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 上——墨白先生
墨白先生  发于:2013年09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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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向日葵还是仙人掌,施肥不能过多,否则会适得其反。每个星期只须取少量的骨粉混杂着蛋清制成滋润浓汁喂给植物,剩下的原料被李墨白精心储存了起来。

那些王小川正在寻找的失踪的男男女女们,其实早已从人世间消失,唯一剩下的,只有存放在李墨白家橱柜中的那一包包贴上铭牌的骨粉:

向日葵:#0、#1、#2、#3

仙人掌:#1、#2、#3

向日葵零号是学长,自然是不一样的,所以那唯一用心形铁盒盛放的骨粉有个单独的名字:

‘Sunshine’

阳光,李墨白永远的阳光。

亲爱的朋友们,让我们静静地坐下,像观看电影时一样,打开一包香甜的苞米花,细细地回顾李墨白这几个月的生活。

那个炎热的下午,独自坐在星巴克里李墨白,虽然咬着吸管发着呆,他的脑中,其实是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

从哪里可以弄到新鲜的人类眼球?

那段时间,李墨白很快乐,许是因为心理作用,自从用了学长眼房水萃取液,他再也没有长过新的皱纹,以前的那些似乎也淡化了不少。同事们当时都夸他,气色不错。

他只愉悦地听着这些赞美,却忘记了‘相由心生’这个道理。好的心情,自然会有好的气色。

那段时间,李墨白也很苦恼,两瓶三毫升的眼房水,他用得很珍惜,混合着化妆品基底液当精华素用。但即便如此,他也快要断当了。

就好象吸毒的人,得了甜头,就再也忘不掉当初的那般醉生梦死,神魂颠倒的滋味。

哪怕,那是以健康,情感乃至生命作为代价的销魂,仍然有太多的人如飞蛾扑火般,心甘情愿地跳入万劫不复的火坑。

李墨白当时的情况,就和那差不离。

手中的宝贝快用完了,李墨白寻思着,是时候该入新货了。

可是,要从哪里才能弄到新鲜的人类眼球呢?

网上买?没有卖!医院要?没人脉!殡仪馆偷?不可能!如今这个时代不兴土葬,想当盗墓的都不可能……甚至那些医学院用来上解剖课的尸体,除了偶有怀着崇高精神的人捐献外,就只能去死刑现场抢没有家人认领的犯人遗体。

一句话,想弄到一具尸体尚且很难,想弄到没有被污染过的人眼球——比登天还难!

就在李墨白一筹莫展的时候,那个笑容清爽,带着和学长一样薄荷香味的男人,就那般生生地闯入李墨白的视线。

然后,李墨白又见到了他的那个,长相普通,却拥有晶亮美丽双眸的小小女朋友。

人,为什么会犯罪,为什么会杀人?这个问题,自古以来有太多的探讨,却从来没有明确的答案。

人们只知道,有的时候,邪念的产生,便是一瞬间的过程。

也许旁人看见那女孩的眼睛时,会由衷的赞叹一句,很美。李墨白眯着眼,看着女孩的双眸,心中也在赞叹,但是同时他的脑海中升腾出一个计划。

一个危险而大胆的计划。

他想要那对漂亮的眼睛,也想要那个拥有好闻薄荷香味的男人。

李墨白是个勇于尝试的人,更是一个细心谨慎的人。

你有没有看过豹子捕食猎物的场景?作为自然界中最好的猎手,矫捷而强壮的猎豹遇到心仪的猎物,从来不会急功进取,它们总是静悄悄地躲藏在隐蔽之处,仔细地观察着猎物,不放过猎物一丝一毫的动静。

在长时间的观察中,猎豹不断地熟悉猎物的动作模式,同时安静地等待,等待一个猎物最为松懈,警惕全无的时机,果断出击,一招制胜。

李墨白就像那猎豹一般,躲在暗处,伺机寻找下手的最佳时机。

8.

