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A咬着袖口小神情义愤填膺:你脸才寒碜你全家脸都寒碜!
“行了!”刷刷开了张支票推过去,“是我没控制好情绪。这些钱给他补补,别流了点血就呼天喊地。”
小A娇弱状扒在章某人身上,抽抽答答地说:“哈尼,人家头晕,估计失血过多。这两天上班晕倒了怎么办……”
章某人警告的瞪了他一眼,一转眼又是一脸公事公办的模样:“宋禹您看……”
宋总咬牙:“……休假两天!”
“哦耶!哈尼,咱回家吧!”小A同学像跳蚤一样从章某人身上蹦起来,溜得比兔子还快。章某人无语,尴尬的咳了一声。
宋禹透过落地玻璃看着两人离开,一个没皮没脸死缠烂打,另一人不啬怒骂,表面上嫌弃,心里却稀罕的很。小A是章律师托他收下的,据说那家伙脑容量不够,一根筋拧不过弯,走到哪都是一堆麻烦。嘴皮子虽利索,但大多都是废话;工作能力一般,专攻一些不搭边的事。如果不是看在章律师的面子,他早一脚把他踢出去。那里还容得下那俩在他面前作威作福。
第15章
电梯直达负一楼的停车场。因早已过了下班时间,停车场显得有些空旷,所以他远远就看到一个人倚在他车旁。那身形再熟悉不过。
车旁已有四五颗烟头,显然已经等了挺久。
“干等着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宋禹微皱了一下眉说。杜南之前烟瘾不重的,只是偶尔跟他急的时候才会抽。
杜南站直身子,“你今天不是例会吗?不想打扰你。”
宋禹无言以对。杜南一直是个分得清轻重缓急的孩子,这点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么?”杜南似笑非笑,但眼底却是掩饰不了的悲哀。
“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不跟你开玩笑了。我有些东西落在你哪,想过去取。”
宋禹有一瞬迟疑,“要不我回去收一收,回头给你送过去。你住哪?”
杜南笑了笑,敛了眼说:“怎么,不方便吗?怕他误会?”
宋禹一愣,“……不是。”
杜南自顾自开了车门坐进去,“反正我都过来了,随道去取,不耽误你太多时间。”
宋禹没拒绝的理由,只好答应。
杜南侧着脸望着窗外,瘦了不少的面颊有了冷清的削瘦感。他不说话,宋禹也无话可说,所以两个人的车厢比起车水马龙的外面,格外的格格不入。
正巧是车流高峰期,恰巧又是不限号行驶,车子毫无悬念的堵在了大中环。前面一排长龙望不到边,左右都是车。车窗里都是一张习以为常麻木疲倦的脸。
杜南看着车窗上映出来的宋禹,那个男人有一双漂亮的手,指上有薄茧,微凉,抚在发顶时让人觉得温暖。脸部的轮廓很利落,棱角分明,罕见的清俊。以前他一直不敢相信优秀如斯的人是属于自己的,甚至晚上醒来时都会情不自禁对着他的睡容发愣,暗自窃喜。
不是他的,果然永远都变成不了是他的。
杜南看到他频频看表,终于难堪的扯了扯嘴角。不死心跑来找他,凭添难堪自取其辱。人家归心似箭、牵肠挂肚的人根本不是你!你又何必作贱自己,将自己最后一点尊严踩在脚下蹂躏?
气氛太沉闷,心浮气躁。杜南开了CD,然后一不小心看到了塞在里面的小盒子。他拿出来时,余光瞥见宋禹的目光不自在的闪躲了一下。
盒子里是一部全新的手机,电话薄里只存了少数几个号码。都是他熟悉不过的:宋禹办公室直线、家里号码、私人手机号。
杜南攥着这部电话机械的问:“他的?”
“不是。”
杜南苦涩地笑了笑,有些勉强:“送给他的?”
