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

他死了。

他死了。

洛子陵看着怀里紧闭着眼睛的人，觉得一阵阵地天旋地转。

Chapter 26 恍惚

“哇哇哇……爸，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洛子陵的泪水终于决堤。

他突然觉得胸口仿佛不能呼吸。失去了他，到到底还要为什么要活着？

他的眼睛看起来闭的并不紧，就像只是睡了，随时就会睁开来。

洛子陵哭了一声后，却再也哭不出来了，只是默默流着泪。心里的感觉奇怪的不得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是不是就是惩罚？这是不是就是惩罚？

给了你希望，然后再狠狠地摧毁你的希望？

他以为这是一次命运的恩赐，可是没有想到却是又一次的命运的无情戏弄。

尤利西斯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大门已开启，请迅速离开。请各位还未逃生的人员，迅速撤离。”

“走吧。”谢灵歌拍了拍洛子陵的肩。

洛子陵看着紧闭双眼的洛少阳，露出一个不知道到如何是好的微笑：“爸，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谢灵歌看着突然自己打开的大门，又看了看抱着洛少阳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洛子陵，摇了摇头，朝外面走去。

两步之后，谢灵歌突然又回过头，对洛子陵说：“你知道这栋大楼最后的防御会是什么么？”

洛子陵没有回答。

谢灵歌说：“这栋大楼最后会自爆。一切都会化为乌有。快点离开吧，时间不多了。”

谢灵歌说完，就开始了飞奔——她要快点离开这里。因为她也有她的牵挂。

洛子陵听到爆炸的时候，并没有很多的感慨。爆炸，就爆炸吧。

就让他陪着他一起沉睡吧。

节哀顺变这四个字，永远是做不到的。变为万物之常，如果能顺变，人当然能活的很好。但是那样一种好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好呢？

节哀。

人为什么要有哀伤呢？

太奇怪了，如果节制哀伤的话，就能幸福，那么人一开始为什么要被赋予哀伤这样一种情绪呢？

洛子陵知道自己不适合去想这些情感上的东西。

男人，都是对感情又迟钝又冷漠又难以理解的。他真的不懂，从来就不懂人类的感情。他不明白，为什么洛少阳说他最喜欢他，可是他却不能是他的最爱。可是很可惜，他已经是他的最爱了。洛少阳已经是洛子陵的最爱了。

人出生的时候，什么对他是最重要的呢？

洛子陵想起一个总是在访谈节目的时候会想到的问题。

主持人问很厉害的伟人或者名人，假定今天请的嘉宾是一个很有名的歌手。

主持人问：“唱歌对你意味着什么？”

歌手：“生命，如果不能唱歌，我的生命就没有了意义。”

看，生命还真是廉价啊。如果不能唱歌了，生命就没有意义了。

生命的意义还会被等价于很多很多东西。但是，其实那些东西都不是生命的意义。

因为那些东西，在最开始的时候你明明都没有。

洛子陵想：洛少阳就是他的一切吧。他不能没有他。他只觉得他的生命不能没有他。

“你真的确定不离开么？他们都已经走了。”尤利西斯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懂，我不能离开。”

尤利西斯突然好像在喝洛子陵开始聊天了：“其实，你没有他你也可以活下去的。”

“我知道，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不能离开。”洛子陵笑着说。

尤利西斯好奇地问：“为什么？”

洛子陵用手慢慢抚着洛少阳的脸庞，没有回答尤利西斯。

为什么呢？

因为如果离开了，我会仍然活着，没准还会过的很幸福。然而，那样的幸福，不是现在的他想要的幸福。如果那样幸福了，他会觉得不甘心。

所以，就让他和他的少阳一起被炸成灰烬吧。

只有这样，才能阻止未来的他获得现在的他不想得到的幸福。

尤利西斯不再和洛子陵搭话：“自爆，启动，倒数300秒，299秒，298秒……”

洛子陵默默地抚摸着洛少阳的脸颊，然后眯着眼睛吻上了洛少阳的唇。

请让我，吻你。

哪怕，只有最后的五分钟。

渐渐地，浅酌变成了深吻。洛子陵敲开了洛少阳的嘴唇，接着是牙关，然后缠住了洛少阳的舌头。

其实舌吻这东西，洛子陵一直觉得挺恶心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象是洛子陵的话，这种感觉却变成了甜美——比糖果还要甜美……

洛子陵默默地品尝着心爱之人的味道。

洛少阳的口腔不同于他的身体那般冰凉，而是温暖的。带着些湿润，还有满满的他的气息。洛子陵觉得自己要开始醉了。

他开始有点感谢命运了。虽然命运无情地玩弄着他，可是，这点奖赏已经够了。

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这是第二次经历这样的时刻啊。洛子陵继续吻着洛少阳，而洛少阳的脸上看不见任何情绪——僵硬的表情，提醒着洛子陵斯人已逝。

