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纪莫的话，那个上尉眼里流露出的是无可比拟的震惊。他不敢相信竟然有人会在演习里说出这种话来。但纪莫的眼神又告诉他，这个男人说得出做得到。

卫铭也惊讶地看着纪莫，这一刻的纪莫流露出的是坚定、冷血和残酷。拒人千里，冰冷地让人不敢接近。

上尉还在犹豫着。作为特种军人自然不应该被这种恐吓威胁到，但这只是个演习，不是真正关系到生死存亡的实战，真的有必要为一个演习付出那么多吗？

“又或者我不介意让你观赏我怎么折磨他们的，你觉得你能看到第几个？”纪莫适时加码。

上尉终于下了决心，用手指了个方向。

纪莫在确定对方没有撒谎后连发十枪，十人的烟雾器顿时全亮。

纪莫换完弹夹，看着东方微微泛起的白肚说：“这里那么大动静，其他人一定会发现，天也快亮了，我们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歇着。前三个小时我警戒，后面你负责。”

跟随着纪莫移动，卫铭终于忍不住问：“这只是演习，你刚刚是不是太过了。”

纪莫脚下不停，只是冷冷地回答：“记住，在秘刃没有演习只有实战。在任务中你需要用一切可以用的手段去完成目的。”

卫铭沉默。他虽然知道纪莫说的是实话，但他总觉得在纪莫的话语里还包含着一层什么，那个蕴藏在底下的东西，也许就是纪莫今晚那么反常的原因。

第三十一章：这条路并不平坦

要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并不容易，对方既然已经发现他们的踪迹，自然会有更多的兵力包抄合围，卫铭和纪莫不得已只能往反方向饶了一大圈才找到一个可以藏身的山洞。

纪莫的话并不多，布置好简单的陷阱便示意卫铭可以睡下，他来警戒。

卫铭也知道应该趁现在好好休息，三个小时已经是两个人的组队能休息的最长时间，而充分的休息永远是执行任务的关键。可卫铭睡不着，他觉得自己还没完全适应秘刃的作风，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思考。

只有两个人，卫铭无可避免地感到有些寂寞。以前出任务的时候，前有开路的后有垫后的，上面还有狙击手，一队人互相照应十分有安全感。现在，这片区域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面对着数十倍于自己的敌人。

纪莫说秘刃没有演习，每一场都是实战。可若这真的是实战自己能做到不害怕吗？这要是真的会一枪毙命的实战，自己能不能忍受这种自己或者同伴随时会死在对手的枪下，没有后援的孤立无助的感觉？

秘刃的队员该有多伟大，他总算是明白了。

“我睡不着，能不能和你聊天。”卫铭坐起来对着纪莫说。

在阴影中纪莫点了点头。

卫铭做到纪莫身边，沉默着。思绪太多，反而不知从何说起。

“不安吗？”纪莫首先开启了话头。

卫铭点了点头：“只有两个人，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你会习惯的。当你足够的强大，充分的相信队友，这种感觉就会消失。”

卫铭咽了咽口水，他能听出纪莫话语里所表示的关心。

“两个人执行任务都如此辛苦了，你以前为什么不组队。”卫铭犹豫再三，还是把疑问说出了口。

纪莫沉默了一会儿，答道：“我不适合组队。”

“为什么？你哪一点都做的比我好。”

纪莫看着卫铭没有回答。

“你跟我说过，背着担子上战场会拖后腿，会死。你卸下了我的担子，为什么不卸下自己的。”既然已经打开了话头，卫铭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步步紧逼。

纪莫看着卫铭笑了。这小子竟然也有反过来教训自己的时候。

“卫铭，我看过你的档案，所以我了解你，知道你的结症所在。但你不知道我的过去，不要妄图改变我。”

“难道你对我的了解仅仅是档案？”

面对卫铭的逼问纪莫的眼神暗了下去，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能做什么。”

“如果不仅仅是档案的话，那么其余的感情我也有对等的对你付出的权利。”

