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敢转身看，因为怕看了之后就会跟那腐尸走，跟着那腐尸走了，自己就再也回不来了，自己回不来的话，哥哥回来就找不到他了，这种纠结令董佳诺非常为难，可身体就是因为那腐尸的难受，而变得无法控制，脚，停在地上，听着对方的嘶喊和抽泣，不由的还是转过头，看了过去。

那腐尸已经被拿着鞭子的腐尸给拉走了，只是，他很是不甘心，一边走着，一边回头，不甘情愿，然后，影响了整体队伍的速度，以此遭受了更多的鞭子抽打。可他嘴里叫嚣着的‘颜子’两个字，却犹如刻骨一样钻进了董佳诺的血肉里，令他全身不安。

最终，他还是抬起脚，默默的跟着那批腐尸走了起来。

那腐尸见了他跟过来，惊喜的跟什么似的，再也不管身后的拉扯和抽打，上前疯了一样过来抱着他：“颜子，颜子，是你，真的是你，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们不会为难你，你那么聪明，那么好他们不会为难你，真好。”他说着，伸手抚着董佳诺的脸，柔柔的将他抱在自己怀里，眼睛里滴答出一滴泪，落在董佳诺的肩头，很快随着滴答下去的腐烂血肉掉落在了地上。

可，他不在乎，他只这么紧紧抱着他，抱着他，怎么也不想分开。

而董佳诺也愣住了，一种，来自于身体的满足和回归感令他几乎沉醉在这个怀抱里，从此都不愿醒来一样的，他原本不想要这样的，他原本讨厌被这个腐尸抱着的，可他依然迷恋，迷恋这个腐尸的身子……

“终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你这身体，你这心里，还有你这腐烂不休止的血肉里究竟是应该住着谁。”

是的，他却已忘记了，自从他吞进这个腐尸的第一口血毒的那一刻，他的身子，他的意识，就已经跟着这个腐尸走了，注定的，永远跟着他走，迷恋，那是身体内部的迷恋，也是中级腐尸永远逃不开的灾难。董佳诺不懂，所以，此刻，他只能任由他抱着，回头，看着自己永远眺望的那一个方向，和这个腐尸手牵着手，一路往前走了。

聂云尘看着他，一路都看着他，惊喜或者兴奋，又或者，还有庆幸什么的，但终归不重要了，他只是幸福的拉着对方的手，虽然自己手上被拷了手铐，但却根本无法阻挡他禁锢对方的力道。

他甚至，甚至可以将这一场相逢，当做是对方在此一心等候，才最终换得的圆满，这种想法就令他更是开心，拉着对方的手就越是禁锢了。

“颜子，颜子，你看，那是春水河，一到春天的时候，就会有很多很多的花开遍这里，那是人类的世界，很美，很美，你记得吗？那个时候，你经常站在这里等……”聂云尘说到这里不说了，有些哽咽，似，不愿意说出接下来的词句。董佳诺也并不在乎他的哽咽和他口中所说的话，他只是听到‘人类’这两个字的时候，忽然似又想起了什么，回头遥遥望着自己已经远离的那个地方，久久的，回不过神来。

“颜子，你会一直跟着我吗？”聂云尘又问，他们这群腐尸一直沿着这条河走，董佳诺走在河边上，看着水里面倒映着自己的背影，默默的又想起了什么，却并不深刻了。而对于他的问话，他更是不可置否，他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根本没有想过。

没有得到回答，聂云尘沉默了下来，旁边拿鞭子的腐尸一直看着他们两个这种动作，很是愤恨，却又对他们无可奈何，也许是任务的关系，他们想要尽快将这批腐尸押送到地点，然后他们就能休息一下，他们不希望任何拖慢他们进度的情况存在，所以，他们也就任由这个不干任何事的董佳诺跟着了，毕竟，他们才不会关心一个死囚犯的同伴的死活，这不在他们的范围内，也不管他们的事，死和活都是这小腐尸自己的选择。