******

那一天,当这对情侣离开的时候,李墨白悄悄尾随在他们的身后,只为摸清他们的大概去所。

很幸运的,这对小情侣住在一起,而那天,他们是结伴回家。

于是李墨白开始对这两个人长达三个多月的潜伏跟踪。

他是天生的跟踪狂,十四、五岁就开始跟踪学长,从来没有被发现过。这些年,他偶尔也会心痒,故技重施,带着单纯的目的,跟踪那几个他心仪的人,同样从来没有失过手。

三个月的时间,足以让李墨白弄清很多事情。

比如那个男人叫郑彬,是个中学的数学老师;

比如那个女人叫赵雪,是个幼稚园的音乐老师。

赵雪每天晚上18:00到22:00会去夜校学习日语,夜校距离他们住的地方有3个地铁站距离;

郑彬每天晚上10:30会在家附近的地铁站接赵雪,两人结伴回家,途径24小时便利店时,郑彬会买一包中南海;

……

……

两人的生活很规律,同样的作息一般不会改变,只是除去每个星期五的晚上。马上就要中考了,郑彬接了一个家教任务,会在那天晚上去学生家代课到大约晚上十一点以后才能到家。赵雪独自从地铁站往家走,途径便利店,为郑彬带一包香烟,之后回家。

弄清楚这些之后,李墨白就在一个星期五的夜晚,埋伏在便利店距离两人家之间的巷口。如猎豹一般隐藏在暗处,默默等待着他的猎物。

这个点,巷口并没有人。这里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两天前被李墨白用石子击碎,此时黑暗一片,没有亮光。李墨白安静地坐在车里,耐心地等待。

车是一辆不起眼的白色小面包车,是当年他的叔叔留下的。早些年李墨白做送餐司机时到是经常使用,后来他换了工作,就一直丢弃在家门口,这么久未开,车的性能还好,只是前箱稍微有点漏油。牌照自然是假的,李墨白自己的手工活,一批做了十块不同号的车牌。大晚上的,看不出纰漏,且碰到交警盘查的几率很小。

10:35,赵雪手中拎着便利店的纸袋准时出现,低头向家的方向走去。她踩着高根鞋,脚步很快,发出‘咯哒,咯哒’的声响。

她经过那个巷口,抬头看看坏掉的路灯,心中咒骂物业管理太不得力,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前。

前方的人行道边停着一辆白色的面包车,赵雪经过车门处,一只铁钳般的手臂迅速从她的身后将她的脖子匡住,另一只带着白色手套的手中握有一张手帕,掩住她的口鼻。

类似酒精气味的化学药剂令赵雪的头脑迅速晕沉,她挣扎了几下,嘴中发出并不大声的呜咽。便利袋掉落在地上,香烟盒被高跟鞋尖利的跟部踩扁。赵雪的眼前发黑,很快就失去知觉。

整个过程不过一分钟左右。就如豹子的出击,迅猛,快速。

李墨白将昏迷的赵雪捆住手脚,塞住口,丢进面包车的后座。拣起那包踩碎的香烟一并丢进车内。继续耐心等待他的下一个猎物。

11:15左右,郑彬回家。经过黑暗的路灯时,同样咒骂了一番。那辆白色的面包车并不起眼,他走过车门时,身后传来陌生的男人的轻声呼唤:“郑彬。”

他狐疑地回过头,尚未反应过来,一根木棍抡下,砸在他的后脑勺上,郑彬捂住头,踉跄推后几步,刚要出声呼救,那只带着橡胶手套,握着手帕的手迅速捂住他的口鼻。

1秒,2秒,3秒……5秒中之内,郑彬同样停止了挣扎。

李墨白将两人带回家。此时时钟刚刚好敲了十二下。明天还要上周末班,李墨白决定速战速决。

4%-6%纯度乙醚的麻醉效果大约是半个小时左右。刚才在路上,他已经分别为两人又补充了几次药剂。现在,那两人依旧昏睡于李墨白家的客厅地板上。

赵雪非常好解决。

李墨白唯一关心的是她的那对眼睛。他设想了几种处理方案,如果使用窒息的手段,赵雪的眼中很容易充血,他不想要不纯净的眼球液。再就是药物毒杀的话,那些有毒物质是否会随代谢进入眼球,他也不得而知……

