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六年多,木楚不愿去想他是为谁滞留在这没有亲人依靠的C城里。
“都是当年父母打拼时留下的旧事,没有什么可说。幸好这边的公司还没有完全停止运行,收拾一下
还是有得救的。”
“韩扬是要你借我的关系理一理在C城的人脉吧,这没有问题。这里年轻一代的多少都给韩二公子一点
面子,今天这个小宴来了不少人,我给你介绍一下,你挑拣着结交就好。”木楚放下酒杯,自然而然
地牵了顾深的手往人多的地方走去,一如当年。
顾深没有抽手出来,任由他带着,在场周一圈一圈地转。
木楚知道他的心性,给他介绍的也便大多是可靠之人,浮浮躁躁不好合作的直接剔除了出去,就这么
一个个打着招呼,笑容似有似无的挂在脸上。
“Shine,谁这么有面子,初来乍到就被你看上。”迎面过来一个脸上浮着层酸气的男人,大概是喝得
多了些,走路歪歪斜斜,靠近了一手就揽在木楚腰上极用力地捏了一把,嘴里冒着乱七八糟的话,一
半含糊着听不清,另一半却明显是咒骂。
“陈少,你今夜喝得不算少了,请多注意身体。”木楚脸色变都没变,音调却降了两个度,冷得直把
人酒都醒了个彻底。
“你!我身体好得很!”被称作陈少的一激灵,警告性地瞪了木楚一眼,“我不管你从哪儿听到了什
么乱七八糟的,给我把嘴闭紧了!”
“您还年轻,稍作休养自然不成问题,”木楚用两指捏了这男人的袖口处,嫌恶地扯离自己,“一会
儿还有节目,我们先离开了。”
说完转身便走,半点余地也不给人留。顾深被他牵着心中微微一叹,心道这样的性子是怎么在这样一
个混乱的圈子里面活到现在,竟还没被人下手处理掉。略一犹豫,还是开了口:“这样是否不好?”
“没有什么不好,陈家已经空了。”于旁人听来只会觉得不可思议的消息随随便便就从口中吐出,木
楚满不在乎地坐在吧台上,翘起嘴角来,“陈天明根本不是一个能主事的人,他父亲还算有脑子看出
来了这点,招了个义子想借来发扬自己陈家。谁知道这个义子根本不是这么好控制的,忍了几年把陈
家掏空了直接走人,闹得陈家现在四处托人想办法,却也回天乏术了。”
“那也切莫落井下石,谁都有起伏之时,一朝人家得了势,就先教育你这样的——”顾深本想要他多
忍让,出发点还是为了旁人,说着说着,却也是有为了木楚好的意思。
“就先教育我这样的小人?”木楚一笑,也不顾及也不避讳,“陈家又是什么好东西,几年前Z公司出
事,程耀跳槽,陈天明父子欺我没有势力依靠,险些把我拖到地下室里废了。”
“……木楚。”顾深看他不在意地说起这些,只想叹息。
然而劝,却也是没有立场来劝的。
“没事,”木楚向吧台后相熟的私家调酒师要了杯酒,与顾深靠得更近了些,“韩扬习惯在宴会之后
留几个交情好的朋友再小聚一下,都是重点人物,要不要留下来培养一下感情?”