而对于这一切，董佳诺不懂，董佳诺只知道跟着走，就像，他的哥哥被丧尸群困住了，他也会和现在一样，任由对方将他们带到一个地方，生死都不在乎。

只是，想到哥哥的时候，董佳诺的脚步，还是顿住了，抬头，看着一脸痴情的看着自己的聂云尘，犹豫了好长时间，可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脚下被什么卡了一下，他低头看，正见一个圆圆的亮亮的东西在紫色的月光下，闪进他的眼。

董佳诺犹豫了一下，放开聂云尘的手，蹲下来将那东西捡在手里，左看右看。

而聂云尘一看到他捡起来放在手心中的东西，就是一阵的冷战，一把将他拉起来，抓起那小东西就往河里面扔。

董佳诺吓坏了，一股子记忆拉开，令他愤怒的冲聂云尘怒吼，掐着他的脖子，迫使他将手中的东西重新放回到自己的手上。

聂云尘愣了，睁着血红的眼睛看着他，手上犹如僵硬了一样，将那枚戒指重新递给董佳诺，董佳诺这才松开手，放开他，冲他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跑了。

聂云尘看着他奔跑的背影，默默的站在原地，任后面的腐尸怎么样打，他都不动弹了。

“颜子，颜子，你回来，回来呀……”

回来？

董佳诺拿着这戒指看了很久很久，才默默的将其戴在手上，然后，默默的蹲在河边，看着河里的水，回头听着远处扯着声音撕心裂肺喊着他的声音，气愤得拳头紧握着。

“骗我，他骗我，他是骗子骗子。”

骗子，对于一心得到自己最心爱东西的聂云尘来说，那简直就是一个无比荒谬的大罪，但，他却不得不顶着这一生也抹不掉的大罪，一步三回头的翘望着董佳诺所奔跑而去的那条河，静静的等待着接下来，更凄惨的命运纠葛。

第三十章：高级腐尸

但在之后，董佳诺却还是跟着大部队往前面走了。

他没地方可去，并且，对方血毒的引诱下，他的身体也实在受不了，所以，还没有等到对方走出多远，他就抬头仰望着那里，一步一顿的跟了上去。

聂云尘见了他，惊喜得跟什么似的，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在乎了，他依旧像个痴恋的丈夫翘首一盼的妻子回归一样的，任何事情任何指责都已经没有了，仅仅剩下的，只有捧着一颗心往前恭敬的送上。

董佳诺没有拒绝，实际上，他也拒绝不了，他看着伸手欲要拥抱自己的聂云尘，还是像以往那样任由他抱着了，并且，他的吻落下的时候，自己依旧没有反对，甚至，还在迎合，在对方吐出一块血肉过来的时候，他依旧迷恋并快速的吞下来，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那一刻，聂云尘几乎是疯了的，抱着他的手，牵着他的手，怎么也移不开，视线移不开，注视着他，往前走着的步子异常的轻快，就像是面前是血污刑场，他都丝毫不犹豫不痛苦的踏上去。

拿鞭子的腐尸见到了，很是嫉妒的抽了他两下，他没有任何的反应，反而是董佳诺吓得一惊，往旁边闪了一下，拉动聂云尘的手也往一边闪了一下。

聂云尘很生气，回头怒视那个拿鞭子的腐尸，吼了起来，然后将董佳诺拥在怀里，抱得紧紧的，丝毫不让对方的鞭子碰到一毫。

拿鞭子的腐尸愣了，冷哼了一下，任由他去。

聂云尘以此更开心了，一路上，经常对董佳诺讲一些趣事，不过，一听就知道是瞎编的故事，董佳诺似听非听，并很多时候，他总是只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对方见了，讲故事的嘴巴顿一下，但很快就会裂开一丝笑，继续讲。

如果董佳诺懂得的话，他一定知道，那笑很苦很苦，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的苦笑罢了。

但董佳诺不懂，他只是觉得对方那笑有点怪，但他从未理会过，因为戒指较之任何东西来都重于一切。

他们走过了很多的地方，不知疲倦的，终于，到达了一个硕大的城市。

之所以称之为城市，是董佳诺一眼望去，没有严重的废墟，街道上干净而整洁，一批一批的腐尸四处巡逻着，是的，四处巡逻着，他们停在的一个地方，甚至还有几个腐尸在把守着，见到他们来，露出厌恶的光，然后，一个一个将他们的手链解开，塞进一座建筑里面，那里面传来一阵阵的嚎叫声，似喘息似呻吟，还有恐怖的皮鞭子声，然后就是各种凄厉的惨叫声。

