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天穿着的这身衣服也是黑色的,但是没有那件乌衣华贵,是一件很朴素的衣服,没有繁复的花纹,给人感觉很清新。配上纪天较为白皙的皮肤,颀长的身材,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风情。
纪天虽然跟淳于彦的个头差不多,但是身形要小上一些,衣服穿在身上,有一些耷拉,却很好看。
好奇的看着自己身上的古装,虽然没有穿西装方便习惯,但是穿在自己身上也还可以,有一种别样的风采。
漠城果真就像华晶说的一样,大部分都是沙漠,没有人烟也很荒芜。纪天无聊的叼着一根野草在军营里闲逛,自从淳于彦特赦他可以不用回监牢后,他就整天无所事事了起来。
军营毕竟不是旅游景点,哪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能看到的都是无边的沙漠和枯黄的野草。找到一个地方坐了下来,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假寐。不过是闲来无事休息休息,纪天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眼睛红彤彤的,望着远方也是一片朦胧。
无尽的黄沙,面目都是灰沉沉的,纪天开始有些怀念他刚穿来时的那个地方,那里很美丽。静下心来侧耳倾听,能听到军营外狂奔的马蹄声。这是军队的训练,每日都要进行,那乱无节奏的蹄声和漠城的景色完美融合,美好的像是一部电影巨作。
纪天摸摸脑后有些长长的头发,身上的古装,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不知不觉中也渐渐的习惯了在这里的生活,悠闲清净的过着每一天,与世无争。
突然一阵号角与战鼓声响起,惊动了正闭目养神的纪天。真是觉都不让人谁个安稳,回到军帐里,正要向淳于彦抗议,拉起军帐的门帘,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又在门口晃荡了几圈,也没看见,拉过一个正跑着路过的小兵。“你们将军上哪去了?”
“将军当然是上战场了啊!”那小兵神色慌张,“南蛮都打过来了,眼下正在准备进攻呢!”说着急忙跑开了。
南蛮攻打过来了?淳于彦上战场了?这可不行,他的伤不是还没有完全恢复吗?才刚刚好一点,这么就上战场了,恶化了怎么办?
纪天苦恼的在军帐中来回走动,没有任何的办法,现在也只能干着急而已。本来想着去找那个叫林森的木头副将想想办法,他可是最关心他们将军的性命的,转念又想到,他肯定也跟着出战了。
这边是急得干跺脚,焚酒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灌,那边作战的却毫不担心。
眼前的那个人亦是一身盔甲,手持一把长长的双刀,胯下一匹灰色骏马,眉头紧皱,表情较为严肃。相比现在淳于彦一脸的轻松,看上去不禁有几分讽刺和好笑。
这就是南蛮的王,淳于彦和他交过几次手,武艺一般,也不是很有谋略,只是为人狡猾圆润,很难活抓住他。他身边是一个骑着马的少年,淳于彦很快就认出看他,是前不久趁乱从营里逃出去的南蛮奸细,那身粗布麻衣也已经换成了一副较好的盔甲,看样子他也参战。
事实上华晶那日乘着纪天刺杀淳于彦的空挡,趁乱逃走了,偷拿了守在牢门口正在打瞌睡的牢狱的钥匙,开了门蹑手蹑脚的溜了,又在马棚里偷了一批快马,连夜赶回南蛮。
回到南蛮的第一件事就是回王宫找王,请求王出兵去救纪天,但是当王听到纪天的名字的时候却怎么都说不认识,没有派过什么接应,当然也就拒绝救援,说是京朝强大,我们冒然出兵必败无疑。
但是华晶并没有放弃,有心的他一直在等待着机会,直到有一天,他偶然的劫持到了送军情回朝廷的骑兵,看到了军书,才得知淳于彦已经受伤。他连忙把那个骑兵连同军书一起交到王那里,并请求杀了骑兵,立即出征。王看后对着华晶微微一笑,吩咐道,“放骑兵离开,暗地招兵买马。”
