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妈妈，她走了……呜……哇哇……”像是卸了闸的洪水，小孩彻底嚎啕大哭起来。

两个少年可从来没有过哄小孩的经验，而且这小孩哭的可谓撕心裂肺，他们便更加无措了。直到，这

哭声把老师给引了来。

来人却和林锦相熟似的，先是看着他愣了一下，才走过搂着小孩好不容易哄着不哭了。那老师自称是

姓何，唐华似乎听到林锦在那人自我介绍时还冷哼了一声。那人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倒确实是有些

怪异。

事后，小孩才说出了，父母亲这阵子好像是在闹离婚，他爸爸一阵阵的喝酒，醉了便总是拿他出气。

那位何老师是初二的教师，这会儿也知道这个问题有点严重。“小朋友，我们去找你的老师，然后老

师去找你爸爸妈妈谈一谈，好不好？”

然后又转向他们俩人，道：“现在都这会儿了，你们不要再逗留了，赶紧回家吧，这个小朋友的事就

交给老师吧，老师会好好处理的，你们不用担心。”

林锦总是一副看不惯那老师的模样，这会儿也是冷嘲热讽：“你们能处理好什么？”

那老师却并不正视他，只是一味儿的催促他们回家，不要让家里人担心。

于是，唐华便拉着林锦走了，走前特意和小家伙告了别。小家伙一双大眼睛不舍地望着他，倒是挺可

爱的。

3、漩涡

俩人原本是要在学校门口分开的，但林锦却不耐烦地冲着他大声：“你这家伙总这么听话地当乖宝宝

，不腻味啊？”

唐华心道他估计见到那个何老师后心情不好，但没有丝毫体谅的意思。他今天就像是坐在小船上泛海

似的，心里别提多么不带劲。

“你管得着吗！”他凉凉地反驳。家里母亲不在，他的确是不想回家。

“哼，我才懒得管你，不过是我最近又晓得了一个新奇的去处的罢了。”林锦的母亲是有名的交际花

，出入的场所可谓是纷繁复杂。“怎么样？要去吗？”

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后，唐华便被领着去了市里的繁华街。

这条青莱街是这座城市里有名的特色，因为它就像是个销金窟似的，让每一个来人都荷包满满地来，

轻松款款地去。

唐华以前接酒醉的母亲时，来过数次。可后来母亲就很少酒醉了，似乎是做了不一样的买卖。不过也

许还有个原因，那就是那个男人。文帆也带他来吃过饭，但只有一次，男人大概是嫌他碍手碍脚吧。

一想到那人，唐华的心情便顿时一落千丈，且焦躁起来。

青莱街占地广，建筑既多也各有特色。这诸多风格凑在了一处，倒也没有多么杂乱，反倒是显出了一

种神秘的魅力。在一眼望去时，往往只能见到几个高一些的建筑的闪亮的边角，白天可能觉察不出，

但入夜，这里便像个不夜城似的色彩斑斓、千奇峥嵘。

夏天这会儿，天黑的晚，这城此刻便也锋芒不露。

林锦家的司机是个很听林锦的话的角色。一路开车送他们来都没有发表任何异议。唐华总觉得那人是

个奇特的人，也许是因为气质不同的缘故。那司机把车停好后便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寸步不离，兼起了

保镖一职。

街上行人不多，但大都是艳丽华服，俩穿着洁白校服的少年自然是异常突兀。这条街上的人大多是漂

亮的，不仅是长相或者身家漂亮，更多的是气质漂亮。让人沐浴其中的时候尤其身受感染，觉着自个

儿也漂亮了起来。

起码唐华是如此。他少年的心性让他格外地争强好胜，他不与林锦这样与他完全不同的人比，他爱与

这街上手腕高超的人比。他总觉得人是有面具的，而那个面具，是越多便越突显才能。

林锦似乎也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但两人一块儿却是第一次。林锦便问他是不是也来过。他瞟了两眼四

