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仆 下——琴挑
琴挑  发于:2012年06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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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首先想到的是把头伸到窟窿里,然后快速转动脑袋让那边缘割破咽喉,可是后来发现这根本行不通,除非有人帮我用力按下我的头,否则以我现在力气是无法

让我的脖子被缺口切断的。

后来,我决定采用割腕方式了结自己。

我找准了动脉的位置,将左手掌心朝下搭在缺口处,同时用右手攥住左手腕,闭上眼睛,心中默念三个数:一——二——三——

一阵钻心的剧痛通过手臂燃烧至心脏,我欣慰地看到了手腕血流如注的伤口,翻腾着,张牙舞爪向我示威。

成功了。

我不免有一些庆幸。

我躺倒在墙根下,仰望着黑压压的空,体验着这死亡来临前的感觉,血汩汩地流,一点一点带走生命的热度,疼痛也一点一点减轻,我再不会有任何感觉。

天气闷热,似乎要有一场大雨来临,不知还能不能赶得及这最后一场人间的雨。

然后,眼皮沉重了,视力渐渐模糊,听觉也混沌了,周围的世界仿佛离我愈来愈远,身体逐渐变轻,好像在向空中升腾。

我趁机许了一个愿,希望能做一缕风,或是一片云,风可以自由自在,云可以俯瞰苍穹,或者,就做一滴水,飘得腻了,倦了,选个合适的时候落在想念的那个

人身边,落在他的鞋子上、裤脚边、胸襟前、脊背后……跟他开个玩笑,让他以为大雨将至不敢出行,其实,就只有我这么一颗……

下雨了。

果然还是下雨了,在雨点落在脸上的那一刻,我满足地进入了梦乡。

这将又是一场什么样的梦?我只希望它不要太快醒来。

梦里,似乎听到有谁在呼唤我的名字:

“六月,六月,六月……”

第七十五章

在我十八年的岁月里,似乎总是反反复复做着同样一个梦,被人唤醒的梦,在梦中那一声一声的呼唤清晰而真切,可是我永远都无力回应,没办法睁眼,没办法

发声,没办法辨认,只能听,什么都做不了。

“六月,六月,六月……”

无论多少次面对死亡,在将死之前总能听到这样的呼唤,急切而深远的召唤,仿佛来自圣域,只要这听清了它,我就能确定死亡尚离自己有段距离,生命尚没有

终结。

此时我仍清楚地听到了它,就知道,我还活着。

我果然活着。

视野里清晰地浮现出李元寺的脸孔,他坐在我身旁,焦迫地望着我,见我醒来便长长地舒了一大口气,还装模作样地甩手拭汗,勾起尾指刮在我鼻尖上责怪:

“傻孩子,这回李大哥要教你了,天下什么都能玩,就是有三样不能玩,一是火,玩了那就是自焚,二是感情,玩感情你就等着被人追杀到底吧,三呢,就是自

杀,玩自杀不就是玩死么?这三样都关乎你的小命,所以千万别以身试法。”

我没理他的歪论,抬起左手臂看了看,割腕处缠着厚厚的绷带,看来我不仅没有成功,而且还被捡回来丢人现眼,等着被这些人轮番嘲讽。

“这里……还是铁府?”

李元寺点点头:“否则你以为哪?你想升仙界大哥我还没功夫陪你呢!”

我环顾着房间四周,发现这里并不是我在铁府的住处。

“这是谁的房间?”我问。

“你猜。”他神秘地冲我挤了下眼睛。

“你的?”

“不是。”。

有些眼熟……我感到心脏被猛击了一下,脑子嗡地一声胀开了:

“是……他的?江……临风?”

“答对!哈哈!”他死命拍了我两下凑近了说:“多亏了小江江把你捡回来,否则你就真把自己玩死了哪。”

“你的意思……你是说……是江临风……他把我救回来的?”

“没错。六啊,割腕一时半刻是死不了人的,顶多出点血,可怕就可怕在,你的血不同常人,你的血是毒血,损失到一定程度时,因为体内毒素的浓度降低,身

体就会制造更多的毒血来维持平衡原有的平衡,这样就需要提供更多的毒素,这些毒素哪来呢?就是通过龙涎分泌而来。你失的血越多,分泌的毒素就越多,多

到一定程度,反而会把你自己毒死。幸亏小江江在这之前把你找到,否则你就真成了害人害己的毒蘑菇了,你将自己毒死后尸体会迅速腐烂,龙涎的剧毒会随着

空气和土壤向四周蔓延,只要接触到的人和家畜、草木,都会中毒。到了那个时候你就成了杀人僵尸!”

我听得毛骨悚然,不知道自己的死亡会导致这样灾难性的后果,幸亏我没死,这真是劫后余生的侥幸。

可是江临风又怎么知道我有自杀的念头呢?

难道他……一直跟着我!?