狡猾的王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淳于彦负伤,趁着这个时候打过去,一定能杀他个措手不及,虽然这是趁人之危,但是战场之上从来都是兵不厌诈。放那个骑兵离开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而已,告诫他不得说出被劫持之事之后就放他离开,着手准备进攻事宜。
两群人马交战,场面何其混乱,淳于彦手持长剑冲入人群,手上的那把水龙剑,泛着银光寒气,叫嚣着嗜血。一剑命中要害,瞬间被喷射了一身的鲜血。
林森跨着马狂奔,一把长枪刺杀了无数人的胸膛。
战争是残忍的,是无情的。使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多少人远走他乡,漠城内横尸遍野,到头来不过换来众人的唏嘘一叹。
这场战争的实力悬殊,其实南蛮完全就不是京朝的对手,只不过那个王从来就是躲在南蛮不出兵,因为南蛮地形险要,难攻易守,所以两方才会僵持这么久。这会他想趁机攻打京朝,也总算是出来了,淳于彦暗自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解决。
结果当然是显而易见的,无论南蛮再如何招兵买马,始终是敌不过京朝的实力雄厚。生擒了南蛮王,抓了华晶一块回营,这回他们是名副其实的南蛮俘虏。
“将军凯旋而归了,凯旋而归了……”就在纪天愁的头发都快抓掉了的时候,营外传来一阵嘹亮的声音,接着又是一阵号角和战鼓声。
纪天连忙搁下手中的酒杯跑了出去,淳于彦策马回营,奔在最前头,依旧是威武不输任何人。来人在纪天面前停下,唤了个小兵去放马.
“怎么了?有事?”他一身鲜血早已把银色的盔甲染红,满脸都是灰尘,好不狼狈。手中的水龙剑已经入鞘,可是依然掩饰不住刚才嗜血的光芒。
纪天皱眉看着淳于彦,他厌恶他着一身鲜血的味道,让人感觉非常不好,纵使他也是见惯鲜血的人,一样不愿意在沾染半分,“你的伤有没有事?”不似关心的问道,就像是履行职责一般。
“还好,没感觉有什么问题。”他笑着说,就像从未受过伤一样的坦然。
“进帐,我给你看看。”转身走进帐中,纪天没有理会身后的人还说了什么。
因为每次战争之后多少都会有些伤者,所以每次都会有一些军医在营外候着,回营之后就能让伤者得到立即的救治。纪天早问那位老军医要了些药材备好,就等着淳于彦回营。
查看过淳于彦的伤口后,发现果真没有什么大碍,纪天不禁疑问这淳于彦的武功到底是有多高?这么混乱的战场也愣是伤不了他,怪不得周围人在得知淳于彦被他打伤了以后,都是一副诧异至极的表情。
外面又是一阵吵杂,“将军南蛮王已带到。”
“让他进来。”
当南蛮王被捆着出现在纪天面前的时候,纪天一眼就看出了他不是什么好人,藐视了一阵子后才想起华晶来,“华晶呢?”
话语间,军帐门外又被推进来一个人。
“华晶?!”纪天欣喜,原来他真的是逃走了,没有被行刑。
“纪大哥。”只是那么一瞬,华晶的眼泪戏剧性的夺眶而出,被捆着的身体一跳一跳的来到纪天身边,“纪大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现在有事的可是你吧!纪天在心里念叨的,不过也在暗自揣测淳于彦会怎么对待他们。希望他的仁慈,在华晶身上也能发挥点效用,至于那个南蛮王也就算了。
“华晶,你说的纪天就是他?”南蛮王类似鄙夷的看着纪天,纪天一贯的瞪了回去。
“嗯嗯”华晶兴奋到,“纪大哥,这就是王”然后探头到纪天耳边,“很帅吧?”说完又嘻嘻哈哈的笑个不停。
就算是瞎子也知道华晶对南蛮王是怎样的感情了,纪天上下打量着他,很普通的战争的着装,的确是五官很端正,个头也很高,脸庞的棱角很分明,以纪天的审美观而言,也是一个长得不错的人,可惜不是什么好人。
第九回
经过一系列的审问,南蛮王总算是服了软,没想到他还是一副硬骨头。其实淳于彦大可一刀杀了他,然后占领南蛮,但是这次出征的圣旨只是击退南蛮,收复漠城而已,所以淳于彦又大大的仁慈了一把,着实让纪天郁闷,也让本以为死定了的南蛮王摸不着头脑。
淳于彦打算放他一马,因此也只是威逼他谈条件而已,这本应该是对要以死了之的南蛮王来说是个求之不得的好机会,可没想到那小子也是个犟脾气,硬是什么条件都不答应。弄得淳于彦没法子,只得好好的刑教了一下他,几顿打下来终归还是答应了,怎么说也是人嘛!
