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门+番外——朝阳氏
朝阳氏  发于:2013年09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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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公子大惊,连忙起身将朱华扶起,「你这是干什么呢?我哪会为了这点小事生气呢?」小心将朱华拉到一边椅子坐下,伸手揉揉朱华的膝盖,小声问,「摔疼了没?」

朱华两颊红晕,垂下眼帘回道,「没有。」

我张着嘴傻傻站在那,江公子哄完朱华,一抬眼看见我,像是看到什么东西似的紧皱了脸,有点不耐烦道,「你就先下去吧!」

「是。」我胸口闷闷的转身朝纱幕方向走去。

馀晚,朱华与江公子说说笑笑,我坐在布幕后听着特别刺耳,丝毫不能理解一向洁身自爱的朱华怎会发出又腻又黏人的嗲声,不是说卖艺不卖身吗?

泉叶秉着气息站在一旁,我俩犹如石像默不吭声,一直到江公子下令清场,沈音、泉叶与我同时退出「清风厅」,犹如饿狼追赶似的,我简短一声告辞,抬腿奔离现场。

之后好几天都没见着朱华,刘妈说朱华生病了无法见客,我转念一想,了然于心。

又过了半个月,由于我的乐艺颇为突出,泉叶特别挑了些曲子给我练习,说是得在下个月刚好过年时举办的二十周年庆祝会上表演的。我拿着厚厚一叠曲子头有点大,毕竟我没打算久留,所谓名气大是非多,既然都已经跟沈音照过面,说不准哪天就被识破身分也说不定。老爹的伤还要一阵子才能痊愈,我再怎么想走,也得攒好医药费以及我日后的生活费才行哪!

我坐在房内窗口边,一边吹笛一边享受京城冬天不知下了第几场的绒雪飘在脸上的触感,手指接触到冷冷的空气跟微湿的飘雪,稍微有点僵硬,但吹奏这首「冬雪」,却别有一番韵味,只可惜这份静逸被泉叶派来的人给打断了。

我撇下练到一半的横笛,急急忙忙跑去管事厅。

一进门,泉叶和刘妈正在商议,泉叶一看见我,低头交待刘妈几句后招手要我过去。

刘妈出门前经过我时瞪了我一眼,「你这小兔仔子不知是命好还是不好,尽是招惹些不该惹的人物。」

我莫名其妙的回看刘妈一眼,徐徐走到泉叶跟前。

泉叶还是冷着一张美丽的脸,缓缓道,「沈音沈公子今晚包场,你要盛装出席。」

啥?沈音?我一愣,佯装没事般开口问,「这位沈公子点了哪个红牌?」我心想的是,既然包场,就得有个红牌姑娘或是小倌陪伴,以他主人的排场来看,他的手笔也不会小,那我得抓紧时间跟红牌练习曲目,以免出错难看。

「就单点了你一人,没有别人了。」

不会吧?我在心里哀号,勉强不皱着眉说,「他为什么要点我?」

「我也很想知道。」泉叶一个眼光射来,「梅丹,你看似平平凡凡,却在无意间惊鸿一瞥般令人惊艳……」泉叶走向前来停在我面前俯视我,「你到底是谁?」

我无视泉叶冷肃的质问,直直看着她的眼睛,「我只是一个乐师而已。」

相视许久,泉叶叹口气,转身坐在椅子上,长长的睫毛因眨眼而缓缓扇动,眼帘一抬,「梅丹,不管如何,既然客人指定你,你就得好好服侍客人。」

「知道了。」

「刘妈会替你准备一套服装,你今晚的身分不单单是乐师,还得兼顾招呼客人的责任,你千万要小心言词应对。」

「是的,泉副总管。」

我垂头丧气的回到屋里,桌上已摆上一套湖水绿蚕丝棉袄长袍,袖口以及胸前有精美花边刺绣,我伸出食指沿着薄薄凸起的刺绣轻轻的划着圈,叹口气,脑海里回忆起以前在谷中师父用尽办法替我添购新衣的事。

