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家主一般。二哥,……
四弟,你先出去,容我再想想。
好,二哥,我便就出去,只是有件事我绝对不退让。
我绝不会让那个野种跟我的孩子争位,我绝不会让他进御城。
眼前是一道关上的门。
封疆大吏什么的,终究是天子封的。
可这御城城主的身份,就连天子也不敢来明的。
按他二哥的脾性,应该……
结果下来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
看着被挡在城外的天子军,他松了一口气。
回到宅子里,去发现厅上尽是……
他夫君留下来的……老臣,虽然年纪不大,但也算是……老臣罢。
他们说话很不好听,可他没有在意,他在意的是,他的二哥和裴先生踱进门来……
如今,我腹中的,便是日后的御城君上,你们污蔑我,就是对君上不敬。
你们既然没有侍奉君上的打算……
来人那,把他们都赶出去,赶出御城,我再也不要看到他们。
如潮水般的怒喝声淹没了他。
可又能怎样,如今御城军的主帅赵青,受过大哥的恩。
虽然大哥的事,原委他并不知道,但只要御城军能为庄家效力,就也没有必要知道那么多。
他有些奇怪,石先站在一旁默默的,竟什么也没有说。
可有人却怒着笑着骂他克夫不知廉耻,
他直接招来了御城军,要把他们赶走。
虽然按御城的例,非但没有重罪,刑不上老臣。
但……不把他们赶走,他们在御城,也没有活路。
可有些人不愿走,说要死在御城,说要血洒当场,祭先君在天之灵。
他一狠心,就让人给杀了一个,后面的才连拖带拽地给丢出了城外。
剩下的,是刚才没有叫嚷的人。
这么说,你们是愿意服侍君上的人了?
他道。
石先冷笑一声,我们的命早就卖给先君了,我自然要防着你将你肚子里的君上给害了,怎么说,也是
先君的骨肉。
他淡淡的道,好,那我就看看,石老板今后是怎么服侍君上。
散了的时候,裴先生笑笑地过来跟他说,真看不出来太随君做事真不含糊,这才第一天呢,你怀胎还
没成人形呢,这该清的都让你给清干净了。
他淡淡地笑笑,道,裴先生,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君上好
。
那一天,他知道,他万劫不复了,但他一点也不后悔。
等到了下面,他想必终于能抬起头对守玉说话,因为他终于能和守玉……并肩而立。
不出他所料,留下来的人,一天一天的在死,被人扣上各种各样的罪名。
守玉的产业,也在一点一点落下去。
上来的,是庄家的生意,是皇城的生意。
可他却知道,只要人活着,怎样都好,不是没有翻本的可能。生意什么的,落下去了,只要人活着,
就能再起来,只是看一个“势”字。
可既然皇城能轻轻松松地就让庄家弑杀城主,他肚子里被称为君上的孩子,也不是安然。他做事,却
也要小心再小心。
那天阿城顶撞了他二哥,有理有据,他二哥砸了一个台几,拂袖走了。
他二哥的性子,他知道得很。
下午便瞅了一个空,定了阿城的罪,给他脸上刺了字,赶到城外去了。
他二哥第二天便笑着跟他说,四弟还真是知道我的心意,我正想做了那个小子呢。
他淡淡笑一下,这个自然。
他二哥又叹口气,本来想杀了他的,就这么放他走还真不甘心。
他笑笑,二哥,你要知道他可是御宅的总管,天下算排的上名号的人物。给他脸上刺字,这叫生不如
死。
二哥恍然大悟地笑笑,太随君英明。
跪在地上的是石先和方二。
方二算是财喜来里挨着石先的好手,如今,却要死了。
趁着他二哥把玩着茶杯,还没出口的时候,他淡淡道:哎呀,石老板的脸色好像不太好,难不成是舍
不得兄弟。不如这样吧,石老板,你向我求一次情,我就赦一个人,只不过你求一次情就得给我一根
指头,怎么样?
