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觉得……他们这样不太好。”许嘉鸮从屏幕上转移开视线，随手将自己刚刚打开的网站关闭。安全的不被打扰的地方他有，问题是怎么不让许嘉鹏起疑心，给他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那……小表哥你的意思是？”蔡宇珂那委屈样瞬间没了，一下提了精神。

“但二哥就是宠着小佑，大哥和爸爸都没意见，我也不好说什么。许家也不是养不起这么个闲人，而且对于宇珂来说，怎么都是好事。没有小佑在边上，你有更多的机会接近孙之溏。真不知道你烦什么。”小佑是孙之溏跟自己交易的筹码，而且这样的人，许嘉鸮还真不想和他做亲戚。打消蔡宇珂念头这样的事不用他来烦恼，但可以稍稍利用一下这样的烦恼。小佑脑子不好使，现在的许嘉鹤又把他当宝，如果小佑出了什么事情，会先去通知许嘉鹏再行动的可能性并不高，特别是在现在这样信任还没有完全建立时。

“原本我也那么想，但是看到小佑在你们家里的待遇，就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不会……二表哥也……”

“知道你在大哥那里吃了亏，被训话了才乖了那么几天，怎么又同样的事犯到我头上了？宇珂，你是一个聪明的姑娘，应该知道在许家，嘉鹤是一个地雷。你要小心着绕开，自己撞上去，还想要好受的？”

“我才不关心二表哥的事。”蔡宇珂嘟着嘴，可怜兮兮地瞅着一副心事重重不太把自己当回事的许嘉鸮。

“小佑再不聪明，也是一个成年人，即使不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他的监护权也不在许家。”许嘉鸮这一刻说到关键了，才正眼看向蔡宇珂。“好好去和小佑谈谈，他的智力水平可以理解。男人和男人终归是不能在一起的。小佑自己不愿意的话，谁能逼他？”这话说出来时，许嘉鸮心里头其实是在笑，笑自己。

“也是。小佑再怎么样，也和孙家，和许家没有关系。他为什么不回自己家？”

“现在还不行，这可是你的孙之溏惹出的麻烦。记住了，宇珂，别让警察找到小佑，不然你的孙之溏就要有大麻烦了。你也不想的，对吧？同样地，嘉鹤也不会想惊动警方。小佑这样的送进局里给问话，那可不知道会被吓成什么样。”这次的笑浮现在了许嘉鸮的脸上，冷冷地，没有一丝温度。

有时许嘉鸮就想着把小佑送进局里，让警察好好问问他诈死的事，看看那个被孙之溏赶走的人格是不是真的不再出现。但是如果真的那么做，孙之溏一定不会再帮他。要试探小佑身体里是否还有其他的人格来鉴定孙之溏的能力，还是有其他更安全的办法。比如说现在自己闯进来的，坚定不移就跟中了邪一样要跟孙之溏在一起的蔡宇珂。女人一旦陷入爱情，疯狂起来所造成的破坏，那是不容小觑的。

“既然你们都不说，我会让小佑知道，他和之溏在一起，会害了之溏的前途。”蔡宇珂来许嘉鸮这里，要的也就是这么一个默认。上一次她没控制好情绪，这一次酝酿了那么久，是一定不会再失态。

066 被窃听

这天晚上，项雪晖和小佑坐许嘉鹏的车离开许氏，许佰时和许太太要去参加一个宴会。从办公室出来那刻项雪晖似乎看到拐角处有个很像许嘉鸮的人站着，正好那时电梯门口了，也没再去确认。许嘉鹏没有开车带他们回家，直接去的饭店，说晚上没有人做饭，今天都在外头吃。项雪晖本来还想对许嘉鹏的自作主张说点什么，见许嘉鹏诚心诚意的样子又没忍心说出口。吃软不吃硬这性格，真说不上好不好。

“其实也有心想和你说说话，在家里，你一准儿就溜回房间了。”许嘉鹏已经订好了座，并不是包厢，在大堂吃的，靠窗的四人位。小佑和项雪晖一边，他坐另一边。“都是家常的菜，味道不错吧？”