「曲儿,衣服不需要华丽,只要干净舒适就可以了,你二师兄就没法领悟其中道理,老是喜欢穿些名贵华丽招摇的衣服,讲过几次都不听劝。」师父叹口气,水盈盈的艳丽双眸朝我这一扫,我不自主机伶伶打个颤,忍不住回嘴,「师父,可是您的衣服非江南蚕丝绣不穿,这种质料跟这等手工,应该也不便宜吧?」

我眼睛瞄了瞄师父身上的月白袍子,虽然衣服是白的,刺绣也是白的,但跟我身上的这件纯棉素色长袍的气质跟价钱有如天高地远。

「是么?」师父注意到我的眼神,低头摸摸自己的衣衫,抬头笑道,「师父这件才五十两银子,比你二师兄的一百两整整少了一半呢!」

我的天啊,我这身衣服也才一两银子,师父!二师兄!你们太浪费了。

师父瞧了瞧我身上的布袍,抿着嘴笑道,「曲儿,谷里不缺钱,赶明儿个师父替你做一件舒适的衣裳好不好?」

「师父,我就喜欢穿这样,您就别费心了,更何况咱们是『多情门』,不是『多钱门』,我还是省点以免咱们以后喝西北风。」我佯装不在意的样子开起玩笑来。

师父一向给我们十足的自主权,听我这么一说,只是柔柔的望了我一眼,也不再坚持。

也许就是因为拥有这样的自由,造就我固执个性,也才会排斥穿这些让我自惭形秽的美丽衣服。

太阳还没下山,我就坐在『沉醉轩』里等着沈音的到来。

说是不紧张是骗人的,伸手一看,瞧,连手心都出了汗。

约半柱香,沈音推门进来。

我强忍镇定,有些僵硬的说,「沈公子,请先喝杯热茶,我马上请人送晚膳。」

沈音微微点头,在圆桌旁坐下。

菜很快上桌,虽然房里烧着火炉,菜也是热腾腾的,我却冷汗直流,低着头猛爬饭,满桌可口菜肴,一点胃口也无。

沈音马上注意到我的异状,开口问,「梅公子你还好吗?怎么脸色这么苍白呢?」

我吓了一跳,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体面话,只好老实说,「我很紧张。」

沈音突然笑眯了眼,房间像是亮了起来,沈音今日穿了一身缎面黑袍,袖口用金银双线绣了流水图案,整件缎面则用黑色丝线绣了浮底花纹,就着烛光,透露出一股神秘高贵的气息,衬着沈音俊俏柔美的瓜子脸,真是说不出的好看。

这个大冷天还穿这么薄,果然有武功还是好的,至少可省衣着费,我在心里偷偷叹息。

「你放轻松,先吃饭吧!」沈音伸手夹了几片笋片放进我的碗里,「这笋片炒得很嫩,多吃点。」然后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我张嘴结舌楞在那,好一会才回了神,慢慢夹起有点凉的笋片,送进嘴里,一股说不出的甘甜弥漫在口腔里,果然是京城,这种天气还能找到这么好吃的笋。

也许是笋片开了胃,接下来两人把晚膳吃的七七八八,火炉再一熏,整个人热了起来。

我笨手笨脚帮沈音倒了一杯热茶,沈音微微仰头喝了几口,放下杯子道,「梅公子,你曾说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是吗?」

我微微兴起警觉,「是的。」

第十四章

沈音右手握着杯子轻轻转着,眼帘轻垂继续问,「其实,我今天会点你是因为上次听你弹的琴很像我之前认识的一个朋友……」,我听到这整个人都紧绷起来,「这个人失踪了,所以我想,也许梅公子跟我这个朋友师出同门,可以由你这得到些消息让我可以循线去找寻他的踪迹。」

我喉头发乾,连忙喝一口茶润喉,低头闷闷的回道,「很抱歉我帮不上忙,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抬头,发现沈音正看着我,沈音明亮的双眼此刻有点暗陈,「既然如此,就烦请梅公子弹几曲以慰我失友之苦吧!」

「乐意之至!」我连忙移驾坐在琴台旁回避沈音的视线,正想问沈音想听些什么曲子时,沈音的声音幽幽传来,「虽说梅公子完全失忆,又怎会只单单记得自己的名字呢?」

我整个人僵在原地,脑海里只浮现一句话,「完了,我被揭穿了!」

手紧紧抓住椅子边缘,我的脸僵硬无比,却硬是笑笑回道,「沈公子您问得真好,我也在纳闷为什么只记得名字,其他什么都不记得,看我脸上的烧伤如此严重,想必是从火场死里逃生,吓得丧失记忆吧!」

