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生子)下——唐尸
唐尸  发于:2012年07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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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南宫吃了一惊。

陈昭抬起头,目光中布满仇恨和杀机,狠狠瞪着二人。

“正清,正清……”凤凰虚弱地伸出一只手来,在空中颤抖着。

刘正清站在原地未动,冷声问陈昭:“你下的手?”

陈昭将凤凰钳制在怀里,声音同样冰冷:“为了你,我们不断地争吵,她偷袭我……她要杀我!”

“所以你就下狠手?”

陈昭垂下头,抚摸凤凰苍白的脸颊:“师妹,对不起,我一时气急冲动,我怎么会想要伤害你呢。”

凤凰似乎听不进他的话,视线一直望着刘正清,似是欣慰地说:“我死之前,能看到正清,我……”

“师妹!”陈昭狠狠晃动她的双肩,“你这是存心折磨我吗?”

凤凰淡然一笑,嘴角涌出一股血液:“陈昭,若我的死能够换取什么……别再与正清为敌……他是师弟,不是敌人。”

“师妹,这个时候你还在为他着想,你到底有没有替我考虑过?!”陈昭嘶吼。

凤凰闭了闭眼,眼睛里无法再清明,只剩刘正清模糊的影子,呢喃道:“我喜欢正清……自然要为他考虑。”

南宫喉咙里像是堵着东西,看着凤凰濒死的模样,想到她以前为正清做的种种,南宫尴尬地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地方,他试着扯了扯痛心疾首的陈昭,艰涩地说:“她快死了,你别再执着什么了,让她安心走吧。”

陈昭甩开南宫的手,咬紧了牙,五官因为激动而扭曲着,他突然狠心放下了凤凰,转身毅然离去。

“你……”南宫觉得大度起来很困难,他甚至都不敢看刘正清,“陪陪她。”

刘正清揉揉南宫的头,走到凤凰身边,缓缓蹲下身体,微笑道:“师姐。”

凤凰嘴唇抖了抖:“正清……你还是这么……无情。”

刘正清仔细拂去她脸上的沙粒,坦然承认:“师姐很了解我,知道我是个冷血的人。”

“恩。”凤凰舒服地闭上眼,“温柔的表象下……却是十恶不赦,罪大恶极……”

“所以你不值得为我死,师姐。”刘正清将她揽在怀里,贴着她的耳边说。

凤凰的意识已经在慢慢消退,她脸上绽放出笑容:“我不后悔……正清,能吻我么?……让我幸福地死……”

她怀着期冀等待,她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对方的唇,近在咫尺的距离。

凤凰贪婪地闻着对方的气息,等待幸福的时刻。

可她的希望终究没有实现,她听到了对方一贯温和的声音。

“不行哦,师姐,我的吻只属于锦。”

那一刻,她的泪一下子滑出眼眶,她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刘正清突然站了起来,凤凰的身体歪进了黄沙里。

“锦!”刘正清大声呼喊。

锦是不愿意看到这个场面,所以静静躲开了。

为什么要躲开?不必的,不要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

刘正清站在高处,手心里攥出了汗。

他身后不远的地方,静静躺着的凤凰,本来已经干净的脸上,重新粘上粒粒黄沙,她死了。

刘正清猛地盯紧沙漠上一处,那里,出现了他担心的人。

陈昭遏制住南宫的喉咙,向刘正清步步逼近,他脸上泛起了狰狞的笑容。

第118章

刘正清盯着陈昭,一字字提醒道:“陈昭,锦是受了陈舜之托,来与义军联合,这你应该很清楚。”

陈昭挟持着南宫,冷哼道:“没错,我知道大哥的好意,但我更知道,赵锦和你的关系。”他收紧五指,狠狠卡在南宫脖颈上:“念在他为北阳新朝传话的份上,我可以放他一命,但是,我不能放过你!”