思前想后,李墨白最后决定用最为古老而陈旧的方法,送赵雪走上不归的旅程。

利器穿心,血尽而亡。

他套上全身长塑料雨衣,将昏迷的女子抱入浴缸中,褪去她身上的衣物。李墨白看着赤裸的女人,皱了皱眉头。

女人的身体,果然恶心。

厨房的那把长柄陶瓷刀是同事从德国带回的礼物。李墨白很少做熟食,多是吃生冷的色拉之类的蔬果菜肴,所以从不用刀,现在到是派上用场了。

锋利的刀尖扎如女人的胸膛,她略微抽搐了一下,却依旧双眼紧闭,无知无觉。

为避免血液回流,李墨白将手插在女子的腋下,将她的上身竖直托起,温热的红色液体从女子裸露的胸脯上的伤口中大股大股地涌出,沿着李墨白的双臂蜿蜒流下,最终汇集成一股,缓缓地流淌进下水道的洞口。

李墨白曾经读过一本日本犯罪类书籍,书中描写一个变态的连环杀手,在杀了女人之后,女子温热的血液流淌在杀手的手背上,令他兴奋不已。

那本书用了很多瑰丽华美的辞藻去描述杀手饥渴难耐,热血沸腾的心境,李墨白至今记忆犹新。

可是如今轮到自己,看着女人的生命在他的手中慢慢地消逝,他却心如止水,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

李墨白那时便想,自己的心一定是冰做的,自己的血液也一定是冷的。

冷血的李墨白面对着客厅中沉睡的另一个人时,却无法淡定下来。

男人闭着双目,像水晶棺中的王子,沉静,安详。

他的身上散发着好闻的薄荷清香,犹如那个尴尬肮脏的课后,令焦躁惊慌的少年沉淀下心境的,那一抹淡淡的香波的味道。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开始,李墨白就在郑彬的身上,看见了学长的影子。

被他爱过,杀过,相伴过,最后又亲手毁灭掉的学长的影子。

他静静地蹲在男人的身边,俯下头,贪婪地嗅着男人发间的香气。闭着双眼,任由自己深深地沉溺在那薄荷的清香之中。

所谓迷恋,所谓执着,就像一条永无至尽的不归路,诱惑着那些寻不到出路的溺水者,在罪孽的深渊中不断地沉沦。

更何况,李墨白还是那个不愿寻求救赎的迷途之人……

过了很久,郑彬似有苏醒的趋势,动了动身体,嗓中发出轻微的呻吟。李墨白从陶醉中惊醒,又使用一次迷药,看着再一次陷入沉睡的男人,他的心中到是犯了难。

应该拿他怎么办呢?

十年过去了,李墨白依旧是一个害羞的人。他不知道该如何和这么一个鲜活的生命相处,尤其还是自己用卑劣的手段,强行扣留下的人。

如果他醒过来,发现自己被陌生人囚禁在家里,会不会吃惊,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像学长那样,鄙夷他,辱骂他?

记忆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个悲伤的午后,李墨白的心开始微微地抽痛,既而愈发地抽着疼。他颤抖着手,捧起男子的头,将脸深深地埋在那芳香的乌发之中。

无法自拔,不愿放手。

李墨白是害羞的,也是自卑的,他想,自己这般无能,这个男人醒来,一定会厌恶他,会唾弃他。

就像,十年前的学长一样……

可是后来,学长不是安静地,温顺地,忠实地,陪伴了他十年吗?

想到这,李墨白徒的就释然,是了,他有办法,让这个男人只看着他,再也不会离开他……

李墨白又得到了一具美丽的尸体。

有了之前的经验,他不希望在这如艺术品般美丽的身体上留下明显的印记。

一剑封喉是武侠小说中惯用的手段,现实生活中,我们管这叫——切割颈动脉。

外伤性颈动脉破裂会造成大出血,通常在3到4分钟内会至人死亡。切口在颈部动脉处,无需很大,一刀下去,干净利落。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动脉破裂,压力会造成高速喷射血流,若是溅在李墨白家雪白的卫生间墙壁上,很难清洗,也容易留下痕迹。

李墨白是聪明的人,他很快就想出了个点子。

在浴缸中放上满满一缸的冷水。李墨白将昏迷中的郑彬小心翼翼的抱进去。他将郑彬的翻了个身,令他的头颈都埋入水中,李墨白握着那把锋利的陶瓷刀,伏下身,摸到男人颈上动脉的位置,咬咬牙,奋力地一刀划过。