周的奢华去处，发现和一年前时的模样有了些不同，便只敷衍地点了点头。林锦便不做声了，只带着

他一路弯弯绕绕地往前走，直到一个不太显眼的转角处才停下。

眼前的是一个硕大的招牌，并没有多么显眼，但很大气，写着“瑞丰”两个字。拉门是暗沉的玻璃材

质，唐华估计那玻璃是外面看不到里面而里面看得到外面的一种。门外的装饰都很大气，只稍稍带了

点阴沉，这店里边儿大概也是如此的风格。

待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门便自己打开了。应当是两个站在一旁的英俊男人打开的。那两个男人身上

都是服务的着装，见到他们俩立马笑着欢迎：“两位客人欢迎光临！”那身后的司机兼保镖便直接被

忽略了。

门后一条楼梯的走道，旁边冷硬的墙壁显得走道颇有些窄。走道其实挺短，且两边都可以转弯。有人

在尽头处守着，“两位客人是要到大厅，还是要单间？”

林锦毫不犹豫地说要单间。

带路的是个很年轻的男人，长相并没有十分出众，起码是比不上门口那两位的，但声音很好听，总像

是在笑。

所谓的单间似乎是在楼上的，一面的墙壁似乎是和那个拉门一样的材质。而从这里间里看向那玻璃外

，便是外面的大厅。

厅中的场景给予唐华的观感简直就是一盆狗血泼头似的震惊。

唐华尽量维持着面不改色，随着林锦坐下了才细细大量起来这千奇百怪的大厅。他毕竟是小，加上母

亲的宠溺，是很少见到什么血腥暴力的玩意儿的。

这大厅中除却妖娆而又魅惑的欧美女音，最突出的便是中间的高台。那台子大约是一米高的样子，像

T台似的一路由内室伸展出来。唯一不同的只在于上面表演的不是戏剧而是十八禁的场景。

下面不少的人被那场景感染了似的，自行宽衣解带亲热起来。

打量一番后，他便发现了这地方除了T台外的不同之处。

“这里边儿怎么全是男人？”唐华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但更让他难解的是林锦带他来这样的地方的

缘由。

“这里是给那些玩男人的家伙消遣的，当然全是男人。”林锦同唐华一样，并没有什么大的神色波动

。

“你干嘛带我来这儿？”唐华见林锦的模样，觉得他似乎不像是对这种地方有多么喜欢，倒像是个看

戏的。

“那姓何的便是个同性恋，这地方是我跟着我叔叔和他一道才发现的。”轻描淡写的语气一点也不想

是揭露家里秘闻的模样，而且他倒丝毫不介意身后那个保镖样的男人。

俩人沉默了一会儿，直到下面的舞台上不再表演活春宫，改表演虐打的戏码。

这个是唐华所看不惯的，语气便也冷冰冰的，“我对这种地方不感兴趣。”

林锦撇了他一眼，不理他，只使眼色给身后的男人到他身旁。“叫门外的拿瓶红酒来。”

唐华来时就没仔细看这个房间，听到他要酒便看了看四周，发现这个房间布置的既像个茶座，又像个

充满了情色的旅馆。淡紫色的墙壁看着丝毫没有高雅，倒是有了一种冷冷的甜腻。唐华心里明白这就

是个让人发情的地方，便越发地奇怪林锦带自己来这里的理由。

他和林锦是能够做一辈子损友的兄弟。

“你那是什么神色？”林锦挑着眉毛看身边的这个家伙。“我又不是带你来玩儿男人的，看你那一副

担惊受怕的模样。”

“你是哪只眼瞎了看出我担惊受怕？”

林锦哼了一声，道：“你难道就没见着下面的熟面孔么？”

