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羞红了脸,连连告饶:“哈……我说……”
刘正清意犹未尽地放过他的唇舌,舔着红扑扑的脸说:“你的脑袋里在想什么?”
南宫叹了口气,道:“白天的时候,怎么没看到凤凰?”
刘正清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你怎么不问问?”
刘正清点了一下他的鼻尖,面带笑意:“你希望我关心她?”
南宫郑重道:“她毕竟是你师姐,以往对你很照顾,你若关心她也是正常的。”
刘正清伸手掖被子,随口道:“我是怕引起误会。”
“我不会误会的。”南宫忙摆手。
刘正清扯出个笑:“不是你,是陈昭。”
“恩?”南宫不明所以地眨眨眼,长睫忽闪忽闪地。
刘正清抱紧了他,告诉南宫:“师兄喜欢师姐,我不想介入他们。”
一早晨,陈昭端着刚出锅的饺子,紧走着到了一个不起眼的院落。
取出怀中的钥匙开了锁,屋子里一片昏暗,陈昭辨认了一会,才发现呆坐在角落里的人。
“师妹,吃饭了。”
陈昭把饺子放在桌上,去扶凤凰。
凤凰怒目瞪着他,狠狠甩开了对方的手。
陈昭干笑,看着人一步步朝门边走,忍不住开口道:“你去干什么呢?看他跟赵锦甜蜜恩爱?你难道还不死心?”
陈昭的话冰冷没有温度,犹如雪上加霜。
凤凰停下脚步,一字字道:“对,我就是不甘心,赵锦他凭什么?任性、幼稚、一无是处,跟本毫无可取之处,他为什么能得到正清的爱!”她像是控诉般,紧紧拢着拳头,浑身颤抖。
那个白痴,到底有什么好?!
陈昭从后面握住她的肩,在对方耳边道:“师妹,别再把心放在刘正清身上了,无论你多钟情他,他都不会在意你,你做什么都是徒劳。只有我才是最关心你的。”
凤凰顺着对方的手臂转到陈昭面前,抬眼看他。
陈昭作势便要吻凤凰。
凤凰猛地偏过了头,无声地拒绝。
陈昭火气上涌,怒道:“我不再关你,你愿意见就去见吧,去告诉他,你的心里一直装着他,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说完哐啷踢开门,大步跨了出去。
凤凰没有动,而是站在屋中,拧紧了眉毛。
风吹了进来,风中带来节日的气息,孩子们的笑语。欢乐的节日,为何觉得寒冷?
“原来你在这里。”
凤凰猛地朝声音来处看去,院外站着一个人,厚厚的棉衣衬着巴掌大的小脸,面容白皙,五官精致无暇。
赵锦,越来越勾人了……凤凰的目光变冷,道:“你来干什么?还想让我为惠妃偿命么?!”
对方显然不欢迎他,南宫摇摇头,走进了院子。
“我记得,你说过想看我跳舞。”
凤凰咬紧了下唇。
南宫又道:“你当初一再要求,我却不懂,那是你的挑衅,你不服气,想跟我比个高下。”他掀开了棉衣,露出一身洁白的锦衣。
“我跳给你看。”
雪白的衣衫翩飞,犹如被赋予了生命,生动了起来,迎风起舞。柔软的四肢舒展,隐含着韧劲,优雅却不娇弱。
空旷的院中,上演起唯美的情境。
那是另人无法忽视的美丽……
“我曾经喜欢上一个人,很喜欢。”
起脚旋转……
冬日的风吹过,钻进寂寞的皇城,无孔不入。
幼年的他打了个旋,舞纱裹了一身,害他无法再继续,尴尬地嘟起了嘴。
掌声响起,大他三岁的哥哥,无论他跳的多糟,都会给他掌声。
小锦,你又进步了。
二哥笑着鼓励他。
温暖的笑容,让他忘记了皇城的冰冷。
“他陪着我一起长大,在我痛苦的时候,帮助我走出黑暗。”
舞步加快……
十五岁的时候,生了变故。
他受了刺激,经常做噩梦,吓得不敢睡觉,二哥便陪着他一起睡,握着他的手,给他战胜恐惧的力量。
“他是我的支柱,我的心中,除了他,盛不下任何人。”
腾空展身……
啊!!——
他尖叫,像是疯了一般,身上全是血。
淌出腿间的,是腥红的,令人作呕的肉块,骇然出现在染红的床褥上。
那团扭曲的罪孽……
一双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他落入二哥的怀抱。
小锦,不要怕,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他在二哥的怀中痛哭,他怕极了。
“我喜欢他,就如你喜欢正清般,就如正清喜欢我般,喜欢地无法自拔……”
刚柔并济……
他黏着二哥,希望就一直那么下去。
后来,二哥成亲了,二哥有喜欢的人了,自己,不是他最重要的人了。
他还是痴痴地喜欢二哥,甚至因为对方酒后的醉话,献出了自己的身体。
“即使知道他不喜欢我,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像是着了魔一样,甘愿付出。”
步调缓慢……
他的舞,他的话,在重现年少的岁月。
“最终,他还是离开了我。”
已成收势……
被吞噬在刺骨的河水中。
他再也无法听到二哥温和的话语,无法看到和煦的笑容,无法感受他的温暖。
那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走了,关于他的一切,都已离我远去。”
凄美的舞蹈,起承转合,时缓时急,是对逝去岁月的悼念。
衣袂飘飘,勾勒出纤瘦的身形,南宫停了下来。
“即便未曾得到回应,我亦不后悔,曾付出过的感情。”
凤凰仰起头,眼睛里晶莹闪烁。
不后悔,爱,本没有错。
即使那个人,不爱她。
南宫重新裹上棉衣,问:“我跳得好吗?”
