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敷衍过半信半疑的老太太,谁知她的话匣子又从吴桥身上开启了……
“小桥多好一孩子啊,回国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呢,说得空来看我。”
“是啊是啊……”他敷衍的点点头,不动声色的用手机上网查看新闻。
“咱也就一听,他多忙啊……有这心真不错。”
“是啊是啊……”
“这孩子越长越俊了,那天电视上瞧见可好看了……”
“可不是么……”
“你再看看你!和你爸一样死德性。”
“妈……”乐骋放下手机,随意地说:“以后……找不到合适的你别催我啊……”
老太太削着苹果连眼皮都不带抬的,轻哼一声说:“催你干嘛,你和你爸一样一样的,你心里有谁啊
你,别祸害人家姑娘了。”
乐骋失笑,拉着老太太的手耍赖:“有您有您……”
“去去去,”她将削好的苹果放在他手上,起身说:“还有啊,你以后要是有孩子别找我给你看,我
这辈子是看孩子给看伤了。”
“知道了知道了……这什么都没影呢……”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说:“我找你孙阿姨打牌去了,你走就走别等我昂。”
乐骋听着大门关上了,又把电视调回了刚才那个台。
这是今年音乐界或者说娱乐圈的最大丑闻吧。
什么明星外遇导演离婚,统统不够看。
刚开完音乐会的天才小提琴手马不停蹄的跑到昏暗的小酒吧斗殴伤人?
真是让人措手不及,太刺激了。
乐骋伸直长腿,仰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徐松年拿着剃须刀在镜子前斟酌许久。
他一向极重视形象,在他的概念中,下巴上的青茬简直和男人摇手表推汽车甩钢笔一样不可饶恕。
但是现在他开始疑惑起来。
难道吴桥就喜欢这一型的?他想起那天乐骋胡子拉茬不修边幅的样子。
这样想着他又把剃须刀放下了,换上昂贵的大衣走出门,对早已等候在一边的秘书说:“去万城。”
万城花园有他一处私产,那里号称高档社区,安保完备,保安不认的车牌的休想进去。
吴桥家早被各个媒体层层包围,他只好将吴桥暂且安排在那里。
车平稳的行驶着,秘书忽然想起来什么般说:“老板,乐骋先生的资料查到了,再详细的需要些时间
”
徐松年正在闭目养神,闻言连眼皮也不抬,“先说和吴桥有关的。”
秘书翻了翻手上的小本,说:“他和吴先生是多年同学,也曾修习小提琴,后来一起考入XX音院,当
年在校内也是和吴先生齐名的天才小提琴手,裴教授的得意门生。”
徐松年淡淡“哦”了一声,尾音些许上扬,“我怎么没听说过……”
“后来不知发生了变故,乐先生就不再拉琴了。”
徐松年摇着头说:“真不知道养你们干什么去了。”
徐松年轻轻推开卧室的门,不禁皱了皱眉。
窗帘死死拉着,屋中阴暗一片,满地都是空酒瓶和烟头,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烟和酒气混合的味道。
床上依稀能看见一个人影,侧着身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一般。
他深深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透风,又拾起地上的酒瓶子丢在门口的垃圾桶。
折身回来,却发现那人醒了,正靠着床头沉默的看着他。
徐松年走过去柔声说:“喝那么多酒小心头疼。”
吴桥看了他一会儿,连话都懒得说一般拉过被子继续睡,半晌才用有些沙哑的嗓音说:“把窗帘拉上
。”
徐松年发现自己越发爱叹气了,他无奈地说:“晒晒太阳吧……就一会儿好不好?”
他等许久,那人背对着他躺着却不说话了。
徐松年坐到床的另一边,看着他越发单薄的背影说:“吴桥你这是何必呢,你要真咽不下这口气,我
这就找人把他绑起来交给你发落,要打要骂咱冲着他去……干嘛折腾自己呢……你……”
吴桥截口说道:“我不是气他。”
“那苏阳?苏阳更好办,委内瑞拉多便宜他啊,等我找个鸟不生蛋的地儿啊,他要敢辞职我就让他再
也找不到工作……”
吴桥翻身而起,头发还有几缕不听话的支楞着,竟然意外的有几分稚气。
他漂亮的丹凤狠狠地挑起,一字一顿地说:“我气我自己。”
徐松年一时语塞,有些无奈地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啊吴桥……”
他愣了一下,弯下腰将苍白的脸颊埋在手中,闷闷地说:“我没事。”
谁会信啊……徐松年强作自然地伸手摸了摸他软软的头发,心中猛地跳了一跳,不由问道:“乐骋究
竟哪里好……”除了那张脸还有什么可取之处么?既没钱也没势,甚至对吴桥不够好……
“……”吴桥捏着眉心说:“我也很想知道——我也很想……”
徐松年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
吴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掀开被子下床,取出衣柜里已经洗干净的衬衫西裤,开始脱睡衣。
徐松年怔住了,吴桥的骨架较为纤细,他露出整片后背,白皙,漂亮,笔直,分明的线条到了腰间一
收,腰线自然流畅,更下面……
徐松年有些狼狈的换了个坐姿,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可耻的起了反应。
慌忙中,吴桥已经走到门口,徐松年也顾上别的,急忙追了过去拉住他说:“你做什么去?所有记者
都在找你!”