这倒是让唐华警觉了一下，仔细盯视了一番大厅中玩乐的人，果然发现不少熟面孔。当然，这些熟面

孔自然不是他们这辈的人，而是曾经在母亲的各个生意场合见过的人。

“竟然是他们？”唐华的确是吃了一惊，随即便想到有钱人的消遣如此之多，来到这种地方也不是什

么奇怪的事。“他们竟然是好这个的……”

林锦托着自个儿的下巴，觉得这唐华是不是被吓笨了怎么还没领会自己带他来这里的缘故。这时，那

带着笑声的男人终于是拿来了瓶酒。“呵呵，不好意思，林少爷。为了给您选一瓶独特些的酒花了点

时间。”

又是个讨人厌的男人，林锦最不爱人对着他讲奉承话。便话也懒得说，挥手让这男人尽快出去。

“这里不爱男人的人是玩儿不起来的。”他淡淡地道。林锦自从知道他叔叔是个同性恋后，便一直心

里不舒坦，总觉得像是叔叔背叛了自己。于是他便经常爱来这样的地方看这些莫名其妙的男人们怎样

愚蠢地快乐着。

这种地方自然是不能随便让人进来的，他是花了些手段才成了这里的特别来宾。为了这个，还和叔叔

狠狠吵了一架。

这个唐华便有些领会了，因为这个地方除了玩乐和纵情纵欲似乎也确实没有别的用处。

并且唐华由此想到了那个男人。“我对男人也是没有恶感的。”他想这事总是要对林锦说的，现在这

种境况不说以后便也不好说了。“但我并不喜欢这样的地方。”

林锦这才仔细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愣住了。“你也是喜欢男人的？”

唐华从来不觉得这个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更何况，他同样也是喜欢女人的。“我不讨厌男人。”

林锦有些来气，怎么身边全是这样的人！太他妈不是玩意儿了。

“哼，变态，一群变态！”他脑海中浮现的是自己看到的叔叔和那个姓何的滚床单的场景。这种事明

明这么恶心，这些人却乐此不疲。

“哈，老子喜欢个男人就变态了？”唐华也来气了，这林锦今天是犯什么混呢，找打来着吧。

“我操。”林锦猛站起来，像是拼命忍着脾气似的喘粗气，然后终于是甩手就往外走。

唐华懒得去追那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就坐着平了平气，结果余光里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心猛

跳了一下，站起来凑到玻璃墙边，又细细看了半晌。

那个男人！他竟然搂着个男人一直在亲嘴。两人那一副饥渴的模样，吻得舌头都时不时现了出来。

他缓缓走到沙发那儿坐下，抚了抚胸口，脑袋里似乎就是一片空白的，又似乎偶尔闪现出那人的脸。

等他平静下来时，他也就彻底冷静了下来。唐华觉得自己今天其实陷在了一个漩涡中一直往更深的水

底下坠。

那一抽一抽痛着的心脏并不能妨碍他思考，他拿出手机，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

一样妖娆的音乐瞬间变得刺耳起来，他看到那个男人推开那个不舍得放开他的陌生男人，拿出手机看

了看，然后便毫不犹豫地挂掉了。手机里传出来的嘟嘟响就像是心跳声一样，他突然间握不住手机似

的，手一颤，手机便掉在了沙发上。

他忽然想起来他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的场景，心似乎是麻木了，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4、脆弱

刘佩华带着文帆来见他的时候是二年前的冬天。那个时候的母亲是很高兴，比那个男人高兴地多，他

忽然想到。

男人穿得很随意，看起来也很年轻，一点也不像他想象中的父亲的模样。他的第二个爸爸就像爸爸极

了，对他算不上好，但也不差，只是，那个男人太老。他对着男人很乖巧地叫了声叔叔，然后那男人

说什么了呢？哦，对了，那个男人摸了摸他后脖颈，说：“好漂亮的小子，真是可爱。”

