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情薄+番外——刈蓝
刈蓝  发于:2012年06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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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乍然轻忽。

并不孤单,却从心底满溢出一种寂寞感来,极端的充盈与空虚交替出现形成一个漩涡,把肢体搅得生

涩发疼,连血液也被稀释着涌出泡沫来脱离出身体。

这些即将失去的,无论如何也不想失去的东西。

——竟是如此重要。

他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的,穿衣,拿上钱包和钥匙,开车直往机场的方向而去。

车的玻璃上映出他的影子,脸色发白嘴唇干裂,前几天染回来的发有些不驯服地挑起一部分,衣领的

边缘也起了皱,打个分数的话,五十而已。

他要这样去见顾深吗?

红灯,一手压着头发一手扯着衣领,木楚追忆不到上次这样的忐忑是在什么时候。印象中似乎一直游

刃有余的自己,其实也是会惊慌失措地想要挽回什么吗?太难看了,他对自己撇撇嘴,玻璃中的影子

也讽刺似地看着他,于是干脆放弃。

就这样吧,最无忧无虑不知形象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的人,再弄这些有用么?看起来颓废些也好,顾

深那个人,一向吃软不吃硬。说不定还要做些伪来打动他……看了一眼手边的瓶装矿泉水,决定先放

弃不喝。

时间步履匆匆,木楚踩着油门试图追上,却无能为力。非个人可支配的因素扰乱着这个世界,万物混

乱一团,每一个红灯每一辆挡在眼前的车都像是魔障,风像滞留在车窗外不肯进入,令人渐渐被闷得

喘不上气来。

顾深……

没有想过,真的有来不及的可能。

强耐着不安去希冀那不一定存在的可能性,三点三十分,终于到达机场外围。接送的车辆排开有序地

进入停车位,木楚有些神经质地弯折着自己的手指,终于打开车门不管不顾地向机场大厅跑去。

一分钟有六十秒,每一秒,有多快又有多慢?

它慢的时候可能像结了冰花的玻璃上渗下的水珠,快的时候却像此时的心跳,怦怦,怦怦,一声快过

一声,像在追赶步伐摆动着的节奏,愈逼愈紧,不肯稍歇哪怕一瞬。

木楚在奔跑,从沉重到累极之后轻飘飘的感受,脚踩在不实的土地上,稍一停留就要下陷一般地摆动

着身体,被压榨着的肺在剧烈抗议,刀割过一般的钝痛着。然而他不敢停止不敢调整不敢放弃,只能

继续跑下去,割碎了也好炸裂了也罢,只是想要到达,及时地到达。

无数类似的场景在眼前重叠,他想起无数的俗套的故事和电影中的情节,那一对对即将分离的恋人在

机场撕心裂肺地告白,握紧对方的手不肯放开。无论是人潮还是催促着登机的广播,没有什么能够阻

隔。最终,追寻的那一方总能够留下他想要留住的人,同时赚够了女人们的热泪留下一个完美的结局

双腿趋于疲软,冰冷的汗水在带动的气流中流失,喘息越来越激烈,甚至眼眶也要裂开一般地发着烫

。当他已经不能笃定另一个人会再一次回头等他,他只能求自己还有挽留的机会。感情这种事情难道

已经注定,一人挣脱的,另一人去捡。

他会欲擒故纵,会以进为退,他会玩弄手段来博得好感或者挑逗哪个同为玩家的人,但是顾深不可以

。他不会对顾深这样做,顾深也不会因这样的形式上的改变而动摇。

这个时刻,他还能祈求谁的帮助?

离登机口几步之遥,却无法挽回已经注定的迟到。

扶住座椅,木楚几乎是跌在地上。剧烈的奔跑之后一旦停止,腿就已不受控制地低了下去,再难支撑

——还是迟了,他有十年的时间可以跨越这之间的距离,却不肯为之付出丝毫的努力。在体力透支思

绪乱成一片眼前发黑的这一刻,疼痛感轰鸣而至,就像是飞机起飞时发出的巨大声响,刺透了脑膜开

出一道裂缝来。

初遇的时候,那个一脸稚气,表情却平淡寡然的男孩子向自己看过来,忍不住地就想主动示好,想开

他的玩笑,想看他微有些迷茫的表情,想吸引他的主意,想了解他却不被他了解。

之前种种都成功了,只有最后一点,却是相反。

年少的时候,占据他的所有时间和视线吧,做他唯一的朋友,对他提些小小的要求,打趣他,想尽办

法用自己的情绪去影响他的情绪,不要他开朗不要他学会表露出温柔,只要自己一个人知道就好。

所有的潜意识中去做的都收到了良好的效果,却忘了看着自己身边围绕了那么多好友的他独自一人时

在想什么。

再后来的时候记忆已经混沌不清,不断地去猜测他的底线,试探性地挑衅,将他推远之后再主动走近

。想追问一些连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问题,却又在事态的发展中将那一切都抛之脑后不去想不去思考

