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在乎你 下——亚海
亚海  发于:2012年07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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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芳侬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插话道,「我不希望以后你还得在工作跟家庭中做取舍。」

徐诣航辞穷了,也许,以他的个性,真的没办法给她一个幸福的小家庭。

两人理性地谈了好几回,最后和平地协议分手。

讽刺的是,他为人着想的一点,也充份表现在「分手」上。

一旦对方决定真的要分手后,他不会死缠烂打,而是干干净净、清清楚楚地分得干净。如果李芳侬说

不希望他再找她的话,他说不定也会顺着对方的意思,老死不相往来。

不到两个礼拜,李芳侬的房间里已经看不到属于他或他赠送的东西。

曾经深深爱过,所以李芳侬不愿让任何物品再时时勾起这段情伤。

她只留下一张两人在毕业典礼时的合照,把它夹在全家福的相框后面。

照片里应届毕业生李芳侬穿着黑长袍学士服,校友徐诣航身上那套学士服则是跟学弟借来穿的。

两个人都毕业了,从这段感情里毕业了。

第二十四章

大清早,连锁咖啡店甫一开门就有客人光顾。

先后走进一男一女,彼此似乎认识,男子先行坐在最角落的座位上,女子也随后坐在他对面,前者点

了义式浓缩咖啡,后者点了卡布奇诺。

帮客人点完餐的男服务生回到吧台后,即对女服务生说,「你猜他们是什么关系?感觉不像情侣,也

不像有亲戚关系。应该是公事上的关系吧,男的看起来像是什么白领阶级的主管,女的嘛……倒像是

刚新进的员工,该不会是外……哎!你猜猜看嘛。」

女服务生白了他一眼,「我对他们点了什么比较有兴趣。」

「Espresso跟Cappuccino。」

待服务生把热腾腾的咖啡放在桌上时,李芳侬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早餐,若空腹喝咖啡她会不太舒服,

同样还没吃早餐的段律师毫无犹豫地直接拿起浓缩咖啡轻啜一口。

两人走进店内后只有点头示意,谁都还没开口说话。

不用外人猜测,他们自己也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

正确来说,两人的关系是「前」情敌。

段律师赴约之前,一直在猜测李芳侬约他见面是要说什么。然而,女人心,海底针,有时候连自己妹

妹在想什么他都不摸不清了,更何况是李芳侬。

唯有一点很肯定。

段律师也想跟她见上一面,在得知他们分手后。

见到李芳侬之后,段律师觉得她面露疲态,有点憔悴,与之前的神采完全不同。

这种反差段律师以前也曾看过,在他的妹妹失恋时看过。她也总说,『恋爱中的女人跟失恋时的女人

,根本是两种不同的生物。』

段律师心想,倘若真的是不同生物,那,想法一定也会改变吧。

距离服务生送上咖啡,又过了三分钟,像是在进行『先说话就输』的比赛似的,两人依旧在沉默角力

李芳侬看着段律师,又垂头看着咖啡,明明早就预想好要跟他说什么,实际见到面后却又一句话也说

不出口,让约对方出来的自己显得有些难堪。

二分钟后,在内心告诫自己一定要开口的李芳侬,说的却是这句话。

「段律师,你……最近还好吗?」话刚说出口李芳侬就后悔了,不停暗骂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段律师闻言又沉默了半晌才道,「跟以前一样。」

「这……这样啊。」

一个话题结束,正当李芳侬以为又要沉默好一阵子时,换段律师开口了。

「为什么……」段律师撇过头再道,「你会跟他分手?」

「其实……我一直在想,说不定你知道原因。」因为你一直注视着他。

「不,我不知道……」他说谎了,在他心底的确猜测是某个原因导致他们分手。

「我提分手的,」李芳侬看着他,苦笑道,「因为他是我理想中的那个男人,可是,他没有办法给我

理想中的家庭。」

她把对徐诣航说的话,重覆对段律师再说一次。

同样的话听在不同人心底,产生不一样的思绪与情感。

李芳侬的这句话证实了段律师的猜想。

徐诣航是一个较没有主见的人,所以他习惯性地参考他人的意见当成自己的意见。跟李芳侬在一起也

许有一半是因为大家希望他们在一起。再加上李芳侬与他身边朋友与家属都相处愉快,徐诣航便觉得

自己这么做是对的。

至于他有没有爱过李芳侬,段律师不愿去猜想。

话及至此,李芳侬总算有勇气说出想对段律师说的事。

「我是想跟你说,我们会分手与你完全无关。」

段律师觉得这句话似乎重击了他的心脏一拳。他知道李芳侬其实是好意告诉他这句话,可是,这也对

他造成了伤害。

——他在徐诣航的感情世界里仍沾不上边。

两人之间再度被静默吞噬,直到第三位客人上门,跟服务生们聊起天来,段律师这才又开口。

「关于你们分手的事,我感到很遗憾。」段律师语调平淡地道未料这句话却触动到李芳侬敏感的神经

,「遗憾?这是你的真实感受吗?段律师。」

李芳侬至今都还记得,那天,他跟段律师单独谈话,强烈地感受到他对徐诣航的爱意;可是如今,段

律师竟然可以对她说,「我感到很遗憾」?