纪天心里暗自高兴,也算是为华晶出了口恶气,可是那个当事人华晶却在一旁拼命的喊着,“别打了,别打了……”,满脸都是纵横的泪珠,那小样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就连铁石心肠的纪天,看得也不住的怜悯。
满眼红的跟兔子似的,跪在挨过打的南蛮王身旁,“王,您没事吧?王。”泪珠子一直是啪啪的往下滴。
纪天在心里鄙视华晶没出息,为了一个连你命都不在乎的人值得吗?
“别忘了你答应的条件。”淳于彦坐在虎皮上,一手持杯,威严正气。
其实说道条件也很简单,不过是一般战争都要付出的代价。比如说……割地赔款称臣之类的,而淳于彦也没要求的太过分,只是要南蛮让出漠城,每年向京朝进贡,结百年之友好,世世代代不得互相侵扰。只是这样而已,只要他答应,他和华晶就能平安的回到南蛮。可是就有人这么不识时务,纪天也无话可说。
答应之后,两方签下了和书,从今往后就是世代的友好了。
华晶同纪天说,他打算跟着南蛮王回宫。纪天没有阻止,但是他还是希望华晶不要再跟着他,虽然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如何,却还是对华晶说道,“留下来吧!不要再跟着他。”
华晶只是笑笑,那个笑容不属于他这个年龄,在阳光的映衬下是说不出来的温暖,“这怎么可能?我从十三岁的时候就跟着他了,到现在也已经三年了。”
“他对你好吗?”
华晶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何来的好与不好啊!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是他在我无人依靠的时候收留了我。在这个世界上,他不仅是我最爱的人,还是我最亲的人。”
纪天讶异于华晶能够很坦率的表达出自己的内心,能够很直接的说出自己所爱的人,没有任何的顾虑,这是纪天唯一佩服他的地方,这一点也许纪天永远都做不到。
“你真的这么想?”远处走来一个身影,步履有些不稳,待他走近才发现他是一身的伤痕。
“您怎么跑出来了。”华晶连忙过去搀扶。
“华晶,我不配做你的王”他握住华晶的手,看着他依然有些红肿的眼眶“纵使我是整个南蛮的王,也配不上做你的王。”
华晶摇头,别过脸,神情有些隐忍和倔强,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划过他满是灰痕的脸庞。
纪天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可是人家小两口的事吧!
“你知道我做的那些事吗?”
拼命的点头,点头,“不要再说了,我都知道,都知道……”华晶来不及抹掉泪水,又有新泪的涌出。
“你知道还陪在我身边?”南蛮王似是难以置信,“我那么对你,你还陪在我身边?咳咳……”刚刚还好好的态度,这会就横起来了,吓得纪天一个寒噤,说完又止不住的咳嗽。
“不然你要我怎么办?”华晶拍着他的背,紧紧的抱着他,“我离不开你。”
一双温柔的手蒙住了纪天的眼睛,在他耳边小声的呢喃,“走了,别看!”淳于彦说着,拉起纪天的手离开。
纪天来不及挣扎就被带走了,离开时隐约的听见,“对不起,华晶。”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不知道他们最后到底会如何。可是纪天衷心的希望,南蛮王是真的知道错了,对华晶说的是充满诚意的道歉,并在以后的日子里好好的对待他。
一缕炊烟袅袅升起,伴随着漠城温暖的微风升上湛蓝的苍穹,远处的云朵不似以前看到的那般多变,简单的就像现在的安逸的生活,一片一片,一群一群。快要落下的夕阳犹如害羞的娇娘躲在云里,天边的晚霞是她脸颊遗落的红晕。
纪天一直站在军帐外,抬头看着天空,淳于彦站在他的身后亦是无语。
直到傍晚华晶才来给纪天道别,淳于彦很识相的走开了,纪天问道,“决定了?”