等了半天,才得到凤凰一句评价:“你的腰,一点都不灵活。”
手指划过肚腹,南宫低低地笑。
第114章
凤凰瞪了他一眼,道:“听说你现在为北阳新朝效命?”
南宫点头:“没错。我这次来,就是联络义军,与新朝联合,一齐对付单景。”
凤凰眼神凌厉,逼问道:“这次又想利用正清达到目的么?你又要强迫他为你送死么?!”
上次巴吉曼的事,让刘正清险些丢掉性命,而且到后来,自己还狠心地伤害了他……南宫愧疚地垂下眼睛,小声道:“上一次,是我的错,故意让他涉险……”他抬起头,看着凤凰,话语变得恳切:“可这次不一样,我不会再伤害他,也不会将他推往危险境地。我会跟他在一起,关心他一辈子,再也不分开。”
“哈……哈哈……”凤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禁嘲笑,“你什么时候开窍了?抛弃了旧感情,转过头来关心正清?赵锦,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不相信任性的你能给正清幸福,你只会一次次地伤害他,师弟迟早会毁在你手上!”
面对南宫,凤凰变得激动,她恨这个无能的白痴,一直占据着师弟的心。
南宫盯了她一会,才做出回应,似乎没有考虑到对方能否接受:“我知道,你喜欢正清,希望他幸福。如果你不放心,担心我再耍什么手段蒙蔽他,那你就看着吧,亲眼看着,我和他是多恩爱。”
“赵锦!”凤凰厉喝,胸口剧烈地起伏。
她嫉妒,嫉妒得想杀了面前的人。
南宫淡淡地说:“我确实抛却了旧感情,才认识到正清的好,迎来现在的幸福。如果你放下对正清的感情,去在意身边对你长久付出的人,相信同样会美满——”
“你胡说八道什么!”凤凰打断了他的话。陈昭,怎么能跟正清比。
南宫想了想,强调说:“不管怎样,我是不会把正清让给任何人的。”
凤凰冷哼:“原来,这才是你来看我的目的。”
“是的。”南宫并不否认,“正清喜欢我,我也喜欢正清,你如果不能放手,受伤的是你自己,我是来告诉你这句话。”
凤凰喝道:“喜欢?如果你真的喜欢他,为他着想,就不应该到这里来,你知不知道,陈昭妒恨正清已久,但凡有机会,便会杀了正清,你知不知道!”
“什么?!”此话出口,让南宫脸色大变,“你们不是同出师门么?”
“哼,说什么关心,说什么喜欢?看来你并不清楚正清的事。”凤凰转身回屋,闭门将南宫关在了外面。
南宫满怀疑问往住处走,想问刘正清个究竟,却看见负责巡逻的阿峰带着几个人跑回村子,大喊道:“大家快拿起武器,单景兵过来了!”
正是春节,大家伙的高兴劲还没过去,没想到单景人在这个时候来攻,将众人气得够呛。
陈昭握着把刀站在村口,遥望远处起了烟尘,旌旗翻飞,可不是敌人么。他咬牙道:“这群狗贼,鼻子倒挺灵!”
“首领,咱跟他们拼了。”一个手下恨恨说。
陈昭问阿峰:“你可看清有多少人?”
阿峰道:“先锋有一千人,后面的部队因为雾气太大,看不清。”
光先锋就有一千人,看来单景这次势在必得。陈昭想了一下,目光转向刘正清:“师弟,依你看怎么办?”
刘正清道:“虽然义军有地势作掩护,但单景是有备而来,看阵势能轻易包围此地,依我之见,还是避一避,循小路后撤的好。”
没等陈昭开口,众义军就不干了,有人嚷道:“我们不怕死,为的就是在战场上拼杀,临战时跟个王八似的往后缩,真没种!”
南宫听着心里不舒服,道:“拼杀是痛快,可为了痛快,大家都丢了性命,谁还来推翻单景人的统治?你起义就是为了成匹夫之勇么?”
那人被噎得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气闷中口不择言:“你别装好人,保不齐你们跟单景人是一伙的,就是你俩把单景人引来的。”
“你!……”南宫恼怒,“我奉命北阳新朝,与你们联合,怎么可以不信任我们!”
