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 帝恋(第三卷)+番外——暝夜殿
暝夜殿  发于:2013年09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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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毕,催马转身,回到行军队中。扶涯与蒙恬对视一眼,相互使了个眼色。扶涯早看出云听笛不甚待见他,一抖缰绳,兀自走了;独留下蒙恬一人,看了看同乘一骑之人,脸色更是难看。

倒是云听笛分外开心,竟双手攀上蒙恬肩头,笑得好不快意:“那就有劳将军了!”

蒙恬知道他什么意思,故意视而不见,只是转头对身边的军士道:“为云公子备马。”

“你好无情啊!”云听笛大声抗议,却已经被蒙恬一双雄武有利的双臂“请”了下去。

本是规规矩矩的一队人马,偏偏有了云听笛,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因为这位性格古怪的“月白公子”厌恶白天,秦王还特意备了马车,供他在白天赶路时休息;而夜晚安营下寨,云听笛便在军中医治伤残。

也正是云听笛超群的医术,即使他闹得蒙恬不得安宁,秦王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及至到了咸阳都城,幸得此神医,这半个月的路途中,所有伤员都得到了最好的治疗。

28.

大军归来,泷药寒以亲王身份,盛装侯在城门口。实时黄昏,夕阳斜照,他一袭锦袍扎拢袖口,金丝绣线,气度非凡。银骨缀玉的折扇收拢,若有若无地点在下颌,泷药寒对身后站立的侍童道:“陛下怎么还不回来?”

那侍童张望着:“据报说,就快来了。”

话音刚落,便听得远处一骑先遣的信使纵马而来,手中高举捷报,唱喏着“陛下莅临”。

唰——

银骨缀玉的折扇抖了开来,泷药寒总算是笑逐颜开:“终于回来了——可以开饭了!”

泷药寒极目远眺,以夕阳垂坠为影,大军玄青的旌旗渐渐进入了视野,远远地可见千军万马成暮霭,率军阵前,骏马枭雄单骑领前,身后三人并行其后,千军列队追从。

泷药寒揉了揉眼睛,确认没看错之后,问侍童:“疑?是本王眼花了吗,怎么跟着陛下的,是三个人?”

“许是湫洛公子回来了。”侍童小声猜测。

啪!一柄折扇打在侍童头上,泷药寒翻了个白眼,骂道:“蠢材,你没看到右边那个人,坐在马上同和扶涯一般高,湫洛他就算是天神下凡,也不可能几个月就长成这般!”

“奴才知错了……”那侍童委委屈屈地低了头。

“况且依凭咱们陛下的性格,就算真是湫洛回来了,要么必定共乘一匹,要么,就是被捆着回来嘛!”

泷药寒一副“你这个笨蛋”的口气,实在懒得理身后这个榆木脑袋。反正答案很快就会揭晓,他干脆理了衣衫,站着等。

秦王一行很快近了,此时看过去,那多出来的一位公子竟是桃花眼波,风度翩跹,一头乌发歪系在肩头,独处一种出尘的韵味。

泷药寒上前接驾,稽首施礼:“陛下舟车劳顿,臣已经备下酒宴,为陛下接风。”

说着,亲自去为秦王牵马。

秦王微微颔首,算是应允了。待泷药寒接了蹑景的缰绳,他轻捷地一跃,翻身而下。泷药寒立即凑上来,小声问:“那边那位公子是新欢?”

秦王瞪他一眼,冷着声音道:“泷药寒!”

“开个玩笑啊,好好好,敬爱的陛下,臣不招惹您……”泷药寒举双手投降,然后转过头,眼巴巴地看着距离秦王最近的蒙恬。

蒙恬一想起那个总是借故靠近自己的“医仙”,就没好气地道:“是个大夫,叫云听笛。”

“哦,云听笛,”泷药寒念了一遍,忽然就像被天雷打了,几乎从地上跳起来,“——‘月白公子’云听笛!!”

“不错。”蒙恬一耸肩,紧步跟了秦王而去。

泷药寒一个箭步冲到云听笛面前,双手一抱拳,江湖风味十足地自报了家门:“在下泷药寒,久仰‘月白公子’大名,今日幸得一见,还请公子赏光,到寒舍一叙……”

这客套话未曾说完,云听笛已经将泷药寒浑身上下大量完了。云听笛歪着头,一对桃花眼春水呈波,开口却是口舌生毒:“啧,一副纨绔公子相,看着便知是个银样蜡枪头,丑八怪!”

“哈?”

泷药寒被他毒舌所中,瞪圆了眼睛僵立在当场。云听笛看他这幅样子,在心里更加鄙夷,跨步从泷药寒身边过去。月白的罩衫在风中扬起,掠过泷药寒眼底,只留下一声冷冷的“借过!”

泷药寒平素里自诩生得不差,况且无论江湖中人还是朝廷命官,哪个不说他风流潇洒,豪爽英气。今日偏偏这公子将他视若草芥,怎让他不心生郁闷?

泷药寒怔忪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不死心地追上去。问:“那依公子之见,什么人才看得入眼?”