听到这里，聂云尘慌了，连忙将拉着董佳诺的手拽掉，张牙舞爪的丢开他赶他走。

“快走，快走，你没有犯错，他们不会抓你的，听到了吗，去找个安全的地方生活下来，然后，去找你的他。”

他说着，跟着前面的腐尸往前面走，一步三回头的叮咛董佳诺。眼神里露出血红色的光，苦涩的哽咽着。

那种分离的痛，令他挣扎了好几下，才不至于踉跄摔倒。

队伍在渐渐的减少，很快，就要轮到他了。可是，他却依旧回头望着傻站着这里的董佳诺，有些感动，有些亏欠，还有很多很多的不甘愿。

“颜子，记得，我爱你，不管任何时候。”

只，他还没说完这句话，就被那边的腐尸带走了，一把推那个建筑里面，力道之大，令根本没有防备的聂云尘一下摔倒在地，不觉发出一声惨叫，可他很快克制住了，透过门远远看着董佳诺，留给他一个最美的笑。

董佳诺依旧站在原地，直等到自己也被当做囚犯一把被他们推进去的时候，他也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又或者，就在聂云尘被推到里面的那一霎，眼前就忽然闪过哥哥被他们一推推到里面，被他们用皮鞭子抽打辱骂的情形，一时震惊得早已失神落魄了。

那一刻，他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就想着要往前保护他的哥哥，于是，他的脚步一下子猛冲上去，然后，很自然的被当做捣乱者，给一起抓了进去，正推在一个腐尸的身上，两个腐尸全部踉跄的摔倒在地。

刚被关进一个栅栏里面的聂云尘一看到他就疯了，吵着闹着冲着正间牢房大吼大叫，甚至一巴掌将其中一个关押看管的腐尸扇到在地，以此，整个牢房陷入了混乱，而聂云尘就趁着这个混乱，一把推开所有拦阻他的腐尸，拼命的冲上前，将董佳诺抱在怀里保护着。

“你们谁都不准动他，不准，他是无辜的，他没有犯任何罪，你们没有资格将他关起来。”

周围的腐尸被他的怒吼给镇住了，竟是真的没有腐尸敢上前制止。

董佳诺也就抱着董佳诺更放心了，一边将他拉坐起来，一边抚摸着他的脸。

“颜子，你怎么这么傻，不是让你走了吗，干嘛要跟过来。”

董佳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一时令聂云尘哽咽的差点哭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要不是我硬拉着你过来，他们就不会错把你抓起来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他哽咽的说着，忽然一下子转头一下子给那些管理关押的腐尸跪了下来，然后不住的磕头，弄得所有的腐尸都慌了。

“你干什么。”

他们吼了起来，对这个腐尸感到不可思议，而聂云尘根本不顾及他们的震惊他们的不可思议，只一心拉着董佳诺求他们道：

“求求你们，他没有犯错，他也不是囚犯的，他只是跟着我，舍不得我才一时冒犯了大人们，求你们放了他，放他出去，他不能呆在这里的，求求你们了。”

他高傲而倔强，在董佳诺的眼里，他一直是这么一个人，不惧天，不惧地，纵然是被关押，被殴打，董佳诺也很难去想象，他去求一次饶，实际上，他也从来不曾求过饶，但，为了董佳诺，他不但求饶了，并且是跪下来，磕着头求饶的。

董佳诺愣了犹豫着转头看着他。

可他，并不在乎，紧紧的一把抱着董佳诺，用手抚摸着他的眼角，似要替他擦去什么，也似要将他的轮廓全部记忆在心里一样的：“颜子，你要记住，这里并不比之前，我宠你恋你，可以给你所有你想要的，可是，这里不是原先的地方，我也不过是个落难之身，并且还是要被关在这里，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出去，所以，你在外面的时候要乖，要听话，不能去得罪任何人，要好好的保护自己，好好的活着，好不好？”