“好吃。”小佑坐在最靠里的位置，很高兴地端着自己的碗，就跟小时候那样。“你也吃。”

“什么叫溜回房间呢？”菜一上桌，还真带着家里的味道，项雪晖也慢慢放松下来。许嘉鹏不再那么克制强势地表现出自己真实的温和，对项雪晖真的受用。他喜欢和别人以一种平等的姿势相处，那种在一起的气场应该是非常平缓地，没有一点压迫。“如果你……大哥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叫住我就好了。”

“所以今天一起出来吃饭。”许嘉鹏说到这里，低头吃上两口，隔了会儿才又用平常聊天的口吻说道。“这家店上过电视，接受过采访，口碑非常不错，而且……马小霞还来这里做过一个节目。”

马小霞这个名字一出口，项雪晖和小佑同时抬起头看向许嘉鹏。

“她现在人也在本市，我获得的消息挺小道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许嘉鹏话那么说，到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没等项雪晖开口，自己把话往下说着。“马小霞的女儿结婚四年了，一直都没有孩子。这边的专家应该全国都挺有名，所以有可能是借着工作的名义来检查身体。其实这些事，现在这个时候说好像也挺不是时候的，但我想着，或许你还关心，就先告诉你了。如果嘉鹤不想再知道，我以后不会再提。”

“是我开的头，现在该说谢谢才对。”项雪晖和小佑对视了眼，朝许嘉鹏笑了笑，点头道。“以后不用了。”

“好，那我们再不说她，反正也是不相关的人。”许嘉鹏爽快地应下，只自己在心里头转了一个弯。马小霞这个人身上有吸引他的秘密，即使项雪晖不再有兴趣，他还是会继续查下去。许太太已经和马小霞见了两次面，仍旧非常隐蔽。如果只是交个朋友，有些太小心了，而且这个朋友，还偷偷结交了那么多年。

原本吃得很开心的小佑，脸上流露出明显的沮丧，项雪晖知道缘由，当着许嘉鹏的面又不好说，只在桌子底下紧紧地握住了小佑的手。看着那个夺走自己生命的人占着自己的身体潇潇洒洒地活着，而自己只能日复一日游荡在这个世界上做个无处可去的孤魂野鬼。女鬼的心情，连小佑都能体会，况且项雪晖。

“嘉鹤，晚上回去后，我们，去琴房。小佑想听。”琴房现在也是小佑的小园地，和小鬼，女鬼一起，要比和许家其他人呆在一个空间里更让小佑舒坦。“小佑很快，就吃饱了。”

“好。”项雪晖松开小佑的手，自己也拿起了筷子。“你怎么不吃？那么多菜，我和小佑吃不完的。”

“我吃着呢。”许嘉鹏说完，像是为了证明，还特意夹了一大筷子菜塞进嘴巴里，惹得小佑都笑了。

小佑笑起来很单纯，非常真心，也是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就跟现在的许嘉鹤笑起来。那种感觉，不是从五官上传递出来的，更多的倒像是从灵魂深处。对于许嘉鹏来说，现在的许嘉鹤和小佑之间的牵绊要比他最初以为的再复杂一些。但不管原因是什么，许嘉鹏都不会让自己再犯一样的错误。

许嘉鸮说许嘉鹏并没说错，他自己也知道。再面对过去的许嘉鹤，他做不到，那样的他们不会有好的结果。

孙之溏在上班第一天接待了那两位客人后，次日关了一天的门。上午在家给他国外的导师打了电话请教了些学术问题，下午去了本市的医院坐堂，他一周两次各半天的专家门诊。项雪晖还活着，而且还成了一个独立的人格这个事对孙之溏来说震动确实不小，这也包括他专业方面的问题。只可惜这个案例孙之溏不能把它写进自己的下一篇论文里面，而且也找不出第二个合适的对象可以进一步验证。