吴桥挣脱开他的钳制,面无表情地说:“我回去拿东西。”
徐松年一听就明白了,拿什么东西,说到底不是还要去乐骋家么!
他心下一横紧紧揽住吴桥的腰身,说:“也没有什么紧要东西不是么,咱不要了啊……到时候……”
吴桥顿住了没有回头,声音却冷得像结了冰:“放手。”
徐松年讪讪地松了手,叹着气说:“吴桥啊不带你这么作践自己的……”
吴桥微微侧过头,忽的露出一种嘲讽的神色:“是啊,是不是跟着您徐老板就不算作践自己了?”
“……”徐松年到底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他想着反正人家也看出来,还装什么正人君子啊,
随即坦然说:“不错,我是喜欢你,你要跟着我,我一定好好待你,你想去哪就去哪,别说维也纳,
你就是去撒哈拉发展我把总部移到那里就是了。”
吴桥缓缓扯开嘴角:“抱歉,高攀不上。”说着仿佛被自己逗笑了一样,抚着门框笑的发颤。
徐松年怔怔地看着失态的吴桥,伸手想扶住他的肩膀,却无意沾了些许水痕。
只见吴桥缓缓靠着门框坐在地上,掩着眼睛良久不语。
“吴桥……你……你不乐意就算了啊,当我没说,我就你一FANS……”
吴桥坐在冰冷的地上,垂着头看不到表情,只听见他低声地说:“你说得对,不能这样……”
徐松年心疼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许久,他调转目光望着窗外,眼神骤然变得阴狠。
乐骋啊乐骋,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和我抢人。
第9章
午后的阳光正好,乐骋懒洋洋地支着下巴,将手上的棋子不断抛起接住,终于忍不住催促道:“想好
没?”
棋盘对面的那人看了他一眼说:“你以为我就没活路了?”说着捻起白子,“啪”的一声落下。
乐骋漫不经心的看着,渐渐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
苏阳微笑地看着棋盘,心想着也许果真棋如其人也说不定。
乐骋少年时经常和他家老爷子对局,大局掌控是极好的,看似目光长远布局慎密,能推断出这手之后
的三四步,只是极少肉搏,能用贴的棋也偏要用小飞,也极少弃子。但也正因如此,想处处兼顾反而
容易出盲点。
他则以边角见长,习惯慢慢渗透步步为营,力求一击必中,有一次甚至足足生吞了乐骋的一条大龙。
而他记得吴桥对这种活动是不怎么感兴趣的。
很久之前,有次乐骋和他说,吴桥突然要学围棋,勉强入了门对他对局,不知是误打误撞还是怎样,
竟生生下出了不依不饶至死方休的劲头,很有点李世石的风范,让他莫名的出了一身冷汗。
这样想着,苏阳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只可惜那之后吴桥很快就对围棋失去了兴趣,否则他怎样也想
与他对上一局。
乐骋抬眼瞥他一眼,只当他笑这盘棋,摸着下巴说:“我倒是没想到这招棋。”
苏阳意有所指地说:“你想不到的多了。”
乐骋似陷入沉思般不语了。
吴桥不动声色地端详他,不知何时他挺直的鼻梁上架起一副无框眼镜,倒也衬他。
他忽的开口:“乐骋,跟我去西班牙吧。”
乐骋没听见一样,过了好一会儿落下棋子后才若无其事地抬起头,“什么?”
