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言 上——语秋
语秋  发于:2012年07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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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今天就能见到哥哥,我昨夜兴奋得一晚上睡不着,弄得父亲也没休息好。”

“赶了这么多天路一定累坏了吧?哥哥给你准备了好多好吃的,你去跟你父亲说一声,哥哥骑马带你先走好不好?”

荀倪拉着莫羽来到车旁,莫清此时也已经下车,荀倪向他施晚辈礼。“莫叔,小羽说他累了,我想先带他回去休息。”

莫清看了看莫羽兴奋的神情,只得点头。荀倪将莫羽抱上马,自己坐在他身后抱着他扬鞭而去。刚跑了几步,莫羽便喊:“停停停,回去回去。”

荀倪莫名其妙地停下。莫羽冲着马车大喊:“我的匣子。”

荀倪拨转马头回到莫清的马车边,莫清将匣子递给莫羽,他立刻紧紧抱在怀中。荀倪向莫清微笑示意后再次扬尘而去。

荀倪骑得很快,半个时辰便到了荀府,他将莫羽直接领到自己的院子。虽然已经成为祭司可以另立府邸,但他依然和父母同府居住,只有拥有自己单独的院子。

“来,坐这里。”荀倪让莫羽在一个摇椅上坐下。“我平常喜欢坐在这里看书,这个椅子很舒服。”

莫羽坐下去使劲晃了几下,椅子前后摇起来。“哥哥,我要是坐在这样的椅子上看书肯定会睡着的。”

荀倪蹲在椅子旁眨了眨眼说:“其实我也经常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小羽毛是不是累坏了?哥哥给你施个法术缓解缓解。”

“是安神术?”

“不,是治愈术。安神术是对精神的,治愈术是对身体的,小羽还没有开始祭司的学习?”

“没有。父亲说不着急,还早。”

荀倪哦了一声不再多问,握住莫羽的手施法。“小羽的手真软。”他啧啧赞到:“而且这么漂亮,手指又直又长。几年不见,小羽现在漂亮得哥哥都不敢认了。”

第十七章:风筝

荀倪不禁想起父亲几年前说过的话:那是因为他还小,等他到十五岁的时候,你就会有想法了。

在十里长亭,当莫羽从马车上跳下,欢呼着向他奔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快。小羽才十岁而已,就已经这么~~迷人。不知道别人看到小羽是什么感觉,或许只是觉得这孩子怎么长得这么好看罢了。可是自从父亲给自己那本书,又总是说什么小羽就是为自己而生,小羽就是自己的这类话,不由得自己不胡思乱想。

呃,还要再等五年呢,荀倪轻轻叹了口气。

“哥哥?”莫羽动听的声音打断了他混乱的思绪。他这才惊觉自己一只手握着莫羽的手,一只手正轻轻抚着莫羽的脸庞。

“哥哥见到小羽毛真是太高兴了。这是什么?”他指了指莫羽一直紧抱在怀里的匣子,掩饰自己的失神。

“是送给哥哥的礼物,是我亲手做的。”莫羽象献宝一样把匣子打开。

“这是~~”荀倪望着匣子中的五颜六色,轻轻捏起最上面的一片。

“是风筝!”莫羽把匣子里的东西拿出来,长长的一串。他兴致勃勃地讲解。“一共七片,赤橙黄绿青蓝紫,是彩虹的七色。每一片都是用不同的羽毛做的,赤橙黄三色是野雉的羽毛,绿青蓝紫是孔雀的羽毛,收集这些羽毛可费劲啦,父亲又不肯帮我,都是全德伯伯陪我弄的。”

“羽毛做的彩虹?”荀倪明白了。

“是咱们的名字。怎么样?”莫羽得意地扬起头。

“小羽毛真是太棒了!这是哥哥这辈子收到的最美丽最珍贵的礼物。”

莫羽眼里闪过一丝羞涩,小声说:“可是父亲说这风筝飞不起来,我好容易才凑够羽毛,不敢试,怕万一摔坏了。”