许嘉鸮和许太太提出的条件，孙之溏没有办法拒绝，也不担心他们会反咬自己一口。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不是有着一个常识，那就是心理咨询室里一般都装有监控设备。而且孙之溏喜欢，24小时开着它们。

项雪晖，也就是现在的许嘉鹤，在这里的几次都被孙之溏特意调了出来，花了一个晚上重新定位分析。这个在许嘉鹤身体里的项雪晖，有着比之前更加强大的自我意识，就跟变异升级的病毒一样。

这天很巧的，孙之溏的门诊时间和陈守垚的重合，两个人的办公室就斜对门的开着。孙之溏不知道陈守垚已经转到了专家门诊，连办公室都离他那么近。知道许嘉鹤是项雪晖，知道陈守垚是救了项雪晖的那个医生，还隔三岔五地跟项雪晖通个电话见个面，孙之溏一点不怀疑陈守垚知道实情。所以两个人下班了出来碰了个正面后，孙之溏到来了兴致，主动跟这个看着比他还正派的医生打起招呼。

陈守垚接到通知搬来这间办公室时，就知道了孙之溏的位置，顺带他的看诊时间，那么巧在一起也不是没有外力作用的。对于孙之溏这个年轻的心理医生的水平如何，陈守垚很实诚地竖起了大拇指，至于人品这个东西，那就不好说了。反正对于医院，没有人来投诉的话，医生的人品都没有问题，即使有，也是病人自己比较多事。蔡家的那个孙子蔡宇航也在这个医院实习，不过陈守垚碰到他的机会不多。

“一直都没有机会谢谢陈医生，今天那么巧，不知道陈医生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个便饭。”

“谢我？”

“当然，陈医生对小佑很关照，不是吗？”

“小佑是个很可爱的人。”陈守垚低头看了下腕表上的时间。“那就一起吃个饭，不过还是AA制的好。”

“好，就听陈医生的，那地点……就由孙某来推荐吧。”

“行啊，孙医生来这里比我久，自然知道的好地方多，那……我们就走吧。”

两个才换下白大褂，身材健硕挺拔的男人，笑容和善地互相打量了下对方，并肩从医院走出来。陈守垚和孙之溏都带着一张看似随和亲民的面具，藏在里头的心到真是大相径庭。

孙之溏和陈守垚的这次见面，到没有具体说到些什么，两个人就如同事般吃了顿不到半小时的饭，然后各自回家。孙之溏知道陈守垚现在还住在蔡家，这其实是一件好事。许太太就是蔡家的人，等于陈守垚其实是在许太太的监督之下的。项雪晖重生后唯一知道真相的好朋友，可不能疏忽了。

怎么把现在的项雪晖消灭，孙之溏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计划，不过他需要确保这个计划万无一失，所以并不着急。这件事已经做过一回，等了近二十年才出手，结果还是斩草没除根，春风吹又生了。

许嘉鸮这天就跟孙之溏联系了，询问他的准备情况。许嘉鸮是真的怕，因为这个事太虚，他吃不准。还有一个万一是许嘉鹤原来的人格醒来，却拒绝继续活着，那就等于把许嘉鹤的身体直接杀了。一个身体，器官再健康，没有了自主意识，跟活死人一样，比死更可怕。而这个万一恰恰是许太太所想要的结果。

“让嘉鸮知道嘉鹤在别处。”许太太的这个暗示并不是敷衍，孙之溏能看得出来。许太太似乎是知道些什么她还不能确认的事，不能确认却又万分肯定。孙之溏想不通，这样的心理到底是怎么来的。

项雪晖他们回到许家后，许佰时夫妇还没有回来。许嘉鸮已经在了，还真的回来吃了个晚饭，只是就他一个人吃的，这刻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项雪晖和许嘉鹏在楼梯口道别，和小佑一起去了琴房。小鬼和女鬼都在里头。小鬼就坐在钢琴前，震动琴弦发出很微弱的声音。小佑很高兴地跑过去挨着小鬼坐下。