“陈昭,你休想拿我要挟正清!”南宫费力扒着脖子上的手指,胳膊一曲,杵上陈昭的腰肋,试图摆脱钳制。

陈昭没想到他有点身手,差点大意了,一只手掐着南宫的咽喉不放,另一只手攥住对方不老实的胳膊,往后一拧。

南宫痛得冒出了冷汗,刘正清的声音插了过来:“陈昭,你想让我怎么样?”

陈昭狞笑道:“你自裁后,我自然会放了他。”

刘正清眯起眼:“想不到大师兄如此卑鄙。”

陈昭再次用力,似乎要将南宫的胳膊拧断。

南宫咬牙道:“正清,别上他的当。”

刘正清走到凤凰的尸体旁,捡起两把剑,一把上面染着鲜血,是陈昭的,另一把是凤凰的。

“还记得扎尼沁去南山派挑衅的事么?你一直怪师父当初没派你迎战扎尼沁,而是让我出尽风头……说起来,我们没有真正比试过。”刘正清徐徐说着,把带血的剑扔到陈昭脚下。

“迫人就范,如此不耻行径,哪里像堂堂义军的首领,你若是真想置我于死地,就捡起剑来杀我。”

刘正清说罢,视线转向南宫,展出了让对方安心的浅笑。

陈昭虽然想光明正大地跟刘正清一决高下,但显然,他没有必胜的把握。比起胜败,他更在乎的是刘正清的命,只有刘正清死,他才会真正地痛快。所以他依旧劫持着南宫,没有放人的打算。

本是平静的沙漠,隐隐起了沙风,刘正清的广袖随风抖着,南宫觉得,这凭空而起的沙风像是刘正清动用武力的征兆。

果不其然,一阵大风带着黄沙翻卷着袭来,令人睁不开眼睛,南宫被陈昭挟着后退了几步,突然对方身体似乎受到击打,踉跄着才没有摔倒。

紧接着,陈昭的手指指木然松开,南宫便被卷入熟悉的怀抱,而沙风里溅起陈昭那把鲜红的剑。

陈昭咬牙切齿地伸出手去,抓到的是自己的剑。

“离远点,小心伤到。”刘正清身体一送,将南宫带出几丈开外,扭头接上了陈昭逼近的剑光。

陈昭大怒,他没有了要挟刘正清的砝码,不得不决一死战。他丝毫不敢再掉以轻心,挥舞着剑与之打斗起来。

南宫站在沙坡处紧张地盯着二人,可以看出,他们用的是同门招式套路,只是展示出来,带着各自的特点。

风沙侵袭,沙粒刮得脸上干痛,利剑激出火花和刺耳的声音,陈昭与刘正清全力对战,似乎已经忘记了恶劣的周围。随着他们的动作,更多的黄沙激扬出来,龙卷风似的狂舞,令南宫一度看不清二人的形迹。

南宫的视线内突然出现了一个个黑点,是义军们向这边寻来,为首的是阿峰。

义军欣喜地找到了首领,但他们不明白,陈昭为何与刘正清动起手来。

刘正清缓下招式:“陈昭,如果不停手,输在手下们面前,会很没面子。”

陈昭眉头一拧,冷不丁一剑刺向对方,喝道:“我今天不杀你,誓不罢休!”

刘正清身体往后一仰,一剑拨开了对方的进攻,哼笑道:“执迷不悟。”

陈昭本就恨他这个气定神闲的态度,被对方一激,气得招招使用狠手,恨不得将刘正清砍成碎片。

义军们俱已集合,焦急地站在四周。

阿峰问南宫:“这到底怎么回事?”

南宫茫然看向一处,那里的黄沙看不出异样,凤凰的尸体完全被覆盖了。

突然有人叫起来:“单景人!”