“怎么会飞不起来,当然能飞起来。走,哥哥带你去放风筝。”荀倪大声说。

莫羽做的羽毛彩虹风筝虽然好看,但不符合风筝的结构原理,的确是放不起来,但荀倪施法凝出一股风力始终拖着风筝,因此风筝便毫不费力地飞了起来,只是荀倪法力控制范围有限,风筝不能飞得太高,但莫羽已经开心得不得了。

“哥哥,你看真的象一道彩虹啊!”莫羽欢快地叫着。

“是啊,是哥哥所见过的最美最美的彩虹。”荀倪并没有望向天空的风筝,而是盯着那张让万物失色的美丽面容。

莫清来到荀府,一眼便看见天上的风筝,他冷哼了一声,循着风筝的方向来到荀倪的宅院。他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手指缩在袖笼中掐出复杂手印,便见天上的风筝登时往下栽落。

莫羽惊呼着,焦急地往风筝栽落的方向跑去。所幸风筝飞得并不太高,而荀倪的宅院里种了许多大树,那风筝晃晃悠悠落在最高的一棵树的树冠上。

荀倪纵身一跃跳到较低的树干上,然而这棵树虽然主干粗壮,分枝却十分繁复纤细,那风筝就落在树冠最顶端最细的枝头。荀倪又往上爬了一点,他所攀附之处的树枝剧烈地晃动着,吓得莫羽在下面拼命叫:“哥哥小心,哥哥算了别拿了。”

荀倪看了他一眼笑着说:“放心,我从小就爬这棵树呢。”

他继续向上爬,越向上树枝越细,能够明显地听到树枝发出不堪负重的嘎吱声。祭司的眼力过人,通过繁杂的叶子荀倪发现风筝的线和树的枝叶纠结在一起,他本来打算依靠尽力向上一跃的冲力抓起风筝,再以轻身法术借住树枝的缓冲落下,但现在看来那样有可能会把风筝扯断损坏。

荀倪想了想对莫羽喊道:“小羽,你离远点。”

莫羽跺着脚喊:“哥哥你快下来。”

“我没事你离远点。”看莫羽不听,他只得喊莫清。“莫叔,您带小羽离开点,我要砍树。”

莫清走过来把莫羽拉到院门边,莫羽紧张地捏着父亲的手,眼睛里泛着泪花。

荀倪以掌为刀,凝入纯净力量,削向树冠处的树枝。整棵树都剧烈地晃动着,突然间荀倪和一大片树枝一起落了下来。

莫羽惊叫一声甩开父亲的手跑了过去。

荀倪落地并没有受伤,但大片树枝压在他身上,他一时爬不起来,脸也被枝杈划伤。莫羽不知道他受伤轻重,泪眼婆娑地一边呼唤他的名字,一边使劲挪他身上的树枝。荀倪拨开几根压在胸前的树枝握住莫羽的手说:“别哭,我没事,真没事,哥哥可是祭司啊,若从树上掉下来伤着自己,岂不是被别人笑死了。”

“可是~~你脸上流血了。”莫羽轻轻摸着荀倪的脸,哽咽着说。

荀倪给自己施放了一个治愈术,血立刻止住了,他笑着说:“你看,不流了。你让开一点,哥哥要起来了,小心树枝挂着你。”

荀倪拨开身上的树枝站起来,他顾不上整理衣服,先去捡了风筝,仔细查看了一番,还好,没什么大损坏,只有个别羽毛的边缘破了一点。荀倪小心翼翼地把风筝收起来折好,对莫羽说:“回头咱们找一个没树的空旷地方放。”他仰头看了看被自己削掉顶的树笑着说:“小羽毛,你看这树象不象被剃了西瓜头?”

“真难看。”莫羽止住泪。

“很快那些断了的地方就会重新长出新的枝叶了。咱们把风筝放到匣子里去吃饭吧,小羽毛一定饿了。”

说罢荀倪恨恨地瞪了一眼莫清,扯着莫羽的手进屋了。

莫清漠然而立,对荀倪投来的愤怒眼光置若罔闻。刚才他看到荀倪盯着莫羽的眼神心里就来气,不假思索便施法破了荀倪的法术。其实他也有些后悔,幸好儿子的宝贝风筝没事,否则还不知道要怎么伤心了。他是一丁点儿都不想让儿子伤心,现在这荀倪把儿子哄得团团转,只怕若自己对荀倪表现出什么不满儿子也会难过呢。真是~~头痛!莫清扶额蹙眉。