然而，很显然，命运之神的游戏现在才开始。

洛子陵吻的起劲儿，突然，他感到正被自己强吻着的人的舌头似乎动了一下，仿佛欲拒还迎一般地推着他强行入侵的舌头。

一直闭着眼睛的人儿的长长的睫毛动了一动。

紧接着，是肩膀，然后他感受到了微弱的鼻息——这这这这这……洛子陵瞪大了眼睛。

最囧的不是奸尸。而是你在奸尸的时候，他诈尸了……

额不，应该说死而复生当然是好事，但是洛子陵看着洛少阳慢慢地睁开来的水水的眸子，一瞬间——斯巴达了。

他没有做梦吧。

高兴，当然，瞬间充斥心头的甚至是狂喜，但是还没来得及感谢苍天赐予的惊喜，他却要面对囧囧有神的现实。

洛少阳红着脸捂着嘴伸着手指着洛子陵，一脸地慌张和惊恐。

好吧，洛子陵囧，他该怎么解释？

洛子陵看着洛少阳，突然闪过一些猜测——喂，该不是，眼前的洛少阳又是什么重生穿越过来的吧？对啊，刚刚洛少阳已经死了吧，尤利西斯也探测出来他已经死了……

尤利西斯的倒数是催命符：“100秒，99秒，98秒……”

洛少阳比洛子陵清醒的更快，他开口了，很生气：“洛子陵，不是叫你快走么，你……”

“爸……我……”洛子陵苦笑了，洛少阳还是洛少阳，但是，他还以为他回责怪他对他的不轨……可是情况似乎是洛少阳更在乎洛子陵的安危，“我……我不能丢下你。”

“你……你……好了，别废话了，快点离开这里，这是要自爆了吧！”洛少阳催促着。

洛子陵点点头，可是还是处在半迷糊状态。

洛少阳撑起身子。失血过多的身体任然有些虚弱。洛子陵架着摇摇欲坠的洛少阳，开始朝门口冲。

刚刚他还感叹倒数的时间太长，只是一会儿……他又要开始埋怨了，为什么不是10分钟嘛……

哗啦哗啦，大雨还在从天上不停地向地上倒。谢灵歌终于踏出了实验大楼。

她成功了。

她抑制住就要跪倒地冲动，朝着院子外面跑去。当初的自爆设计的有效范围是到整个实验楼的院子的围栏，所以现在她还在危险区域。

大雨打着她疲惫的身体。披肩的长发已经被雨水打湿成一缕一缕紧紧地贴在脸上。外面的雨很大，在雨中奔跑很困难。而且就这样在雨中走着，竟然有种被雨水呛到的感觉。

四周的树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树影就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物。雨水拍打的声音很响亮。噼里啪啦，天地间再听不见其他声音。

没有坏掉的路灯在雨中散发着一圈圈橘黄的光晕，却把雨夜渲染得更加伤感。

谢灵歌奔跑着。

天地间，似乎只有她一个人，感觉很孤单。

但是她知道，有人在等着她，她知道，她的他一定在等她，她必须过去。

似乎跑了很久很久，终于，茫茫的没有边际的大雨中，她终于看见了一个人影。

会是谁？

随着越来越靠近，大雨中的人影也渐渐变的清晰了。她迷茫的眼睛里终于绽放出了希望。终于，遇到同伴了。

看清了同样被雨水浇成落汤鸡的一起逃脱的人，她很激动：“小红！小红，你还好么！”

“我很好，太好了，谢医生，你还活着，太好了！”袁小红以同样热情的拥抱回抱了谢灵歌。

突然，谢灵歌发现袁小红旁边还有一个人：“赵云轩！你没事？！”

谢灵歌点点头。

“嗯，我和小红都成功逃出来了。对了，那个小兄弟呢？”

谢灵歌看着袁小红和赵云轩，又回头看了看雨中的实验楼——“不知道……可是，尤利西斯不是已经确认你和他爸都死了么……”

砰的一声，随着一声巨响，大雨中，出现了一团火光和烟尘。实验楼爆炸了。

强大的冲力由于雨水的阻挡收敛了威力，然而谢灵歌三人还是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流和一股烟尘。

一切，随着这爆炸，宣告结束。满楼的丧尸，异形，还有冷酷无情的尤利西斯……

大雨还在下。

哗啦，哗啦。

Chapter 27 夜深了

“咳咳……咳咳……”被强烈的冲击波冲到在地上的洛子陵不停咳嗽着。顾不得身上的撞伤让他爬起来的很辛苦——但是看样子没有什么致命伤。

比起身上的疼痛，洛子陵更在乎的是洛少阳。

他无语的是都这种时候了，洛少阳居然还是在爆炸的瞬间扑倒了他。

明明他自己的身上的伤比较重吧？可是却……

洛子陵立刻转身扶住洛少阳：“爸！爸……爸……”

洛子陵颤巍巍地把手伸向了洛少阳的鼻下——有鼻息！！但是很微弱。

四周只有勉强几个路灯还亮着。很暗。

正在下大雨。水珠打得洛子陵的脸上，很疼。

洛子陵拉上洛少阳的连帽上的帽子，背起了他——现在该去哪里呢？天地茫茫，没有方向。暂时先找个地方躲雨吧。

茫茫的大雨，暗暗的路灯，天空很远——“有人么！！！”洛子陵试着大喊了一声。

突然，黑暗中竟然有人回应了：“小兄弟，你在么？是你么？”

