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云尘听言，当即吓了一跳，连忙将董佳诺一把抱住，警惕得望着周围越靠越近的众腐尸，拳头紧握着。

“不，不，大人，颜子做任何事情都是我指使的，都是我让他这么做的，他只是一心听我的话，真的还是听我的话才会造成如此大错，大人，千错万错，是我一个人的错，求您，如果要受刑，我愿意代他受任何过错，鞭刑牢狱，只要您放了他，只求您放了他。”

聂云尘说着，一把抓住那高级腐尸的裤子，丝滑的面料令他瞬间匍匐在地，怎么也不敢抬头一刻，那是一种威严，是一种绝对的臣服之力。

聂云尘害怕，可他更害怕失去董佳诺。

“大人，求您了，求您不要伤害颜子，只要您放了他，您要我做什么都行，求您了。”

“真的，做什么都行？”那高级腐尸裂开一丝笑，竟是忽然蹲下来，用手指将聂云尘的下巴扳起来，调笑的看着他，聂云尘吓坏了，可他却不得不紧紧攥着拳头，点点头：“是，大人，只要您放了颜子，让我做什么都行。”

对方听言，又是一笑，抬头扫了一眼董佳诺，只起身拦腰将聂云尘一抱，往门外走去，那些看管的腐尸吓了一跳，但也很快往旁边退去，董佳诺也被吓了一跳，连忙追上去，想要抓住他，却被高级腐尸身后的跟随腐尸给一下子推倒在地，彭的一下摔在地上。

聂云尘听到声音，吓坏了，连忙从高级腐尸怀里挣脱往下看，可高级腐尸只一眼瞪过来，他就吓得将目光转了过去。

“听话，只要你乖乖的，我会放了他，明白吗？”

聂云尘没有说话，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攥着拳头，身子僵硬着。

他在高级腐尸怀里不敢动，董佳诺却在后面急得团团转，他不要在这里，他不要被困在这里，聂云尘不在，哥哥也不在这里，哥哥不在这里，他要找哥哥。

“哥哥，哥哥，救我，救我……”他喊着，撕心裂肺，声音很大，高级腐尸听到了，聂云尘也听到了，他没有回应，他回应不了，因为他明白。

颜子所在乎的，永远只有他的哥哥而已，真的，是哥哥吗？

可为什么他不记得颜子有哥哥……

忽然来的一股恐慌感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回头再看，董佳诺已经被关进了那个建筑里面，因为他嘶吼的声音太大，拿着鞭子的腐尸受不了，上前给了他一鞭子，啪得一声，震得聂云尘的身子都是一抽。

“怎么，心疼？如果心疼，就尽量凭你的本事将他救出来吧，否则，我很难保证他能够在里面熬过多少天。”

高级腐尸说着，握着他的手举到嘴前吻了一下。

聂云尘浑身颤抖，却无法拒绝，他只是犹如僵硬了般得，任由被对方抱着，任由被对方吻着，直到对方将他放在一张床上的时候，他也依旧没有反应过来。

“颜子，会好好的吧。”他说，一夜也就这么过去了，没有任何挣扎，没有任何痛苦。

而董佳诺却糟糕透顶，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食物被另外一个腐尸抢走，半句和对方争辩的话都说不出来。

对方比自己的能力还要低，连说话都说不囫囵，可是，他却是大胆，看到董佳诺手里被分到的一块肉很气愤的给他夺过来，并恶狠狠的瞪着他。

“明天要干活的，没有食物会死，会死的。”那腐尸说着，对董佳诺张牙舞爪一番，然后，赤红着一双眼睛盯了董佳诺好一会儿，见他没有反应，才蹲在另外一个角落里，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里的腐尸都要睡，是的都要睡。

他们太累了，他们每天干着繁重的活，有的是将废墟一般的大楼整修好，有的是将肮脏的地方全部弄干净，每天他们拖着又脏又臭的身子回来，因为干活的累和太阳的灼烧参杂在一起，令他们没有了之前对太阳的抵抗力，同时，也让他们本来依靠中级腐尸才能拥有的高出普通腐尸一级的不吃不喝的内部链接血肉都几乎荡然无存，所以，在这样的状态下，他们要生活，要活着，就必须吃一些由上面发下来的一块或者是两块肉，这些肉来自外面众多的中级腐尸，虽然肉的来源不尽相同，甚至和他们体内的血肉产生冲突，令他们阵痛难耐，可为了活着，他们不得不吃下去，并吃得更多更多。