纪莫明白卫铭这句话的真正含义。良久的沉默后他只能露出一丝苦笑，他拍拍卫铭的肩：“这条路并不如你想象的平坦，你能跟上来的话就跟上来吧。”

纪莫的回答超出了卫铭的意料，他呆坐着，揣测着其中的意思。他本已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却没想到得到的是如此的回答。

“好了，去睡吧。不要影响了任务。”纪莫推了一下卫铭，转身看着洞外。

心中的石头怎么说都落下了一半，卫铭明白现在怎么说都必须要让自己睡过去，休息一下，等会儿来换纪莫的班。

卫铭心中想着事，睡得并不深。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正好过了三个小时，他清醒了一下走到门口拍了拍纪莫，示意他可以去休息。纪莫的脸上并未见疲态，但也一句话没说就交了班去睡。卫铭看着纪莫的背影有些担心之前的话会不会使他俩的关系产生裂缝。但这念头只是一瞬间，卫铭不是傻子，从纪莫的回答就可以看出纪莫并不排斥他。担心，也许仅仅是关心则乱。

天以大亮，这对喜欢玩神秘的特种部队来说并不是个好时候。但若双方都以发现彼此的踪迹目的，天亮与否便不再是问题，找出来歼灭才是首要。卫铭的脑子里虽然有各种事在不断盘旋，但他依然敏锐地发现了对面草丛中的响动。

他不动声色地推醒纪莫，用手势示意了一下，等待纪莫的指示。

纪莫清醒地很快，就好像从来没有睡着过一样。他到洞口看了一下情况，接着用手势下了指令：俯身遁逃。

第三十二章：暴露在枪口下

只有特种部队参加演习的好处就是双方都没有重武器，侦察与攻击都要靠单兵装备为者小型武器，哪一边都不会突然出现一辆坦克车或一架飞机什么的。

韩小君想及此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没有坦克和轰炸机他还真觉得这演习挺好打的。只是还没等他想完，他头上的光线就被一片阴影遮了去。他抬头一看竟TNND是军用运输机！

“怎么回事？不是说只用特种部队参加吗？怎么飞机都用上了。”韩小君有些结巴地看着张子建问。

“你是傻啊！”张子健一个暴栗敲在韩小君头上，“忘记空降啦！我猜他们是大致确定了我们的位置，利用空降完成包围。我们要快点了，等他们包围网收缩了就麻烦了。”

纪莫看了一眼头上飞过去的飞机，暗想大家都还挺积极的么，那么早就派空降了，看来张子健那边麻烦不小。

卫铭现在可没空担心张子健那边的事。虽然眼睛没看到，但他可以感觉到，周围至少有三十人追了上来，正在完善包围网。

趁包围网还没完成的时候，从一个角逃出去吗？但这样还是会被敌人注意到，踪迹持续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之下对只有两个人的他们来说始终是不利的。

“带上防护面具，用催泪瓦斯做几个陷阱。”纪莫的指令很明确也很新奇。在这种地方用非致命性武器，还是催泪瓦斯，简直闻所未闻。

但卫铭马上明白了纪莫的意思，心里忍不住赞叹。

他们几乎把身上所有的催泪瓦斯都布置成了陷阱，然后伏在树上静待敌人的包围网收缩至此。

凝神间果然有一个小兵踩到了丝线，“砰”的一声，瓦斯爆裂开来。刺激性的气体开始弥漫。那个小兵有些慌张，向后退了一步，又踩到了另一个瓦斯。一时间瓦斯的爆裂声此起彼伏，底下的部队有一时间的慌乱。

“不要动，冷静下来。”应该是指挥官发话了，“这东西，咳，咳咳，马上会散的。动之前小心点，不要再踩到新的了。咳。注意警戒，小心对方趁此攻击。”