石先猛然抬头看他。
不过石老板,你这个可要好好的用,你想啊,人一共才有多少个指头,这方二,你用不用,就看你…
…
他还没有说完,却听刷的一声,石先的一节指头已经给他砍在了地上。
他一阵晕。强笑道:甚好,你们退下吧。
回神对上二哥的眼,二哥笑道,真不知四弟你原来是如此之人,这倒好,一点一点折磨他们,让他们
生不如死。
他笑道,二哥说笑了,他们什么时候死,还不是我们和裴先生说得算,那指头倒看他能砍几回。
太随君英明。
二哥,他笑道,大哥怎么死的,我一点也没忘。
第五十一章:谋之以阴故曰神,成之以阳故曰明
我看着眼前的人。
“是守玉吧?”他颤颤地问道。
我没有说话。
他抱着孩子,一点一点地往我这边走来,脚下有些不稳。
“看见你从阁子里退出去时的背影我就这么想了,果然……果然是……守玉。”
他伸出手,很慢,有些抖,想触碰我的脸,我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似乎忘记了收回去。
我笑道:“不是守玉……是君上。”
趁着他呆滞的一瞬,便从他身边走过。
不知他是怎么认出来的,阿城和石先不都没认出来么。
真麻烦……这么多事情不得不做的时候,我不想增了变数。
一个字如闪念一般飞过我的脑海,不禁让我打个寒战。
我不想这么做。
却被拉住了粗布的衣角。
“守玉……你怎么了?”身后的声音让人心碎,我握紧了拳头深藏在袖子里。
我转过身,冷眼看他。
他却扯出一个笑:“守玉,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你……”
我掰开了他拉住衣角的手。
“随君,你可知道本座为何喜欢这个地方么?”
他猛然抬眼看我,
“守玉……不要这样叫我……”
我笑道:“随君自重,什么都要有个礼数,你让石先对你不能失了礼数,难道随君对本座就能失了礼
数?”
“守玉……不是这样的,我二哥他们对齐君和其子不轨,我才不得不……”
“笑话,”我打断道,肩膀颤颤地抖了起来,我才发现自己原来在笑:“本座在御城经营十许载,随
君只要找石先道明原委,随君以为庄家老二那半吊子能得手?”
“若不是随君执意立这孩子为御城之主,本座御城军里的弟兄又怎会分成两派互相厮杀,最后让庄家
钻了空子?”
“楼里的有些弟兄先还觉得就算立随君的孩儿为君上也没什么,于是两边对峙,举棋不定;可等随君
你关了城门,他们再来找随君理论时,随君却杀之而后快!”
“怎么?不言语了?”我冷笑。
他抬起眼,眼里却没有焦距。
我接着道:“知道本座为何喜欢这间柴房么。因为这里虽漏风,却能换的许多清明;这里虽无香怀软
玉,这冷清简陋却能让本座看清许多事。”
说罢,我绕过兀自呆滞的他,推开柴房的门。
“君……君上,皇城的人过来,就算不找庄家,也能找别的法子……”
我顿了一下。
便继续往前走了。
“君上……您就……看看孩子?”
扶住了有些腐朽的木门框,我淡淡地道:“随君可能不知道罢,其实那些楼里的孩子,军里的孩子,
也都是本座的孩子。”
身后的门兀自吱吱呀呀。
我顺着路,交了换班的腰牌,走出了御家大宅。
刚才那个守侧门的,好像微微跟我行了礼,繁杂的思绪中我却没有留意。
出门拐过一个偏巷,身后便默默跟了一个人。
“君上,这边……”他道。
我顺着他的指引,拐过几条巷子,进了一户人家。
进了内堂,内室,身边的人掀起一个暗格,我侧身进了去。
一片耀眼的烛光。
我眨了眨眼,才看清。
“都来了?”我拉开长桌旁主位的椅子,坐下道。
看着痴傻的两列。
叹口气,将手旁陈列好的茶水倒在手窝里,再呼糊在脸上,再掀起短褐粗衣,一点一点地将脸擦净了
。
周围静静的,唉……不是坐了二十来个人么?
“怎么,你们大家都没见过人净面么……”我擦完最后一个角落,抬首对着半百只圆溜溜的眼睛,道
。
“是君上……”声音虽然颤颤的,但总归有人开口了。
“果真……是……君上!!”
“君上……”
“君上……”
“得得得,你们一个个怎么跟没见过世面似的,又不是没见过君上,瞧着一副副嘴脸,害臊不害臊?
”石先出言道。
“石、石哥你这话就、就说的不对了,咱……咱们见君上,那是……”
“方二,你哭够了再说,啊……瞧你结巴的。”
“老子……老子今天就不要脸了……”说罢方二大哭起来。
与其说是在哭,不如说是在嚎。
我心下一阵酸。
走到侧旁趴在长椅上的人身边,蹲下来道:
“怎么样了?伤还好吧?”