宋禹没有出声,算是默认。
当一个人把另外一个人的世界圈住据为已有,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分享他们任何一点时间及空间时,杜南不想再去分析他到底对那个人存在多么深刻的感情。因为没了这个必要。他不喜欢自虐,也没兴趣在自己伤口上洒盐。
原本四十多分钟左右的车程硬是开到三个小时。宋禹开了门,玄关处的感应灯随声而亮,厅里却一片漆黑。宋禹一下愣住了,一颗心往下沉,手指微微有些打颤。
他顾不上后面还有人,没换鞋就冲进屋里,直到看到桌上的纸条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已超过正常频率。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怕他一声不吭的离开,还是怕他负债潜逃?
唐穆冲凉的时候发现家里的沐浴乳和洗发水快用完了,看着宋禹还没有回来,就到楼下去买。回来时在小区的花圃前看到一只土黄色的流浪狗,饿得一把骨头,目光哀哀地瞅着他。唐穆原本并不打算捡只小狗回去,毕竟房子不是他的,如果惹了房主不快那就不大好了。但转念一想,以后三点一线的生活肯定乏味又寂寞,有个小生命在身边陪着打发时间,似乎也挺不错。宋禹再怎么不近人情,一只小狗应该可以容忍吧?
捡了小狗,又折回去买了些狗粮和洗浴用品。到楼下正好看到宋禹和杜南结伴下楼。唐穆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第一个动作就是躲进来,站在背光处。小狗哼哼唤了一声,他忙抚摸着它的背让它安静下来。
他看着两人,就像一个捉奸的妻子。他都为自己的比喻感到好笑。
他看到两人道别,然后……宋禹揉着他的头发,亲吻杜南的嘴唇。
唐穆背重重的撞在墙上,笑了笑,有些悲惨与无奈。看自己多碍事,他不过是先入为主,凭着过去的一点优势让原本相爱的两人生生分开。宋禹啊宋禹,眼前的幸福你看不到,为什么非要追逐那些浮在天空触不着摸不到的东西?唐穆啊唐穆,你醒醒吧,那个男孩子那么好,你拿什么跟别人比?生活在一起又怎么样?感觉不在了,总有一天会渐行渐远吧……虽然有了这个觉悟,可为什么心痛如绞?胸口仿佛被人生生的剜去一块。
唐穆抱着小狗坐在路灯下的长桌上。小狗似乎感应到主人的低迷情绪,一遍一遍的舔着他的手心。
或许日子过得太单一,人会变得脆弱。他似乎渐渐忘记了自己留在宋禹身边的初衷。他不该如此拎不清自己的身份,说好听点的,他不过是一个房客,说难听点的,他就是卖身还债一无所有靠别人救济的无耻之人。他有什么资格妄想宋禹会对他另眼相看?又哪来的自大心理就认为他留他在身边是因为还对自己存留一点点情谊?
错了,全错了。
第16章
宋禹看着钟表划过十一点,再到十二点,那人还没有回来。终于按捺不住冲出去找人。一边想着找到之后怎么收拾他,一边又隐隐不安。真他妈犯贱。
附近找了一圈没见人,他开始痛恨自己没有早点把手机给他。又慌又恼恨,如果他敢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的话,他一定会让他后悔!一定会!
周围的商铺都找了一遍未果,只好回来取车。却在车库门口右边的一张长桌上看到一个纸袋,里面是沐浴乳洗发水之类零零碎碎的东西。空前的慌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开着车沿着大路一直找,忽然灵光一现,调转车头朝东开去。
男人坐在路灯下,敛下眼抚摸着膝上脏亏亏的小狗。神色疲倦。对面是灯火点点的居家楼,一层一层看上去,就是他的家。坐了一会站起来往回走,天气有些冷,他就把连衫帽扣在头上,低敛着眼,抱着小狗一路散步似的走回去。忽然听见尖锐的刹车声,一辆车擦过他险险地停在前面。男人面沉如水的下车将车甩上,冷冰冰的瞪着他:“去哪了?”
