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行之振兴经济靠这味(出书版)BY 亚海
  发于:2012年07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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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张军洋的考卷把金子包住,走到树林的更深处。

「怎么办?」

「……要不就交给警察,要不就私吞下来。」

「阿夙,你拿去吧!」军洋突然认真地对我说道。

「军洋,你在说什么!?要的话也是平分……」

「我不管啦,你拿去啦,有这块金块,你就可以出去读书了,不然你考试是考假的啊。」

「那是老师说前五名的一定要去考……」其它人则是自由参加,大多数的人都不会去考,所以本镇的

升学率一向很低,记得上一次有人出去读高中已经是二年前的事了。

「你一定考得上的啊,拿这金块换成钱抵这高中三年的学费……」军洋说得很兴奋,我则不明白为什

么他这么希望我继续读书。

「不……你比我更想离开这个小镇,你拿这些钱出去吧,小妹我会帮你照顾的。」

「阿夙,我之前不就说你卡巧(比较聪明),多读点书才能当大官赚大钱啊!放心啦,阿伯我会帮你

照顾的。」

军洋的思考模式总是很直线,不过这也是他的优点之一,我也喜欢一股脑儿什么都不管就挥拳的他,

虽然我会想到后果而把他的手拉住。

「我没你说得这么厉害,别把我想得太好,到时候还不是把钱都花光了,逃回来家乡……」

「是你的话我也认了啦!哈哈——」军洋爽朗地笑着,这是他对我的友情。

最后我们让来让去,对于金子的去留没有定论,由于天快黑了,我们挖了个新洞再把金子埋好,作上

记号,便各怀心思地回家。

发现金块后的几天我们照常上课,军洋不知为何没再提起过金子的事,不过我也不觉得他会独吞,他

不是这种人,直到这天晚上我才明白他想送我出去的决心。

只有我跟爸爸两人的晚餐时间一向都很安静,但沉默寡言的爸爸今天却异常地开了口。

「阿夙,你……这礼拜联考?咳咳。」他自从得了尘肺病后,低沉的说话声都像卡着砂。

「是……要坐公车到另一个高中考。」

他扒了口饭,嚼得比平常还要多下后才吞下,「好好考,考上了,就出去读书吧。」

「爸……?」我诧异地看着他,昏黄的灯光下,他惨淡地笑了。

「军洋那孩子跑来找我,说你很想要继续念书,只是不敢跟我说……」

没想到军洋他……

「我……」

「你就去念吧,我们家还有一点钱,你可以拿这些去投靠你大姑。」爸爸推开坐椅起身,从后面的柜

子深处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给我看,里面都是碎金子。

「这些是我这些年来捡到的金子……你拿去用吧。」

我知道这些金子得来不易,都是得趁监工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藏住,倘若被发现扣工资不说,还会被

