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悠心(穿越 二)+番外——朱小苏
朱小苏  发于:2013年08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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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走到寝宫正门口的时候,我的眼睛差点从眼眶里弹蹦出来,然后咕噜咕噜地再被震回眼眶里……

只见殷容睿只是简单地穿着一件淡的短打衣裳,简单地挽着头发,身处一片被翻动好的泥地里,伸手接过内监跪着捧上来的绿色植株,亲自动手在地上翻出一个小坑,然后将植株轻柔地放入,小心地掩埋……

因为此刻殷容睿是蹲着的,所以,身边所有的宫女内监都恨不得将自己的身体贴在地面上地俯跪着,谁也不敢将身体抬高一点。

我愣了好一会儿,等觉悟到什么的时候,立刻就要跪下来。

“林佑熙。”殷容睿仍旧蹲着,眼睛朝这里看了过来,然后眯着眼睛朝我招手,叫我过去。

我捉摸着自己是不是该跪着爬过去的时候,只见殷容睿眉峰一皱,好像在不满我没有马上过来,我立刻三步跨作两步,朝殷容睿跑了过去,然后轻轻地在他身边蹲了下来,本来想将脊背压低一些,免得高过殷容睿的,却不想,蹲下来的时候才发现,殷容睿已经比我高去了许多,压根不需要我庸人自扰。

“你也来……”殷容睿淡笑着把一小把嫩绿放到我手里。

我看了看这小东西毛茸茸的羽状复叶,然后点头道:“小臣遵旨。”

“此花是波斯国进贡的,盛放之姿尤为靓丽,仿若美人。”殷容睿缓缓而道:“朕在严王府上看过此花盛放,仿佛雪海,动人心怀。”

我轻轻地将那一小株埋入土中,恭敬地问道:“微臣学识不济,不知此为何花,得皇上如此欢心?”

殷容睿笑道:“此花乃是第一回进我大殷宫廷,连民间都不曾流传,名唤【雪美人】。”

我微微诧异,原来是进口品种,接着又道:“不知是何人如此有心,将这般极品呈于皇上。”既然,殷容睿都夸这种花了,我当然顺着梯子就上了,唉……我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乃是严王引进,特意献上的。”殷容睿说道,自己又埋下了一小株,他眼神迷离,道:“花开之时,一片雪海,美不胜收。”

“既然皇上想看这花,为何不叫宫中花匠种植,而要亲手……”我小声地低头问,一边将内监献上来的另一株小心地捧在手里。

“此花颇有灵性,倘若有心人诚意培植,便能点化心中所想。”殷容睿嘴角含笑,俊逸的眉眼越发显露出刚劲的线条。

“皇上身为九五之尊,心中所想之事自有文武大臣辅佐,又何须如此?”我看了看已经成片的绿油油的【雪美人】,眨了眨眼睛。如果希望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话,应该是宗庙上香,而不是在寝宫外种花啊?!

午后的阳光慢慢地洒落在寝宫的四周,连空气里游离的尘埃都被点上了粲然的金色,宽广华丽的石板上匍匐跪着的血肉之躯,不曾让这个黄衣少年注意半分,反倒是那一支支柔嫩的绿色深深地映在了他琥珀般润泽的眼睛里。

我看了看他站满泥土的双手,多了许多记忆里不曾有的刚强有力,我将目光小心地移了移,似乎连身躯都变得更加结实修长了,我们的皇上终于看上去像个成年人了。我抿着嘴笑了笑,低头开始翻出一个小坑。

“林佑熙……花开之时,朕同你一起来赏花。”殷容睿用低沉暗哑的声音缓缓地说道,不多会儿,殷容睿将脸色修饰得更加威严,才又加了一句,道:“犒赏你在朕身边尽职尽责。”