谢灵歌的声音！

“谢灵歌！”洛子陵背着洛少阳朝着声音的方向叫着。

“太好了！”谢灵歌看着摇摇晃晃在雨中走着的洛子陵，强烈的欣喜感让她快要哭了出来，“太好了，你没事！你我还以为你和你爸已经……”

谢灵歌瞄了瞄洛子陵背上的洛少阳。

“呃……”谢灵歌很想问现在洛少阳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如果直接问，于是只是笑着拍了拍洛子陵的肩膀：“你没事就好了。”

“嗯，这什么鬼天气，雨怎么这么大。谢灵歌，我们快点找个地方躲雨。”洛子陵背着洛少阳，觉得雨太大，害怕大雨打到洛少阳，于是蹲下身子，改背着成了抱着。

袁小红和赵云轩也到了，袁小红看见洛子陵好像没什么是，也很欣慰——太好了，大家都没有事：“小弟弟，太好了，大家都活着！”

前面刚好有个招待所，平时对外开放，赚点外块，另外如果有需要招待的人来，也会被安排住在那里。

虽然不确定里面是不是安全，也只能先在里面避一避了。

玻璃大门早就被打碎了。洛子陵一行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谢灵歌试了试，没有想到这个招待所的大厅的灯居然还能开。一行人先在大厅里坐了下来。

四周一片狼籍，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还有墙上的黑红，地上各种骨架——这里发生了什么似乎已经很明显了。

赵云轩提醒：“这里面，会不会有丧尸？”

外面的雨声很嘈杂。

谢灵歌斜靠着靠近出口的柱子，看着外面：“不知道，有就打呗。”

赵云轩沉默着点了点头，扶起了一个沙发坐了下来。

洛子陵把洛少阳放到沙发上。洛少阳正处于稿子昏迷状态，呼吸很微弱，但是还有呼吸，已经算是万幸。

袁小红走过来，手里拿着布条：“我来吧，你爸爸需要包扎一下的吧。”

“不用。”洛子陵条件反射似的拒绝。

袁小红笑：“让我来吧，再怎么说我也是专业的啊。都这种时候了，大家都需要互相帮助，你就不要拒绝了。”

“……”洛子陵看了看洛少阳身上各种伤口，又看了看袁小红，点了点头。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

袁小红指点着洛少阳去弄清水，自己开始帮洛少阳清理伤口。

“小红，我……很困了，我睡会儿。”现在也不知道几点了，可能已经是后半夜了。赵云轩看没什么能做的，倒在沙发上缩着身子开始睡觉。赵云轩又看了看在在发呆的谢灵歌：“你不睡么？”

谢灵歌摇了摇头。

赵云轩也不多问，提醒了一句：“能休息就快点休息吧，休息好了……才有力气活下去，还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提醒完就闭上了眼睛——他已经太累了。

谢灵歌呆呆地看着窗外，手里的iPhone已经没电了。

洛子陵正满楼的跑着找些能用的东西。

他在二楼的玄关处找到了一个装饰用的金鱼缸——看着挺好当盆使的，于是可以用来清洗布条的盆有了。

洛子陵踢开了几个房间，在桌子上找到了酒店提供的微型理疗包。里面有棉签，纱布还有针线什么的。除了比较小，还真的比较实用。

洛子陵跑上跑下。

看着四周一片的狼藉，心里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儿。

东西暂时够了，袁小红拉住还打算去找东西的洛子陵：“休息会儿吧，赶快恢复恢复体力。”

洛子陵也真的很累了，又困又累，于是拿了床单，用剪刀剪开一个口子，自己包扎自己的伤口。

洛子陵看着不说一句话的谢灵歌，于是开口问：“谢……灵歌，你不睡么。”

“睡不着。”谢灵歌有点渴，看见旁边的自动贩售机，于是拿了棍子走过去对着贩售机砸了一会儿，把贩售机砸了开来拿了瓶绿茶开始喝。

洛子陵被谢灵歌豪爽的做派有点惊到了。

谢灵歌看着一脸惊讶的洛子陵，于是朝他晃了晃手里的绿茶：“来一瓶？”

洛子陵舔了舔嘴唇，还真的有点渴了：“好的。”

谢灵歌又拿了两瓶绿茶，一瓶放在袁小红旁边，一瓶往洛子陵脸上靠了靠。

绿茶居然还是冰镇的。

洛子陵笑着接过绿茶，拧开盖子灌下了一大口。习惯性地一翻盖子——“再来一瓶”。洛子陵突然觉得这四个字配着现在四周的一片荒凉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感觉。

谢灵歌一边喝一边不断地朝外面看。

洛子陵好奇地问：“你是不是在想你男朋友？”

谢灵歌很坦白：“对啊，他也是所里的，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