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纪天兴奋的站了起来,“那就太谢谢您了,我正愁着呢!”纪天把衣服往姚姨那一塞,生怕她突然反悔。
“没事!交给我吧!”姚姨拿着衣服起身,“我去给您盛羹来。”
姚姨走了出去,纪天看着桌子上丰盛的早点,哪还顾得了那么多,一样一样吃,等羹来了再说。抓起筷子就狼吞虎咽起桌子上的食物。
一顿迅速席卷过后,桌子上只剩下一些吃剩的了。姚姨还没有送羹来,算了不吃了,也吃不下了 。纪天摸摸圆鼓鼓的肚子,份外满足。哎呀~这淳于彦可没那么好的福气吃了,说起淳于彦,好像就一直没有看到他,管他呢!谁让他不来的。
纪天吃饱喝足后就离开了厅堂,回到自己的房间补回笼觉去了。
等到淳于彦和林森他们练完早剑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也只有一桌子杯盘狼藉和一些吃剩的。
不会是他吧?淳于彦暗自揣测。
“这……”林森顿时语塞,“这怎么回事啊?”
“哟~淳于公子,你们回来了?”姚姨端着一大碗羹进来。
“姚姨,这是怎么回事啊?”林森问道。
“呀?!怎么变成这样了?”姚姨慌忙道,“纪公子呢?纪公子刚刚还在这的。我刚还让他等我给他盛羹呢!”
“没事了,姚姨。”淳于彦正色道,暗自却在笑。他就知道这种事也只有纪天会做了。
姚姨点点头,退了下去。
于是接来下来,一大帮子人就合着分了那大碗羹,其余的什么也没吃到。这一个二个的都是行军打仗的大老爷们,这些哪管饱啊?而纪天一个人却是被撑的死去活来,床榻上翻来覆去的也睡不着,胃胀得难受,心念着下次再也不那么贪吃了。
接下来的一连几日,纪天都没有见到淳于彦。要说同在一个屋檐之下,不见面是不可能的,原因很简单,淳于彦每次看到纪天在哪,似乎都会刻意的避开不去那里,就连吃饭的时候都是让林森把东西端进房间里。最后惹得纪天也火大了,干脆看到淳于彦的时候也避开。
躲着嘛?谁不会啊?再说了,就你淳于彦不想见到我?我还不想见到你呢!
于是就演变成了,一个因为怕尴尬而避开,一个因为怄气而避开,一连几天都没遇上。说出来都不像是住在一个院子里的,更别说房间还是对门。
院子里有些起风,“呼呼”声像是大自然的歌声,扫起地上的大片灰尘和落叶。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旁边的树上已经看不到鸟儿了,只有几片枯黄的落叶孤零零的挂在树梢。这就是漠城的秋,在不知不觉中到来,又给漠城的孤寂与荒凉加上几分。
这一幕,本是众多文人骚客都想要欣赏的,领会这其中意境,好写出几首诗,填出几首词。说不定还能都来个名垂千古呢!可是纪天却没有那个闲情雅致,别说写些诗词,要他看懂那都是困难的。
纪天百般聊赖的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窗户打的大大的,冷风嗖嗖的直往屋内冲。纪天打了个哆嗦,卷紧身上的衣物,依旧是坐在窗前不移动半分,眼神死死的盯着对面的门窗,没有丝毫倦怠与松神。
他知道现在淳于彦应该是待在自己的房间内没有出去,那小子把门窗关得是严严实实的,不知道是怕冷,还是真的不愿才看见他一眼,包括连他的屋子都不想看到。
纪天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一阵气急。想着不禁也觉得有丝毫委屈,他以前在现代的时候还没有人敢冷落无视他,现在这个淳于彦可好,不是明摆着给他好看吗?不就是接了两次吻,他实在是想象不到有男人会小肚鸡肠成这样?他这个被压倒,差点失身的人都没计较,他淳于彦计较个屁啊!越想就越不服气,一定要找他算清这笔账,这样不清不楚的算什么啊?大家都是成年人,又都是男人,用这种方法避着,实在丢人现眼。