我瞪大了眼睛,立刻要将蹲着的姿势改成跪着,准备谢主隆恩。

可是殷容睿在我的膝盖上一按,淡笑着摇头,然后一声不发地拨动着松软的泥土。

“林佑熙……朕记得,在宫中初见你的时候,你是十三岁。”殷容睿轻轻地用手触碰着【雪美人】嫩叶上的绒毛,面容温和。

“是。”我恭顺地应答。

“你没头没脑地将朕撞倒了,朕现在想想,当初竟忘了给你治罪,后来,非但没有责怪,连出游都记得将你带上……”殷容睿将浓密修长的眉毛一挑,手指轻轻地捏住一小片叶子摇了摇。

“是……”我仍旧答应,只是已经有点不安了。

殷容睿松开那片小叶子,用指尖弹了弹,轻轻地皱起鼻子,道:“总是一副乖巧的样子,也叫人狠不下心来,真拿你没法子。”

“……小臣该死……”我将姿势调整得更加规矩。

殷容睿缓缓握住了一株【雪美人】的茎干,笑道:“朕不让你死,你便是说上千次万次都死不了。”突然,他将头一侧,嘴边带着一朵轻笑,轻柔道:“那一年,朕病中,不是同你说过了么。”

“是。”我抬眼看了看殷容睿异常柔和的瞳仁,小心地答道。

午后的光线渐渐消退下去了些,原本被镀了层柔光的事物都渐渐地表现出应有的形状,少了很多修饰,显得更加威严。

殷容睿用站满泥土的手,一下子捏住我的脸颊,好笑地拧了拧。

我虽心中诧异,但借我一百个胆子都不敢挣脱圣上的手,哪怕那是戏弄,只能乖乖地绷住不动。

“总说‘是’,可不知到时候是否应得也这般干脆。”殷容睿用干净地手背一下一下地将松松的泥土颗粒从我脸颊上蹭去。

我微微皱了皱眉,有些听不明白。

殷容睿的笑容更深了一些,侧过身子,继续将一株【雪美人】缓缓地放进坑子里,用手拍按掩埋,最终呢喃道:“一夕入土宫中,便一世长埋不离,何况是朕亲手种下的。”

哪里起了风,乱了耳边的发丝,我又一次望了望成片的【雪美人】,尚没有结出花苞的样子便如此清丽可人,真不知道花开的那一日该是如何?

正元殿的中央,慢慢地点缀出了一丝一毫的生动之色,而苍穹下的大殷宫却仍保持着数百年来建立的森严无情。

第八十九章:宫中火海

每一届的御前竞武都是如此万众瞩目,这是一场将所有的热情和期待都展露无遗的盛事!

随着竞武的白热化,经过层层筛选,最终出挑进行最后武力对决的四名少年绝对是风口浪尖的绝佳宠儿,何况又是出身世家贵族,很多家中有女儿的武官都会在这种时候更加仔细地观摩他们其中的某几个。

上一届的最后对决,因为自己完全被楚瑜的死讯惊得脑壳生疼,所以,没有进宫观看。而是第二天跑到了楚瑜和他爹原来在殷都居住的府邸,看着用白御旨条封住的大门楞了许久,再后来听说他爹又是入狱,又是处斩,所以心惊肉跳之余忽略了霍骁当时正在进行一次他一生中相当重要的比试,至今仍有些愧疚。

而今年夺得竞武第一的是从南方氏族里的江姓少年,也是当朝建戎宫江承泽都统的独子。

江承泽原是京官,五年前调至钱塘上任府尹一职,虽不比朝臣显赫,可钱塘之地富庶无双,也是众人眼中的肥差,而今年他又被招致回京,一面效忠新皇,一面带着独子来参加御前竞武,如今官复原职加之儿子争气,真真是无以复加的双喜临门,不知惹多少人艳羡。