一腔怒气最后只憋出这么三个字。
唐穆看到他稍稍有些诧异,但很快就恢复到平静如水的模样,“对不起,我就是出来走走。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以后会注意的。”
宋禹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恼恨与不快就堵在嗓子眼,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上车!”他大力的甩上车门,以示自己的怒气。
小狗吓得直往唐穆怀里钻,呜呜的直唤。宋禹似乎这才注意到这只小狗,脸色又沉了几分,“这是什么?把这个东西扔出去!”语气不容置疑。
唐穆难得的坚持,抱着小狗的手紧了紧:“我保证它不会妨碍到你,它很听话的……”
“你保证有什么用?”
“宋禹,就算我求你。”
宋禹一下就哑了,半晌才冷冰冰地说:“随便你。要是让我看到它做了不该做的事,别怪我心狠手辣,直接把它从楼上扔下去!”
见他妥协,唐穆松了口气。小家伙也像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在他怀里颤颤发抖,令人觉得格外的可怜。
“那……它叫什么名字?”小家伙也算这个家的小成员,取名字当然是屋主的义务。
宋禹不悦的瞥了那条丑不拉叽营养不良的小狗,“多余!”
也不知道是说小狗多余,还是说小狗的名字叫多余。
也好,多余就多余吧。
唐穆摸了摸小狗的头:“那以后你就叫多余,要听话,知道吗?”
回到家唐穆抱着多余去洗澡。宋禹在后面不冷不热地说:“不许让它碰浴缸,脏。”
唐穆答应着,心里却摇头:他未免太霸道,他都是在自己房里沐浴,这间浴室都是他在用,就算脏直接的受害对象也是他呀。
唐穆将多余的毛细细的刷了一遍,它倒是温顺,只是偶尔水进了耳朵才会扑棱的乱甩几下。在给多余吹毛时,听见宋禹很不爽的嘀咕:“饿死了。”
唐穆一愣:“你还没吃饭?”
宋禹将头扭到一边,不吱声,假装没听到。
“不好意思,我以为你会吃了饭再回来。你等等,我现在就去做。”
宋禹这才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然后说:“随便弄点就行,吃太撑睡不着。”
第二天唐穆就带着多余去打了疫苗,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多余也是有点怕生,在医生手里打着颤,可怜巴巴的朝唐穆直哼哼。医生忍俊不禁,“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怕生的小狗。您养很久了吧?”
唐穆摸了摸多余,“昨天才接到家里来。”
医生一脸惊奇,“真少见。”
大夫是一个颇温和的年轻男子,笑起来十分有感染力。在多余检查的时候不知不觉多聊了两句。没想到相谈甚欢。人终归是群居动物,能遇到一个谈得拢的人,也算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临走时,那人建议留个联系方式,唐穆无奈的笑:“我没有手机。”
他又是一脸惊奇:“你可真不像现代人。”
自从有了多余之后日子果然添色不少。宋禹上班之后,他就带着多余在周围溜弯,偶尔去兽医院找那医生聊天,然后准点回来准备饭菜。有一天那医生开玩笑的说:“每天都这么准点回去给爱人煮饭,不觉得腻味吗?”
“不是爱人,是我的雇主,我在他家做长工。”唐穆仍是淡淡。
医生张大嘴,实在无法将他和长工联系在一起。而且有他这么悠闲的长工吗?
二周之后,唐穆正式进入宋氏昊宏上班。早上出门的时候,宋禹丢给他一张公交卡一部手机还有五十块零用钱,自己开着车扬长而去。一点也没有带他一程的意思。
唐穆哭笑不得,又不是没空位。就算他想避嫌,大不了在公司前街把他放下来就是。
没办法,只好步行到公交站,像沙丁鱼一样挤到公司。下车后大汗淋漓,西服被蹭得皱巴巴,皮鞋更是有几个灰扑扑的脚印子。在国内坐公交车还是大学时候的事情,不过也没有遇到如此疯狂拥挤,他不禁佩服那些女白领还能在车上淡定的扑粉抹口红,踩着三寸高跟鞋临危不乱的模样。
宋禹似乎打定主意在公司与他行同陌路,早早就吩咐人事部的人在大厅等着,他一到就直接领到市场部。职位是市场专员,也就是业务员。但他又和其他业务员不同,他不用在外边风吹日晒跟客户应酬签单,他只要把其它业务员收集回来的资料做成报告和策划,直接往上递交就行。这工作说好不好,好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就是一个文职,应届生都能胜任。薪资也是死的,更没有往上提升的机会。唐穆原本就没想过会被分配什么要职,预料之中的结果,也没觉得辱没,或者是被污辱。从熟悉环境、交接工作到HR培训,都没人跟他谈薪资问题。唐穆明白,这当然不是一个HR会犯的错误。所以原因只能是一个。
唐穆真有点搞不懂宋禹的葫芦里到底是卖的是什么药。就算还债,他付出了劳动,最起码的劳动报酬知情权应该有的吧?