于是纪天就走出门去,院子里又刮起一阵凉风,纪天抖了抖,快步跑过走廊。
“砰”一声巨响,纪天干脆是一脚踹开淳于彦的房门,管他什么礼节礼数的,都见鬼去!“淳于彦!”纪天大喊一声,准备用他极具震撼力的声音穿透淳于彦的耳膜,然后甘心的跪倒在他脚下,求得他的原谅。
“这院子是姚姨的,你踢坏了门是要赔的。”哪知道淳于彦在练字,既没有放下笔,也没有抬头看纪天一眼,只是不咸不淡的说道。
这算什么?无视?还是……太没有礼貌了吧!算了!反正自己也踢了他房间的门,说道没礼貌好像是他没礼貌在先,知道自己理亏,纪天就没有过多的再纠缠,转而道,“我说你……。”
淳于彦还是自顾自的写着字,没有搭理他。纪天一个人说得也没劲,干脆走道他身边看他捣腾半天,都写了些什么。
“你在鬼画符些什么啊?”纪天鄙夷的说着。
淳于彦落笔有力,字迹更是清秀隽雅,之中又包含着丝丝苍劲。中国知识缺乏的纪天当然不知道淳于彦写的可是中国书法中的草书,这中国书法还是中国文化的精粹呢!他连这都不知道,实在太无知了。
而淳于彦似乎并没有嘲笑纪天的意思,反而道,“是吗?我写的这么不堪入目?那还劳烦纪公子指点一二才是。”玩弄似地笑笑,淳于彦让出位子,交出笔,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文邹邹的,听的人一身鸡皮疙瘩,纪天又鄙视淳于彦一眼,接过笔道,“给你见识见识真正大师的厉害。”其实说实话,虽然纪天是在美国长大,在美国读书的,但是这中文写的可是真好,也许写字也是要有天赋在里面的。但那只是在用现代书写笔的前提下,眼下拿在手上的可是软绵绵的毛笔,纪天怎么可能会用。
提起笔就发现才感觉不一样,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总不能临阵退缩吧!纪天想着,有着些许写字功底,就算这笔用不惯,写出来的应该也不会丑的太离谱,总能够勉强过关吧!可是他太小看了中国的毛笔,事实上中国的每一件事物都没有那么简单。
第十三回
一边拿着毛笔一边想着到底要写些什么好呢?写歌词吧?太普通。写绕口令?太幼稚。写英文?眼前这个古人又看不懂。思来想去,纪天提起笔写下一句,“ 笑乌衣、不管春寒,只管说,兴亡话。”这是一首词,纪天曾经在他爷爷的《中国古代诗词集》看到过,纪天这人虽然读书时候成绩不怎么样,但是记忆力还是很好的,一般的东西看个几篇就能背出来了,所以只是在偶然中,纪天把那首词的最后一句记了下来,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也有理由相信,纪天的成绩不行只是因为他不愿意学罢了。
淳于彦看着一纸类似于狗爬过的字汗颜,这就是所谓的大师?
纪天也懊恼的放下笔,“我写字本来很好看的,这笔有问题。”
没有说什么,淳于彦暗自想到,笔怎么可能有问题,他刚刚还用了,好的很。对着纸上的几个大丑字愣神,淳于彦越想越不对劲,笑乌衣、不管春寒,只管说,兴亡话。
“你是在嘲笑我吗?”淳于彦假装严肃道,心里只是想跟纪天开个玩笑罢了。
“什么?”纪天一脸的疑问?自己什么时候嘲笑他了?
淳于彦对着纪天微微一笑,接着拿过一张白纸,提笔写下整首词。
水龙吟
不知玄武湖中,一瓢春水何人借。裁冰翦雨,等闲占断,桃花春社。古阜花城,玉龙盐虎,夕阳图画。是东风吹就,明朝吹散,又还是、东风也。
回首当时光景,渺秦淮、绿波东下。滔滔江水,依依山色,悠悠物化。璧月琼花,世间消得,几多朝夜。笑乌衣、不管春寒,只管说、兴亡话。
“什么啊?”纪天还是疑问,就算淳于彦写下了全词他也不明白,他根本看不懂啊!