「我真的只能表达,『遗憾』。」段律师以一样的语调,再重覆一次。

「为什么?你没有半点欣喜,或其它情绪吗?」你对他的爱明明执着到近乎可怕、让人发寒……

段律师闭上眼皱着眉,旋即又睁目道,「说『遗憾』是因为,你跟他其实很适合;没有任何情绪是因

为,即使你离开了他,他也不会改变他对我的态度。」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不对他说?已经没有我在中间了……」

李芳侬当初也曾问过段律师这句话,但他行使『缄默权』避而不答。

段律师拿下眼镜,侧过脸,缓缓开口道,「我想,你已经知道了原因。」

李芳侬闻言大为震惊,她的确知道原因,跟他们分手的原因一样。

段律师是男性,是同性恋,同性恋在社会上较不被支持、不被认同。然而,徐诣航是个很在乎他人对

他观感的人,他不可能排除众议跟他在一起。

单凭这点,段律师即知道,他对徐诣航的情感在说出口之前就已被否决。

想到这里,李芳侬眼眶泛红,一颗泪珠在眨眼时不争气地落下。

在跟徐诣航提分手时,她没有哭,可是此刻,她却哭了。

她知道,眼前的段律师其实是最懂她的痛苦的人。

她下定决心斩断与他的连结,而他却还自甘在痛苦之中。

段律师拿出手帕,伸手递给她。

他轻声道,「别哭了。」

李芳侬觉得,这句话比徐诣航说过的任何话语,都还要温柔。

第二十五章

去年同学会时,徐诣航带着李芳侬一起参加,大家突然闹着要小俩口快快结婚,可是,坐在对面已经

结婚的同学却冷静地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说话。

『结婚啊,可不是只有两个人的事这么简单啊。』

不知为何,徐诣航对这句话印象深刻,虽然对照当时有点讽刺,但他却觉得……

分手也不只有两个人的事这么简单……

徐家上上下下几乎都把李芳侬当成准媳妇看,怎知今天大儿子突然回家说媳妇飞了,当然掀起一阵不

小的波澜。

特别是旺叔,一开始说什么也不相信他们两个人分手,只单纯地以为夫妻床头吵,床尾和,不一会儿

诣航就会带芳侬回来了,特别还私下告诉徐诣航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

怎知过了一个礼拜没消没息,旺叔自然耐不住性子,嚷嚷着要去找李芳侬,这让徐诣航很为难。

谈分手的时候,李芳侬不愿也不敢再面对他的家人,特别请徐诣航代她向徐母和旺叔致意,谢谢他们

以前待她这么好。

「我一定要去把她带回来,她是我们徐家的媳妇,只差没写在户口名簿上罢了!」站在门口的旺叔大

声嚷嚷道。

「旺叔,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可是,请你不要打扰她了……」徐诣航拉着旺叔哀求道。