华晶看着他半晌,红肿的眼睛似乎又有泪水将要流出。纪天对着他笑,似是在安慰他,就这样华晶也笑了,只是在告诉纪天,他会活得很好,他会坚持的留在他所爱的人身边。
之后华晶才告诉纪天,他与南蛮王之间的种种过往。华晶的父母是去充军了,但是并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南蛮王的手里。事情其实很简单,华晶的父母在充军之后,参加一次夜里偷袭京朝,意外的居然在淳于彦的军帐内偷到了京朝的军事部署图。这对于战争来说,可是至关重要的。要是南蛮王拿到了就可以打击京朝弱势的范围,于是夫妇两就把军事图交到了南蛮王手里,可是南蛮王却赐了他们死罪,原因是看过军事机密的人都不许留活口。夫妇两知道无路可逃,才在临死的时候拜托王好生照顾他们的遗子华晶。
在南蛮王遇到正在逃难的华晶之后,想起了夫妇两的遗言,就收留了他,并告诉他,他的父母已经战死。单纯的华晶相信了王的话,完全的依赖于王。但是时间一长,南蛮王不禁觉得这个孩子是个累赘,又不得光明正大的杀了他,那可会惹来非议,不得民心。于是他就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让华晶去当奸细,原因很简单,送死。却没有料到,华晶命大,遇上了纪天,帮了他一把,他才逃了回去。看到华晶回来的王甚是诧异,但是也没有过多的询问。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纪天觉得华晶的经历远远比他还要可怜,他是用了多少勇气才能继续留在南蛮王身边的啊!
“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王在和众臣议事。”华晶眨巴眨巴眼睛,强忍着泪水。
那么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了,纪天默默的望着华晶。
“我走了。”对着纪天深深的以鞠躬,“谢谢你,纪大哥,还有……再见。”转身离开,纪天呆呆的看着他远去。
南蛮王挎着一匹马,在军营外等着华晶。华晶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开,他的背影显得有些孤寂,他无父无母。是何等的可怜。他的父母又是被挚爱的人所杀,是何等的悲惨。夕阳的余辉映衬着漠城漫无边际的黄沙大地,满眼都是无止尽的土黄。不远处的两个身影在马上重叠,缓缓的奔向远方,奔跑在荒凉孤寂的漠城大地上, “再见,华晶。”希望他们的未来,都不会再孤单。
被一个人紧紧的攥住手,他的手有些温暖,淳于彦直直的看着远方,夕阳照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他说,“不要太难过。”
纪天突然有一种想要哭的冲动,莫名其妙的,以前从来没有过,他像华晶一样眨巴眨巴眼睛,深吸一口气,“回去吧!”抽出被攥住的手,独自离去。
淳于彦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依旧是两个孤单的身影,孤单的犹如漠城无数的黄沙一样,随风飘扬,不知终点在何方。太阳穷尽最后一丝光芒,消失在地平线。漠城的孤寂不会跟着消失,在寂寞的人眼里,漠城是最悲凉的地方。
华晶离开的当晚,纪天问淳于彦,曾经是否被南蛮人偷走过军事图,淳于彦说的确有过。纪天才疑问了,如果南蛮王真的得到了军事图,按道理应该会攻击弱势地区,攻打过来。淳于彦似乎也不打算隐瞒,说南蛮早打过来了,不过还是输了。这回纪天是真郁闷了,难道南蛮练攻打弱势地区都不能赢吗?但是没想到淳于彦说出的真相,让纪天为之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