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原来被自己心爱的人不在乎是这样的……疼。可还得笑,除了笑,他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柳……”两人私下间总是这么叫的。
“是身子还疼?那我叫他们上来吧?”他关心道。
明知他只是关心自己身体,可他这么问还是禁不住脸红:“别……”
“那我帮你穿衣服吧。”不待他回答就拿起白色的里衣走过来,轻柔的为月月穿起衣服了。
穿裘裤的时候,顺着月月大腿根淌下的红白混合的浊水让两人都愣住了。
“呃……”脸皮薄的已经红透了面,恨不得埋进被里。
脸皮厚的那个却在嘟囔:“哎呀,昨夜真是太激烈了,都破了,这证明我技术还不够熟练呐,嗯……下回再练吧,现在先上药……”
待两人抹好了药穿好了衣服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
柳一叶走到楼梯口,喊道:“等久了吧,上来吧。”
然后东方和秦淮就慢慢走了上来。
柳一叶看着秦淮,此刻他的表情既不是高兴也不是恨不得砍了他,总觉得含义太多。
秦淮走过他身旁,都没抬眼看他就迫不及待的进屋了。
东方倒是一反常态的拍拍他肩膀,颇有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的感觉。柳一叶只得苦笑跟着进了屋。
月月坐在了屋内的那张躺椅上,柳一叶坐他身边。秦淮和东方漠坐在桌边。四个人,都没说话。
秦淮不住的用眼光的看着月月,看着柳一叶。
东方在一旁一直盯着窗外,仿佛外面放电影一样的吸引他目光。
终于,秦淮说话了:“柳一叶,若是负了他,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语调非常非常轻,轻得仿佛自言自语。可四个人都听得真真切切,柳一叶看向秦淮,被他
的眼神打了个激灵,太真实、太摄人的目光了,原来这人竟是这样的灵魂。
却道:“我若抓住了他,就不会放手。”可我若抓不住他,或是他先放了手,我还不放手么?他想离开,我能阻止么?
“抓不住当如何?”
“抓不住,就放他自由。”柳一叶仿佛不在乎的神情,微微的笑。
秦淮没说话,一只手摸在鸿鸿头上,以指为梳抓着它的毛,鸿鸿舒服的仿佛睡着了一样的微眯着眼睛,越来越陶醉,根本不受屋内诡异气氛的影响。
东方收回视线,也没说话,仿佛觉得渴了,拿起一只杯子自倒了茶水。水倒进杯子里的声音在屋内特别响,甚至盖过了几人的心思。
倒了一杯给秦淮,自己又倒了一杯,呷了一口,仍旧沉默。
秦淮默默接过杯子,握在手里,他白皙的手指映衬得仿佛透明了一样。
说:“月月……”
月月这时才仿佛从沉默中苏醒,一恍神,却偏头对柳一叶说:“我不放开你的手,你也不要放开我的手,你能做到吗?”
柳一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惊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说:“不,我不能。”
秦淮惊讶的看向柳一叶。却见他仍旧带着浅笑,唇边的角度仿佛千年不变,阳光透过窗户射在他身上,更显得他美丽似妖精的面庞带着灵气。
月月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眼睛,表情却沉静。
他,不愿意。
柳一叶忽然抓起月月的手,笑了,他的笑容像美丽的花妖一样,说:“就算你放开我的手,我也不会放开你的手,你既然应了我,就是一辈子,你还愿意吗?”
月月明亮的大眼睛忽扇忽扇的,终于留下了透明的泪,仿佛珍珠一样透亮光芒,“我怎么会不愿意呢,我自然是非常愿意。”
柳一叶一把搂住他,说:“口说无评,我们得画押才行,省得你哥哥总说我欺负你,哎,有眼睛的都看见了我是多么的弱啊……”
月月头埋在他怀里,手在他背后不断的垂他。
“该死的,害我……”害我以为,你先松手了……
东方漠静静的拉起秦淮,说:“我们走吧。”
看着两个拥抱在一起的人,秦淮收回目光,点点头。
……
回到东方家,秦淮就一直呆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东方漠没有去打扰他,连午饭都放在门口没有叫他。他自己更是埋头在一堆账本和计划怎么让曲礼死得最让秦淮舒服。
夜,月月推门进去。
秦淮屋内的蜡烛还点着,儿臂粗的红烛只剩下短短的一截了,红泪流了一地。
他躺在床上,呼吸均匀。
他走过去,缓缓的坐在床边的小塌上,浅声道:“哥哥……”
无声。
“哥……”
还是无声。
“哥……我放了我自己……”他说。
床上那人呼吸乱了,窝进被里成一个球状。许久,被里传来闷闷的一声:“嗯。”
“哥,我仍是月月。”
“嗯。”
……
……
两人一个窝在被里,一个坐在床边,静静的静静的。红烛油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像血,像梅,像泪。
翻了个身,背对着,露出头,长长的发沿着枕头垂下来,仿佛光亮的黑绸。
他说:“月月,是我该说对不起。”
他说:“你是。”
他说:“对不起。”
他说:“你从来都不用对我说这句话。”
我从来都接受你对我做的任何事,无条件的。
他说:“要幸福。”
他说:“好。”
85.
