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情薄+番外——刈蓝
刈蓝  发于:2012年06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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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熟悉的声音,才像从一片窒息的沉默空间中解脱出来,木楚倒回自己的位子上,自嘲地用手盖住

眼睛:“抱歉,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太心急了,忽然不由自己控制。”

太心急了,太肯定自己可以得到肯定的答案了,所以才轻易地被一种可以算得上柔和的犹豫刺伤。

从没想过会因为短短几秒的,得不到肯定答案的气氛而觉得如此失落。那种巨大的失落从每一条神经

最敏感的末端扩散,触发了所有能引出酸涩感的位置,空的,全部。心是空的,头脑也是;骨骼是空

的,血液也是;肢体失去存在感,泪腺也就不由分说地采取了自己的行动,自然而然的落下的泪水才

是诚实的反应的话,为什么在无数个出现了错误的时刻都没有发生这样的灾难。

是太会控制自己的反应了吧,疼痛若不到极致,就因在自控能力之内而被归于另一个结论之中。

从来没有过,这样地痛恨和否定自己。

“……你想说什么,我有在听。”顾深抽了纸巾递给他,温柔之中有一种茫然无措的感觉。现在的局

面超过了以往一切熟悉的场景,两个人都有些不知从何面对的分裂感。

“我,我说……如果酒醉后的反应是因为我没能体会到自己当时真正的心情的话,你会相信吗?”

不愿说谎也不愿伤害对方,顾深垂下眼真的陷入一种类似于僵局的情况中。

“其实那都不重要了,”木楚抹了抹脸有点勉强地绽开笑意,“都是过去的事情都不重要了,什么也

不能证明的。”

所以……

他的手指抓住放在最左边的杯子,拿起来将其中的液体一口饮进。

“木楚?”顾深按住他的手制止他伸向第二杯酒的动作。

“如果可以,我也是想让你知道的,我到底是如何想的。如果喝醉了说出的话才能被相信是真实的,

只要这样就可以吧。”第二杯、第三杯连着被咽下,木楚的脸色未有一丝变化。

顾深试图制止他,却无法单方面地完全压制,木楚神色像是十分的镇定,却做着并不冷静,甚至可以

称得上疯狂的行为。就这样地将不同的酒一杯又一杯的灌下去。皮质的沙发上被洒了液体,一两个玻

璃杯在碰触中滑坠在地上,顾深拉紧他的手臂要他停止,他却只是咬着牙继续,甚至直接拿起酒瓶往

口中倒。

“木楚!”他根本不会轻易地醉倒,所以才会选择这么粗暴的饮酒方式。这样对身体的伤害有多大两

人都一清二楚,顾深发觉自己完全不能制止住他的时候终于还是和往常一样地退让了:“我相信你,

不要喝了。”

木楚半倒在沙发上,上衣湿了一片尽是酒的味道,眼中也是带着点湿意,脸色却惨白,“你根本不相

信。给我个机会让我证明,算我求你,顾深。”

这样的语气令人无法拒绝,请求有机会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证明什么,这样的木楚肆无忌惮且任性得

令人愤怒,却无法说服。顾深退开两步咬着牙站在一边,一向温和的神色都带着种难以忍耐的躁意,

却不再阻拦了。

他终于知道,如果不按照木楚的想法将所有的一切用某种方式断绝,至少木楚这一边,某种爆发式滋

长出的痛苦就不会消止。

时间过去,酒瓶渐空,木楚的面上却也不过浮起一层薄红而已,浸淫酒中多年,被人灌得再狠也没有

再失态过,然而纯度过高的酒互相掺着兑在一起交替喝下去的方式,却也不是人体能一次性承受得起

的。木楚昏昏沉沉地觉得越喝身体越冷,就隐隐有汗落了下来,凉凉的。身体有些发虚,眼前发黑,

握不住杯了,才一动,便从沙发上栽了下来。

顾深连忙来扶他,触手一片热烫,木楚紧紧闭着眼睛摇了摇头,低声说着什么,像是“我还没有醉”

之类这样恍恍惚惚的话,说着说着眼泪就从眼角渗了出来,人脱水了一般湿淋淋的发着汗。

“木楚?!”

唇色发紫,手按到胸口处就听到一声声的心跳声频率过快,顾深连忙站起来想打电话,却被死死拖住

:“顾深……?”声音像要裂开一样的嘶哑,拼命地摇着头想说什么,却被匆忙打断——“我要叫救

护车,你等等!”