董佳诺点头，似懂非懂，实际上，他根本只是看着他，想到了他的哥哥，他看着他哥哥为了他跪下来求这些关押他们的人，他不好受，董佳诺不好受，蒙了一样的盯着聂云尘看。

聂云尘叮嘱完他，却还是跪着去求那些关押的大人们，因为，他们还没有答应放董佳诺走，他必须要求到他们将他送出去，将他放走才能罢休的，要不然，他没有办法起来，也没有办法去让董佳诺实现自己的叮咛。

他害怕，惶恐，他一想到董佳诺要被关在这里，承受饥寒交迫和各种无来由的酷刑，他就感到难受，揪心的难受。

最终，他的苦求换来了回报，一个高级腐尸不知何故经过这里，看到外面关押腐尸的动作那么缓慢，斥责的时候看到了这一幕，于是，答应了他的要求，将董佳诺抽了几鞭子，然后送了出去。

聂云尘看着董佳诺被抽鞭子时候，抽搐的身子，吓得捂着嘴巴几乎大叫起来，可是，一看到对方被送出去，脸上惊喜异常，猛地一下子又跪下来，感恩戴德得几乎不知所措。

因为他知道，如果不是这个高级腐尸开恩，光是求这些个看管的腐尸的话，他是很难得到满意的答案的，所以，他对于这个高级腐尸感激，那是自然的。

高级腐尸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被送出去傻傻愣愣的董佳诺，嘴角闪过一丝笑。

而董佳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送出来，惊愕得早已睁大了双眼，盯着那个高级腐尸，怎么也回转不了视线。

高级腐尸，眼前的高级腐尸哪里是什么腐尸，他就像，就像，一个人。

是的，一个人，一个皮肤完好，能说会道，还有眼睛盯着自己瞧的完完整整的人。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是的，衣服，董佳诺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这个词语。

他穿着衣服，手指上也带着戒指，不过，不同于董佳诺的戒指，他的戒指很大，泛着青色的光，在太阳的照耀下，灼灼生辉。

更惊奇的是，更惊奇的是，在通过他的那一个瞬间，董佳诺很清晰的听到一声扑通的心跳。

是的，仅仅只有一声，虽然仅仅只有一声，但在董佳诺的耳朵里，却足以震破他所有的神经，他那一瞬间是蒙了的，不知道自己是在想什么，任由那些腐尸拉着将自己摔向外面，然后听着聂云尘对自己的叮咛，仿若隔世。

“你看够了吗？”高级腐尸，不，那个活生生的有着心跳的人盯着他，嘴角扯过一丝不屑的冷笑，然后回头看着聂云尘，道：“我已经放走了你的爱人，所以你就安心的在这里做好你自己的本份就行了。”

“谢谢大人。”聂云尘说着，略显脱落的嘴角闪过一丝惊喜的笑，兴奋的又磕了几个头，然后就站起身，看着停在门外的董佳诺，满心欢喜的走进了他自己的牢房，静静的，将栅栏门关上，一脸的幸福。

而那高级腐尸，就在这幸福的神情中，愣了。

第三十一章：吃腐尸

“你叫什么？”他问，语气中格外的委婉和谦和，并不像刚才似的冷漠。

聂云尘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回答了，并再一次祈求他能够放了董佳诺。

然对方在听到他的话后，笑了笑：“原来你就是那个包庇自己的属下将王妃带跑的腐尸呀，怪不得。”

聂云尘祈求他的神情顿了一下，抬头看着他，惊恐而害怕，并在同时，他也将董佳诺紧紧的护在身后，不准任何腐尸碰。

只是，他的动作太明显，那高级腐尸是何等的聪明，当然是一眼就看明白他护着的究竟是谁。

“他就是他们所说的颜子吧？”他说着，低头上下看了董佳诺一眼，笑意更浓“还说他没有罪，还说他没有犯任何的错，聂云尘，他可比你的错要大得多了，你要是被关在这里，他至少也是要拖着铁链至少要天天挨鞭子重刑的啊，难道你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