座下的江承泽更是一脸难以掩饰的骄傲,不过碍于身份没能亲自起身嘉奖自家的好小子。

看着那个还略显消瘦的十六岁少年将对手撂倒之后,满脸通红,甚至还有些不知所措,云里雾里,着实可以用一派天然淳朴形容。

不过,无论他在获胜之时表现得多么不沉着,在那一刻,所有人都会记住他的名字。

江赫之。

江赫之获胜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踉踉跄跄地跑下了竞技台,顶着一张青青紫紫的脸,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向霍骁道谢,声称此生不忘霍教头点拨之恩。霍骁当然还是一贯地酷帅造型,比起兴奋过头的江赫之,他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说了几句平常的贺词。

原以为只是一番场面上的客套,可是江赫之越说越激动,竟然等得各等官员都随着殷容睿移驾赴宴了,还不肯放开霍骁的手。

不过,从南方来的少年居然没有半点温婉做派,也没有半点世家公子的傲气,这个江赫之倒更显得与众不同了。

但是,接下来就发生了一件很糗的事情,上一刻还握住霍骁的手哭哭啼啼的江赫之,竟然在下一刻直直地翻着白眼朝霍骁倒了过去。

结果就是,霍骁把眉一横,伸手一下捏住江赫之的肩膀,制止他朝自己身上倒过来。

软绵绵江赫之就像木偶似的给身形高大的霍骁提住了。

再后来,众人只听见一声“咔嚓”,新任竞武第一就被霍左将军捏折了肩骨……

虽说是失手伤人,但是霍骁还是难辞其咎地将江赫之送到了我们相当熟悉的“御医殿紧急移动工作室”。

那个刚刚被江赫之放倒的少年顶着一脑袋厚厚的纱布,一脸疑惑地站在一旁,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刚才竟然会输给这么掉链子的家伙。

因为前来坐镇的方总管已在竞武结束的时候起身离去了,剩下的典御都是留下收拾东西的,无法为江赫之正骨,所以,我被急急地喊了过去。

我轻轻地扶住他的肩头,用手指指腹触摸骨折局部,并用心体会,手法由轻逐渐加重,由浅及深,从远到近了解骨折移位情况,脑中瞬间出现了一副立体的骨折移位形象。

“呼……还好只是骨移,没碎了。”我回头对众人说。看来霍骁真是收力及时,不然,凭他的力气,骨碎是必然的。

有几个江府的家里人也跟了进来,都是一脸疑惑地没主意。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连忙打发两个人去乾玥宫悄悄告诉自家老爷,当然也不敢说是给霍左将军捏坏了骨头,只说是少爷累得厥过去了。

这边,我让两个典御按我说的姿势将他支撑住。

我深吸了一口气,动作迅速地对他的两边肩膀拨伸牵引,旋转屈伸,提按端挤,顶折回旋。等我再一摸他两边的肩膀,确认无误之后,才安心地点点头,然后朝站在一旁默默的文宛看去,说:“好了,文宛,你用‘理筋顺脉’的法子给他推拿。”然后又对撑住江赫之的两名典御说:“你们不用扶着了,慢慢地放下,小心些。”

那两个典御诚惶诚恐地朝我点着头。

文宛本漠然的脸孔生生地一怔,动了动嘴唇,慢慢地走了过来。

我一转身,看见霍骁正板着脸站在帐子里,脸色不佳。

我一看到他就忍不住笑了,却又不好意思在这里说话,于是就对他做了个手势,表示出去说。

等出了帐子,我和霍骁慢慢地走到了离蓬帐不远的一处秀亭里。

这个时候,我就开始有些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指着霍骁说:“好歹也调教了他们大半个月啊,这点师徒情分都不念,竟把人家……哈哈哈……霍左将军……承您扶一把……哈哈哈也太遭罪啊……哈哈,可怜的江赫之,明个儿皇上招他进殿,领旨受赏的时候,可怎么办,用嘴叼着么……哈哈哈……”

霍骁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眼中寒光直闪,说道:“真真难得,近来我本不受待见的很,头回遇到你瞧见我不躲反笑的。”