“……也没什么,我觉得我还是适合读书,申下了西班牙的研究生。”
“哦……”乐骋慢悠悠的应了一声,“可惜我不会西语,还是算了吧。”
苏阳低低笑了一下说:“虽然知道这是最好下的台阶,但我还是想说你那么聪明一定学得很快。”
乐骋盯着棋盘说:“太抬举我了。”
“那就没办法了……”苏阳投子认输,坦然说:“虽然我还有几口气,但也只是垂死挣扎而已,这局
你赢了。”
乐骋一边归置棋子一边轻描淡写地说:“承让承让。”
将苏阳送到楼下,乐骋插着兜看着他越走越远,却发现自己平静的很。
他忽然对现在的生活产生了厌烦。
他翻身上楼回到屋里,愣了一会儿点燃了烟,开始着手收拾吴桥的留下的一切。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有些东西甚至没法分清是他的还是吴桥的。
若说有什么,大概就是那个巨大的旅行箱了。
自己用了三个月工资买的Rimowa,好像是德国的牌子,自己一次没用过就被吴桥拉走了,他用了这些
年连划痕都少。
乐骋叼着烟蹲在地上看着那只箱子,烟雾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门外忽然想起门铃声,乐骋抬起头,原地不动地盯着门。
外面那人好像很好脾气,不紧不慢地按了三次,然后响起了细微的,钥匙磨蹭锁孔的声音。
那一瞬间乐骋忽然心悸。
这种感觉十分不舒服,他定了定神,再抬头时看到徐松年略微惊讶的表情。
“乐先生,真抱歉,我还以为屋内没人。”他随即恢复了气定神闲的样子。
屋内没人你又要干嘛……这样想着,乐骋冷眼看着他,随口客套了两句。
徐松年仍是那副有礼的儒商样子,他上前一步说:“乐先生的伤可好些了?”
“挂心了。”他点点头。
徐松年又是一笑,他知道自己笑起来非常迷人,这让他养成了常笑的习惯。
“我这次来,是小桥托我来拿他的东西的……乐先生……”
托……?乐骋叼着烟斜斜地扯了嘴角,说:“请随意。”
徐松年打量了一下这屋子,仍是好脾气的笑着说:“麻烦乐先生收拾出来可以么?”
乐骋站起身踢了一脚旅行箱:“都在这里了。”
“乐先生真是体贴。”徐松年拎起旅行箱向门外走去,忽然想起什么的似的说着:“哎呀差点忘了最
重要的一件事”折回身来。
虽然这在乐骋眼中分外的假。
徐松年笑眯眯的从钱包中拿出一张银行卡,“小桥觉得十分过意不去,这是一点医药费,请不要推辞
。”
乐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沉默,还是沉默,徐松年仍维持着递出银行卡的姿势,两人僵在那里不知多久。
这算什么,乐骋只觉得那张银行卡刺眼。
难道羞辱了我就是你的骄傲么,这样就开心了吗?
好吧,既然如此……
“代我谢谢吴先生。”这样说着,乐骋伸出手想要接过。
谁知徐松年的手有意无意的一松,银行卡一声不响的掉到了地上。
看着徐松年气定神闲,丝毫没有弯腰去捡的样子,乐骋沉着眼,缓缓弯下腰。
手刚刚触到银行卡,忽然传来一股刺痛。
徐松年仍是挂着得体的微笑,仿佛一点没有察觉有哪里不对。
乐骋看着那只锃亮的高档皮鞋,缓缓地开口:“这也是吴先生托你的?”
徐松年看似随意的转了转后跟:“你觉得呢?”
“……”乐骋仰起头,眼神复杂地对上徐松年居高临下的眼神,叹了口气说:“所以我最讨厌你这种
长着炮灰男配脸的人。”
徐松年眼神一暗,表情变得些许扭曲。
乐骋有些茫然地看着他的鞋面,似乎都听见了自己骨节发出的声音,忽然很想笑。
这算什么呢,还没有缝针疼。
只有这些就足够了么?满足了么?吴桥。
第10章
“老师……您去拯救地球了?弄得和jump主角一样……”话音未落就被乐理书不轻不重地拍在头上。
于理抱着脑袋夸张地哀嚎了一声。
乐骋目不斜视地看着面前的乐谱,“没大没小。”
于理听着没什么嗔怪的意思,又嘿嘿的笑着说:“老师你怎么受的伤啊?看着怪严重的。”
“这是标准音LA。听好,”乐骋置若罔闻地按了按琴键,“这是什么和旋?”
于理迟疑许久:“……SI,RE,FA,LA?”
“我削死你,还SIREFALA呢,转调了知不知道?”乐骋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干脆合上琴盖,认真地
问面前的大男孩“你到底怎么想的?”就以这种进度,想考上自己的母校难度颇大。
于理眨了眨灵气的眼睛,笑嘻嘻的凑上来说:“老师,不说这个,我问您个事儿啊……”
“说?”
“您钢琴弹得特好吧?”
乐骋狐疑地看着他说:“算不上好——你想干嘛?”
“嘿嘿……”于理贼笑几声说:“是这样的,我小舅舅想组个乐队,就差键——”
“你给我打住,”乐骋毫不手软地敲着他的头说:“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想什么呢,这还几个月啊,
你怎么就不着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