「你……」看着自己最疼爱的侄子露出哀伤的表情,旺叔顿时也放软了心肠,「好啦,我不去找她,

不过你还是要把她带回来喔!」

「这……」

「就跟刚刚一样道个歉就好啦,大不了再哄一下……」

「我……」

「不然就买个礼物什么的,厚!摘某?(知道吗?)我出去买包烟。」

拍拍徐诣航的肩告诫一番后,旺叔即走出大门抽烟,徐诣航看了他的背影一眼,转身要走进客厅时,

发现原来徐母站在他们身后。

看着母亲的脸,徐诣航略显犹豫地唤了一声,「妈……?」

「我刚跟你爸通过电话,他也很关心这件事……」

徐父长期在国外经商,一年回家没几次,不过跟李芳侬在过年时有过一面缘,也挺喜欢这位女孩。

徐诣航闻言,背负在身上自责感越显沉重,甚至萌生了要回头挽救这段情的念头。

他垂着眼睑道,「爸他……还说了什么吗?」

徐母斜着头苦笑,「进来边喝茶边谈吧。」

走回客厅,徐诣航即坐在桌旁把水烧开,准备泡茶。

他熟练地拿起茶壶倒出茶水,顿时室内充满清新的茶香,徐母将闻香杯内的茶汤倒入品茗杯,闻着杯

底留香的韵味。

「这茶挺香的,真不错,别人送的?」

徐诣航摇头笑道,「我买的,本来对方要送我,我硬是付钱给他。妈你不是说,当上立委后别再乱收

别人送的礼吗?」

徐母边点着头边道,「是啊……你一直都这么听话,把长辈的话都记得牢牢的,不过……」

徐母觉得徐诣航在当上立委后似乎改变了不少,先是主动说要弄什么抗议案,凡事也不再像以前一样

总是再三询问确认,而且……还跟女朋友分手了……

他看着母亲疑问道,「不过……?」

徐母连忙摇头,「不,没事,喝茶、喝茶……」

******

茶过几巡之后,母子俩也聊开了。

「不过芳侬真是个好女孩……可惜,跟我们家算是有缘没份。」

「妈,我……」

徐诣航想再说什么,却被徐母抬手挡下,「我们长辈对这感情事也不能多说什么,不过,照你说来,

应该是芳侬先提的吧。」

「……嗯。」

「我觉得……芳侬她虽然看起来又柔又弱,但却很是个坚强女人。你应该不知道她后来有打电话给我

吧?」

徐诣航倏地抬头睁大眼,「芳侬她……?」

徐母神秘地一笑,「是啊,她前几天打来的,至于内容说什么……是女人的秘密,我就不跟你说了。

不过,最重要的是,你现在可别又跑回去找人家道歉什么的……」

徐母一语道破徐诣航的心思,让他暗吃一惊。

「你现在会想跑回去找她,八成是为了别人的话才去找她吧,像是你旺叔,成天嚷嚷着,吵死人了…

…你如果真的想带她回来,

得再过一阵子,等到别人都不说话了,但你还是想她的时候再去追她吧。」

母亲说的没错,他现在确实是为了别人的话才想去找她的……

但,倘若这么做,会更伤她的心吧?

「妈,你说得对……我会冷静一阵子再想想……」

徐母扬起嘴角,又喝了一口茶。

「喔对了,你弟下礼拜就退伍了。」

「咦?」

徐诣航连忙转头看向月历,下礼拜还真的是弟弟退伍的日子,最近太忙又发生太多事,他一时忘日子

「日子过得真快啊,二个儿子都当完兵了,不晓得他这鬼灵精退伍后想干嘛……老是让我担心。」

身为哥哥的徐诣航倒不怎么担心弟弟,他觉得弟弟很有想法,也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事。

「妈你别担心,弟弟马上就会找到工作的。」

「找不到我还不担心,怕是找到『奇怪』的工作……对了!」徐母突然灵机一动,随即向徐诣航问道

,「你们办公室还缺不缺人啊?」

「呃……应该算缺吧。」徐诣航回得有些迟疑,因为办公室人力还算饱和状态。

「那,可不可以叫他去你那边上班啊?有你看着他我也比较放心……」

徐诣航脑海中浮现徐诣樵坐在国会办公室内接电话的模样,怎么想都觉得不太搭,耳边似乎也还听得

到弟弟大声抱怨的样子,『什么——!?我才不要咧!叫我像个白目公务员一样坐办公室不如杀了我

吧!』

徐诣航忍住笑意,对母亲回道,「我……会再跟他说说看。」

第二十六章

一心二用的徐诣航边看着手中资料边走出办公室,靠近叶婉瑕桌边时,他才从数字中回神抬起头。

「小瑕,你今天有看到段律师吗?我有事找他讨论,可是他的手机却打不通……」

叶婉瑕停下手边的工作回道,「委员,你忙到忘记日子了吗?段律师上礼拜事先就说他今天会请假了

。」

徐诣航先是愣了一下,再看向墙上的日期,总算想起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他拍拍自己的额头,苦笑再三,「我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老是忘记日子过到哪了,连这么稀有的日

子都忘得一干二净……不过,虽然段律师请假很稀奇,但更稀奇的是,他的手机竟然没开机?」

打从徐诣航与段律师共事以来,从来没有一次拨电话给段律师时遇到对方关机的状态,就算是在通话

中,段律师也会马上回电。

故刚刚听到『用户未开机』的语音声时,徐诣航还以为自己按错了电话,又再确认拨打了一次才相信

听见徐诣航的疑问,叶婉瑕垂眉面有难色地道,「可能……仪式还没结束,段律师不方便接电话吧。

徐诣航偏着头问道,「仪式?」

看着顶上老板一无所知的表情,叶婉瑕这才发现,原来段律师没跟他讲请假的事由……

「小瑕,什么仪式啊?」

徐诣航再询问一次后,叶婉瑕才缓缓地从抽屉中拿出一封白帖讣闻。

而他在看到白帖的同时,脸色也瞬间刷白。

******

设置在殡仪馆里的灵堂铺满白色系的花朵,有百合、郁金香、大波斯菊……等,在这雪白色的世界中

最显眼的却是放在遗照旁的粉红色玫瑰花束。

而照片中人的表情,就像是从爱人手中收到这束花,露出灿烂幸福的笑容。

——可是,那却是他送给她最后的花束。

段律师站角落环视灵堂半晌,最后把目光放在遗照与那束玫瑰花上,他缓缓闭上眼,默哀致意。

尚未张开眼时,他即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靠近,转头就看见大哥段可敬抱着女儿站在身后。

他的神情虽憔悴哀戚,但为了照顾女儿与处理妻子的身后事,仍得强站起来的模样,让身为弟弟的他

看了也不忍。

虽然已经知道这天一定会来到,但毕竟还是来得太快了。

段可敬怀中的女儿虽还不能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没看到妈妈的她却不吵也不闹地抱着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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