手起刀落,登时大股的血液,如盛开的红色妖莲,在冰冷的水面上飞速地绽放。

水温开始回暖,李墨白感觉到周遭温度的变化,望着身下那具被他扑倒搂抱的赤裸身体,弯唇笑了。

这一回,他终于体会到了那传说中的,热血沸腾的满足之感。

李墨白为郑彬换上学长曾经穿过的衣服,带着虔诚的神情,将这个无辜的替代品,抱入那个房间里那张冰冷的,带着发动机轰鸣声的‘睡床’。

至于赵雪,李墨白多了两瓶优质的精华素,而那两只藏獒墨墨和白白,已经渐渐习惯了那有些酸涩的不同口感的肉质。

李墨白为赵雪选择的植物是仙人掌。没什么别的原因,只因为仙人掌平凡,丑陋,好养活……

第二天清晨,环卫工张大爷看见这个文弱瘦削的年轻男人,站在自家的园子中,烧着秋日夜晚积累的一堆枯叶,男人白净的面庞在火光的映照下微微的泛红,他的身侧,两只骇人的巨大獒犬安静地蹲伏着。

一人二狗,仰着头,平静地看那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道的黑色烟雾,徐徐地攀上遥远的天际。

9.

王小川站在‘心理咨询科’的某块好容易才清理出的空地上,用磁贴将受害人的照片自上而下,整齐地排列在地面上架着的书写板上,同时在旁边用黑色的记号笔编上号。

这块书写板是他昨天从办公室讹来的。局里现在人手紧缺,那三起情侣失踪案毫无头绪,无人愿接,王小川自告奋勇,他本是公安大学主修刑侦的高才生,领导也就同意将这案子交给他。人们听说这干劲十足的小伙子竟拉上心理科的博士怪人,都摇着头,哑然失笑。赵队长更是抱起了看好戏的念头,等着看这两人能闹腾出什么名堂。

王小川想到一早赵队长脸上那副幸灾乐祸的嘴脸,心里就来气,他偏要出口气,让那群轻视自己的人懂得,老虎不发威,你也休想将老子当病猫!

可惜他的搭档却没啥积极性,张凯今天又是一身脏兮兮的白大褂,此时正斜靠在墙角的沙发的一端。沙发的另一端堆满了落灰的书籍。张凯面前的小茶几上神奇地放着个小电磁炉,上面有只小沙锅滚滚地冒着热气。他低着头,专注地盯着那沙锅,徐徐而升的热气模糊了鼻梁上那厚厚的眼镜框。

王小川郁闷地盯着张凯,心中暗暗咒骂。他干咳了两声,扬扬手中的案卷,提高声音叫着对方:“张博士?张博士?”

张凯不满地抬起眼,声音有些怒气:“说吧,听着呢。”

王小川自动忽略掉他不友好的语气,指着那几张照片开始介绍情况:

“受害人一号,郑彬,男,28周岁,本市三中数学教师,去年十月十五日晚间十一时左右从学生家出来,无人知道他此后的行踪;

受害人二号,赵雪,女,26周岁,本市春田花花幼稚园教师,与受害人郑彬系男女朋友,两人自一年前开始同居关系。赵雪同样于去年十月十五日晚间失踪,最后一次露面是晚间十点半左右,她曾去家附近的便利店购买了一包香烟;

两人失踪两天后,双方单位联系不上两人,确认失踪后报警,目前已过去六个月,没有任何关于这两个人行踪的消息,也无确切证据证明两人已经遇害,所以目前两人仍然是宣告失踪状态。”

“受害人三号,周成天,男,16周岁,本市红杉中学高一学生,今年一月十日晚间七时离家去兼职的茶餐厅,途中失踪;

受害人四号,张闻闻,女,16周岁,周成天的同班同学兼女友,周成天失踪当晚曾接到一条手机短信,之后下落不明;

双方父母均是在二人失踪当天报警,经查,张闻闻最后收到短信系周成天的手机所发,内容不详。两人手机现在均处于关机状态,无法定位信号所在地,关机前最后定位点在距离周成天工作地点方位五百米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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