这些，董佳诺不知道，他甚至在对方夺了自己东西的时候，只一心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隐隐的看见一张灵动的眼睛和稍稍有些龟裂的容颜，然后，就只能在意识深处叫嚣出一个“哥哥哥哥”的字眼，其他的，就再也想不起任何了。

是的，他想不起任何，直到第二天被腐尸拉着往一栋建筑上面搬东西，因为那东西异常沉重的重量，他搬不动，而一下子砸中了脚，令整个脚关节全部碎了的时候，他才猛地惊醒，意识到自己将要面临的生活，他呆住了。

不会的，他不能一辈子呆在这里，他不能在这样残酷的现实中就这么不知年月的活下去，没有天日，没有未来，没有哥哥，也没有聂云尘，什么都没有，他不要在这里，不要……

他开始大吼起来，撕心裂肺的哭，哭声令拿鞭子的腐尸气恼，上前抓着他啪啪啪的就抽打起来，抽打的力量很重，重得离谱，董佳诺从来没有想象过得痛，几乎抽打进了骨髓里面，他一个不稳，彭的一下子摔在地上，正砸在一块石头上，脸上当即被砸出一个深陷的窝。

聂云尘远远的看着，挣扎着就要往前奔，可被后面的高级腐尸一拉，他就僵了。

“犯了错的，就应该受到惩罚，难道，聂将不认同这个道理吗？”

聂云尘没有说话，只是回头看着被屈打的董佳诺，猛地甩开高级腐尸，转身而去。

高级腐尸笑了笑，也跟着转身离开。

董佳诺在远处看着他们的背影，气愤得咬起了牙。

口口声声说什么爱他，还说什么要保护他一辈子，到最后，还不是连理会都不理会他，转身就走吗？聂云尘，你会有报应的。

董佳诺咬牙切齿的想着，任由身上的鞭子越抽越重，再也不喊叫一声了。

然后，晚上的时候，那个抢夺自己食物的腐尸又想抢他的东西，他怒了，拖着被打得爬都快要爬不动的身子，硬是将那腐尸给打得哇哇大叫。

一整夜，这个建筑里面都只能听见那个腐尸的惨叫，第二天，那个腐尸就死了，并且，身上连一块血肉都没有了的，只剩下一副骨架子。

而董佳诺，就是盯着这个骨架子，犹豫了半天，才在拿鞭子的腐尸抽打下，呆呆的走进了昨天的那个地方。

那堆骷髅，令他想到了什么，却又忘记了什么。

但这不重要了。

因为，而后的每一天，只要他被打，这里就会少一个腐尸，多出一堆的骷髅，时间长了，拿鞭子看管的腐尸终于发现了问题不对，就连忙往上面报告，终于惊动了那个高级腐尸。

他笑，看着聂云尘。聂云尘不说话，跪在他脚边，整个身子都匍匐在地。

高级腐尸没有理他，只是端起一杯茶水，哧得一声泼在禀报这一事件的腐尸身上，那腐尸头上的血肉当即被烫掉了一块，等好一会儿，才一点点的长出来，整个过程，缓慢，而惊悚。

那腐尸痛，可他不敢叫，只能就这么跪着，唯唯诺诺的。

“不过是吃了几个腐尸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有本事让他继续吃，我倒要看看，他还能将全部的囚犯全部吃完不成。”他说着，转身往内室去了。

跟随腐尸得令转身退了出去，只留下聂云尘在地上跪着，全身颤抖。

第三十二章：再见面

日子就这样一日一日的过，聂云尘再也没有机会去见到董佳诺了，董佳诺也就更不可能记起他的一丁点恩情，甚至，将他全然忘了，毕竟，从那一天聂云尘离去之后，董佳诺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依照董佳诺现在的情形，对哥哥的思念和对戒指的迷恋，以及在牢里面的各种折磨，就已经将他为数不多的思绪全部占满了，哪里还能有聂云尘的什么事情。