“难道不是吗?”淳于彦指着纸上的字道,“‘笑乌衣’,你不是在嘲笑我是什么?我明明就有一件乌衣啊?”淳于彦耐心的给纪天解释道,“你不是在说我不管春寒,只管说兴亡话吗?我是堂堂的大将军,你这就是对我最大的侮辱。我不管春寒倒是没错,但是我可有在管兴亡啊?哪有说什么兴亡话?整个京朝的边疆还在靠我保卫呢!”
纪天听淳于彦这么一解释,也知道了些许是什么意思。“不好意思哈!我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没有读过书吗?”淳于彦好奇的问道,“看你的样子像个接受过教育的人啊!”
“读过,还读过很久呢!就是对这些东西有些不通。”纪天为难的笑着说,其实他不通的多着呢!中国的古代只是他都不通。
淳于彦到没有过分的嘲笑他,只是转而道,“说到乌衣,对了!我前几天放在床榻上的那件乌衣,是你拿走了吧?”
“你怎么知道是我?”纪天吃惊道。
“因为这院子里还没有人胆大到敢拿我的东西,你除外。”
“是我没错,”纪天承认,想着淳于彦一定会问他要,他得尽快问姚姨把衣服拿回来才行。
“那你就赶快换给我吧!”果然淳于彦是这么说得。“你把它拿到哪里去了?我派人在院子里怎么找都没找到。”
“呃……”纪天犹犹豫豫道,“我拿给姚姨去了。”
“什么?”淳于彦马上就变了脸色,语气也很愤怒,“你拿给她干什么?”
“我……”纪天刚要解释,话还没说完就被淳于彦打断了。
淳于彦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对着纪天道,“纪天!你要干什么我都由着你了,从来就没有把那些事情放在心上。但是这次你任性的有点过头了,你知道那衣服是从哪里来的吗?你就这么把它随随便便的交给其他人?”
“我怎么了我?我怎么知道你的衣服是从哪来的啊?”纪天也不是个什么好脾气,淳于彦一发火,他也来了劲,冷嘲道“应该是哪个身份尊贵的姑娘家给你吧!瞧你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至于吗?”纪天这几天也挺委屈的,淳于彦也从来没有对自己发过火,除去那两次,他一直是对自己客客气气的,没想到今天尽然这么吼他?好!这么快就翻脸了?那他纪天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可以任人欺负。
“你……”淳于彦气结,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看着纪天因为愤怒白皙的脸蛋涨的通红,炯炯有神的双眸狠狠的盯着自己,其实这样的他也很可爱,这么想着,不由心中泛起一丝涟漪,阵阵心动,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只要一句解释的话,淳于彦就可以安抚纪天的心,但是不知怎么的话到了嘴边就变了味道,“是啊!你真聪明,那衣服就是我心仪的姑娘送的,如你所说的一样,她温婉贤良,相貌端庄,是个大户人家里的小姐。”
还真是……姑娘家送的。大家闺秀,身份尊贵,温柔贤惠,相貌端正……真有这么好的姑娘喜欢淳于彦?那淳于彦也喜欢她吗?那……那那两个吻又算什么?他可以不在乎,就真的以为亲完了就什么事也没有吗?纪天一阵酸楚犯上心头,他实在没办法忽视,淳于彦的吻和他刚说过的话。“哼!”纪天冷哼一声,“我现在就把你们的定情信物还给你。”纪天头也不回的跑出门,他要去找姚姨,他衣服拿回来。他简直是个傻子,一心想着把衣服补好还给他,人家不领情不说,还凶了自己一顿,自己难道就那么犯贱,要他淳于彦来糟蹋才行,好吧!把衣服还给他,再也不管他死活了。
看着纪天决绝的推门而去,淳于彦僵在门口,自己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呢?姑娘……这几年忙于战争,哪来的心仪姑娘啊!但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完全不符合实际的话,就算是想要气纪天,说这种话按道理也没有什么用啊?难道自己其实并不是想要气纪天,而只是想要他嫉妒?要他嫉妒什么呢?