打完电话,顾深试图再和木楚说些什么,神志不清的男人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嘴微微开合着像是想

要吐露什么,却最终没有成功地被听到。

顾深抱着他坐在地板上,早已习惯的隐隐的痛楚变成一种难以忍耐的剧烈痛感。为什么这么多年了,

除了折磨之外美好的回忆消磨殆尽,新的伤痕却不断在叠加。有人终于死心地安于某个三尺之外的位

置,却又有人想要回头挽起手来。

救护车到了,带到医院直接诊断为急性酒精中毒,顾深没能逃过被说教的命运应了几声,终是对着病

房的方向叹了口气。

——这个人,是从来都不肯让他省心了的。

事到如今,当初如何,现在如何,真真假假的爱与不爱信与不信,木楚仍可以说什么做什么闹得轰轰

烈烈惨厉万分,他却只剩下平淡地接受而已了。

会心痛,又如何分辨是因为习惯还是因为感情。

顾深的残忍,在于他即便累了分辨不清了,也永远都是用同一种方式来解决。那就是待这个人好,一

直好下去。

第27章

木楚清醒的时候,眼皮发沉,喉咙发干,从头一路麻到脚,身上没有一个地方是舒服的。像是宿醉之

后的反应,不,比那还要严重些。木楚心里忖度着,昏头昏脑地发了片刻的呆,才意识到之前发生了

的事情。

第一反应,是足以淹没胸口的遗憾感,可惜二字远不足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他只想把时间拉回发生

那些杂乱事件的时刻去摇醒自己——居然就因为饮酒过度这种理由而失去了意识。他虽愿意挽回,却

也失去了最后一个向顾深说明心意的机会,无论从任何方面来说,都是如此。

这之后,只怕他再如何要求,顾深都不会任他喝醉;而他在一切状况如常的情况下,说出的话,大概

都是不足为顾深所信的。而顾深那边经了这次事,想必自己追问一句“你信不信我”,定只会落到一

个坚定认真的“信”字。

而顾深心中真正的想法,从此再不为他所知。

如同一个注定了悲观的悖论,他的心意,无法传达给顾深;而顾深即便有一日当真信了自己,只怕自

己也猜不出是真是假。

木楚身体有些战栗似的颤抖,其实是因为想笑。然而麻痹感仍未完全消除的肢体无法准确地做出反应

来,他就像哭泣一样地扯着嘴角不声不响。

“醒了吗?”是顾深的声音,接着一只手就按上了自己的额头,像是在试探温度,“木楚,木楚?”

木楚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视线恍惚错乱,他看见顾深倾着身靠近自己,视野中就只有这一个身影,

相信对方也是一样。这么多年,始终如此,却有人永远了解不真切。

了解不真切的内容并非是事实本身,而是其中的价值。他想答应,也想叫对方的名字,张了张口却没

能发出声音,喉咙处一片火烧后干哑的感觉,充满了令人焦躁的无力感。

“想说什么?你需要休息,最好再睡一会儿。”顾深坐回一边的椅子上,轻声说,“等你好起来,想

说什么都可以,我听你说。”

你会相信我说的吗,顾深。木楚有些绝望地看着他。

“我是认真的,你说什么我都会听,放宽心。你过两天就能好,这几天要喝药镇吐,还要输液。当时

和医院商量了尽量不要洗胃,你的生活习惯不好,把胃洗坏了很难养回来的。”一边说着与他病情相

关的琐事,一边给他倒了杯开水,小心地放在离他稍远的地方。

木楚看着这个人的动作,一直以来,这个人都是这样的。耐心、温柔、沉稳,尤其是处理与自己相关

的事情时,总是要稍微多担些心。现在也依然如此,却不知究竟是出于习惯还是本性了。不知该不该

庆幸这个人骨子里的念旧,大概有了习惯便再也改不了的,倒免了自己哪日发现他变得冷淡冷漠时才

察觉爱与不爱之间的差别。

急着想要说什么来确定一些事,没适应状况就哑着嗓子咳了起来,闷了三两声顺了气勉强能开口,话

却已换了另一句:“你一直在?去睡一觉吧。”

“熬一夜而已,没什么。”顾深示意他闭上嘴合上眼好好休息,自己也不再出声,掖好他的被子便坐

在他床边守着,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又有什么感觉呢,许久以前,就已经杂陈在一起说不清看不透了吧。

这几天也算得上有些累了,结婚的事宜商量着一半接到唐乐的电话,焦头烂额地开始着手收拾烂摊子

,还要和大哥解释清楚是怎么回事。想和木楚联系,询问一下具体原因,又觉得还没到时候。才把几

件事理得差不多了,眼前这人就找上门来“酒后吐真言”,最后真言没吐成倒是险些把胆汁吐出来了

……

当真是有些无奈,而这种无奈,可以说是久违了却又熟悉着的。

在顾深这种一根筋的人的生活中,本不应该有这种无奈。他应该自小好好学习做优秀学生和干部,按

年龄升学,最后拿着文凭和积累的经验与知识找一份合适的工作,安安稳稳舒舒服服地过一辈子,娶

妻生子更是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谁知道他为何认识了木楚,又为何执念于此难以释怀。

