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声响起来,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拿起麦克风。
Westlife的《Seasons in the sun》。
Goodbye to you my trusted friend,we’ve know each other since we were nine or ten……
我会唱的歌很少,这首,是里面的英文单词都未学全的时候就会唱的。
……
“啊……林晓麟,你扰民啊……”
“别打扰我!明天元旦晚会要唱的……sbring……spring……ppp……bbb……”
“别这么崇洋媚外好不好,唱中文歌不也挺好。”
“要会唱英文歌,女生才会着迷。”
“你还要勾引多少女生才算够?”
“林广山,你有没有良心,没有我,你哪来的那么多妞泡!”
……
We had joy we had fun we had seasons in the sun……
“你说这首歌到底唱的是什么呢?”
还是在夜色的时候,一位年轻美貌的客人姐姐问我。
“呃……告别了一起长大的朋友,告别了父亲,告别了喜欢的女孩……”
那位姐姐笑而不语,她倚着我的肩膀喝了一夜的酒。
“不是人走了,是那些快乐的时光不在了……再也回不来……”
最后,她哭了,用我的衬衫擦干了眼泪。这位很文艺的美女姐姐,再也没来过。
“呜……”麦克里穿出巨大的响声。
“喂喂!谁弄的音响啊!去检查一下……”
“就是的!太不给花哥面子了!”
我还没有唱完,意犹未尽中,掌声响了起来。林广山已经消失在原地。
我从舞台上跳下去,一只手臂顺势捞住我的腰。我笑嘻嘻地扭头,“唱的好不好?是不是应该打赏!
”
蒋文生没有走,唱歌的时候我就看到他从另一边走廊的卫生间里走了过来。
“发音不标准。”蒋文生面无表情的说,“闹够了吗?闹够了我们走?”
“干什么去?”
“看电影。”
我看着蒋文生耸动的喉结和那欲言又止的神情。
蒋文生,你给我帮助,我偿还你快乐。我不会贪心,你也不该。这样最好。
“今天是圣诞节!为什么看《生化危机》?”还是3D的。
蒋文生板着脸把眼镜递给我。“谢鲁说看恐怖片有利于促进感情。”
“……”
我还从没看过3D电影,所以当那个爆炸后的碎片飞过来的时候吓得我慌忙摘下了眼镜。蒋文生直挺挺
地坐在椅子上,一身西装的他配上3D眼睛,格外的黑客帝国。
“吃爆米花吗?”
我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蒋文生献上的殷勤。
屏幕中的僵尸张开了嘴,里面居然冒出了四爪章鱼腿一样的东西,我被爆米花噎住。
喝了几个口水,蒋文生默不作声地扳住我的下巴,用他的手帕开始给我擦嘴。
“唔……好了……”我的嘴唇被他擦的开始发麻。
他不出声,只是不停地用力擦着。
我明白过来,推开他的手。
“我前两天和谢鲁聊了挺多。”蒋文生看着屏幕,低声说:“以前是我太自以为是。以后我会改。”
我塞了一嘴爆米花,食之无味地咀嚼着。
“谢鲁说,你这种破落户要先饱暖,饱暖才能思淫.欲。”
“咔嚓!”我掏出一个苹果,狠狠咬下去。
“我打算重新追求你……”蒋文生说,“所以,你必须把机会都留给我。”
“咳咳……”我被苹果噎住,捂住喉咙剧烈的咳嗽起来。
一个女孩被僵尸拖进水中,屏幕黑暗下来,有人从我们身前经过。我差点把苹果吐到那人身上。
“我对你……”蒋文生的声音戛然而止……
“吓死我了!”旁边的女孩低低的说,伸手搂住了旁边男人的胳膊。
“蒋总,看恐怖电影的时候不适合说这个……”我咬着苹果转过头,却见蒋文生的身体僵硬地向我倒
了过来。
手上温热的液体灼痛了我的皮肤,我听到自己大叫的声音。
大屏幕黯掉,灯光亮起。在一片尖叫声中,蒋文生被抬上担架。
有人要杀蒋文生,有人在我面前捅了蒋文生……如果不是因为我……
我咬住嘴唇,去擦脸上的眼泪。擦了几下,却越擦越湿。我看到自己的手上,全是蒋文生的鲜血。
“先生,你不可以上去!”有医生拦住我。
我抬脸看他,那人立刻露出了被骇住的表情。
“我必须去!”我推开那人的身体,冲上救护车,紧紧地抓住蒋文生的手。他的双眼紧闭,脸色已是
青白。
车上的人员在采取紧急的止血措施。我蹲在他的耳边,仔细地观察着车上每一个人的动作。
“有人要杀你。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
我死死地咬住嘴唇克制自己的颤抖。
我不要再有人死去。
我不要再有人因我的存在而死去。
我握住手里的钥匙,这是我身上唯一坚硬的物体。
我蹲在颠簸的救护车上,全身绷紧地守在蒋文生身边。死死地,死死地盯住每一个人的动作。
35.花期恒久短
做笔录的警察终于离开……
“林小花,松手!”小夜走过来,要掰开我的手掌。
“你受伤了吗?”猫桥靠过来,脱了外套披在我身上。
我看了看他们,有些茫然,摊开手掌,我看看手中的钥匙,“不是我的,是蒋文生的血……”
“他没事!”谢鲁看了我一眼,目光又落在手术室的门上。
“怎么会这样?”我问谢鲁。
“我也想知道。”谢鲁走过来,紧紧地盯着我的眼,“他怎么和你出去看场电影就出了这样的事?”