武林大会照常举行着。
那天,江湖上有名有号的几乎都聚在了东方家。
一时,盛况空前。
台子的四周漆着朱红色的漆,四根柱子足足有十米高。台上站着两个人,中都大侠曲大侠,他穿了一件褐色的长衫,腰间别了一把长剑。对面站着的是近期江湖
成名的新秀:银月公子。他一头长长的发用一根带子束起,一根木雕的簪子插在头上,他明亮的双眼盯着曾经让他恨入骨髓的男子。
如今,却觉得一切都不重要。
人这一生总会经历一些挫折。有的人成功后觉得当年的苦早就了如今的福,有的人仍旧陷在苦困中,觉得生活对他不公平。
月月不知道他是哪种,可面对如今抓在手里的幸福,他觉得再回想起曾经曲礼的种种是对现在的亵渎和侮辱。
曲礼神色复杂的看着对面这个俊秀的男子,如今他已长成一个男子了,曾经的那个孩子,双眼明亮如星,双唇像宝石一样的动人,笑容像太阳一样的……凝在他
的记忆里。
曲礼其实只是一个近三十的男子。他少年成名,骄傲得势。他不想有任何束缚他的事、或人。
其实,他才是错过那个。
他心惊,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男宠竟让他如此牵挂,他的笑容像刻在了心底一样的深刻,他的声音像永远绕在耳边一样的动听,他柔嫩的身肢为他颤巍巍的打开
时,像含珠待放的花儿一样。
他是骄傲的,他是自由的,他想拥有一切,他甚至还有野心。
所以,他不想要一个扦绊,像风筝的线一样扯住他的翅膀。
他害怕了。逃避了那个少年小鹿一样温顺的眼,期待的眼。
甚至在他残忍的把他送给别的男人时连看都没有看过他一眼。他想,以后,他没有任何扦绊。他还是他,骄傲的中都大侠。
然后,像所有故事中的那样。
他,后悔了。
可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后悔药。
他再也找不到那个少年了。
原来那个少年又被送人了。转转颠颠的不知方向了。
“哦,你说那个不爱说话的小孩啊?他被折腾的够呛也没说话,后来老爷嫌他烦送给了赵老爷。”
……
“那个孩子被抬回来的时候每回都是血淋淋的,我收拾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呢,可惜后来就不知道去向了。”
……
“听说玩腻了之后就被送给了东方家……”
……
“那位小公子和秦少爷走了……”
……
“白丁楼,早就成为灰烬了。被一把火烧了。你说人?没看见什么人啊,可能都烧死在里面了……”
……
站在帝都的大街上,前面是白丁楼的废墟,身后是人来人往的街道,耳边还听见小贩的吆呵声,可那孩子,再也不会说话了。
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曲礼默默的坐在了地上。然后,下雨了。
……
月月抽出腰间的箫,行礼道:“曲大侠,有礼了。”
曲礼呆呆的看着他,说:“月儿……你……我上次没有说……你好吗……”话到嘴边,只剩下这一句了。
月月愣了愣,然后微微笑,许是想起了柳一叶或者秦淮,或者他的爱狼,说:“很好,我很好。”
曲礼知道,他们永远的错过了。
不,他永远的错过了。
他已经知道,他错过什么了。在失去之后。
都说,人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果然不假。
“那……你恨……我吗……”
台下的人听着他们的曲大侠在台上说着莫明其妙的话,也还是听着。心里琢磨着小八卦。
却见武林新秀银月公子弯起他一抹珠粉的唇,那一刻,像樱花绽开一样。
“恨?不,那只是人生的历程。”
对,那只是人生的历程。成熟成长的洗礼。过去的记忆。
曲礼呆呆的:“人生的历程……”
原来,他仅是他人生的历程,他人生的一个风景,一个曾经的风景,罢了。
直起身子,挺立着腰板,他,有他的骄傲。
噌的一声抽出剑,宝剑发出微微的鸣声,像一声呜咽。
月月横起手中的玉箫,双手握紧,缓缓的注入内力。通脆的玉箫仿佛绿得滴水的嫩竹,像雨后新抽的枝一样。
“请赐教。”
话音刚落,月月手中的箫闪着绿光就探向曲礼。
曲礼跳脚一纵身,身子就窜向空中,飘忽的仿佛没有重量。
好轻功!