“莫叔不舒服么?”耳边传来荀倪恭谨的问候,莫清望向他,捉住他眼中的一丝讥讽。莫清不理荀倪,去拉莫羽想让他到自己跟前,然而莫羽却不肯松开拉着荀倪的手,莫清也不甘心让荀倪拉着莫羽,自己却和跟班一样跟在后面,于是在客厅等待的荀拓便看到的是这样一幅画面:两个大人拉着一个孩子,非常亲热地走了进来。

荀拓迎上前去笑着说:“莫祭司大驾不曾远迎,恕罪。哎哟小羽都长这么大了,真是有苗不愁长啊。”

莫羽乖巧地叫了一声“荀伯伯好”,荀拓连连夸赞:“莫祭司您一个人带孩子还把孩子教得这么好,不仅这么懂事听话,还长得这么好看。莫祭司啊,幸好小羽长相全随了他母亲了,要是随了你可就惨啦。”

莫清对荀拓这番夹针带棒的话并不理睬,倒是荀倪觉得父亲当着小羽的面提他逝去的母亲不太合适,他正想打岔阻止父亲再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却听莫羽说:“小羽长得像父亲。父亲一个人养小羽很辛苦,所以小羽当然要懂事听话。”

聪明的莫羽听出了荀拓话中的不友好,便甩开荀倪的手从两人中间走到父亲的这一侧。荀倪朝自己父亲皱了皱眉,然后殷勤地对莫清说:“莫叔,请上座。”

如今荀拓已经不是祭司,而荀倪是晚辈,这主座自然是莫清落座,莫清也不客气,径直坐下。荀拓在他右侧落座,莫羽紧挨着父亲坐下,荀倪挨着他坐在末座。

考虑到莫清父子一路奔波,荀倪举杯随意客套了两句,然后便只管给莫羽夹菜。

“小羽,尝尝这个,我们东洲的名菜。”

“小羽,这个也很好吃,多吃一点。今天的菜都是专门从我们这里最有名的酒楼定的,今天先在家随便吃点早些休息,明天哥哥再带你去街上吃好吃的。”

不一会莫羽面前的盘子便堆满了菜,荀拓笑呵呵地在一旁看着,莫清也只得苦笑相陪。

饭后莫清致谢便要与莫羽回住所休息,莫羽不依。“父亲,我想和哥哥说一会话。”

“这些天赶路太辛苦了,你早点休息,明天再说也不迟。”

“我一点也不觉得累。父亲~~明天其他的祭司就来了,后天你们比试,再后天你说要去这里那里,我都没时间跟哥哥在一起。”莫羽开始撒娇。

莫清微微蹙眉,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子跟一个十岁的男孩有多少话说,实在是自己儿子粘人家。

荀倪安慰到:“小羽听父亲话早点休息吧,明天别的祭司来由我父亲负责接待,哥哥专门陪你好不好?”

“不!我今天就要跟哥哥促膝夜谈。”莫羽脸拉得长长的,噘着嘴一脸不高兴。

荀倪被促膝夜谈这几个字逗乐了,他亲昵地拉着莫羽的手说:“哥哥知道小羽有很多话想跟哥哥说,但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嘛。”他抬头望向莫清:“莫叔,你们这么远来一趟多不容易,多住两天让小羽好好玩玩如何?”

多住两天也未尝不可,反正这次是打算带小羽在东洲各地行走,要是只是参加祭司聚会就回去,就不这么辛苦让小羽来了。莫清还未表态,莫羽又大声说:“不!我就着急这一时半会,今晚我要跟哥哥睡。”

第十八章:夜谈

莫羽此话一出,荀倪心头陡然一跳,立刻觉得有一股热流冲上头顶。他不自然地扭过头,正对上荀拓若有所思的目光。荀拓父子俩的眼神交流尽数落在莫清眼中,他脸色一青,站起来抓住莫羽的胳膊喝道:“胡闹!跟我回去休息!”