而聂云尘呢，自从被高级腐尸抱在床上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不是他了，就如同董佳诺对自己血肉的迷恋一样，自己对于高级腐尸血肉里面的追求之力，早已经令他的身体难以自持，卑贱卑微甚至无耻的躺在对方的身下，承受撕裂般的折磨。

然，如果说，董佳诺在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整个身子就是一个行尸走肉在按部就班的接受对方的恩赐的话，那么，此刻的聂云尘却实实在在拥有自己的思想拥有自己的意识和思考能力，他厌恶和对方发生这种关系，可是，他却不得不接受对方的可笑恩赐。

对于高级腐尸的吸引力，在和董佳诺两者之间相比较，聂云尘根本无法选择前者，只是……

只是纵然是这样，他也只能在每天在对方拥着自己睡着了的时候，抬头看着寂静的窗外，默默的祈祷罢了。

原本，只要高级腐尸还拥着他睡觉，聂云尘就绝对有信心保证董佳诺的安全的，可是，当有一天一个腐尸告诉他，董佳诺被高级腐尸打得遍体鳞伤，几天几夜没有醒过来的时候，聂云尘蒙了，急得和高级腐尸大吵一架后，拼了命的往牢里面跑去了。

高级腐尸看着他的背影，气得将整个房间里的东西都掀翻了。

但，当聂云尘一路疯疯癫癫的冲到牢狱里面找到正在被抽打得狂天大笑的董佳诺的时候，却被他呸的一声，一口污浊的血肉喷了满脸，惊愕不已的他抬头看着这个深爱的腐尸，千言万语的话哽咽了。

“颜子……”他喊，惊慌失措。

而董佳诺却是笑，阴森森的，两只空洞的眼睛盯着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仿佛都不认识自己了一样，聂云尘恐慌了，走上前，一遍遍的介绍自己，一遍遍的想要唤醒对方的记忆，可是，对方并没有失忆，而是深深的记得他，是的记得他，深深的。

“聂云尘，聂将？你来做什么？你不是跟着那个漂亮的腐尸走了吗，还回来干什么？为了我吗？为了我这个半死不活的肮脏腐尸吗？呵，何必呢。”

“颜子，我……”一句聂将，只将聂云尘击得浑身打颤，想要上前抱着他，却被他血红色的眼睛一瞪，给瞪得再无半点接近对方的勇气。

“你什么你呀，你还想要说什么呀，赎罪吗？解释吗？需要吗？聂将，自从你跟着那个腐尸走了的时候，我就当你死了，你还回来干什么，干什么呀，来看我现在是什么样子吗，来看我现在被打死了没有吗？很可惜，让你失望了，我命大，没死，不过，也差不多了，怎么样，安心了吧，安心了还不走，还赖在这里干什么，还要看我是怎么死的吗？啊”

董佳诺瞪着他，被铐在木棍上的拳头紧握着，满腔的力量逼得捆绑的绳子都哧得一声钻进手腕腐烂的肉里，聂云尘听着，几乎吓得浑身颤抖，他连忙上前要给他解下绳子，可对方不稀罕。

“你干什么，你当你的高级腐尸去，你跟着他去过你的好日子去，你干嘛呀，要帮我吗，你知不知道你一帮我，他们就会打我，打得皮开肉绽的，呵，我没有皮，也快没有肉了，不像你，不像你，跟着他上床睡觉，然后把你的臭皮囊换得这么漂亮，这么好看，要是被打一下，估计对方会心疼死的，他一心疼，指不定将我打成什么样子呢，或者，打死也不一定呢……”

聂云尘愣了一下，回头惊慌的望向站在一边行刑的拿鞭子腐尸，对方吓得连忙低下头，往后面退了两步。

聂云尘惊慌了，浑身直发颤，他根本不知道，他根本不知道：“颜子，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会……”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什么，你不知道他喜欢你吗，你不知道他憎恨我吗，你不知道因为得不到你就会折磨我吗？聂云尘，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呀。”