他几个踏空踢,闪身出现在月月身后,手中的宝剑一个剑花就刺了过去。
月月一提脚,离地滑步,嗖的滑出几米远。
曲礼不让,提脚跟进,宝剑刷刷的抖动,直削月月后背。
月月直退到柱子处,眼看没退路,却一个斗身,嗒嗒几步,空中踩着柱子,仿佛走平地一样窜了上去。
一扭身,长箫仿佛长了眼睛直指曲礼印堂。
曲礼退到柱底,却见月月右脚一踢,身子就借力飞了出去,人就出现在了台子正中央。
他左手提箫,右首按住箫的头部,轻轻拧动,只听叮的一声,箫的一节就弹了起来,右手一抽,一把蝉翼般的宝剑就出现在众人眼中。
赫!
冰雪剑!
众人一阵抽气,银月公子竟得了如此宝剑?
曲礼赞道:“看来你成长了不少,功夫也长了。”
“好说。”
“那么我是第一个试你冰雪剑的人了?”
“此剑第一次出鞘。”月月淡淡的说。
曲礼微微一笑:“好,能做第一个真是我的荣幸。”
其实,他更想做最后一个。
台下,秦淮一直看着,对东方说:“东方,你说曲礼是不是被打怕了?”
东方看着台上,说:“不然。”
“可我看他怎么这么奇怪?”
“……”
台上,曲礼仍旧微笑道:“听说冰雪剑杀人不见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月月平静的说:“你试过之后就知道了。”
“嗯,确实。”
说着,以右手为轴划出剑花。宝剑仿佛化成了千个万个一样,无数个剑的影子出现。闪着华耀的光。
“飞花非影!”
都不是剑,也都是剑。
都是影,也都不是影。
飞花非影下没有活口!
月月微微一笑,说:“原来你练成了。”
“是,成了。”
曾经的许多个早上,他早起练剑,他会笑着递给他一条手巾。
“恭喜你。”
“谢谢。”
“不谢。”两人的对话像多年的老友。
月月手上的剑横指在空中,和地方平行,背微微的弓着,透明的剑由于罐入了内力发出微微的鸣声。他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箭一样,坚韧充满力量,破空斩开一切
!
曲礼说:“你这个叫什么,能告诉我吗?”
“哦,还没起名字,恐怕不能告诉你了。”
“真可惜呢。”曲礼微微叹着。
“可惜什么?”
“可惜它再也不会有名字了!”说完,身子斜斜倾向前,脚不沾地,突突的攻过来!
月月却姿势不变,以不变应万变!
眨眼间曲礼的身影就出现在月月身前,他的剑幻化出无数残影,带着空气都发出嗡嗡的声音。
月月却紧盯着自己的剑尖,突然一跺脚,身子窜出去丈许,又反身向下刺向曲礼!
一切不过眨眼。
曲礼只发现眼前的人突然不见,再抬头就发现他从上空直刺下来。
向下全方位施展飞花非影,满满的转成了球形,哪里都攻不破。
月月眼见他改了剑招,一个翻身斜向他身后。
曲礼嗒嗒几个大退步,地上踩起一片灰,再一看,地面上赫然出现几个下陷的脚印!
好内力!
月月却微微一笑,不以为意,立身探剑直直交上曲礼的飞花非影!
叮叮当当一阵激响,片刻间两人交手数十招,快的仿佛只动了一下。
两人再分开,月月的半片银白色的袖子缓缓的飘落,露出洁白的手臂,上面一道道的血痕沁出血珠儿。
曲礼却毫发无伤。道:“出血了。”他想,他们若是一起去了,是不是下一辈子就能重新在一起?
柳一叶的手握住身侧的剑,全身都绷着。
李之纯慢悠悠的道:“看你紧张的……”眼睛却也紧紧盯着台上的局势。
“这小子的武功进步神速啊,你说呢盟主?”美目横扫,道。
武林盟主楚天阔点头,不语。
李之纯又看看台下的秦淮,他面上一副稳定的样子,真是能定住啊,叹道,心里还不知道怎么着急呢吧?哎,倒是他更适合接王爷的位置呢。小公子,他……毕
竟太小……
秦淮面上看似无恙,心里跟吊水桶似的,七上八下的,看见月月胳膊见了血恨不得提剑上去直接砍了曲礼……
月月缓缓抬起手臂,凑到嘴边,伸出舌头舔了舔渗出的血,说:“很久没偿到自己血的味道了。”
曲礼一愣。他不经意的一句让他像被雷击住了一样。
这么多年,他受了多少苦?
“我对不住你。”
“刀剑不长眼,伤到了也不算什么。”
曲礼扯出一抹笑:“嗯,刀剑无眼,你注意了。”
“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慈悲了!”左手中指抹在剑身,嗒的弹出一声响,似冰雪消融一样的清脆。血却顺着剑身流淌了下来,浸润着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