一句话,让我老老实实地止了笑,又开始老老实实地反思这些天对霍骁的隔离冷处理。

“霍骁……”我慢慢地走到他身边,本想牵他的手的,但是转念一想,如今身在宫中还是小心为上,所以,只是捏住了他的一片衣袖,轻轻地摇了摇,本来只是想借此安慰一下霍骁的,但是做出来竟然有了一丝撒娇的味道……

我皱着眉头就要收回来,却被霍骁一把反手抓住了,他的眼睛没有流露出柔情,仍旧是有些气愤,但却还是止不住的熠熠生辉。

“我知道你心中所想。”霍骁淡淡地开口,握住我的手又紧了紧。“也明白你为何躲我……”他一点点地把我拉向他自己,他眼中的颜色过于温柔,以致于我在那一刹那没有丝毫的挣扎,“可是……”

“啊——”

一声石破天惊的呼喊,从御医殿搭起的蓬帐里传了出来。

我扭过头去,笑道:“一定是江赫之醒了,他还真是……”

自己话音未落,那方亮晃晃的蓬帐突然“哄”地一声燃了起来!

熊熊的火焰伴着布帛燃烧的声音窜成一地火红的烈焰,浓烟滚滚地升腾了起来,巨大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

我半张着嘴,一时间忘了言语。

霍骁皱眉对我喝道:“好生站着,别过来!”

紧接着,霍骁便犹如离弦的箭簇一般朝起火的蓬帐冲了过去。

“霍骁!”我本想拉住他,却只能徒劳地看着他越跑越远,直直地朝那个来势汹汹的火堆冲过去。

“来人——快来人——”蓬帐的周围已经开始响起嘈杂的人声呼救了。

我心上狂跳,自然不能照着霍骁的话做,也飞身朝火势正盛的地方跑过去。

七八个典御手忙脚乱地站在蓬帐外面大惊失色地呼救,不断有内监和侍卫提着水桶涌了过来。

我拉住一个惊得满头大汗的典御,质问道:“霍左将军呢?!”

那个典御颤颤悠悠地指着被燃烧得摇摇欲坠的蓬帐,抖索着说:“将军……进……进去……了……”说着,他又拉住我的胳膊,颤声道:“林御保,咱们……的人……也都还……没出来呢?!”

我定睛去看那方犹如地狱的火舌正在攒动的火焰,心脏骤然皱在了一起,不安齐刷刷地涌了上来,心中不断地喊:霍骁,霍骁,霍骁……

我发了疯似地将自己的外衣给脱了下来,冲提水过来的内监桶里一甩,正要将湿淋淋地外套披在身上也冲进去……

一个人影已经扛着另一个人从里面跑了出来,周围的人都同一时间地喊道:“霍左将军!”

紧接着,一大部分的人都朝他涌了上去,我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将狂跳的心安抚下去,正欲朝他迈出去的步子也左思右想地收了回来,一边仍旧看着火势不减的蓬帐,一边冲泼水的内监和侍卫,喊道:“蓬中还有殿中典御,快些灭火……”然后又朝身后断断续续提水过来的人喊道:“快些……快些……”

霍骁的眼睛微眯,本来清明的眼珠被浓烟熏出了层层血丝,衣着微微有些凌乱,他利索地将肩上一身竞武宫装的人放到了地上,轻轻地翻转过来,露出正面来,以探气息……

我也跑了过去,正要去给江赫之搭脉……

映入眼中的那张脸白皙清秀,虽然满是黑色烟痕,却如何也不是江赫之?!

“文宛……”我倒吸了一口气。

怎么会这样?!文宛怎么会穿着竞武的衣裳,这身衣裳不是应该是江赫之身上的么?难道……

身边的霍骁立刻站起了身子,转身又要冲进去……

“嗙——”“咔——”

一声连着一声的坍塌之声此起彼伏,烈火下的蓬帐再也经受不住考验,一瞬间失去重心地塌倒而下。

“啊——”

周遭所有的人都失声惊叫了起来,火光明晃晃地照在每一个人不知所措的脸上,一双双的眼睛里都写满了错愕和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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