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都撑过来了,眼见就将脱离苦海了,你绝对不要为了一个意外再陷深渊啊。」白悠激动的抓住
白宣的手,脸上的着急之意毫不掩饰。对于眼前这个检他回来的人,他视为父兄,世人都以为背负花
魁之名的白宣有多风光,但其实充其量也不过是比较值钱的妓子。
「悠,你说的我都懂,我会尽力把持住的。」白宣将白悠搂进怀里轻拍安抚着,用着平淡的语气企图
让白悠相信。虽说如此,但是要他见死不救,还是有点困难,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你最好是会,你不要以为我不晓得,我看你自从这家伙掉下来后,就没想过不救他,不然我刚刚要
去叫人的时候,你怎么会不让。主子,你要帮人也要看情况啊,难道你在这里受得委屈还不够吗?早
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真的。」白悠被抱着,有些冷硬的说出白宣真正的想法,话里充满的担忧。
「我……」白宣放开了搂住白悠的手,有些失落的走向窗边,看着天上洁白的月亮,下面的话怎么也
答不出,只能化为幽幽的一声叹息。
脑里几幕几近残酷的画面袭卷而来,多少次交付真心却被弃之鄙夷,虽然他是用多种面貌去留住客人
,但是他也想要一个爱着真正的他的人,但多少次,他觉得两人情感深厚后,用真正个性去相处时,
却只有被鄙夷、被怒骂,被羞辱……
『你以为我真的爱你吗?要不是贪图一时好玩,谁会对一个妓子付出感情,你居然跟我谈爱,可笑,
你不过就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子。』……
『原来你根本就在骗我,我还以为你这清若幽兰的气质,是世间少有的,原来不过是再作戏,你看中
的不过是我的钱而已,我再不会相信你!』……
『白宣、白宣,你以为你值得我花这么多钱来看你的地方在哪?不就是你讨我欢心吗?你现在这种模
样,一丁点都不让我感到动心,何来爱呢?不过罢了,如果你愿意恢复原本我喜欢的模样,我不介意
再来看你几次,毕竟你的身子还是挺销魂的。』……
『怎么,你真的爱上我了?那我可真本事,我以为高贵如你是难以征服的对象呢?原来不过如此,唉
唉,这下我又没什么可玩的了,白宣你未免太快认输了。』……
『你爱我?可是我一点都不爱你呢。对我来说你不过是贵一点的泄欲工具,说爱也未免太过,在这烟
花之地,哪来的真情真意呢?宣,你天真了。』……
一句句伤人的话在脑中回荡,挥之不去,明明告诉自己不可再随意动心,却总难做到而遭受一次又一
次的苦果,而这些,白悠都看在眼里,这个被他检回来的孩子,年纪轻轻就比一般人世故,虽说赏菊
楼多的是这样的孩子,可是看着原本白纸一张的白悠变成现在这模样,他还是不住的心疼,因为他打
从心里希望白悠可以不要被赏菊楼的污浊给染色。
最后只剩两行眼泪,缓缓的从眼眶流下,他用衣袖擦去,浅浅的笑了,可是神情却说不出的悲戚,那
笑既然比哭还让人感受到悲伤。
第五章
「主子,我不是在阻止你,只是、只是那个人,真的很危险啊,哪个正常人会半夜肚子破洞从屋顶摔
下来的?」白悠看见白宣流泪顿时慌了,急忙解释。主子怎么哭了呢?都是那家伙害的,我干脆请庸
大夫偷偷毒死他算了。
「悠,我不是因为你哭的,眼泪突然就掉下来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虽说我们不能收留他,但是起
码等那个人伤愈,然后我们就让他离开。」白宣看见白悠慌张的模样,收起了脸上哀戚的神情,露出
温和的笑容,摸摸白悠的头。