这个指挥官的判断很明智，这里虽然气温高湿度大，空气不怎么流通，但烟雾还是比在室内容易散去的多，只要冷静下来这并不是什么致命的陷阱。

可纪莫哪会等他们完全冷静下来，说话间已经一枪一个开始解决了。

顶尖的特种部队都是练过盲射的，虽然现在对方目不能视，但要是被对方听声辨位抓住了马脚也是件麻烦事。纪莫每射一枪便换一个位置，搞得对方完全无法摸清他在哪里。甚至搞不懂一个人是如何可以做到这样的射击的。

卫铭的水平虽不如纪莫，但也干得干净利落，不多一会儿整片区域的敌人就都已尽数倒地。

只是解决之后纪莫并没有迅速地离开，他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周围，问：“你解决了几个。”

“十一个。”

“我开了二十枪，有一个逃掉了。”纪莫冷静地下判断。

卫铭诧异，他觉得他们从来没机会算清对方的总数。

“走了，小心点注意有没有黏上尾巴。”

被逃了一个也没办法，他们现在只能处理眼前的事，留心着也就是了。

移动的过程中卫铭觉得自己越来越焦躁，那种有什么事要发生的感觉又来了。他隐约觉得那个逃走的人会给他们带来大麻烦。

首脑部在哪里，经过这几天的猫抓老鼠纪莫已经基本有底了，既然甩脱了追兵也就没必要再拖拖拉拉的了。纪莫带着卫铭直接朝对方的总部冲去，

在一片最茂密的丛林后纪莫看到了几个不起眼的帐篷，这应该就是对方的总部了。

一眼望去，明哨有七个，暗哨的话……纪莫伏在树上默默地数了一会，暗哨最少也有十个。好家伙，布防这么严，是铁了心就算赢不了也不能输啊。

“沙沙。”纪莫疑惑地网一边望去，卫铭潜伏的地方竟然出现了响动，怎么回事？

原来那个逃走的人竟然已经跟上来了，企图要暴露他们的位置示警。

有两把刷子么，纪莫心里赞叹一句。跟了他们那么久不被发现，说明的确实力不俗。

纪莫现在不能去帮卫铭，既然一个人的位置已经暴露，在处于绝对弱势的他们绝不能两个人的位置全都暴露，这个麻烦只能靠卫铭自己解决。

纪莫提着枪默默转移了位置，只要他不暴露，就还有希望。

卫铭在和那人的打斗间从树上掉了下来，直接落在了对方岗哨的视野里。虽然在落地的一瞬间他的匕首已经划过了对方的颈动脉，但他自己也暴露在了对方十数个枪口下。

第三十三章：不再逃避

如此的暴露必死无疑！

电光火石间，数个念头在卫铭脑中闪过。他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枪对准自己。

纪莫伏在树丛间，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有任何动作，两个人绝不能一起暴露。可是当看到卫铭举枪的一瞬间他情不自禁地动了，身体的行动先于了大脑，他鬼使神差般地打落了卫铭手里的枪。