沈音一脸不信的神色,我假装没看到,低头调整琴弦,顺口又问,「沈公子想听些什么曲子呢?」

刺人视线一直停留不去,最后,沈音沉声说出几首曲子要我弹奏,这些都是我以前被囚禁在镇远王府里弹过的曲目,看来沈音已经开始怀疑我,不然不会如此试探。

那段不堪回首的时日子里,沈音来听我弹琴的次数多到数不清,江公子来的那晚曾弹奏过「如梦令」,想必是此曲露出马脚,再加上现在这么一弹,肯定穿梆,不知道沈音来确认我的身份的用意为何,应该不是来抓我回去的吧?

一串串恐怖猜想盘旋在脑海中,弹过一首又一首的曲子,感受到沈音犀利的视线,压力愈来愈大,心里愈来愈慌,一个不小心,弹错一个音,我倏地抬起头,沈音正直视着我,我正想说什么时,眼前一花,沈音飞来站在我面前,缓缓道,「曲颜,你放心,我不是来抓你的。」

我的心脏顿时漏跳一拍,看着沈音的眼睛,黑又亮的瞳孔里尽是满满的关心?不知过多久,也许只是一下下,我面无表情沙哑的回答,「沈公子,你认错人了。」

沈音叹口气,「我知道你还在防我,我本来计划好从京城回去后就救你出去,可是等我回去后你已经被『滥情公子』救走,等我赶去安平县找『滥情公子』时,你却不见了……我本来以为再也见不着你,心里好生内疚……」

我一动不动听着,只觉得奇怪,我跟沈音非亲非故,他为什么对我如此关心?

沈音继续道,「其实你平安就好,但是你失去一身武功,喉咙又受伤,躲在这个是非之地不是长久之计,不如让我替你安排一清幽之地养养身子……」

听到这我抬眼打断沈音的话,「沈公子,请恕我无礼,你真的认错人了。」

太奇怪了,沈音干嘛对我这么好?疑惑与不信任从心底不断涌出。

「曲颜,你真的这么不愿意面对我吗?」沈音透着受伤的语气、皱着眉看着我,「我知道你现在戴着人皮面具,你非得让我逼你脱下面具你才肯承认吗?」

沈音出乎意料的强硬态度让我很不舒服,我还没口回答,沈音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红色瓷瓶放在我面前的琴台上,「这是卸除人皮面具的药水,既然你坚决不承认,我只好请你现在就把面具拿掉。」

我低头看看瓷瓶,心里充满愤恨,你说得真是好听,说什么要照顾我,结果还不是强逼我做不想做的事……这样跟那个烂小侯爷有什么差别?

我抬起头冷冷的说,「沈公子未免欺人太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沈公子为了一己私欲强迫他人,哼哼!我梅丹只是一个没权没势的普通乐师,今天迫于强权只得低头,并非我自愿服从。」

沈音听我如此回答,脸上一阵扭曲,却还是强忍着没说什么。

咬着牙站起身,拿起药水转身背对沈音,用手指沾着药水沾湿面庞发际,等到附近肌肤比较柔软时,轻轻的把面具慢慢撕下来,忽然接触到冬天的冷空气,脸颊的肌肤整个紧绷起来,鸡皮疙瘩也浮起一片。

伸手抚了抚整张脸,深吸口气,毅然决然转过身。

沈音瞪大眼看着我,过了半晌还是没有反应,我皱着眉开口,「沈公子看够了吗?」

沈音像是吓一跳的回过神,两颊顿红,两眼却还死钉着看,沈音深吸口气尴尬道,「很抱歉我认错人了……」

尽管如此,沈音还是一动不动痴痴盯着我看,「难怪你要戴面具,你的容貌~」

「不必多说了。」我冷冷的打断沈音。

面无表情转过身将人皮面具草草戴回脸上,我整理好衣容后直接走到门口,转身道,「谢谢沈公子抬爱点了梅丹的琴,既然梅丹不是公子要找的人,梅丹就先告辞了,希望公子早日找到那位曲公子,也希望沈公子能替梅丹保守这个秘密。」