“劳君上挂心,四十大板而已,小伤。”
我笑笑拍拍他。
“嘶——君上手下留情。”刘七做出一个苦脸,道。
“不是小伤么。”
“嘿嘿,君上回了,再大的伤,那也是小伤。”
我笑笑。
再看着一屋子的人。
“都哭完了?”我笑道。
“禀君上,属下们都哭完了。”
“钱山,你怎么还在抽?”
“禀君上,属下其实已经哭完了,就是还有点后劲。”
有人闻言笑了起来,可笑了两声,又开始咽。
我道:“此事机密。楼里的,也就召了你们管事的几个而已。该说的,该做的,石先已分了你们。这
次便比拟先前一般,你们都是能干的,我也不多废言什么了。也别逞一时之快,再做刘七今天干的傻
事。让姓庄的灭族,那也是以后的事,现在的,你们也给我好好的理顺了。”
“是。属下遵命。”
“听说陈武他们都给赶出御城了?”我道。
“禀君上,陈武如今在重城,因为学了君上治御城的那一套,现在是重君的心腹幕僚。张二身居厉城
,因为会布兵阵,现在时厉城军的副帅,李计如今在乾城,因为能修水利,所以在跋城的……再加上
亮哥带出去的……”
等他们一个个报完了那一百多人的去向,蜡烛比我来时已烧了一半了。
“都联系上了?”
“禀君上——就没断过联系。”石先痞痞地道。
“石先,你挺厉害啊……”我笑道。
“这个自然。”石先笑道。
“石哥,这个时候,该是答‘君上谬赞’才对!”
“放屁,什么谬赞不谬赞,石爷我做的事儿可都是板上定钉,哪里谬了,君上分明就说的就是正理。
爷我不厉害,谁厉害。”
“唉……石哥又开始说大话了,走走走,咱睡觉去……”
“喝!小子,你有种啊你,你倒是说说看,老子我什么地方不厉害了?出御城的不说,财喜来那是没
办法的事儿,可你看咱隐在下面的福生堂,广顺堂,哪个不是红红火火?再说那庄家,君上以前就吩
咐过我,咱做的可没落下,要断他庄家的财路,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赵青那厮现在控了御城军,咱
不能以卵击石不是?要是不能一举成擒,咱没露出来的兄弟岂不是也要遭殃,咱露出来还没死也要给
搞死了,现在就是看在庄二那狗娘养的是个草包又是个变态,喜欢捉着咱玩,咱才能活下这许多不是
?我石先可是万事备好,就等着君上回来呢……你敢说我不厉害?……”
“石先……”我开口道。
“君上请讲——”石先听到我开口,忙转了过来。
我道:“若是……若是我没回来,也回不来了,你真就这么忍着一辈子?”
四下安安静静。
半晌,石先正色道:“不瞒君上说,我本来准备……我本是准备……”
他叹口气:“我本是准备等御玉那小子长大了,能亲政了,再看他的意思,看他愿不愿灭了庄家。庄
家把他放在手心里玩,孩子长大了,却终究也是君上,想必……”
“若是他愿意,也有些抱负有些能力,你再助他一把,把庄家压下去,是不是?”我道。
“君上英明。”
“可他要是不愿呢?”
我看着他。
他吸口气,道:“君上,我说了您莫要怪罪。”
我道:“怎会,我不怪罪就是。”
“他要是不愿,他就不是君上的儿子。到时候,我也只能帮君上灭了家耻了。”
四下的抽口凉气。
我道:“石先,你可知道别说你今日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就是你心里想一想,管哪一个城主,都能
治你的死罪。”
“我知道。”石先道。
“不过,我不会治你的罪。”
半晌,我道:“石先你说得对,若那孩子真是那样,他一个人的命,却也抵不了楼里许多人的命。”
“君,君上——”
“其实……我今晚讲的也都是废话。石先该说的也已跟你们说过了,今天召你们来,一是让你们安心
;二么……”
说罢我站起来。走到房间的空地上,跪了下来
“我御守玉身负大业,无能为过,创业未半而中道崩猝,至下臣于危急存亡之中。守玉命运多舛,一
介莽人,却得忠志之士相佐,甚幸,必以图天下一报之。”
对面刷刷地跪了一排人。刘七从床上爬下来,也伏在了地上。
半晌,有人开口道:“君上……说笑了,没有君上,又哪会有我们今天呢。”
“君上……”
“君上……”
“君上……”
“君上,要图天下么?”呵呵,终于有人抓住重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