毒打得不成人形,叫你下次不得再犯。

「爸,我出去的念书的话谁来照顾你?」

「我不用人照顾,这一点咳嗽而己,每天还不是照样上工,别多说了,你就去吧。」

爸爸搁下这句话后便没再开口,这顿晚餐,我食不知味。

军洋以为我最挂心的人是爸爸,便先说服他,以为这样我就会拿着包袱离开小镇,他不知道,我最在

意的人是他。

如果是目送他离开这里,我不会难过,这是已经写好的结局,他会带着漂亮的女友回来并把矿场买下

,我则永远是他的好朋友帮他照顾小妹,守着故乡。

但现在离开的是我,是他亲手送我出去的。

联考与暑假都一眨眼就结束了,我考上一所外地的高中,刚好就在大姑家附近,而军洋在毕业后就去

当矿工,暑假期间我们很少见面,直到我要离开的最后一天晚上,才又看到那熟悉身影从没锁上的窗

户中爬进来。

「着知(就知道)你会忘了拿。」军洋把那包沉甸甸的东西拿给我,外头还包着他的考卷。

「你留着吧,爸有拿给我一些钱付学费了。」我拒绝收下这块金子,他则执拗地非要我收下不可。

「在这里花不到什么钱的,你觉得良心不安的话,就当作这金子是阿策留给我们的不就得了?而且我

现在每天挖金子,看到金子还觉得烦。」军洋哈哈大笑,我则发现他的手臂有一些伤痕。

「你又被打了?」

他撇头一看,「喔,不是啦,今天小坍塌压到的吧,抹痛啦(不痛啦)。」

我照往常一样拿药帮他擦拭,只是擦着擦着,眼泪也不停地流下来,甚至滴到他的伤口,军洋慌乱地

安慰着我,拚命说着美好的远景,说我会大富大贵,会娶城里认识的漂亮女孩,还可以光荣地回故乡

盖一幢大别墅。

我却因为他不知道我哭泣的原因而哭得更惨,哭倒他的怀里沉睡。

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真实的梦,梦到明天要离开的人不是我,是军洋,他无声流下眼泪,豪迈地用