自从很久以前那次喝酒误事,险些将顾深彻底激怒,木楚就再不喝酒了。谁知后来进了这么一个领域
,干脆就在试水阶段拼命喝酒,醉了又醉,直到再也醉不下了,才算是有了点安全感,确保酒喝得再
多也不会精神恍惚说错话了。
“会不会不太方便?”顾深并不想太麻烦他,也不想勉强。一步步来,才是他原本的计划。
“怎么会不方便,我肯留下他们都要感谢上帝才行,”眯眼笑了一阵,木楚顿了顿,不知怎地忽然介
意起来,不介意任何人的眼光,却偏偏怕这一人误会,“并不是如外面传的那样纠缠不清,我与他们
中的人曾短暂交往过,但现在都是朋友。”
“嗯。”顾深本习惯性地想在之后接上一句“我知道”,却也住了口,因为他实质上并不知道什么。
两人这一停,气氛便有些尴尬。调酒师不知被谁家的大小姐点去单间里现场调酒,吧台一隅人便也少
了,渐渐只剩他们,一坐一立,看着灯光下嬉笑地说着什么的男男女女们,觉得那么远,与自己完全
无关。
而身边的这个人……牵扯不断,却也再不能说有什么明确的关系了。
宴会将尽未尽,主人家却拖了二三好友进了自家娱乐厅中喝酒唱歌,再不管外厅的那些人。韩扬、肖
强、乔冬几个人正说着话,就听门一响,原来是木楚一脚把门踢开,拉着个男人就进来了。
韩扬口无遮拦地立刻开始打趣追问二人关系,木楚立刻就被这个问题有点难住了。故人、旧时同学、
好友、暗恋失败者与被暗恋者,该怎么介绍呢?他随便抓了抓头发决定略过这个话题,直接和顾深坐
到了一边的双人沙发上。
乔冬笑而不语,肖强盯了一眼又移开,韩扬不依不饶地蹭过来,坚持以嘲笑木楚为己任:“刚才介绍
时还说是故人呢,怎么故着故着就成今人了,嗯?就知道你上学时也不老实,是不是早就勾搭过了,
前情人吧?”
“肖强,管管他。”一抬手把凑近了打量的脑袋推开,木楚直接喊人帮忙。
“与我无关。”肖强不搭理,继续喝自己的酒。
顾深一阵尴尬无奈之余,这次隐隐察觉韩扬与肖强之间那种诡异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不过他们不是互
相看不顺眼吗,又怎么会……
“真不是啊……?”韩扬抬手做出投降的样子,挤到二人中间,对着顾深眨眼道:“那就是我误会了
,因为你根本就是Shine喜欢的类型,我怎么想到他没对你下手呢。”
木楚听到这话,脸色一沉,暗暗瞧了顾深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才算舒了一口气。是啊,顾深这样
温柔深沉的,正是自己欣赏的类型,不然当初也不会和肖强凑到一处去。如今细想,男性里面自己最
有感觉的所有条件加在一起,不就是一个完整的顾深。可是偏偏就这个人,起不了喜欢的心,总觉得
还多了一些什么。
“确实是误会。”顾深风度很好地没有对着韩扬发脾气,对于说得上话的人,他总是多忍让一些的。
“那就好……既然还处于闲置状态,那就和我试试呗?”韩扬一个劲儿地笑,也不管身边两个人同时
僵了,捏住顾深的肩就往下压,看来是打算在嘴上讨个便宜了。
这次肖强倒没等木楚发话,直接站起来拎住这吵闹不休的人后衣领,将他拖了开来。
“喂,你做什么!”韩扬似笑非笑地任由他拖着,却也不挣扎,反倒是达到了目的似的扑到肖强身上
闹个不休,两个男人长长的腿纠缠在一处,那个角落莫名地升起了温。
乔冬个苦命的摇摇头逃到一边去点歌。
另一个角落蓦地安静下来,木楚像是习惯了他们这种闹法没有说什么,只是往顾深身上靠了一靠,迟
疑一阵有些犹豫地,还是说出了口:“要不要试一试?”
真的……没有感觉?