大家往来处看去,惊见一支支竖起的旗帜,远远地冲这里推进。

“首领,单景人杀来了!”义军提醒陈昭。

可陈昭要了却多年的愤恨,进攻刘正清的动作丝毫没有动摇。

刘正清此时已经有了倦意,他并没有主动进攻,而是招招防御,在闪过对方又一狠剑之后,他淡淡地说:“陈昭,你的招式都已被我化解,你难道还不服气?”

“真是狂妄,我不会输给你。”陈昭看准刘正清闪身的漏洞,一剑向对方腰间攻去。

岂料刘正清空手一翻,抓住了他的胳膊,顺势抬腿,踢中陈昭的膝盖,陈昭暗道不好,身体已被甩出,不受控制地跌在碎沙上,他赶紧回头,却迎上了对方的剑尖。

众人惊呼后,胜负已分。

陈昭扬着脖颈,眼里怒火燃烧。

刘正清冷漠地看着他:“陈昭,我应该杀了你。”

陈昭发出诡异的笑:“你若不杀我,迟早会死在我手上。”

刘正清点头:“我知道。”

阿峰见眼前局面僵持,敌人又至,低声对南宫说:“义军里不能没有首领,让刘老板网开一面吧。”

南宫心中起了波澜,若是放过陈昭,他再对正清不利怎么办?但眼下单景人就在后头,陈昭要是死了,义军群龙无首,会被击溃的。

他走到刘正清身边,抓着对方执剑的手说,说:“正清,单景人来了,我们还是快走吧。”

刘正清甩开了手中的剑,揽着南宫的肩向远处走去。

陈昭想站起来继续,却被阿峰一干人拦住了,陈昭怒道:“你们放开,让我跟他决一死战!”

“首领,你不顾弟兄们了吗?”阿峰喝道,“敌人就在后面,大家都等着你的指示,这么多人把性命交到你手上,都抵不过刘正清一个人的命吗?”

陈昭胸口剧烈起伏,他不甘地咬紧牙关,盯住二人渐远的背影:“我的命令,都不许逃,全力抗敌。”

“正清,陈昭果然意不在起义,而是想证明比你强。”南宫想到刚才的情景,不禁叹息,凤凰的死非但没有阻止住陈昭,还让他对正清的恨又加深了,即使大敌将至,还在偏执地想要打败对方。

刘正清叹了口气:“凤凰虽然牵念我,但她追随了义军,已经默许给了陈昭,对方却不知足。”

“其实凤凰为你做了很多。”南宫闷闷低头,研究脚下金黄的沙粒。

刘正清揽紧了他,吻着对方的鬓发道:“她对我好,我却不能将感情给她。”

后头传来喊杀声,南宫努力让自己往前走,步子却越来越沉重。

他应该与正清远离吗?

他来见义军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因为陈昭对正清的敌意,因为义军对他们的怀疑,他就不帮助那些人了吗?

南宫明白,一旦他们事不关己地走了,义军会全军覆没。

感觉到南宫的异样,刘正清低下头问:“锦,怎么了?”

南宫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刘正清放下了揽着对方的手臂,立在他面前。

南宫终于忍不住回头,去看身后的情形。

义军已经迎战上了单景的先锋,单景兵个个骑着马匹,身披甲胄,精神抖擞,而义军早已疲惫,只是凭着精神拼杀,孰强孰弱显而易见。

南宫本能地迈出了步子,为义军捏了一把汗,他听到了义军的惨呼,被单景人划开了胸膛,鲜血飞溅。

“正清。”他唤了一声。

刘正清握住他的手,感觉到了对方手心的湿汗。

“正清。”南宫抓紧了对方粗糙的手指。

刘正清无奈地笑了笑,轻声问:“怎么了?”

