为一只血淋淋的兔子就能把我吓到吗?
又突然想起我以前在他木前装成那么柔弱的样子,现在看来真是愚蠢的可笑。
我面无表情的把兔子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而他的目光仍没有从我的身上移到别的地方。
番外六:北翎(九)
他一直在看着我。
可我已经不想多想。
许是太吃惊吧。
这一晚我了他太多惊讶。
也许,他该重新认识我了。
又或者,他在以为,这是我对他的一种诱惑?
呵呵,可笑啊。
其实我心里何尝没有一丝希冀呢?
只是又是自己把这个小小的希冀亲手浇灭。
我虽还爱他,可我还记得一句话:好马不吃回头草。
我不知道那匹好马是什么心情,总之我的心情很复杂。
他坐在我左侧,我的左脸颊一直接受着他的目光。
罢了罢了,我这人,多想什么呢?
他不过是重新认识了我而已,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他有可能爱上我?
可笑啊可笑。
何必自欺欺人呢?
既是他怕我一手油腻,细心的准备的芭蕉叶放兔肉又如何?
没有东西放食物,本就该找这种大叶子。
既是他怕我吞咽费劲,细心的为我切得小块小块饿又如何?
他本就是个可以对女人很细心的人。
何必多想?
何必多想?
不过是另一种自寻烦恼、自做多情罢了。
我默默的吃完兔肉,拿出丝帕抹了嘴,道了声‘晚安’,就回马车上睡觉了。
睡觉就不会想东想西了。
第二天.
鸟儿啾啾叫唤的时候我被唤醒。
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出现在眼前的是他扩大的脸。
“你……”
“翎妹,说话前先把我脖子上这东西拿开行吗?”
这实在不能赖我,学武之人怎能没警觉的让人近身?早上我正睡得迷糊,他向我靠近,我哪里知道是他?
不过是手中的一枚牛毛针已经对准了他的动脉。
“哦,抱歉呢~~”
我才起床时声音总是有点哑,反手向身后摸摸才拿出一支水葫芦,喝了一口。
“翎妹,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起床的样子。”他邪邪一笑,“没想到会这么撩人。”
我想都没想,一脚就踹了过去。
他显然没想到我会出其不意,运劲躲避的时候我的脚已经甩过去了。
他躲避不及,被我踢出了马车。
换了身衣服,也没梳头就拿着水葫芦掀帘出去了。
他被我踢出后就没再进马车,靠在一边的大树上,嘴里嚼着根青草,一副悠悠天地间的潇洒样子。
我不理他,寻着记忆中的那条小溪,打完了水就可以上路。
没想到,他竟随了过来。
“翎妹,下次再动手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你这一脚差点把我昨晚吃得兔肉吐出来。”他边揉着肚子边笑嘻嘻的和我说话。
“下次,不经我允许不要进车里。”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生气呀,你睡觉的样子真是可爱,还磨牙你知道吗?”
“磨牙?你确定不是听到磨刀声?”
“磨刀声?翎妹你改行打铁了?”
“不,磨刀霍霍向猪羊没听说过吗?猪,羊。”我用眼神看向他,猪羊就说你呢。
他装成一副身后还有别人到样子还四处看,“猪羊?哪里有,我们再猎下一头来。”
不理他这种无聊的笑话,说:“总之,你下次再进来,别怪我的牛毛针不长眼睛。”
他一副很为难的样子,“那你不要等很久?”
“我等?”我等什么?
“你想呀,为了躲避你的牛毛针我要再去深造几年的武功,你说说这不就耽误了我娶你的日子了吗?你岂不是要等很久?”
什么娶呀嫁的,说这些做什么,无端的勾起事情,“真是笑话,第一,我已经和你说明了,我们没有关系,不再是什么未婚夫妻了,第二,就算是,我也根本不
必等你,找另外的男人嫁了不就是了,何必吊在一棵树上?你说是不?”
没想到,他听了我的话脸色立刻阴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可仍然被我看得清楚。
不再和他说话,加快脚步找水源。
他和我并排走着,走路无声,没有撩起风的样子,也沉默了。
我想,大家还是都不要提感情的事吧。
我会忍不住想要伤害你的。
虽然我知道,我兴许还不够级别能伤害你。
又走了一小会儿,已经能听见前面不远处的溪声了。
我正加快脚步,就听见他说:“不会有别的男人,不会。”他也加快的步子,走在我前面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
没有别的男人?
我该说什么?‘也没有别的女人’吗?
呵呵。
可笑啊。
可笑的我,竟然心跳加速了。
为了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
接好了水,我又在溪边梳好了头发,边和他往回走。
这才想起我和他一起离开了马车,万一被偷了不就遭了。
运了气用‘踩花步’似飞的滑回生火的地方,还好,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他没有再提娶嫁之类的话,说起了他走南闯北的见闻,讲得会声会色,我本打定了主义不理他,可还是忍不住插嘴搭话,不自觉的也聊了起来。
才发现,其实,退一步看,他不当情人也是个好的朋友。
和他在一起不会觉得闷,也不会觉得无聊,总有笑话听,总是笑着的。
这样多好啊。
也许,从开始我就不该想要和他成亲的,也不该爱上他。
这样对双方就好多了。
我可以有一颗自由的心。
他可以不担心娶一个不爱的人。
多好啊。
可惜命运总是捉弄人。
哎,哎,不该这么想的。既然爱上了,就不要后悔。后悔不是我的作风。
又走了几天,一路上都伴着欢笑。
感觉真是好极了。
我发现,他作为一个聊天的人,一个共行的人真是很不错的,甚至会是一个好知己。
我甚至决定,试着把他当成有、兄长、知己,直到下一次我忍不住的时候。
番外七:第一公主
我姓杨,单名一个飞字,字凤池。
吾乃大兰朝第一公主,凤池公主。
我虽是第一公主,却不是父皇和母妃的第一个孩子。
第一个孩子也是个女孩,却过继给了淮郡王为女,淮郡王感激之余便给女起名为玑珠,李玑珠,字阑珊。
虽不是同宗了,却还是同根。
从我出生起,玑珠姐姐就对我照顾有佳,疼爱非常。
淮郡王经常带着姐姐进宫,每次他们来的时候,父皇都非常高兴。
父皇是我见过最俊逸的男子了。
淮郡王虽也是个美丽的人,但他过于美丽,却不真实了。
父皇的美却是皇家的。
糅合了高贵的皇族气质和举手投足间的若定,谈笑间用兵,这样的人自该是天下之主的。
我的母妃也是个美人。
母妃的美却是一种风韵,母妃姓柳,她也有这柳一般的丰姿,却又淡得如烟柳。
在后宫里,她是唯一不争的。
也许因为母妃身后的家族,也许就是因为母妃的不争,父皇很喜欢母妃。
父皇经常来母妃这里过夜。
甚至允许母妃亲自教养我。
但是母妃却不是皇后。
应该说大兰朝没有皇后。
先王晓帝便是没有皇后的。
父皇也没有皇后。
我想,是因为他们心里已经有了皇后呢?
我知道,先王和上一代的安王爷是情人。
他们虽不是夫妻却感情很深,直到我父皇继位,先王才离开了帝都,和安王爷游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