第13章
用一个吻来开始这一切吧,木楚暂时性地放弃了理智,抬腰跨坐到顾深腿上,居高临下地低了头去碰
触。接吻的次数对他来说已经无法计算清楚,印象深刻的也并无几次,昔日青涩而有些忐忑的心情早
已被远远丢在了路途上,而这时,对着这个男人,又重新滋长而生。
感情是否正是这样,唇齿尚未相触,就已经满心不知起于何处的暖意。
木楚吻不下去,再近一步就要贴合,呼吸都混于一处暧昧地相交融,轻易便可肆意享用,却因这个人
意义的不同而无法再靠近。
他看见顾深的眼神,深深的、也许仍是柔和的,却藏在冰冷而有抗拒意味的镜框之后,有些陌生和因
此而产生的禁欲感。
木楚喉结微动,顾深暗叹一声事已至此,既然已走到这一步,不如便来个彻底与痛快。摘去自己的眼
镜握在手中,他抬起下颔咬上仍有些犹疑之人的唇。
缠绵而轻柔的一个长吻,愈到深处愈是动情,亦有一种想情不自禁沉沦下去的冲动,就这样在窒息中
死去也好——木楚喘息着微微摆动腰,挤压在一处的身体像燃起的火焰一样随时有可能爆出火花来,
不存引诱之心,无谓于激烈地去征服什么,不是技巧性地刻意放缓节奏,根本就是……根本就是不能
自已的情感在操控。
“来做吧。”将头靠在顾深的肩上,扭曲着身体继续接吻,木楚被欲望的火花撩拨着,唤起一丝神识
这样低喃。
顾深的吻既不是全然的生涩亦不熟练,木楚猜测他在这四年中许是谈了一两场规规矩矩的恋爱。想到
这个人的感情为别人所动,会去微笑着照顾、亲吻、拥抱,他就不能忍受。那么,来做吧,把这种压
抑着的感觉全然撕毁掉,只用身体来诉说,结束这种无稽的不满。
被问到这个问题的人很认真的在思考,从本能上来说,他可以确认自己与木楚的身体在方才肢体的纠
缠中都有所蠢动;从情感上来说……情感对面前的人来说算是什么呢,完成一直萦绕在心的记挂,自
己是不是可以彻底决断?
这次若拒绝,当是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顾少好不知情趣,居然要拒绝我们Shine的邀请,你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嫉妒你诶。”那边理直气壮
地旁观了许久的韩扬见顾深迟疑,立即大声鼓噪,很有一点怂恿的意思。
木楚不理他,依然靠在顾深身上发出有些喑哑的轻笑声,他笑的是韩扬的那句话——谁说顾深不知情
趣?又有谁知道,这个男人,几年前最是体贴不过。他走后,自己再未遇到一个那般知情知趣的,可
惜……都过去了。
既然如此,拒绝我吧,顾深。
让我清楚明白,你依然和当年一样执拗得过分,拒绝我吧。
“好,那就做吧。”将压在身上的人移开,顾深起身凝视着他。
既然你想,那就做吧。
如果身体需要这一切,那就来互相妥协。
果然……没有男人能够拒绝欲望,更没有人能永远活在把感情维护得通透清澈的年代,木楚第一次为
自己的成功邀约而失望,他撑起身随便向几个损友挥了下手算是告别,便拖着顾深离开了包厢。
私人客房。
冰冷而炽热的火焰自脊骨开始爆出细碎的声响来,汹涌而来的感觉令人难以独自承受,彼此攀折着出
去肢体上多余的遮掩,木楚把白得略显病态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像是一经搓揉便会产生褶痕与褐色
痕迹的单薄花瓣,大片地展开,足趾勾向与自己共舞之人。
无心敷衍亦难以放纵,太过介意而导致有些小心翼翼,他任由顾深在自己身体上有所节制的掠夺,这
个男人即便处于欲的漩涡中也依然自持,他的温度像是尖锐的刀子总是在他的身体上留下刺痛感,无
关于力度,只是接触,便觉得心都坠落。
就这样吧,就这样继续下去,对错从无人能判定,一夜纵情总好过万年枯守。木楚的手搭上顾深的背
,感觉到有汗水滴在自己的锁骨处,极痒,却不想自己去解脱。含糊的声音飘散在稀薄起来的空气中
,他向上抬了抬身体去渴求。