“秦王,蒙恬。”云听笛答得言简意赅,可见与他一句话都不想多谈。

“蒙恬?”

若说秦王,那泷药寒自是心悦诚服。可蒙恬是武将,虽也是身高八尺,星目剑眉,可论及相貌,自己却分毫不输给他,怎么到了“月白公子”这里,偏偏他是“丑八怪”,蒙恬就得人心呢?

百思不得其解,泷药寒到底是个心理顽强的人,继续追上去找骂:“为什么啊?”

29.

云听笛一副受不了的样子,桃花眼眯成一弯新月,哂笑道:“是男人就应该肌腱魁梧,虎背熊腰;若是再有几条伤疤在身,更是韵味十足。而你呢,生得一副女人相,还真好意思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话说得泷药寒委实愿望。若说这副皮囊,那可是如假包换的男相,一点也不如湫洛的清秀,或是惜琴的艳丽,反而是够得上英姿飒爽。如果不够“粗犷”就是罪过,那……他真是天大的蒙冤。

泷药寒反驳:“要是依照这个标准,那公子也是……”

“我从未说自己好看,也有自知之明!”这个似乎是云听笛的雷点。听泷药寒这样说,云听笛一甩衣袖,更是不想理他。

侍童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自家王爷,本以为他会受打击而放弃,谁知泷药寒依旧不屈不挠地跟在云听笛身后,像是狗皮膏药,粘住了就不放——

“我说,云公子怎么就知道本王不够粗犷?”

“本王可是自幼习武……”

“云公子不服气,可与本王比试一二……”

“云公子,本王也是历经沙场的人,不是吹牛……”

“云公子……”

“云公子……”

一路下来,只有蒙恬在心里偷偷欢乐,那医仙纠缠了自己一路,终于也遭遇同等的待遇,泷药寒可算为自己这一路备受折磨报了仇。

******

整整一场接风的晚宴,秦王高坐首席,云听笛根本不能没有机会一问公子枢的事情,而看秦国这边的人,似乎也没有安排自己去医治的意思。

云听笛隐约觉得,这一路下来,秦国人至今都绝口不提此时,他本就是个直爽性子,忍了这么久,委实难受。却恰巧那小王爷就坐在自己上位,云听笛已经认定了泷药寒是个好欺负的,所谓柿子找软的捏,他打定了注意,便将盘中一颗花生米丢了出去。

那花生米正中泷药寒的脑袋,小王爷一脸委屈地转过来,问:“怎么了,菜肴不合口?”

“本公子是来救人的,你们再不给我看病人,死了可别怪我!”

泷药寒已经从扶涯那里听说了此事,可现下时局,委实有千般缘由不得说出,况秦王已经有旨,将枢之命自秦国宗籍消抹,不许再提及。

最主要的,还有那个说不出口的原因……

泷药寒无意识地瞥了眼王座,却正巧对上了秦王的眼眸,不由地心里一凌——好冷的神色!莫非秦王一直在注意着云听笛的动向?

泷药寒担心,若是云听笛执意追究此事,恐怕凶多吉少,连忙小声道:“此事容后再说,这病总归不会一时便发作,个中缘由颇多,现在不宜提及此事。”

这话说得明明白白,但凡能听得懂此话的人,都会知道这当中牵扯了一些什么,也就不会再问了。泷药寒以为自己暗示的明明白白,谁知云听笛偏偏不满地瞪着一双桃花眼,问:“为什么?”

“……”泷药寒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主儿,一时间哑口无言。他又用余光瞥了眼秦王,那座上之人却是不露些微,兀自饮酒。泷药寒在心里叹了口气,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推拖的办法。

银骨缀玉的折扇“啪”地叩在掌中,泷药寒对云听笛拱手道:“素闻月白公子喜美玉碧玺,能品鉴毫厘之差,不才虽及不上公子慧眼,府中却有幸藏了世间难得的宝物。如若公子欢喜,可送予公子……”

话未说完,云听笛却以鼻息冷道:“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泷药寒将折扇反扣在案上,偏头一笑:“非也。”

“无功不受禄。”

“本王有一愿,非公子不能求,如若公子应允,便是‘有功可受禄’了。”

“何事求我?”

“拜师。”

“噗……”云听笛一口茶喷在泷药寒袖上,表情像是吃了苍蝇。他上下打量着泷药寒,满脸的嫌弃:“你?”

“不错。”泷药寒挺起胸膛,回答的干净利落。

“我拒绝。”云听笛也答的干净利落。

“为什么啊?本王是真心仰慕公子医术,又并非愚钝之人,公子倒是给出个令人信服的理由来才是。”

云听笛一扬下巴,甚是傲慢:“本公子不爽,这个理由,足够令人信服吧!”