“你是不是想问江临风为什么能救你?”李元寺仿佛能洞悉一切。

我用力点点头:“为什么?……我记得我离开的时候,他并不在场。”

“元寺——”

李元寺张了张嘴刚要解释,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江临风端着一个托盘和瓷碗从门外进来,冲他皱眉瞪眼:“你又在胡说八道了?”

“我胡说?哼,你恐怕巴不得我胡说呢吧!”李元寺不满地撇了撇嘴,转头对我说:

“既然他来了还是让他亲自解释给你听吧,我要是再说下去,天亮也说不完,他又要与我打架决斗。我先走了,明儿再来看你,你好好养病……”

他偷偷瞥了一眼背对着我们捣药的江临风,又补充了一句:“机会难得,既然救你的人是他,伺候你的人也是他,不如放下介怀,尽情地耍耍他——小江江这小

东西,欺软怕硬,你越顺着他他越不知好歹,你逆着他把他吆来喝去,他反而对你耳提面命,刮目相看。记住喽!”

“快滚!”江临风开始不耐烦了,端着汤药上前照他屁股踹来,李元寺挠挠脑袋,冲我咧嘴一笑飞快地闪开夺门而去。

只剩下我和江临风了。

我不敢看他,把头低得很低,只看到他青色的袍襟随着肢体微微抖动着。

相信他也在观察我,或许他跟我想得一样,我们都在考虑以什么样的措辞开头。

“你——”

“你——”

几乎同时开口,我慌忙抬起头,正对上他略显诧异的目光:“你说。”

“我……我……我……”真要开口时,却又无话可说。

他顿了顿,将汤药送到我手里,又抬手探了探我的额头:“还在发热,把这药喝了睡一觉,半夜便能退。”

我有些感动,不,是很感动,在面对六月时,只是对六月,他从未以这样关切的口吻与我说话,我怎能不受宠若惊?

“江,不,三少爷,是你救我的?你怎么知道,怎么知道我离开铁府?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到那个地方要干什么呢?难道,难道……你一直跟着我?”

“罗嗦……”他不耐烦地咕哝一句,将目光从我脸上移开,然后落在我的依然保持着赤(和谐)裸的上半身上。

然后他的目光变得柔和,抬起手指点在我的那些伤痕上,一边轻轻磨蹭着,一边饱含深情地说:

“这些痕迹,云儿在你身上留下的这些痕迹,还真不少……”

“不过,狗奴才,你好大的胆!”

还没等我享用那片刻的温柔,就被他陡然而变的语气吼得呆住,喉咙里像卡了一块鱼骨,只能靠满面的惊恐表示疑问——我又做错了什么?

他瞪了我好久,眯紧了双目解释道:

“我怎么能允许一个不相干的人带着这些伤痕满街跑,让外人耻笑?这些痕迹,是他,我的云儿,用唇用舌用牙齿……用身体的各个部分制造出来的,是最私密

的东西,我怎么能放任它们被你这种傻瓜带到天涯海角,甚至带到阴曹地府被那些小鬼们嘲笑?——绝不允许!”

“你们!”

他越说越激动,不顾一切地扳过我的肩膀,低下头,像一头饥饿已久的狼低在我胸前的一处瘀痕伤狠咬了一口,我痛得大叫,向他求饶,他却不顾一切地换了另

一处,再一处……然后盯着我讪笑:

“疼?……不,也许你早希望如此吧!”

接下来的举动让我震惊,——我左胸上那敏感的前端——他比先前更重地咬下去。

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连你的皮肤都是别人的……大哥将你制造出来就是为了我,你这个身体当然也是我的。你吃了我们江家的龙涎,你流着用江家宝物生出来的毒血,你的功力是

它给的,你的武功套路是我大哥教的,你浑身上下,有哪一样不是我江家的?”

他终于放开了那里,捏起我的手腕:“我可以喝你的血,我也可以让别人喝你的血,因为你全身上下从里到外无一不是因我而成——你是我的私有物,你承认么

?连你的心也是我的,我可以让痛,也可以让它狂,无数次你都用行动证明了这个结论无比正确:六月,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奴才,你完完全全属于我。自杀这

种荒唐事,你有征求我这个主人的同意么?你没来得到我的允许便是忤逆!造反!我让你死你才能去死,你要明白这个道理!”

我恐惧了,为他充血的眼白,他的一言一行只能让我更加混乱:他恨我至极。但是我不明白,既然如此恨,为何还要有接下来的这些混乱的行为——

掀开我的被子,搓起我的腰将裤子扒下脚踝,径直把头埋到了股间。

立刻,我所有的战栗都集中在那点上,身心都完全置于他的掌控之下,他用柔软又尖利的口腔向我宣布他至高无上的独占欲和专属权。

下(和谐)体在潮湿柔绵的乐土里飞速成长壮大,因为富余的空间变得狭小,更加剧了摩擦的快感,血液加速流动,刺激了末端神经,疯狂地滋长起来,只要稍

微触碰,便跟着疯狂摇曳,如此摩擦更天摇地撼的狂妄和呼啸。

他在——抱我?