“我们一起。”小佑伸出右手，用五指很流畅地从1弹到了ī，这是小鬼教小佑的最简单的指法。

小鬼笑着点了下头，身体往小佑身上靠了靠，两双手就那么重叠在一起，慢慢地蹦出一个个的音符。小佑并没有音乐天赋，只是很投入和认真。小鬼也非常有耐心，每个小佑按下的音他都很珍惜，不会因为小佑弹错或者弹得太慢就发火。那是两个特殊孩子的游戏交流方式，连项雪晖也越来越插不进去了。

“我和你，对小鬼来说，还是太世故了。”女鬼和项雪晖就在一边欣赏着断断续续的琴声。

“我听说季慧慧，已经到本市了。”项雪晖见到女鬼那刻，还是忍不住多了句嘴。“你去看过她了？”

“嗯，去看过两次，都没有呆太久，实在是呆不住。”女鬼的手小心地按在自己的肚子上。“我女儿的丈夫好像不育，她很想要一个孩子。她现在都比我死的时候大，我也曾希望自己那么大时有自己的孩子。”

“小霞姐，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

“其实也没什么可安慰的。”女鬼擦了下自己并流不出眼泪的眼睛，转而问道。“你呢？”

“等许嘉鹏给小佑弄来了身份证明，我就把小佑送回去。”项雪晖关于小佑的打算，越来越简单直接了。

“你那么相信许嘉鹏？”

“他也不想小佑一直跟着我的。”项雪晖无奈地笑了笑。

“那许嘉鸮那里呢？你一点不担心？还有那个孙之溏。”

“小佑没事了，其他的事，都没那么重要。一件件来，总不能真把我怎么样吧？我在法律上也是许嘉鹤。”

“其实，小晖，小霞姐觉得陈医生这个人……”

“小霞姐，我知道你的好意。”项雪晖咬了咬唇，脸颊微微有些红。“以后……再说这个吧。”

“你不是完全不接受同性恋对吧？”

“不是，只是像许嘉鹏许嘉鸮还有孙之溏那样的，我不能接受。当然，许太太那种也是。他们都……爱得太自我了。对方是一个人，不是一样东西，怎么可以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有些人不会懂的，不管他们多大。”女鬼将目光投回到钢琴边两个快乐的弹奏人身上。“你看小佑和小鬼喜欢谁就知道谁真的好。陈医生真的是很好的人，而且他知道你是谁。小晖，好好考虑考虑。”

“小佑还喜欢孙之溏呢。好了，小霞姐，我知道你的意思。”

“你啊，小霞姐是不想你将来后悔，人生无常。”

小佑和小鬼在琴房快乐练琴，项雪晖和女鬼聊得愉快自然，整个气氛都很融洽，融洽得让偷听到这场谈话的人不安地两条眉毛都快皱一起了。在钢琴下安装窃听器并不是最近才有的主意，只是这天才被实施。许嘉鸮在项雪晖和小佑房间里也都安装了窃听器，晚上还会有许嘉鸮的人去项雪晖的办公室也安装上。许嘉鸮想要时刻关注着项雪晖的动向，看看有没有那么一刻，许嘉鹤出现了。

许嘉鸮确定琴房里只有项雪晖和小佑两个人，而他们，又似乎都在和另外的人说话，这让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许嘉鸮也觉得后背一阵寒意。倒不是说许嘉鸮怕鬼，许嘉鸮怕的是这个许嘉鹤神志不清。

067 狗血的桥段

要获得和小佑单独谈话的机会并不容易，他白天在项雪晖办公室，晚上在许家。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毕竟项雪晖不可能一天24小时什么事都不干地陪着小佑。进了许氏的大楼，坐了经理的位置，还是要干活的。

蔡宇珂是一个行动派，这边刚刚从许嘉鸮那里得到默许，第二天就买了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到了项雪晖的办公室门口。Anna一个人在外头的接待室里坐着，项雪晖去参加许氏的例行回忆，电话关机。

“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让门开着，我就在里头坐着等。”蔡宇珂对Anna有模糊印象，Anna可深深记得这位蔡家的大小姐。本来应付她就很困难，这次大小姐居然还和颜悦色起来。“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