手擦去……

早上醒来时,军洋跟爸爸都己去矿场,桌上还放着那块金子,我默默地把金块放进行李,一个人走到

公车站离开了这个小镇。

看到大姑的当下我就觉得她是个非常势利眼的女人,高傲地鄙视着第一次见面的侄子。

「我是不知道你爸你跟说了什么,不过住我这呢,多少还是要付点房租的,还有,我们家是做生意,

你是学生嘛,下课后就帮忙个二、三个小时,不碍事吧?」大姑边说着边打开二楼小房间的门,扑鼻

的霉味迎面而来,四散的灰尘也直让我咳嗽。

房间很小,勉强放一张小书桌与木板床,不过我已经满足,唯一觉得可惜的地方是这个房间没有对外

的窗户。

离开家乡后的我无心念书,晚上五点下课后还得帮忙水饺店的生意到十点,城市里竞争激烈,同学们

还没上高中就已经补了先修课程,下课后还都到补习班念书,我知道这些都是藉口,我的成绩在班上

并不太好。

其实我自己知道,我在想家,我在想他。

但我逼自己不能与他联络,把金块和爸爸给我的碎金子在金饰老板娘的怀疑下换成钱,每个月寄一些

回家,不署名及地址地寄一些给他。

我住在大姑家的日子并不长,也许是我长得太碍眼、太阴沉,第一学期过没多久,他们便随便找了个

偷钱的理由赶我出门。

后来我在学校附近租一间比大姑家房间还大一点的屋子,房租也比她要的便宜,并找了个咖啡店服务

生的工作,勉强完成高中学业,但我没有考上大学,就在存款快用尽、已经没有钱可以寄回家乡的时

候,我认识了他。

「你是住在隔壁的吗?我是新搬来的,请多指教。」看起来跟我一样也像是乡下来的一个年轻人,他

背着吉他与轻便的行李,在走廊跟我打招呼。

他的故乡是一个盛产稻米的小乡邨,但他却想要当歌手而来城市发展,初次看到他我就知道我们「兴

趣」相投,他怕寂寞且需要恋情来丰富他的创作灵感,我则是想要抹去某一段记忆,我们各取所需地

开始交往。

他很温柔也很体贴,作为情人几乎无可挑剔,他每次在西餐厅演唱完都会带一碗热粥给正在准备公务

员考试的我,我们吃完粥,偶尔做爱。

那是我唯一觉得他仍有缺点的地方,他不当一号,只当零号。

虽然我的第一次什么都不懂,但以往我总会在夜里幻想着他在我身上流下男性阳刚的汗水,为我着迷

我始终没有告诉他,其实我也是零号,渴望被抱,总是在激情过后看着他的脸,投射上自己的影子。

「夙,这是你写的吗?」刚做完爱的他趴在床上,随意翻看着我搁在床边的笔记本,自从离开故乡后

,我便开始写点东西,主要是抒发感受,但那些文字也不像文章、也不像诗。

「随便写的,别看了。」我觉得有点丢脸地伸手想要抢过他手上的笔记本,他却转身坐起,认真地研

读起来,还配上他作的曲子。

「我将你的身体埋葬——记忆长存我心永不逝去——」

我喜欢他的歌声与曲子,但不知道配上我写的词后竟然这么搭衬。

「好悲伤的歌……」他苦笑,「不过我觉得很不错,夙,这些词……可以给我用吗?」

当时他正接受某家唱片公司的培训,他把我几首整理过的词拿给唱片制作人看,制作人意外地大为赞

赏,不久后,我的职业就从考生变成填词者。

几首歌词被录用后,我又多寄了一些钱回去,也打电话跟爸爸说我找到工作,虽然他似乎不太懂这个

工作在做什么。

「找到工作就好……咳咳,当年送你出去是对的,现在矿产锐减……这个镇也慢慢没落了,咳咳。」

爸爸还是一样老咳个不停,但也许是年纪大了的关系,他变得比较多话。

「爸你还好吧,喝点水,下次我再寄一些药给你。」

「你啊,也别只寄钱跟东西回来,有空的话就回来看看吧,大家都想看看你。」

「我会的,爸。」

一年过去,我还是没有回家乡,我跟他感情稳定,见到军洋我也有自信可以介绍他,所以并不是不敢

回去,而是邀稿日渐增多,抽不了身,再加上他最近就要推出第一张专辑,我必须缓和他的紧张。

「夙,专辑的最后一首曲子我想好了,你可以帮我配上词吗?」他抱着我笑着说。

「当然没问题,哼一次给我听听。」

「好啊,你也是第一个聆听这首歌的听众。」

他在我耳边轻声哼着这首有着淡淡悲伤与凄凉感觉的曲子,但是随着乐声行进,文字也历历在脑海中

浮现。

听完后我马上下笔,几乎是没有停顿地把歌词写完,他拿去配唱了一次后非常满意。

「这首歌的歌名呢?」

「矿坑之梦。」

他的第一张专辑推出之后成绩普通,但是《矿坑之梦》被拿来当成连续剧的主题曲十分受欢迎,歌比

人红,这也是大家始料未及的。

「听说有人照着那首歌的歌词对照到你的故乡,认为这首歌就是在讲那个小镇。」他躺在我们上礼拜

一同去买的新沙发上,懒散地道,「你果然是照着故乡的样子写的吧,歌词中的『你』,是你的旧情

人吗?」

「他只是我一个朋友。」我坐在他旁边,拿起摇控器打开电视。

他一听我这么讲,马上就接道,「异男啊……我以前也喜欢过一个朋友,他也是异性恋,我告白之后

马上就把我当陌生人……」

「你比我勇敢,我没有告白。」不过都已经过去了,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他的脸。

「……所以你还爱着他?」他毫不矫饰地问道。

「我……」

正要回答现任情人这个问题时,电视机里传来清晰的女主播声音,「……镇矿坑崩塌,灾情惨重,目

前得知有五十几名矿工在矿场中……」

我连忙打电话回家,等待接通的时间让人心急如焚。

「喂?」

「爸!你没事吧?」虽然听到爸爸的声音,但我悬在半空中的心却还没放下。」

「没事,我不在那个矿坑,可是……真的很惨,全坍了……军洋他、他在那个坑里……」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自欺欺人的我仍然爱着他。

我的每一首歌词都是为了他写的。

矿坑之梦,梦中之矿,崩塌了。

第三章:矿坑之梦—煤矿

「这个金雕作品很特别,是一个男人的侧脸,眼神很祥和,表情很幸福的模样,但是主题却叫矿坑之

梦,为什么会取这个名字呢?石大师。」艺术杂志的女编辑拿着纸笔访问着金雕师傅石大师。

石大师看起来三十几岁,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他望向窗外照着山丘的曲线鳞次栉比建造的房舍,表