“……你!”泷药寒话到一半,忽然收了口。他领兵打仗多年,跟着秦王也学了些谋略,既然已经料定这样攻克不了云听笛这座城池,便转换了策略,改从它处击破。

打定了心思,泷药寒转过头,将折扇一抖,兀自叹息道:“那就算了,真是可惜。”

“你这样的丑八怪,不学医,一点都不可惜。”

“非也,”泷药寒将折扇轻摇,望着座前歌舞,装得不无遗憾,“良驹错失明主,可怜那‘琥珀夜珠’,只能在本王的王府黯淡寂寥下去了。”

这“琥珀夜珠”可是失传的宝玉,世间耳闻着数不胜数,而见过的人却是十指可计。对云听笛这等嗜玉之人来说,“琥珀夜珠”根本就是一个神话。

云听笛果真上钩,几乎从座上跳起来,连眼睛都在放光:“你方才说什么?‘琥珀夜珠’当真在你府上?!”

“是啊,碧玉包裹着夜明珠,烨烨其泽,诚澄夜光,却是孤芳自赏……”言罢一仰头,欲将一杯酒尽数灌下。

执酒的手臂终是被截在半中,泷药寒在心里暗笑,脸色却装得一副无辜,看着云听笛。后者抢过他手中的杯子,将整个身子都倾了过来:“好!你若以真的‘琥珀夜珠’来还,本公子就收你这个徒弟!”

泷药寒嘴角隐隐勾起,拱手道:“多谢‘医仙’师傅!”

30.

“那现在就去看!”云听笛将被子往案上一扣,道。

泷药寒为难地看着秦王席上:“可是此乃皇室筵席,本王又是东家,怎好此时离去?”

“那就等酒宴散了,马上去!”

“遵命,师傅。”泷药寒笑着点头,故意拖长了尾音,将“师傅”二字念得确确凿凿。

云听笛知道自己中计,却抵不住“琥珀夜珠”的诱惑,干脆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可扶涯早就将二人的对话听在耳中,他虽面上没有颜色,甚至都不曾抬眼看泷药寒二人,却是记在了心中。及至筵席散尽,不待云听笛说话,扶涯却先一步来请泷药寒:“王爷,军队刚刚归国,陛下请您商议些许事务。”

“干嘛干嘛,”云听笛一听便急了,拦在泷药寒前面,冲扶涯一个劲地翻白眼,“他还有事,军务不是还有蒙恬嘛;况且,你不是还活着呢嘛!”

“蒙恬将军和我也会去。”扶涯冷冷回道。然后,他转头看了眼泷药寒:“即刻前来,不得有误。”

说完,现行转身离去。

泷药寒心里好笑,却只能憋着,一副无奈又遗憾地摊开手,对着云听笛苦笑。

云听笛气得直跺脚,却也没有办法,只得虎着脸嚷道:“快去快回,这是师命!”

“诺!”泷药寒故意浮夸地拜了,转身而去。

只是这一路而去,并非秦王的神武殿,却是那已无人住的月华殿。扶涯方才所言不假,秦王的确有事找几位将军相商。可泷药寒这小王爷常年逍遥在外,虽当真带过兵打过仗,却一不问政二不思计,秦王自然不会找他。

借着月华殿躲了一夜,泷药寒直至清晨才回到自己王府。

刚一进门,就看到云听笛坐在正殿的横梁上,气呼呼地瞪着他一路进来。泷药寒方才进来时,刻意揉乱了发髻、弄皱了衣衫,刚一见云听笛,就露出一副愧疚又疲惫的表情来:“师傅,对不住了,此事政事辎体重大,徒儿不得不留到清晨。”

“丑八怪,整整一夜你都在商量事情?鬼才要相信你!”云听笛显然是等了他一夜,此事心情极度恶劣,恶狠狠地顶回去。

“陛下是否彻夜议事,师傅问问神武殿守夜的舍人,不就知晓了吗?”

“我问这个干嘛,无聊!”云听笛一撇嘴,不理他。

泷药寒满脸堆着谄媚,上前躬身道:“师傅莫要生气,请先下来,让本王这个乖徒儿好好一番请罪。”

“本公子偏不下来,你能怎样!”

“那就得罪了。”

言毕,泷药寒飞快步起足,竟是几乎飞身而起,踏着朱漆的圆柱,片刻就上了房梁。不待云听笛回过神来,泷药寒已经将他一把拖入怀中;他单手护住云听笛,一手扣住房梁,利落地飞身下地。

“你!”

“师傅息怒。”

泷药寒再一拱手,还不待云听笛大发雷霆,连忙岔开了话题:“本王也是身不由己,如果师傅愿意,我们现在便可以去。”

那“琥珀夜珠”中的夜明珠,只有在晚上才会灼灼其华,白天根本与平时的珠宝无异。泷药寒料定了云听笛不会此时去,才这样问。

果真,云听笛狠狠地翻了个白眼,骂道:“笨蛋,大白天的怎么看?本公子要看,就要给第一眼留下最好的印象——况且,本公子累了,要睡觉!”

“如若师傅不嫌弃,可以暂且于我府中住下。”泷药寒连忙顺着他的话说。

云听笛倒也不客气,他将手中玉笛一挥,骂道:“那还不快去准备!”

泷药寒倒果真大方:“徒儿怕是下人怠慢了师傅,如果不嫌弃,请师傅就住在本王的殿中便可。”

云听笛才不记他这个情,二话不说地受了,非但没有一丝谢意,还凶巴巴地示意泷药寒带路——“这是你欠我的,本公子才不会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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