木楚有木楚的好,谁都看得出的,那么张扬在人眼前,容不得谁忽视。洒脱不羁,风流恣肆,不说那

一手哄人的好手段,单说脸和身材看起来便教人高兴。红尘里的玩家和看客都喜欢这样的人,和这样

的人在一起,有故事有刺激,有心跳的感觉,更有自己与他同样自由的错觉。可这不是适合顾深的生

活方式,也不在顾深的审美范围之内,更别说那诸多好处,从没什么落到自己身上过。

偏偏却就是看到他了,就是他了。

唐乐打来电话时曾开他玩笑,说如果再年轻几岁仍有幻想,又不知道木楚的真面目的话,真想和木楚

这样的痛痛快快地爱一场玩一场,受过伤之后找个像自己一样稳妥温柔的人结婚,就再完满不过了。

顾深听得出这其中有点含糊的意思,也就纵容她说得过了分也没说什么来调侃回去。他心里清楚唐乐

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清楚自己要什么,一向如此。要和自己结婚,是因为当初那通电话让她发觉自己

是个适合的人选,她后来被木楚说动愿意放弃,却是因为忽然察觉她自己也有可能遇到一个相爱且合

适的更佳人选。

却没有人知道,他当初给她打那通电话时说的话,既是鼓励她,也是质问自己。

——想要安稳正常的生活,不代表就能得到,要经历什么困难,把自己打磨得足够坚强了才能在将来

懂得珍惜。遇到一两个破坏了自己预定道路的人,如果不能改变他,又拿他没办法,那就只能改变自

己,让自己不会再受到来自那些方面的伤害。

唐乐做到了,她无视当初的流言蜚语走到如今。自己呢?根本逃不掉……因为那个不断破坏着自己预

定道路的人就在自己的身边,用一件又一件的事将自己的生活翻来覆去地颠倒着玩弄,自己却不仅不

逃,反而始终趋向着那个人的方向在眺望。

这种事情,可能真的没有办法了。

从十三岁到现在,十年的跨度已经越过,这种纠缠却仍然没有止息。

虽然足够累了足够明确很多事情了却也没有办法和力气再去做多余的挣扎,就这样吧。如果他离开,

就在他身边等他离开;如果他不离开……也不过是与之前同样的选择罢了,又能有什么区别。

原来执着了这么久,真的没有区别。就像是无论对方的态度如何,都会像想把自己倒空一样去付出的

话,那对方的真实也许真的没有必要弄个清楚。即便这样接近于另一种逃避,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顾深触了触杯子试探水温,一回头正看见刚才顺从地合上了眼的人正看着自己——“顾深,你刚才在

想什么?”

“没什么,要喝水吗,还要等一会儿。”很自然地便安抚他。

“顾深,你信我吗?”木楚接着问。你刚才说信,可我宁愿你说不信,一点也不信。

“当然信,”顾深叹口气,耐心地说。就像是陈述一个大家都知道的,重复了千百遍的事实,“当然

信你,怎么可能不信。”

木楚于是不再说话了,真的闭上眼睛,却觉得自己陷入了更深更深的海底,充满了不实感——我不信

你现在说的话,只怕我肯为证明一切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你也不会相信我的。

顾深将温度还有些烫的水放回去,站起来将窗帘略微拉开一点,让阳光躲躲闪闪地洒进来——我相信

你当初说的话,真的相信,如果不能让自己相信的话,怎么样才能继续坚持着守在这里,就好像我们

相爱一样。

医院病房的上午,两个人一站一卧各有心事,但幸好所想的都与对方有关。阳光略有一些,就像那年

那个男孩子笑得天真又狡黠,眉眼间闪动着一点点的兴味已足够耀眼;风略有一些,就像另一个人不

做声息地拂过,便漫漫地穿透了悠长的时光再未真正地离开。

——正文完——

番外一:关键词用什么好……

刚刚下了飞机的木楚两手插在衣袋里,摇摇晃晃地走着,说着话也不忘对来往的人示以笑容,看得出

心情很不错——“送点什么好呢,结婚可是大日子。”

“按照旧例封红包就好了,女方似乎有这样的风俗。”顾深想了想,毕竟这次回来比较匆忙,也来不

及准备什么精致合适的礼物了。

“没有办法,很多事情要处理,没想到拖到今天才能回来。”造成有很多烂摊子要收的人没有什么歉

疚感地这样说着,又有些遗憾地补充:“可能来不及把西服拿去干洗了。”

“你也会穿正式的西服吗?”

“毕竟是婚礼这样的重要场合,很多长辈都在,太过突显自己只会造成麻烦吧。更何况想要给人留下

深刻印象也不一定要依靠衣服的款式,色系上可以稍微变化一下……如果抢了韩扬的风头会被打吧,

还是算了。”最后只能有些遗憾地放弃了这次机会,木楚漫不经心地说着。这样的叙述方式与其说是

说给身边的顾深听,倒更像是自言自语。

“先各自回公寓吧,我换好衣服去接你,然后一起直接去参加婚宴。”

“好。”干脆利落地点了头,一起到地下候车的通道去等出租车。

“红包的事我去准备,你提前备一点药,医生虽然说胃已经完全恢复健康了,但还是可能比以前脆弱

。”

“知道了,放心吧,我这几年一直泡在酒里过日子,伤不到的。”

道别,分开,又会合,准备好一切的顾深开车到木楚楼下时,时间恰好。两人算得上是在默契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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