「哪能轻易让他走,开玩笑,他不知道浪费我多少钱,在他还清之前我可不会放人的,最好是他醒来
之后能拿出什么东西抵债,不然,我就帮他挂牌接客。」邪媚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外厅,他咬牙
切齿的宣告。
「楼主,他看起来不是个普通人,我想你还是赶紧让他走,省得惹麻烦。」白悠看着邪媚男子有此想
法,立刻劝说,丝毫不想让那人有留下的机会。开玩笑,如果楼主让那人接客,什么时候能还清不说
,主子一定会心软帮忙的。
「麻烦?我们赏菊楼什么时候少过麻烦,总之,在他还清债务之前,谁都别指望从赏菊楼把他给我带
走,我接手赏菊楼来,从来没亏过本,这次也一样,敢掉到我这来,就该认命,如果是女子我还要转
卖,既然他是男的,刚好省了我找买家的功夫,他那长相,我想绝对会有人愿意买的。」楼主挑了白
悠一眼,压根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一派自信的笑了。
「楼主,他的债务就由我承担,还请您在他伤愈让他离开。」白宣听到楼主这么说不顾白悠狂扯衣袖
的阻止,开口就把那人的债务给担了下来。
「我说宣啊,你虽然是我们楼里的摇钱树,但是有些话我不得不说在前头,这空口说白话谁都会,你
拿什么跟我保证?」楼主的丹凤眼里满是算计,薄唇勾起了一抹狡诈的笑。他早知道白宣快存好了离
楼的赎身钱,本来还想如果要培养一任新花魁,耗时耗力不说,光造势期间就不知道要损失多少,正
巧有个机会送上门来,真是太好了。
白悠看见楼主这表情就知道他在打算些什么,死命的揪紧白宣的衣袖,想要阻止他担下这麻烦,可惜
白宣却用很抱歉的神情看了看他,只是摇了摇头,最后还是扯回衣袖走进内厅。
白悠看见白宣那神情就知道,这下事情糟糕了,这事主子想必是担定了,看着楼主那副得意的模样,
他不禁跺了下脚,什么礼貌都不顾了,恨恨的瞪了楼主一眼。
白宣走进内厅,看见庸大夫全神贯注的在替男子施针,他看着榻上的人脸色从苍白变成逐渐红润,既
欣喜又无奈,最后只是幽幽的叹口气,走到一旁的装饰架,从某个花瓶后面拿出了一个不起眼的旧木
箱,珍惜的摸了摸,捧着它走到外厅。
「主子,你不可以!」白悠看到白宣捧出来的那个盒子,瞬间惊慌,他冲过去挡住他,伸手就想抢回
盒子。不行,他不能让主子把多年心血交出去,绝对不行。
「悠,就当是我任性,就这一次了,我以后不会了。」白宣退了一步,将盒子护进怀里,用很轻很轻
,但却近乎恳求的语气拜托。
白悠听到这话,身形一震,僵了好一阵子,最后只能转头往屋外跑去,随着他离去的身影留下的是地
上点点水渍,白宣知道这个从来不掉泪,就算遇到多少为难跟冷嘲热讽都从未示弱过的孩子,为了他
的痴傻竟然哭了。
「楼主,这是我这几年存的积蓄,就权当那人的诊金,还请你不要与他为难。等他伤愈就让他离开吧
。」白宣又摸了摸几下旧木盒,最后放到桌子上,往楼主的方向推了推,但是还是忍不住眷恋的看着
。两年多的心血,就这样付之一炬,还是多少有些心疼。
「宣,你认识那人?」楼主打开盒子,里面是大大小小的银两、金子跟银票,他收起原本狡诈的表情
,皱起眉头看着白宣。
「第一次见。」白宣摇摇头,淡淡的笑了。
「那你何必?你今日之恩,也许他明日便忘,他出了这赏菊楼,你们便是形同陌路,你这么做值得吗
?」楼主手一拨盒盖阖上,双手负于身后,原本贪财无义的神情尽失,微留淡淡的哀愁在脸上,那凤
眼里流转的尽是怜悯。世人皆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为何这个用着戏子特色生存的妓子,却总是多
情多义,徒惹心碎断肠。