不过这当然不能冒然冲去找宋禹,这也不符合规矩。公司高层的办公室都在二十层以上,他一个小小的专员越权上诉,不用想也知道会得罪多少人。而他只想安分守己,不想成为众矢之的。更不想给宋禹添麻烦,惹他不快。
第17章
唐穆当时也算在本市轰动一时,他本身又一幅出众长相,不让人印象深刻还真有些困难。况且,当初因为宋禹执意要收泰森那个烂摊子与董事会闹得极僵,甚至还有些人萌生了退股之意,在公司上下引起了不小的争议。意见会分歧也是必须的,要在一个运作良好的公司无端抽走一亿多去添一个窟窿,只要有一丁点操作不得当,后果将是灭顶之灾。但毕竟昊宏说话的人是宋禹,他一意孤行,别人也奈何不了他。如今挺而走险平定局面,各方的气氛也没绷得那么紧时,昔日泰森的太子爷又空降过来,这着实让人讶异又费解。
市场部男性居多,女性只有少数的几个,也就一周也就例会的时候能见到,所以平时也都是光棍们的天下。起初唐穆总会感觉到四面八方投射过来探究的目光,这让他有许些不自在。但后来也逐渐习惯,在别人看他时他能坦然地朝那个人点头微笑。
唐穆在别人看来,除了过去是太子爷光环之外,性格还是很随和的,光芒不锐利,对人产生不了什么威胁,自然而然不会受到刻意排挤。或许最初的神秘感新鲜期过去,大家渐渐忘了加诸在他头上的那个旧光环,偶尔也会邀他下班去放松,或是午餐时拉着他一起去下馆子。
午餐可以一起吃,但下班聚会是没机会的。宋禹下班准点,即便是工作没完成也是带回家做,偶尔应酬也会吩咐一大堆事情让他回家做完。所以,唐穆每天必须在七点钟之前回去。
工作不算累,生活不算累,很平常的过生活,却安定。
吃饭时唐穆状似无意的提到薪资问题,谁知宋禹立即变脸,“你问这个作什么?难道我会讹诈你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唐穆有些错愕,他就是这么一问,怎么说变脸就就变脸?
“那你是什么意思?就你那点工资,还债还上个八辈子都还不清!只要债没还清,就算我死了,你都得留下来给我守坟,直到死!”
“你……”唐穆当真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面前这个动不动就肝火过旺的男人当真陌生。就像被踩着尾巴的小兽,时刻都戒备,一有什么异动,也不管对方意图如何,就先扑上去咬一口。
这真的还是那个外里冷清内心充盈的宋禹么?
宋禹发了一顿脾气,饭也不吃了,愤愤上楼,刷得把卧室的沙帘全部拉上,似乎很不想看到唐穆的样子。
雇主不高兴,可唐穆却不知道自己到底犯到了他哪根逆鳞。还真是现世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当年,他任性脾气大,不痛快就拿宋禹当出气筒,有什么不满需要发泄也当是垃圾筒一样全数往里面倒。自己痛快了,却丝毫没有顾虑到对方会不会难受会不会累。如今设身处地角色调转想一想,原来是这么无奈和不知所措。况且,现在宋禹相较于当年的自己,不知道好了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