情却透露出许多不为外人所道的风霜,女编辑心想,也许是他的人生经历才造就了他撼动人心的作品

他转头想开口回答的时候,却突如其来地一阵咳嗽,咳到快把肺也咳出来似地把女编辑吓坏了。

「咳咳,不好意思,老毛病了,这个脸是我想着我父亲的脸刻出来的,他总说每天最幸福的时候就是

走出矿坑的时候,矿坑之梦这个名字就是来自于此,活着从矿坑里走出来是每个矿工的梦想。」

「啊,原来如此啊……这么一说我就完全能理解了,一开始我还想到《矿坑之梦》那首歌呢,不过那

首歌讲的意境跟这个作品又不同了。」

「我知道,那首歌是讲述恋人离开家乡,留在原地的人悲伤思念的作品。」石大师笑道。

「啊,大师也知道那首歌啊!」

「当然,因为那首歌,这个小镇还红极一时呢!来参观的人络绎不绝,我想那首歌对这镇发展观光上

是功不可没。」

「石大师您也是啊,在矿场停产后推广金雕艺术,作品还扬名国际呢。」女编辑指着国外杂志上他的

作品道。

「咳咳,我只是替故乡尽一分心力啊。」

送走女编辑后石大师走到二楼的房间,打开门后房里的人坐在轮椅上表情祥和地看着窗外,他的两双

腿都比平常人还要细,仔细一看会发现那是义肢。

轮椅上的人转头轻声道,「军洋,采访完毕了?」

「嗯,我们刚刚还提到你作的歌呢。」石大师走近他亲腻地在他额上一吻。

「都(那)么久以前的作品了,还有人记得啊。」笔名与真名都叫林夙的他,如今歌词产量渐少,除

非是老朋友来邀歌,否则他已经很少动笔了。

「当然记得,因为曲子好听词又作得好啊。」

他故意地道,「可是你不喜欢唱这首歌的人啊。」

「曲子跟人是可以分开看的!别说这个了,难得放晴要不要出门走走?」

「不用了。」这边的路不是斜坡就是阶梯,他每次要出门必定会麻烦到他,所以非有必要,他都不愿

出门。

「看你明明很想出去走走的样子……我背你!」石大师连忙蹲下来做出要背他的姿势。

「你肺不好,会喘不过气的。」

「我脚帮你走,大不了我喘不过气的时候阿夙你帮我人工呼吸不就得了!」

「胡说八道。」他虽然嘴巴上这么说,却也把整个人交给他,让他背在肩上。

昔日的矿产盛地逐渐转型为观光景点,大多数的矿坑都已封闭,仅留下一、两个整理后很安全的矿坑

供游客参观,石大师背着他踏在石板阶梯的老街上,阳光洒落下来很温暖。

「小妹跟阿祥一起开的茶馆就在前面,要不要去坐坐?」石大师转头问道,他却摇头否决。

「别去了,一去的话你又会对祥祥念东念西的,小妹都嫁出去了还是嫉妒心不减。」

爱护妹妹这点他虽然喜欢,但他每次看祥祥被骂就觉得他是在迁怒。

「我只是为阿祥好,我真要讨厌他的话,干嘛还把妹妹嫁给他啊!」他辩道。

他不想再与他争辩这个话题,便提议道,「我们去后山吧,现在他们生意正忙,就别去打扰吧。」

走往后山的路上,他趴在他的背上轻声说,「昨天晚上我作了一个很真实的梦。」

「这么巧?我作了一个梦,阿夙你先说吧,你梦到什么?」

「不,我不想说,因为太真实了,所以我怕说出来会变成真的。」

「不想说那你干嘛提啊?」他快人快语地道。

「是我还没说完你就插话,我是要说那个梦让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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