「也许以后我会后悔,但是起码现在,我觉得是值得的。」就算为了那抹好久不见的温柔浅笑,就算
为了那一抹隐隐的心动,就算会万劫不复,也容他再傻一次吧,毕竟现在的他,除了这些,也没什么
可以失去的了。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便多言,这些我收下,我会用最好的伤药让他尽快伤愈。若他伤愈后要离开
,我也不会多加阻拦,但是他在这里的所花费的费用,将都由你承担,我赏菊楼不容许亏本丝毫。」
楼主看白宣如此坚决,只得将盒子捧起,走进内厅。
白宣看着楼主走进内厅,转头看向窗外,只看见白悠背坐在不远处的树下,肩膀一抽一抽的,想必是
在啜泣,白宣不忍的走出门外往白悠走去,在他身旁坐下。
「悠,对不起,我老是这般任性。」白宣除了抱歉不知该说什么,因为他如果留下,这孩子就得在这
里多待,他自己没什么好损失的,就怕误了这孩子的前途。
白悠用袖子抹了抹脸上不住流下的泪,抱住膝盖将头埋了进去一语不发。
「悠,我这残破身躯,就算离了这里,我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虽说花魁之名风光,但是也只是身价
较高的妓子,这名声在我离楼之后,不过是拖累罢了。但是你不同,你还小,不曾接客,如果你离楼
改名换姓后,寻个偏远之处,不论是读书还是做事,只要时日一久,没有人会知道你过往,要不,你
出楼去吧,我请楼主派一个新的侍童给我。」白宣看白悠不发一语,也不勉强,只是将刚刚在心里思
索许久的打算说出。
「你要赶我走,你不要我了!」白悠闻言惊愕的抬头,一脸不可置信,随即眼泪更是潺潺流下,瞬间
大哭出声。
「悠,你别哭、别哭,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因为我不知又得在楼里待多久,这才为你打算一番,你
不要误会,我没有不要你。」白宣被白悠这一哭给吓得不清,从未哄过小孩的他,顿时慌得不知该如
何是好,赶紧边用衣服替白悠擦着眼泪,边解释着。
可是这时候的白悠根本听不进解释,只是不住的觉得委屈,哭得不停,让白宣真的是手足无措,只能
将白悠搂进怀里不断拍抚,轻声安慰。
「我说白悠,你现在是哭什么东西啊,要是被人听到,还以为我赏菊楼死人了呢。有空哭还不去把后
院那间小房收拾一下,等人醒好让他搬过去,你想让他白睡在你主子房里多久。你不要以为你是白宣
捡回来的,我就不敢对你如何,越来越没分寸,小心我一个不顺心,把你给扔出楼去自生自灭。」一
阵带着浓厚威胁之意的柔媚嗓音传来,原来是楼主带着庸大夫走了出来,显然楼主对刚刚白悠对他的
不敬怀恨在心。
白悠被这么一吓,哭声暂歇,抽抽噎噎的揪紧白宣下摆,一脸戒备的看着楼主。
「病患无碍了,我会开张药方让他好好调养,如无意外,明日就会转醒。老夫可要回去睡了,半夜还
这么折腾,我这把老骨头啊。」老人看着白宣交代了几句,边叨念边槌了几下肩膀。
「好了,白宣你明日的客我先帮你推掉,不然你这情况,客人不吓跑才怪,明日我先派人将你这整理
一番,你今夜先跟白悠睡一起吧。」楼主交代完,又瞄了白悠一眼,看他害怕的缩了一下之后,满意
的领着庸大夫离去。
「主子,你不可以不要我,我是你捡回来的,你留我就留,你走我才走,你不可以丢掉我。」白悠看
楼主身影隐没之后,抱着白宣的腰哀求着,就像怕被遗弃般的揪紧下摆。
「不会的,如果悠你不想走,我不会赶你的,这都折腾大半夜了,我们全身都是血,你去弄桶热水来
,我们好洗洗睡了。」白宣看着白悠惊慌的表情,轻声安抚,就怕白悠又哭个不停。平常还不知道悠
这一哭起来还真没完没了呢。
「嗯嗯,我这就去。」得到保证的白悠,立马冲回房间换衣服,准备去叫人送热水。