“我是信你,可不信他!”那人指向刘正清。
“哦?”刘正清眯眼。
又听那人道:“刘正清先是背叛北阳朝廷,接着又背叛盟友单景,这种两面三刀的小人最不可信。”
其中几个人跟着附和起来,那人来了劲头,又道:“陈首领与刘正清有旧,轻易接纳他,可我认为不妥,我看,若是对抗单景,先除了刘正清这个引狼入室的卖国贼!”
“住口!”陈昭大喝,“大敌当前,你想让我们内部先乱起来么?”
“首领,我……”那人不服。
陈昭道:“我的命令,大家埋伏起来,伏击单景人。”
首领发话,众人不能不从,只得迅速埋伏在村子里,静静等待单景人来袭。
南宫和刘正清躲在一处残垣后,他们显然受了冷落,义军避瘟疫一样离他们远远的。
南宫握住刘正清的手,愧疚地说:“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受他们气。”
刘正清倒不以为意:“没什么,我确实出卖过北阳,这也是事实。”
南宫又忆起当初自己沦为单景阶下囚的时候,那些北阳的大臣对刘正清的唾骂,很多话都不堪入耳,那时候,二哥,还有自己,都痛恨着刘正清。
虽然对方当初的做法自己不认同,但刘正清确实是为了他才与单景人做交易。
单景人能保证正清和自己过安安稳稳的日子,一辈子平安。这是扎尼沁做的承诺。
可是南宫有自己的想法,他总觉得要做些什么才行。
马蹄声越来越响亮,单景的军队离近了。
南宫勾了勾嘴角:“想必扎尼沁也很为难。”
刘正清俯下身,将人圈在自己怀里:“可不是,他得遵守承诺,不伤害我们。”
已经有义军放出弓箭,有的冲了出去,喊杀声四起。
南宫推开对方的胳膊:“可我不领他的情,在我眼里,他们是敌人,是杀死我们孩子的敌人。”
刘正清眸光一沉,松开了手。
南宫从残墙上跨了出去,瞄准一个骑马的士兵甩刀,随着一声惨叫,那单景兵捂着脖颈摔下马,已然毙命。
旁边的士兵赶紧下马,往这里袭来。
南宫迅速掩于一道门后,寻找时机再下手杀敌。
刘正清与南宫隔着一段距离,始终让人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既能使南宫自由拼杀,又可以在对方有危险的时候,保证他的安全。
义军熟知村子地势,单景人不好深入,但他们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兵士源源不断补充,往村子里艰难入侵。
南宫不一会就消灭了三四个士兵,同样被发现了,不得不与敌兵正面交锋。
几个单景兵看到他一愣,随即互相提点:“这个抓活的。”便想方设法活捉。
南宫却毫不手软,手中兵器挥得风声阵阵。
刘正清心道,定是扎尼沁下了令。便稍稍安心,靠在屋顶观察局势。
不远处跃来个飒爽的紫色影子,那影子直奔屋顶,叫了声:“正清。”
刘正清一看,笑道:“师姐。”
再次见到师弟,凤凰百感交集,眼眶里含着泪,盯了他片刻,忍不住骂道:“你不该来的……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
第115章
凤凰心里着急,拽着刘正清低声道:“陈昭是怎样的人你应该清楚,他打定主意,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还是赶紧离开的好,免得又被他暗算。”
刘正清把目光转到搏杀的南宫身上,淡淡地说:“多谢师姐提醒,我会小心的。”
凤凰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那个令她妒恨的人,她察觉出刘正清故意与自己疏远,便松开了手,跃下高墙,加入了对单景的战斗。
刘正清观察了一会,待南宫支着刀喘气,他轻飘飘落了地,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单景兵本就在与南宫周旋,不能取他性命,现在看刘正清走过来,都警戒地退出了院子,转到别的街巷拼杀去了。
刘正清环住南宫的腰,叹道:“你这么拼命,生出个魔煞怎么办?”
南宫没有在意他的话,在为单景人的让步而苦恼:“他们故意躲避,好像跟我们是朋友似的。”
刘正清说:“你大可不理扎尼沁的人情,该砍就砍,该杀就杀。”
南宫扔了刀:“算了,打起来没意思。”
二人站在村边的大树下,南宫看了看局势,担心地皱起了眉。
单景人还在源源不断地补充后援,看来义军要受挫了。
凭他的力量,不可能挽回局势,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刘正清,心想:若是正清从中调解,会不会避免这场血战,让义军多撑上一刻?
刘正清道:“又在想什么?”
南宫说:“在想,我们当了逃兵。”
刘正清哈哈大笑,在他眼里,那些死了的人,正在赴死的人,村子里上演的这一幕,像是一出与他毫无干系的闹剧,他看多了苦难,心早已变得冰冷,只把所有的热情都倾注到了身边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