卫铭只觉得手上一麻枪便飞了出去，他诧异地转头看向纪莫潜伏的方向。

纪莫一咬牙从树丛中窜出，事以至此无任何转圜的余地。他用M16开始扫射，打出了一个盲目火力掩护，帮助卫铭从那个显眼的位置脱身。

对方也不是吃素的，在一瞬间的失神后立马反应过来，大批的人马朝他们两个压了上去。

纪莫和卫铭没有一丝犹豫地开始逃跑，这种时候硬拼绝对是傻瓜才干的事。

除了时不时回击几枪外他们几乎是全速奔跑。但就算这样，他们都没忘记随手抹去行动时留下的痕迹。

在转了几个弯后他们终于甩掉了大部分追兵，跟着他们的只剩下了五六个人。

这时纪莫不再逃了，他爬上一棵树看着底下慢慢靠近的人开始一枪一个的点射。他和卫铭两个人分列两边，互相掩护，只是几分钟便把剩下的追兵都解决了个干净。

掩盖完行动的踪迹，两个人开始寻找一个可以安全休息的地方。经过刚刚的一番折腾，他们需要好好调整一下。

依然是之前那个山洞，纪莫靠在山壁上难得的呼吸有些粗重。他喘息了一会儿，从随身的装备中翻出了急救包开始为自己包扎。

“你受伤了？”卫铭有些担心的靠到纪莫身边查看。他自己虽然也有被数颗子弹擦到，但演习用的都不是实弹，被擦到的话也就最有两个乌青，一点都不碍事。

纪莫的小腿上肿起了一大块，十分吓人。

“刚才被子弹直接打到了胫骨，不碍事。”纪莫的语气十分波澜不惊。

“是那个时候吗？救我的时候。”卫铭知道这样被打倒是有多痛，更不用说纪莫之后还奔跑了那么长的距离。

纪莫看了看卫铭没有回答。

“为什么要救我？你那时候应该想怎么保全自己才对！”

“我判断失误。”纪莫不想面对这个问题，他有些焦躁。那一瞬间，也许是他一辈子做过的最愚蠢的决定。可是不知为什么，当卫铭举枪的时候他无法漠视。

那一刻他真的以为卫铭会死。他并没有参加过很多演习，他99%的任务都是真刀真枪的，所以当看到卫铭举枪的那一刹那他害怕了。他少有的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他知道这样的感情是不应该存在的，可是，他不能自己。

“现在你受伤了，对方又有警戒，他们今天晚上一定会连夜转移总部。我们等于一切要从零开始，不，比刚开始还不如。你当时就该让我死在那里。”

“你很想死！”纪莫也忍不住了，他有些失控般地反问回去，“你觉得死很轻松？一了百了，事情都丢给活着的人就好了。”

卫铭愣住，他没想到纪莫会发那么大的火。

“没，我只是，担心你。”

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纪莫深吸了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并不是最坏的情况。”

卫铭看着纪莫目光闪动，注意力仿佛并不在他的回答上。

“纪莫，你喜欢我是不是。”卫铭用的是陈述句。

“你瞎说什么。”纪莫虽语气强硬却少有地有些急躁。

“你不是没经历过战友死亡的人，也不是一个会放任自己感情的人。你扪心自问，刚刚在那里的要是三喜，要是张子健你会开枪吗？你会冒着任务失败的风险暴露自己吗？你不会。但你这么做了。你还要骗自己吗？还要逃避吗？逃避自己的感情。一直一直你都在逃避，从以前开始你就一直在刻意与我保持距离，为什么？为什么不承认自己的感情。”

“你知道什么？！”纪莫一下抓住了卫铭的领子，把他按到墙上，“你当事情很简单？我说一句‘我爱你。’你回答一句‘好’就行了？你知不知道上头给我的都是些什么任务？你知不知道跟着我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这样的关系被发现会有什么后果？”

“我不知道。”卫铭的语气平静地出奇，但平静中却透着一股力量，一种无法改变的坚定与沉着，“纪莫，我没想到你那么懦弱。因为害怕连累同伴所以不与人组队？那你所说的信任在那里？对我们的信任在哪里？难道你不相信我可以跟你共患难？难道你认为我要你的保护？纪莫，这是对我的侮辱。我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但我知道，我喜欢你。我不会逃避，有什么事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纪莫，你太自大了，自大到把所有事都拦在自己身上。”

这次换纪莫愣住。他没想到卫铭会这么说。不知不绝中，那个曾需要他提点保护的雏鸟已经长成了可以振翅高飞的雄鹰。他愣了一会儿，有些释然地笑了：“你说得对，是我太自大了。不过你记住，既然跟了我就休想从我手上逃开！”

“应该是你休想甩开我才对。”卫铭微笑着把寂寞的手从领子上拿开，俯下身帮纪莫系好脚上的绷带。

第三十四章：初吻

“先休息一晚上，明天早上再作打算。”包扎好伤口，纪莫对卫铭说。随后他便习惯性地要守夜，却被卫铭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