“所以你以为我是和谁勾结了?”
“你就坐在他旁边,他被人捅了一刀,你竟然说没有看清那个人!”谢鲁一把将我按在墙壁上。
那是电影院,一片漆黑,蒋文生说着一些话,我的大脑有些混乱,一直没敢看他。我看着谢鲁,却无
法解释,他怀疑的有道理。
我是个不值得信任的人。
“放开他。”小夜去拽谢鲁。他身体刚刚恢复,用不出多大的力气,谢鲁纹丝不动。
“会不会是从彼泽陂跟去的?”我软弱无力的问。
“不是你,就是你店里的人。”谢鲁说,“总归和你脱不开关系。”
“你他妈的够了!”小夜的拳头在谢鲁的肩膀上无力地捶了一下,“非要撮合他们的也是你!买了电
影票让他们去看的人也是你!我他妈的看你最值得怀疑!”
谢鲁怔怔地看着小夜,松开了我。
我双腿一软,从墙壁上滑坐到地上。
“算了,你们回去吧。”谢鲁说。
“我等他出来。”
“马叔很快就到了,蒋家的人也会来,你不适合出现在这里。”谢鲁在椅子上坐下,双手支住额头,
“快点走吧!不然麻烦更多。”
我无言地看着谢鲁。
猫桥在我身边蹲下,小声地说:“走吧,小花,他醒来谢医生会通知你的。”
要是醒不来呢?
我不敢问出口,甚至不敢想。
“你快走吧。”谢鲁烦躁地说,“如果你不想他醒过来,还要处理你带来的麻烦,就现在走!”
“你会给我打电话吗?”我懦声问。
“嗯。”谢鲁蹙着眉头,再不肯多吐一字。
“不会有事的。”猫桥轻声地安慰我,“如果是被刺中心脏,根本不会挺那么久。”
我摊开手掌,看着掌心的纹路,那一道横跨掌心的纹路中依旧留有蒋文生的血迹。猫桥拿来毛巾,“
乖!擦擦!”
我攥紧拳头,“不。”
“小花……”
“让我安静一下。”我走进卫生间,反锁了门。
哆嗦着点燃烟,猛吸一口,尼古丁让我的大脑一阵眩晕。但这仍不能抵御那向我袭来的强烈恐慌。
是不是冥冥之中有一只掌舵我命运的巨手?他不停地拉开站在我身边的人,把他们一个个扯向地狱,
然后看着刚刚还得意忘形的我,猖狂大笑。
我呆看了会自己的手心。然后四下寻找。浴缸的角落里放着一个刀片。
其实我不信邪,不信命运这种无稽的东西。
我一直在努力改变,改变那些昭示不幸的一切……横着、斜着、竖着……我要划破这该死的命……
彼泽陂。
装修工作已经结束,设备都已装好。工人在调试大厅的彩灯,保洁阿姨在清扫。舞台上的话筒寂静无
声的站立着。
猫桥端来三杯咖啡。
“林弟弟,我觉得你不应该是做这种傻事的人。”谭流旁若无人地握着我的手,小心翼翼的上药。洁
白的纱布撕扯开,包裹上。我忍不住嘶嘶哈哈地倒吸冷气。
“现在知道疼了?”他笑着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有责怪。
“林先生,你确实是个有魅力的人。”蒋文倩得体的微笑,称赞的言语中不见半点诚意。
“我只是个臭少爷。蒋小姐不用和我客气,”我有气无力地说,“有什么想问的就开门见山的说吧。
”
昨天半夜谢鲁打来电话,说蒋文生已经脱离了危险期。我心下大安,他却警告我,或许会有些麻烦。
果不其然,一大早,蒋文生的姐姐就找上门来。
蒋文倩的视线总是看似不经意地瞟过谭流,谭流却对其视而不见。
“你不用紧张,你和文生的事我从马叔和小鲁那里也了解过了。出了这种事也怪不得你,是文生自己
太不小心。”她从包里取出一张支票,推过来,“文生之前投资的那些钱就算蒋家资助你的。做生意
嘛,还是资金富裕一些好。这点钱也是蒋家的心意。”
支票躺在咖啡杯旁,明明只是一张薄薄的纸,我猜想它代表的价值却是我曾经想也不敢想的。可是此
时的我,却毫无欲望去数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零。
纱布打了结,谭流顺手拿起那张支票,吹了声口哨,啧啧叹道:“蒋文生这么便宜,才两百万?”