顾深于是倾下身来去吻,凸起的骨骼有着优美的形状和弧线,极薄的肌体包裹着,于是轻易地发红,
大片地蔓延出难耐的色彩来。
蜷起腿又复舒展开,木楚将双腿架到身上这人的肩上,将腰抬起悬空自己,邀请顾深的拥抱。
干净、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试探性地刺入后就是坚定地向更深处挤压,微妙的声响随着动作的加大
而被制造出,木楚迷乱地摇着头来抵抗这种温柔而缓慢的方式,然而又沉浸其中无法摆脱。
顾深凝视着他的神情,只看到一片模糊的情动。
万般纠缠与起伏,极致的温柔缱绻染着心知肚明的怆然。
默契却又疏离,彼此牵绊又有所抗拒,情纵然可以溶尽冰雪,欲却不过是久久徘徊的空虚与失落。
木楚披着白色的绒被,将一只很是松软的枕抱在怀里,余韵未歇,空气中却早早地散去了方才的温热
,化成一片湿湿的凉粘在身体上,无从剥离。
他收紧手臂将脸埋进怀抱的枕中,压抑着泛起的某种心绪,有些虚弱地喘息着。结束之后顾深披着衣
服去了客房配着的小露台,沉默着什么都没说。
木楚只做没看到,一遍又一遍地安抚自己这颗空落落的轻得很的心。他将这些归结于未得一个安慰性
质的拥抱,而非其他。
他一向自信没有人会不对自己食髓知味,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其他方面的魅力。然而这次却落败了,他
从空气中敏感地捕捉到一点厌弃的味道,那自然清楚那来自于谁的呼吸之中。
那人出去透风了,而他,却已经开始怀念那指尖滑过身体时特有的温柔。
至于已经戴回眼镜,正站在露台上看向远处的顾深,也正如木楚所料,认为这是一次失败。这失败并
非是谁的错误谁的不堪,而在于行为本身。
那些很好的,记忆中温暖而青涩的情愫,果然经不起用这样成人的方式来进行怀念。它们破碎着飘回
了过去,拼不回,也不复当初的声色。
大多时间来说顾深是个理性的人,可是他清楚,理性并不能解决感情上的问题。
然而理性大多时候又是有用的。
例如方才,他险些便要忘记两人并非是互相倾心着的,那些回应那些动作与呼吸,几乎让他错觉他们
相爱,彼此珍惜,是那么的自然而可信。
可惜。
理智自始至终都存在于他的脑海中,反反复复地,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令他就连欺骗自己也毫无意义
。
算了,明天还有工作。顾深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试图将思绪拉回到平时的位置。他的感情中或许只
有一个人,但他的生活中和工作中还有太多。也幸好如此,他还有事可做,而不是多年前一般,近乎
于把所有的在意都放在了一个人身上。
第14章
来做吧,把单薄的感情从身体里压榨出去,然后就像干燥了的植物各自生长,偶尔交缠,也更近似于
一种无意。
顾深开始忙于工作,将歇未歇的公司百废待兴,重新招人,寻找合作伙伴,在市场上再次定位,都是
麻烦得很的事情。幸好木楚和新近相识的几个朋友愿意帮忙,一个两个电话打来,便是四处奔走。
C城是个大城,每夜,不知哪个角落里便有几场狂欢。顾深轻重缓急分了个清楚之后便开始频频出现于
宴会上,力求融入这个圈子。而十之六七,会遇到木楚。
并非私人性质的聚会,也就不便做过多的交流,两人遥遥举一举酒杯,各自为生计浪费着笑容和语言
。顾深借着父辈的传奇和兄长在国外市场的名声,总不至招人怠慢,主人家常常陪着说上两句,言语
间含糊不清的商机和拉拢通通暗藏着不肯直露。
当真让人心烦,却也只能强自按捺。
木楚那边倒不一样,常有千金小姐作伴,大多是轻言轻语地说着什么,不知怎地就笑开了,他也就放
任着神色中的几分温柔几分纵意漾成一片,偶尔与人碰杯,灯光几经玻璃的折射已经冷透,映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