纪天的背影越来越远,消失在长长的蜿蜒曲折的长廊尽头,他那么生气,是不是自己真的过分了,伤到了他?呆呆的站在门口,秋风呼呼的吹着,淳于彦全身上下都是冰冷的,却丝毫感觉不到寒冷,不能追,不能追……他不停的告诉自己。
瑟瑟的秋风卷起满地的落叶,从纪天的身边飘过。他衣服很单薄,衣袍全被风掀起,他还是自顾自的跑着,因为只有跑才不会觉得冷。又一阵风吹过,带起了些许尘埃沙砾,纪天一阵眼眶泛酸,一定是有沙子吹进眼睛里了,伸出手使劲的揉了揉,满眼通红,眼泪也被揉了出来,现在才好过了一些。
蜿蜒的长廊上还是一副凄凉的光景,只有几片枯黄的树叶,为这一幕做着孤单的点缀。
纪天愤愤的一路跑到院子的大门口,倚在朱红色的木门上喘着粗气,门上大大的金属柳丁咯得背部生疼,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他以前可不是这么小气的。不过好像所有的宽广大方在遇到淳于彦之后就消失殆尽了,在淳于彦面前他没有办法不去计较。
歇了半晌,就在门槛上坐了下来,正想着上哪里去找姚姨要回衣服。就在这个时候,纪天看见姚姨背着一个包袱,一手挎着一个竹篮,一手拄着一个小破竹竿,一跛一跛的从远处走来。
“姚姨!”纪天顾不得许多,连忙站起来招手大叫。
姚姨这才看到门边站着的纪天,笑盈盈的加快脚步,步履也变得更加不稳了。
“姚姨,您慢点!”纪天好心的提醒道。
姚姨摆摆手道,“不碍事,不碍事……”
看着姚姨就连走路这么简单的事都做得这么辛苦,不禁有些佩服她的坚强,她是如何一个人艰辛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姚姨你的腿……”虽然知道这么问很不礼貌,但是纪天就是没有办法制止主自己的好奇。
姚姨低着头,没有说话,好像不太愿意回答纪天一样。纪天也看出了姚姨的脸色,知道她很为难,“没事!不方便就不说了,我只是随口问问。”
这话一出,姚姨反而笑了,“呵呵……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一些往事罢了。”接着顿了一顿,似乎在想着措辞,“年轻的时候家人不同意我和老头子在一起,于是我们就是私奔了。后来被家里人发现了,就打断了我的腿。大户人家都觉得这种事有辱门风,就又把我赶出来了。”姚姨说的时候挂着一贯的微笑,但是纪天却能体会到她的无奈与感伤。
“对不起,我不应该问的。”纪天有些愧疚。
“没事,没事……那都是早前的事了。”姚姨是一个很慈祥的人,纪天能够充分的感觉到,姚姨对每一个人的慈爱,这样的一个老妇人家,独自的在漠城这么荒凉的地方生活,又是何等的孤单。
纪天一直没有说话,遥遥的看着远方,似乎来到漠城之后就有些多愁善感了。其实他也没有发现,在遇到淳于彦之后,就连他的性格也在悄无声息中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开始变的在乎身边的一切,褪去了所有的高傲和冷漠,变的善良又多愁善感,开始也许这就是淳于彦带给他的变化,而这种变化对纪天来说无疑是最为可贵的。
第十四回
纪天搀着姚姨来到厅堂坐下,姚姨刚做在椅子上就道,“对了,对了……瞧我这记性。”说着伸手拿下背在肩膀上的包袱,“衣服我已经补好了,不知道合不合纪公子的意,入不入的了纪公子的眼,您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