不去追问了。

现在,那些问题全部浮现,他该问谁。

现在,那些懒于深想而埋于深海的思绪,被潮汐推到沙滩上,阳光一晒,毫末毕现。清清楚楚地在眼

前了,却没人可以诉说。

止不住的闷咳声像要把身体从内部震散,木楚紧紧抓住金属制的座椅,指节发出轻微的响声,淹没在

来往人群的脚步声中,就像呼吸消散于空气。

他神色麻木,却隐藏着某一种无能为力的哀恸。从他身后走过的女孩子感兴趣地看了他一眼,似是觉

得帅气,又或者是有些好奇,却也不过就看了一眼而已。

因为她正挽着她的男朋友,她还要忙着叽叽喳喳地埋怨他:“连接机都懒得来,你怎么这么讨厌?不

知道我还有行李的吗?”

“你好烦,我这不是来了吗?”男人有些不耐烦地拍了拍她的头,然后轻易地接过她手中的行李,换

了一只手后任由她把两人的手挽在一起。

说是行李,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有拉杆的行李箱而已,十二三岁的孩子也可以轻轻松松地拖着走

这么简单就可以幸福得无视身边的环境说些有点蛮横的话语,为什么同一个地方同一个时间里,有人

这样的快乐却也有人脱了水一样地面容惨淡,连站立的力气都不再有,木楚想。不过就是错过了放弃

了来不及弥补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第24章

永远与一瞬,你选择哪个?

顾深倾向于永远,木楚偏向于一瞬,各有道理。

纯粹的东西总是美好得令人心惊,之所以会有这种叹服的感受,大概就是因为那种不含杂质的极端的

“纯粹”吧。当顾深的永远不能再继续下去,重新选择的道路无论是其他的哪一条,都已经偏离了原

定轨道,开始走向于陌生而茫然的未知。

我喜欢你,我待你好,无论你的反应如何,愿意一如既往地坚持下去,这是曾经的永远。这其中布满

了细碎的裂纹,虽不影响继续,却也斑驳而伤痛;当外力蓦地撞击而来,那些裂纹小声地发出了不和

谐的声音,然后断裂了这条原本应该更漫长的时光。

——没有纯粹的永远了。

当木楚的一瞬开始失去原本不顾一切的勇气和信心,在瞬息璀璨又泯灭的过程中他突然退缩,他悬在

暗夜的空中无处可以安置自己。

我不在乎,我不愿想,无论你如何待我,我都不会给你更短的距离,这是曾经的一瞬。这种纵容你将

自己收入视野却又要人觉得遥不可及的距离中,当游刃有余甚至乐于慷慨地自己走向毁灭的星子突然

对选择产生了犹疑,想要更长久地滞留于谁的视线中。

——没有纯粹的一瞬了。

永远放弃了的,也许只有同为时间的一瞬能挽留。而其他人作为旁观者,始终无能为力。即便始终在

看着这一场闹剧似的互相折磨,他们也清楚着自己并不能置身其中的立场。

所以肖强接到木楚的电话的时候,才会有那么一时的空白感。像是穿着一身入时装扮的模特,一脚踏

入了黑白电影之中,耳边响起的尽是不实的声音。

要不然,他怎么会听到Shine这个人的声音中带着如此深的疲惫和某种突然坚定起来的心意。

“帮我个忙吧……”

“你说。”

“告诉我,要和顾深结婚的女人是谁。”

“Shine,这样不大好。”直觉他要去找人麻烦,肖强劝他。

“你放心,我怎么敢拿她怎么样。”

“那你想怎么做?”从这个总是有点盛气凌人的木楚口中听到‘怎么敢’这样的语气,肖强愈发觉得

无稽。

“我想和她谈谈。”顾深决定的事情,必不会更改,因为他要为自己说过的话来负责。从他那边无法

下手的话,就先找上他的未婚妻吧,如果他的未婚妻肯放弃,他那边就比较容易解决了……

“……你不会想要勾引顾深的未婚妻吧?”肖强警惕起来。

“都有可能,要看具体是谁了。”会被轻易勾引走的人也不像是顾深会选择的那一种。如果顾深要结

婚的话,对方应该是温柔成熟有能力的女性吧。

那边只是沉默着。

“肖强,你还是说吧。C城附近符合条件又和顾深走得近些的未婚女性我都想过一遍了,没有非常合适

的。应该是这半年左右新出现的人物吧,或者就是他在那边的同学?既然决定了在这边举行婚礼,那

么至少女方原来是这里的人?”木楚一边说一边想,等了一阵还是没有听到回音。他叹了口气,有意

用有点低沉失落的声音继续道:“肖强,你应该理解我不想他结婚的心情……我们之间明明还有机会

……”