推开门,我头也不回的走了。

之后,按照上面派下来的工作,每晚抚琴伴奏,朱华终于露了面,但却对于那晚只字不提,既然他不说,我也当作没这事,只是,两人中间似乎生出些隔阂,不再像之前那般契合了。

我将所有的时间都拿来练习乐器,泉叶说我将在庆祝晚宴中担任独奏的重责大任,所以要我特别练习。

我想了想,特别求见泉叶,当我进门时,看到泉叶坐在花厅里,一手按着太阳穴,双眉紧蹙,面容有些苍白憔悴。

「泉副总管?」我小心开口问。

「哦,你来了。」泉叶用力眨眨眼抬起头看着我,「找我有事?」

我盯着泉叶的黑眼圈问道,「您很累吗?」

「你也看出来啦?」

「为了二十周年庆,最近累了些,尤其是大总管要回来,更得好好筹划不可。」

泉叶伸手倒了杯茶,慢慢的啜了一口。

大总管?对了,我从来没见过大总管,听她的口气,好似大总管平常不住这似的?

看出我眼中的疑问,泉叶倒是先解释起来,「你也知道这园子的开销颇大,光靠皮肉钱是撑不起这生意的,大总管每半年南北两地跑,除了物色适当人选汰旧换新之外,还得收集些上好衣料、胭脂水粉、乐器等消耗品,外加经营古董店提供院内摆饰开销保持水准,不然怎能让达官贵人流连忘返呢?」

我连连点头,原来做这行的得如此讲究才能独树一格独霸天下。

「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泉叶一挑眉直视着我。

差点忘记来意,我深吸口气道,「先跟泉副总管报备一声,我虽签了三个月的约,但二十周年园庆过后我就要离开了,违约金就从我的薪水扣除吧。」

「什么?」泉叶皱着眉头瞪着我,「你对我们这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没什么不满意。」

「那是钱的问题吗?」

「不是钱的问题。」

「可以跟我说明离开的理由吗?」

「这个……」

我想了想接下去说,「需要攒的钱已经够了,且我志不在此,以后打算到南方。」

泉叶抿抿嘴,「是么……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造之才……」又叹道,「算了,人个有志,不得强求。」

我开心的笑起来,「谢谢泉副总管。」

「你别高兴太早,」泉叶沈下脸,「虽然园庆后你就要走了,可是你还是得加紧准备表演曲目,平常伴奏的工作也不得落下,这段时期非常重要,若出什么差错,就不是扣薪水这么简单了事。」

我在嘴里偷偷伸了舌头,却装做神色凝重的回答「知道了。」

第十五章

抽个空,我又回去看过顾老爹跟顾大娘,也说了过完年就会辞工一事,两老非常高兴,顾老爹的身子好很多,看来只要好好休息疗养一阵子就可以干活。之前就怕落下病根,这会儿心中的大石头终于可以落地了。

那位神秘的江公子后来又来了一次,我坐在幕帘后默默弹琴,听着朱华天籁般的歌声,这次连沈音的面都没看到,几首曲子唱完,便和一旁的泉叶退下,伴着朱华银铃般的调笑声,我快步走出大厅。

几日后便是二十周年园庆,园内布置的美轮美奂张灯结彩,加上过年的气息,更是热上加闹。

这日午后我正在乐坊挑选乐器,忽然听见坊外一阵骚动,走出大门,几个奴仆跑了过去,我手里拿一把着琵琶拦下其中一个婢女询问发生何事。

小婢女睁大眼睛紧张道,「是大总管回来了,大伙儿都得去前厅接驾。」

我看着小婢女离去的方向,不禁提脚走去凑个热闹。

站在凉亭小道旁,隔着雪花树枝,远远的可以看到旁厅门内部分景致。

「你们都起来吧!」

「谢大总管。」众奴仆齐声道。

大总管的声音因远距离模糊了些,却仍听出音色低沉且轻柔平滑,难不成大总管会武功?要不然声音怎么可以传这么远……。

「……该清洁打扫布置以及守卫的……,……除了京城内的达官贵人……来自各地的江湖人士,你们千万要严正以待……,不然小心你们的脑袋……」

「是。」众人齐声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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