董佳诺说到这里，几乎大喝了起来，聂云尘刚要上前的脚步被这一喝吓得直往后退，他挣扎着，想要说什么，想要辩解什么，可看到对方憎恨自己的眼光，他也只能选择沉默了，双手颤抖着，想要逃开这一切，想要回去问问那个高级腐尸，他究竟对颜子做了什么，做了什么呀……

可是，就在他要走的时候，董佳诺却又笑了，笑得几乎哭泣。

“是呀，你走吧，你本来就该走的，要是他知道你来了这里，会打死我的，对啊，会打死我的，我不想死，我努力努力着不想死想要有一天活着和你在一起，可是你，你却害了我，你害死我，你宁愿害死我你也不愿和我在一起，聂云尘，你宁愿害死我也不愿和我在一起，不愿和我在一起……”

聂云尘浑身颤抖着，抬头看着他，直到好长时间，他才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

“颜子，我……”

“你，你什么你，聂云尘，你知不知道，原本该被绑在这里被鞭子抽打得皮开肉绽的是你，原本，该拖着疲惫身子顶着太阳拼命拼命干活的也是你，可是就因为他看上了你，你就可以不用接受着一切，反而将我放在这里替你受刑，而在我被打的时候，你却和他在上床，我被太阳蒸烤的时候你却坐在房间里和他说笑，我在夜里想你想得睡不着的时候，你却还在他的怀抱里翻云覆雨的接受他的宠幸垂涎，聂云尘，你知不知道，每一天每一天这里我都只能自己抱着自己哭得死去活来呀，我好难受，好难受你知不知道。”

“还有你这副身子，要不是你的话，要不是你的话，我也可以跟着他走，跟着他上床，然后，可以漂漂亮亮的让自己的身子打扮起来，可以穿着漂漂亮亮的衣服在外面走，谁也不敢欺负我，不但如此，我还可以拥有扑通扑通跳着的心跳，是心跳呀，心跳呀，扑通扑通的多好听呀，可我为什么不能得到，为什么呀，聂云尘，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抢了这一切，是你抢走了这一切之后还要害死我，你宁愿害死我都不想和我在一起，你根本就不爱我，你以前说的话都是骗人的，骗人的你知不知道，我好伤心，好伤心，每天每天都哭，你看不见，你看不见是因为你在跟他上床，你跟他上床，聂云尘，你知不知道……”

董佳诺大吼着，哭着闹着，疯狂的叫嚣着，看着聂云尘的眼镜里血红血红的，犹如一滴滴泪一样，令聂云尘紧咬着牙关，苍白的嘴唇被他咬得几乎撕烂。

“云尘，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说过我想要什么你都可以给我的，你说过你一辈子都不会委屈我的，可现在为什么你有漂亮的身子我没有，为什么你不用干活我却要，为什么你不用挨打我却要替你受刑，云尘，云尘，我不要这样的生活我不要，云尘你救我，救救我，我不要死啊云尘……”

董佳诺哭得哭天抢地的，聂云尘的心早就在他的哭诉中被折磨得撕心裂肺了，他抬头，满脸泪水的看着董佳诺，上前疯了一般的抱着他：“颜子，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好……”

董佳诺依旧在哭，将绑在手腕脚裸上的绳子扯得咣当响，那磨骨的声音只让聂云尘心疼的更心疼。

“云尘，我不怕疼，我也不怕被太阳晒，真的不怕，可我怕死，我怕死了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害怕，你离开我了我害怕，每天每天的想你，他们还打我，打我的时候还逼着我不要想你，云尘，我不要忘记你，不能不想你，我会活不下去的云尘……”

聂云尘闭着眼睛，一颗颗的泪从因高级腐尸的恩赐而变得已和对方几乎差不多完整了的容颜上滑落，滴到董佳诺腐烂的血肉上，他睁眼看着，更觉得撕心裂肺，更感动自己罪孽深重。

“颜子，我会救你，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们还要在一起，一起生活，一起起床，一起睡觉，你不喜欢挨打，我们就跑得远远的，你不喜欢被太阳晒，我们就不要被太阳晒，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什么，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我们就过什么样的生活，我们会好的，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