终是被这句话说动,肖强告诉了他一个名字。

木楚挂掉电话,直接把它扔到了床上。

他之前不知在机场坐了多长时间,又去取了车回家,洗了个澡清醒一下理顺了思绪,觉得最有可能知

道顾深结婚对象的人就是比较稳重的肖强。如果不是因为这是太过重要的事情,他也不想要朋友难做

,也不想要用那种方式逼出答案来,不过到底还是做了。

现在他知道了答案,却更无措。

但是该面对的仍然要面对,在这个容不下迟疑的时候,已经不能再逃避了。他打开衣柜挑选最合适的

衣服,大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之后,带着车钥匙离开了公寓,驱车直往市区一处高级办公楼而去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但是又不知道到底该想什么。这个类型的女性他不是没有接触过,但却没有一个

身份如此棘手,令他觉得无法说服。

到了,前台拨了内线询问一声后,告诉他请到十九楼企划部经理办公室。

敲门,一声“请进”,令木楚意识到真的是那个人,并无侥幸。

硬着头皮推门而入——“唐乐,好久不见。”

“木楚,”唐乐一身职业套装,坐在办公桌后正静静地看着他,“真没想到你会来找我。”

“不请我坐下吗?”这么多年了,木楚很少感觉到这样的尴尬。想了一路的措辞,看到这个女人之后

还是不知该从何下手,只能先兜圈子准备好打持久战了。

“请坐。”唐乐微笑着请他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便不说话了。

木楚坐在沙发上略等了那么一等,没等到唐乐继续说话,心里就有点发苦。这会儿有求于人了,只怕

什么都要自己先开口,明里的奚落应该不会有,但暗里的讽刺估计是少不了的。

“听说,你要和顾深结婚了?”这句话一说出口,就觉得心脏这个器官的重量都轻了几分。

第25章

“是啊。”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顾深是个好人,与他结婚,他必然全心待我。纵使一开始没有那种真心在,他也一定

会出于愧疚的心理而仔细照顾我。我听说他有结婚的意愿,就动了这个心思。我不在乎他喜欢过谁,

我只知道他是结婚之后定然只忠诚于一人的好丈夫。”唐乐笑着看他,眼中的嘲讽明显地摆着。

“你明知道……”明知道对方对自己没有感情却还是想和这个人结婚?该说这个女人太现实还是太天

真?说她现实,是她看得通透,了解顾深的价值;说她天真,是以为时间长了,顾深也会喜欢上她吗

“我知道什么?”唐乐打断他,“我只知道我的大学生活被你扰得一团糟。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我

当年很明确地对你表示过,我和你不是一路的人,不要招惹我,结果呢?那场舞会你那么一闹,立即

就把我按部就班的生活搅乱了。你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潇洒人物,你喜欢把情情爱爱那点事拿出来玩

,这会对被迫牵扯进来的其他人生活造成什么影响你考虑过没有?先不说你说的那些话有多伤人,这

之后的烂摊子你是怎么解决的?”

……

“什么?”木楚完全反应不过来唐乐在说什么。当年他确实对她有愧,故意打击她,还害得各种流言

很是轰烈地闹过了一阵,但是之后并没有再听到什么消息……好吧,他确实没有注意这些,当时顾深

离开,他自己很是消沉了一阵,恢复后就一直泡在学校外面……

“说那几句话,你出尽了风头,好玩吗?你从来不在乎别人。”唐乐冷冷地看着他,连伪作的笑容都

懒得挂在脸上了,“顾深因为那件事的压力退出了学生会,你知道吗?”

“知道。”就在同一个寝室,怎么会不知道。

“我是被学生会开除的,”唐乐看着他,根本不容他逃避,“作为舞会的主持人,学生会的重要干事

,在舞会闹出那么大的笑话,有了顾深却还水性杨花地被别人勾引走的不检点的女人?这你知道吗?

“也许你可以试着解释……”木楚说不出话来。

“解释说事实上我有好感的人喜欢一个男人,然后这个男人为了维护爱情向我挑衅吗?会有人相信吗

,说出来之后我要面对的难道不是更难看的局面?那段时间我走到哪里都会听到流言,即使人们没有

讨论我,我也会觉得她们在对我指指点点。我和你们这些喜欢乱七八糟的追求个性的混蛋们不一样,

我要的是安稳正统的生活,我是要凭能力和努力获得成功的女人,我不想当什么绯闻女主角!”越说

越激动,唐乐站起来转身面向身后的玻璃窗,不愿让自己的表情被人看到,“顾深当年对我来说没有

远没有那么重要的意义,我没有想到会因为他,因为你们两个人胡乱折腾而几乎赔上自己的前途。”

“对不起。”听到这里他只能道歉,他的生活里从来没有对这些方面的了解。伤害了谁刺痛了谁似乎

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他自己不在乎,所以便常常忽略别人的想法,由己及人地认为所有

人都应该是不在乎的,从来没想过,会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

“后来顾深走了,走之前他打电话给我道歉,”唐乐努力平静着,将手按在玻璃上,好一会儿才说,

“他说是他的错,他自己处理得失误的感情和事情不应该由我这个无辜的人来承担错误和后果。如果

我在学校里不能适应,他愿意帮我申请出国留学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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