那个男人笑起来的模样是很漂亮的，让人不由自主地就跟着他笑了。

那人捏了捏他脖子，并不痛，只是有点奇怪，因为第二个爸爸是从来不碰他的，而母亲则只是摸他的

头。

他一点都不讨厌那个男人，喜不喜欢他就不清楚了。但他知道母亲是很喜欢他的。

那个男人很喜欢碰他，他那个时候还在长个头，显得就比较娇小。那个男人就总是抱着他，时不时就

亲他的脸。

一个十二岁的男孩还被这样亲昵地抱着其实是件很奇怪的事，但他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这是件很舒服

的事。况且爸爸抱儿子不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吗？

那个男人带着他和母亲去吃饭，然后母亲便又办事去了。男人似乎一点也不介意的模样，说要带他去

游乐场。他不太喜欢游乐场，人太多，且多是小孩子。但他还带着乖巧的面具呢，自然是佯装高兴地

笑着答应。

“叔叔带你去也行，那你得主动亲叔叔一下。”文帆是一双凤眼，带着笑意看人常常能够把人看得脸

红心跳。

他真心觉得这个叔叔笑起来好看，就很响亮地亲了一口男人的白皙的脸颊。男人似乎是很高兴，竟然

当着这么多路人的面亲了一下他的嘴唇。他便觉得不妥当了，亲嘴这种事，怎么想也不是一件可以如

此淡而化之的事。但男人是理所当然的模样，他便也不在意了。

那一天，男人陪着他玩遍了所有的游乐设施，就连旋转木马这样无聊的玩意儿俩人也玩儿了。在鬼屋

里的时候，他着实是被吊着出现的那个假鬼给吓了一下。男人见他吓到倒是笑的十分开心，从他背后

抱着他，连亲了他好几下，还说他是个“好小子”。

他当时似乎是窘迫的，兴许还咬了男人一下的。

明明他的记忆力如此之好，却总记不清这些瞬间，只是那份快乐的感觉却一直留到了今天。他想，现

在，这感觉终于也是要被忘记了。

他出门的时候男人似乎依旧在和那个男人打情骂俏，或许是在亲热吧，真是不知廉耻。门外已经黑了

，还有一股股凉风吹过来，他觉得脸上凉便摸了一把，却把手也湿了。他心里唾弃自己：“不就是见

他和男人亲热，有什么可哭的。”

那晚他回去便睡了，以至于不知道男人转钟才带着沐浴后的香气和酒气回得家，也不知道男人进门便

来到他房中亲亲他摸摸他，甚至还颇为罕见地凝视了他一会儿。他不知道，所以他第二天很早就起来

了，无声无息地出门上学。

唐华被林锦冷战了一整天，虽然他本人早已将那点小事忘了，但他也没心思哄那个别扭家伙。他昨天

确确实实见到男人和男人的欢爱，且是那个男人作主角，便像是瞬间从梦中醒来似的明白了他和男人

的关系。

他思考了一整天，最终做出的结论是他是被男人当作好玩的玩意儿来玩的。

像是完全感受不到夏天的热气了，他反而觉得很冷。

然后，他便想到了母亲。

下午回家，唐华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母亲的生意似乎已经基本谈妥了，话语间很是高兴。他便瞬间

觉得自己好像卸下了一块大石，轻松了许多。他再三嘱托母亲不要多喝酒，要注意饮食睡眠。

“妈……”唐华只喊了一声，便又有了哭意。他自诩是好男儿，但昨天那几滴泪愣是把个好男儿哭出

点柔情，他想自己是变软了，不再是男子汉了。

母亲并不会说贴心的话语，像是那样就没有了家长的尊严似的。“嗯，你要好好顾家，好好学习。”

唐华原本是有些想问母亲和文帆的事的，但现在便什么也不想问了。“好的，妈，你早些回来。我就

挂了。”

“好。”母亲先挂断了。

晚饭是请来的李阿姨做的。阿姨从来都是七点把饭菜摆上桌便回家。唐华六点放学，正好回家便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