南宫犹豫了片刻,商量似的说:“我不能这样走了……新朝那边,还等着我把义军带过去……”

“所以呢?”刘正清看着他的眼睛。

南宫嘴唇抖了抖,声音更弱:“救救他们吧……”

很久以后,南宫依然清晰地记得,刘正清宠溺地揉他的脑袋,应了声:“好。”

对方指尖的温柔,成了他今后岁月里无法消磨的痛苦。

——第四卷?完——

第五卷

第119章

十年后。

刚进夏天,早蝉已经迫不及待地扎在枝头鸣叫。河边蹲着一个妇人,正在挥动手中的木棒,浆洗衣服。

河水清澈,倒影里映出一张无瑕的面容,一缕黑发垂在颊边,衬得他肤色雪白细腻,堪称佳人。

不远处的大路上,驶来一辆马车,马车在路过河边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车里下来个五十多岁的老者。

老者长得慈眉善目,一身精致却又内敛的穿戴,可见他并不是寻常百姓。

见老者踏着青草朝这里而来,南宫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在粗布白衫的衣摆上抹了抹手上的水滴,站了起来。

“夫人。”老者恭恭敬敬地称呼他。

南宫问道:“吉祥,你是从这路过,还是专程来看我们的?”

吉祥和富贵,是刘家的两个大管家,一个负责对外,另一个专门料理内部事务,吉祥兼顾着兵器处监管,所以平时在南方兵器处住着,很少露面,刘正清死后,他才渐渐浮出水面,与富贵共同主持大局。

因为刘正清生前给予两个管家很大的决策权,所以即使当家人不在了,刘家的产业却没有垮塌。

吉祥笑着说:“我是来看夫人和少爷的,你们可还好吗?”

“很好,你事情忙,别挂记我们。”南宫说完,将洗好的衣服放进篮子里,打算离开。

吉祥追在后面,颤动黑白混杂的胡须说:“我想看看少爷。”

南宫顿下脚步,想了一会,直言道:“关于让刘爱去掌权的事,我年初就问过他了,他依旧不愿意。”

吉祥道:“少爷刚十岁,定是觉得压力大责任重才排斥,其实不用担心,我和富贵会全力佐助他。”

南宫摇了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对刘家产业没有兴趣。”

“……”吉祥心里一沉,只得道:“我能不能见见少爷?”

十岁的刘爱对着院子里的大树练拳脚,见母亲回来,后头跟着个老者,刘爱严肃的脸上带着警戒,扬起厉眼对吉祥说了一句:“我先跟你讲清楚,不跟你走。”

吉祥苦笑道:“可刘家的产业都是少爷你的,早晚得由你去继承。”

“我不稀罕。”刘爱又对大树使起招数来。

这个小少爷性情太执拗,而且总是冷着一张小脸,周身挂着冰霜,生下来就没笑过,跟个阎罗似的,完全没有继承到他父亲那亲善友好的样子,他的话噎得吉祥不知如何是好,发愁似的看向南宫。

南宫已经晾好了衣服,衣服是刘爱的,黑色,孩子最喜欢的颜色。他看了一眼一心扑在功夫上的儿子,对吉祥道:“他要是有了继承家业的心思,自然会去找你的。”

吉祥担心,万一少爷一辈子都不想掌管刘家的财富呢?他又不能强求对方,叹了口气,摇着头道:“罢了,我明年再来。”

南宫目送吉祥离开,他发觉吉祥上车的动作比去年缓慢,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几岁。在车夫放下车帘的瞬间,南宫甚至发现吉祥在用袖子擦眼泪。

“刘爱。”吉祥离去,南宫喊满头大汗的儿子。

刘爱挥出去的拳横在半空,问道:“什么事?”

南宫走到他面前,严厉地看着他。

刘爱被他看得不自在,高声道:“我没做错。”

南宫说:“你即使不想接管刘家的事务,也不能逃避责任,等你到了十八岁,不管愿不愿意,都要把刘家的担子挑起来。”

刘爱咬着小碎牙,鼓起了腮帮:“凭什么?”

“凭你是刘正清的儿子!”

十岁的孩子生气无处发泄,对着大树狠狠踹了两脚,地上散落了无数绿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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