莫羽抓住椅子不肯起身,莫清黑着脸手臂一使劲,便将莫羽拉了起来,莫羽的座椅也同时被拉倒,砸在莫羽的小腿上。莫羽坐在地上大叫起来,不过依荀倪看来这叫声有些装腔作势。

莫清先施放了一个治愈术,然后咬咬牙对荀拓父子说:“这孩子,被我惯得不像样子,让两位见笑了。”说罢他又狠狠瞪了莫羽一眼,冷冷地说:“起来,跟我走。”

莫羽惊愕地望着父亲。这五年来,有时自己顽皮闯祸,父亲也只是叹气望着自己,直到自己表示知错,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不说,从没有象这样凶过自己。为什么?自己只是想跟荀倪哥哥说说话而已,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父亲这么凶?想着想着,他的眼泪便不由自主地涌上来,但是在荀倪哥哥面前,他不想那么丢人的哭泣,他便拼命忍着,于是那泪花便不断地在眼眶内打转,然而终于还是有一滴忍不住沿着眼角滑落下来。

这哪里是一滴眼泪,简直就是一块重石,狠狠击在荀倪心上。他抱着莫羽愤然问莫清:“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他只是想跟很久没见的朋友叙叙旧而已,他从几个月前就开始期待我们的见面,您又不是不知道。”

这话不说而已,一说莫羽便再也绷不住,哇得哭出声来。

莫清暗自握拳,心想真是失策,怎么突然就控制不住情绪了,现在全是自己不近人情了。他只得蹲下来柔声说:“小羽,父亲是怕你太累了,想让你早点休息。再者荀倪明日要接待另两位祭司,还要准备后日的试练,你这样会影响他。父亲答应你等试练完多住几日好不好?”

“我不累,我攒了好多话想跟哥哥说,我就说一会儿,现在还很早呢。”莫羽止住哭泣小声说。

荀倪也说:“莫叔,我也盼着小羽今天来盼了很久,见到他也很激动,想跟他多待一会。您放心,我会让他早点休息。”

激动!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见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好激动的!莫清恨恨地叹口气说:“那好,小羽你跟荀倪说会儿话咱们再回去。”

“我想跟哥哥睡。”

“不行。”莫清一口拒绝。

“小羽,等哥哥这两天忙完好好陪你也不迟,乖乖听父亲话。”荀倪倒帮着莫清去说服莫羽,既然荀倪都这样说了,莫羽便不好坚持,只得闷闷地嗯了一声。

“莫叔,我带小羽去我院子玩一会,待会您来接他或者我送他回去都行。父亲,麻烦您替我招呼莫祭司。”荀倪安排完便拉着莫羽的手离开。

荀倪和莫羽离开后,荀拓笑着举起酒杯说:“莫祭司,来来来再喝几杯,咱们也就是五年才喝这一次酒呢,孩子们的事情随他们自己去吧。”

莫清重重地哼了一声,冷冷说到:“对不起,素不奉陪,我累了想早点休息。”

荀拓毫不在意地站起来说:“也好,咱们一向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我送您去住所。”

一路上莫清绷着脸一言不发,到了住所后他拱了拱手便要进屋,荀拓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说:“莫祭司,那预言的内容您一定没有告诉小羽吧?”

莫清猛地转过身冷冷盯着他。“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如果小羽知道了会怎样?听说小羽是个非常聪慧的孩子,他应该能够充分理解预言的内涵!”

“你敢!”

“你看,根本无需刻意去做什么或者刻意去阻止什么,一切都在按预言发展。他们果然是天生缘分,其实我家倪儿也是真的关心小羽,绝非虚情假意呢,你又何必这么激烈。你有没有想过,那第三道预言所指也未必就是小羽的末日啊,也许他们只有爱没有恨,也许他们一起快乐地活着,至于强弱,倪儿等了十二年等他出生,又要等十几年等他长大,我们占些便宜也说得过去吧。当然,小羽最好还是不要知道这些比较好,那真是个单纯而可爱的孩子。”

荀拓说完便拱拱手悠然离去,留下莫清一个人站在门槛前发愣。

是这样吗?非爱则恨,非生则死,也许是这样的意思?至于那什么至纯力量,自己并不在意,只要小羽能快乐地活着。可是为什么对荀拓父子总有一种强烈的不信任感?为什么只要想到他们,心里就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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