白宣看着恢复正常的白悠,松了口气,又走回房间翻找衣服准备梳洗就寝,这一夜的疲劳袭来,浓浓
的倦意让他只想尽快墬入梦乡。
第六章
隔天,楼主派了些人帮忙整理白宣的院落,将破洞的屋顶补好,地上的血渍擦掉,沾血的床帷地毯丢
掉,连房内的血腥味都开窗通风用薰香压过,不多久,房间就焕然一新,要不是榻上还躺着个人,彷
佛昨天的意外从未发生一般。
「白主子,楼主说等那人醒了,请您派人知会他一声。」一名小仆交代完楼主的话就抱着汰焕的物品
走出房外。
白宣坐在榻边看着床上的人,禁不住地臆测起这人的身分,想到出神,压根没发现床上的人已睁开眼
睛。
「小兄弟,你可不可以给我杯水?」那人眨了眨眼,颇不适应眼前的光线,看着身旁的人一脸思索模
样,强烈的渴意迫使他张开干涸的口求助。
「你、你醒了!你等等,我这就去倒水。」白宣被突如其来的沙哑声给惊醒,紧张的站起身子,慌乱
的手脚致一阵踉跄险些跌倒,死命地稳住身体,转过头对榻上那人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才从桌上倒了
杯水端过去。
他忙将人扶起喂水,因为南皎璧目前还是很虚弱,所以他将大半的重量都靠在白宣身上,那微弱炽热
的呼吸微微吹拂着他的脖子,让他觉得身体也跟着有些热了起来,但是白宣自制的保持正常,把人给
扶好,满满的一杯水很快的被喝个精光,本想再去倒杯水来的白宣手却被抓住了,疑惑的转头,只见
那人摇摇头,他只得把杯子放回桌上,回榻边坐下。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白宣担忧的看着他,顺手把被子给拉好,关心的询问。
「就是伤口痛了一点,声音哑了一点,还有肚子饿了一点,其他还好。」那人使力将身体撑了起来,
半躺在床上,审视一下自身情况,最后转头对白宣绽开温柔的笑,那笑如三月春风吹得白宣都有些恍
神,心跳又加快几拍。
「你肚子饿?我去叫人送东西来。」为了掩饰失常,白宣赶忙要去唤人,却又被那只微显冰凉的手给
抓住,他转头用迟疑的表情询问,但是心里慌乱的很。
「这事不急。感谢公子救了我,请问这是何处?公子又是何人?」那人用喑哑的嗓音温声询问,眼眉
微微弯起,令人感到无比亲切。一不小心就弄成这样,唉唉,回家定又是一顿好念。
「你不觉得你问我之前,得先跟我交代你是谁吗?」白宣愣了一下,深呼几口气,用那种皮笑肉不笑
的表情看着对方,语气相当不悦。
「是该如此,真是抱歉。在下南皎璧,敢问恩人姓名?」对白宣无礼的询问,南皎璧丝毫不动气,只
是维持温柔的微笑,抱拳行礼。他表面带笑,心底生出一丝不解,总觉得,眼前这位公子现下的态度
与方才他醒来时的样子有些微的差异,却又无法确切的说出奇特之处。
「这里是赏菊楼,风月大街的南风馆,而我是这楼里的现任花魁——白宣,你既然醒了,我叫人送东
西来给你吃,吃完了你给我搬到后院小房去,你占着我的房间我要怎么做生意。」白宣毫不客气的瞪
了南皎璧一眼,表示他待在房间是很大的麻烦。
「好的,我待会就搬,感谢你愿意让我留在这里养伤。」南皎璧还是那抹温柔的微笑,完全不因白宣
不善态度而表示不满,有礼的道谢。
「不用谢我,要不是你没事摔进我房里,我需要被迫收留你吗?你最好伤一好就给我滚出去,少给我
制造麻烦,好了,少罗唆,我去叫人。」白宣面对南皎璧的感谢完全不领受,明摆着就是不情愿才收
留的样子,他不耐烦的摆摆手,打算去叫人。
白悠这时也一脸不情愿的端着一盘食物走了进来,他把食盘放到了桌上,然后端起粥走到榻边,虽说
相当不甘愿,但是动作却显轻柔,粥汤没有溅出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