身体的强烈反应进一步向我证实了这个结论。

江临风,我所谓的主人,此刻就像一个在暴风雨夜中汹涌磅礴开到我面前的战神,浑身上下携带着欲望利刃,每一件都是一把可以撕裂一切的利剑。他接近我,

拥抱我,带着满身的水气,在我耳边沉重的呼吸,用那些利剑贯穿我的身体,把我彻底绞成肉酱。

整个过程,他都让我的大脑和身体里无处不充斥着唯一的东西:江临风。

甚至,在高(和谐)潮到来之时,他铁桶般箍紧我的身体竟如被惊醒的冬之蝉,那仿佛沉睡了千年的渴望随之苏醒、摇摆、颤栗、呻吟。

“六月……”

我没有听错,在那时他叫了我的名字,正如他当初夸奖这个平凡的名字似乎有那么些特别一样,在他的身体与我的身体契合之时,他的灵魂也随之与我契合——

我看到了身体的相契,我也看到了心灵的相系,我想,我是有希望的。

“你……对我……是……是……?”在他结满了水雾的眼眸里,我仍然不敢直抒胸臆。

不过,从他瞬间的反应中,我知道,他懂。

是爱么?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沉默,沉默。

但这已经是对我莫大的鼓舞,因为沉默的含义有两个,要么被默许。即便不是被承认,那也是第二种:他尚在犹豫,不是爱,也不是不爱,还处在认定的阶段。

也许他需要时间,也许他是碍于身份,也许是时机未到,也许……

我给他太多“也许”,他何时给我一个“肯定”?

然后,是慌乱的起身、穿衣、什么也没交代地逃跑……他的一切都是慌忙的,这更印证了我的猜测——与我发生的这一次与以前的哪次都不同,以前,也许他只

是抱着游戏的促狭之心,但这次不一样,他的反应太过激烈,远远超出他的医疗织袜,他无法控制了,而是越是无法控制的东西,就越是来自于本心深处。

于是,在他的仓皇无措中,我反而从容了。

世上最难的不是“爱上”这回事,而是“爱上后”,我理解他,对于他,爱我,本已不轻松,而爱上之后要面对的,更不仅仅是一个“我”。对于他这样一个骄

傲的人来说,那也许是无穷无尽的后患与灾难。

所以,我要的不多,仅仅这样已足够,真的够。

第七十六章

几天之内,江临风都在默默地照顾我,为我端药、擦身、洗漱、换衣,甚至大小解,都陪在一旁,与其说陪伴,不如说监视更符合他的习惯。

陪伴也好监视也罢,得利的始终是我。

似乎一生的幸福都堆积浓缩在这几天,每天睁开眼睛,就是他冷冰冰却酷劲十足的脸,眉毛鼻子眼睛嘴巴万年不动,虽然不会对我真诚地微笑一下,但肯接受我

的示好的笑而不嫌恶已经是最大的进步。

于是每次见到他,什么话也不必说,必先对他微笑,牵牵嘴角,勾抹出两条完美的弧度,告诉他,看见他,让我幸福。

这样一次两次还好,可是一天下来起码几十次的面对面,笑的次数多了他也厌烦起来,在笑出之前必定竖起一根手指发出警告,如果来不及制止索性刮上一个耳

光——不重的耳光,他的巴掌抬得老高,可是落下时已经减慢了速度,缓解了力道,打在我脸上时,只是些微的痛,让我那两腮的肌肉没办法畅快地向两旁裂开

,无法构成“笑”的形态而已。

再后来,连耳光也懒得赏,他索性别过头去等我笑够,或者干脆视而不见,任凭我笑得肌肉抽搐,他都稳坐泰山之巅,最后竟也象征性地上下嘴皮碰上一下,以

兹鼓励。

我更坚信,他不是不可改变的。

我也相信,因笑而滋长的爱——我把它命名为“好笑的爱”,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于是,心情也变得轻快,像一条快乐的鱼,鼓足了干劲默默向上游着,为愈来愈接近水面以上的风景而欢呼、雀跃,因而开足马力。

也因此有了暗示的小心思,好几次,在有意无意的话语里都想试探对方的反应,会选择问一些很难明示的问题,比如:

“让下人送药就行了,不用您亲自端来……”

会得到如此回答:“怕被人动手脚,你死不死的无妨,我神医的名声岂不被坏?”

再比如:“擦身洗漱这样的事,也可以让下人做。”

回答为:“身上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痕迹,还嫌丢人不够,要给更多人看?”

又比如:“……解手这样难为情的事,还是我自己去做吧……”

立刻便遭来反对:“再让你跑去自杀?”

就算我强辩:“不会的,茅房里没有缺口的缸……”

也会被有力驳回:“嗯,是没有缸,可是有坑,我担心你这混蛋蠢材会再接再厉地跳茅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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