蒋文倩忙对谭流道:“不要这么说!我绝对没有任何威胁或者收买之类的意思。我知道林先生是非常
洁身自好的人,用那句话说,叫什么……哦,卖艺不卖身。” 她优雅地将胳膊支撑在沙发扶手上,
“林先生是个有志气的人,在这行里混了不过半年现在都自己当了老板。我怎么会有轻视之心?谭二
少也知道,文生是爷爷唯一的孙子,他老人家是个开明人。年轻人喜欢玩,我们也能理解。但是呢…
…”她目光转向我,“我相信林先生也能谅解老人家的那点心思,是不是?”
谭流挽着嘴角,又开始玩我的头发,始终没有看过蒋文倩一眼。
我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走钢索的人,站在远离地平线的高空中,摇摇欲坠。也许在某一个不小心的
顷刻间,就会粉身碎骨。
“蒋小姐,我只是一个臭少爷。”我听着她有些刺耳的话,觉得自己必须重申自己的卑贱。
蒋文倩笑出了声,“林先生是我目前见过最本事的少爷。”
谭流拿起我面前的杯子,抿了一口,放下,继续玩我的头发。
我才醒悟到,这是他保护我的姿态。如果我真的只是一个少爷,或者一个小小的鸭店老板,蒋家对我
完全不会这么客气。
我不需要参与到谋害蒋文生的事件中。单论蒋文生被刺的时候,竟然是在和我看电影这一件,也足够
我丢掉这条小命了吧。
“这钱?”我需要知道,这二百万卖的是什么。
“良禽择木而栖。”蒋文倩说,“谭二少为了林先生呆在H城不走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我亦觉得他
是一个好的选择。”
谭流轻笑一声。
“林先生或许不知道,谭二少对抗世俗的勇气远非常人能及。逃婚拒婚的次数之多,恐怕未来几十年
内都不会有世家子弟追得上。”蒋文倩说,“多少女子的芳心都为谭二少的风流破碎了……”
“你不是其中一个?”谭流终于看了蒋文倩一眼。
“我不是。”蒋文倩灿颜一笑,“我不喜欢比我更漂亮温柔的男人,那会让我感觉自己全无光彩。何
况,谭二少你显然更喜欢男人,我早已过了做痴梦年纪。”
谭流身子一歪,脸就奔着蒋文倩斜了过去,“胸针别歪了……”他双手在不规矩的地方规矩的动作着
,又放软了嗓子说,“蒋家的女人中,你不是最漂亮的。但绝对是最有味道的。我不是不喜欢女人,
只是有胸又有脑的女人实在少……你呢,就是宝贝中最宝贝的一个……千万不要随便嫁人,糟践自己
……”
我坐在沙发上怔怔地看着,眼见谭流的眼睫毛几乎触上了蒋文倩的眼睫毛。那女人的眼中有一闪而过
的慌乱,既而不着痕迹地往后闪了闪。
谭流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盯着蒋文倩砸了咂嘴。
“真爱开玩笑……”蒋文倩为了掩饰自己尴尬,转过头来看我,“林先生是同意了?”
“让我不再见蒋文生吗?”
“倒也不是。毕竟他还在养伤。林先生也不希望这件事弄的我们家人之间不愉快吧?”这就是所谓上
流社会的人。谭流刚懒散地靠到我身边,蒋文倩已经恢复了优雅自若的样子。
“我不会说你找过我。”我垂眼看着自己纱布包裹的左手,然后……慢慢地伸出右手拿起了那张支票
。“我会去看他,告诉他我以后都打算和谭流在一起了。”
“你会有很好的未来。”蒋文倩说,“谭二少有力量给你很好的未来。”
“借您吉言。”
“那么告辞,不用送了。”蒋文倩拿起包,转身离去。
沉默中,音乐响了起来。
小夜坐在吧台边,拿着话筒唱起歌来。
周杰伦的,《烟花易冷》。
拿着支票的那只手,掌心出了汗。我把支票收好,端起咖啡杯。
“我喝过的哦……”谭流的长腿搭在桌子上,半睁着眼睛看我。“想接吻的话,不如来亲本尊。”
我又把杯子放下,摆了摆缠着纱布的手,“当心,下一个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