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桎梏 上——FeelinSophie
FeelinSophie  发于:2013年09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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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这里人?”

“是K市的,就来表演,是我们老师邀请他,因为是启蒙老师,他才来的。”许仕群很失望地耷拉下脑袋。

“K市?”项雪晖大脑里轰了一下。K市,就是项雪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群群怎么了,有为难的地方可以跟嘉鸮叔叔说。”许嘉鸮见一大一小两人黏在角落里嘀咕早就忍不住要凑过去搭上一句话。许嘉鸮不喜欢小孩子,多半就是吃许仕群的醋吃得太多了,给酸坏了。

“我和嘉鹤叔叔的秘密,不告诉你。”许仕群抱住许嘉鸮,还一脸戒备。“我们要讲悄悄话,不许偷听。”

“群群,怎么和嘉鸮叔叔说话的?”许妈妈板着脸盯着许仕群。“没有礼貌。”

“小孩子嘛,没事,哈哈哈。”许嘉鸮见项雪晖有些怨他,立刻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他就喜欢嘉鹤。”

“嘉鹤叔叔。”许仕群委屈地在项雪晖身上蹭了蹭。

项雪晖将许仕群抱在自己腿上,拍了拍他的后背。“想送小鸽子同学什么,嘉鹤叔叔帮你去买,好吗?”

“好。”许仕群立刻又高兴起来。“那……我也有份吗?”

“小鬼头。”项雪晖笑着捏住许仕群的鼻子。“喜欢什么,跟叔叔说,不过太过分的要求可不能满足哦。”

“群群才不会提过分要求呢。”许仕群满意地搂着项雪晖,示威似的看向一直盯着他们不放的许嘉鸮。“嘻嘻,每次我跟嘉鹤叔叔玩,嘉鸮叔叔就这样看着我们,好像幼儿园那些被抢走玩具的小朋友。”

项雪晖扑哧一声笑出声,看向许嘉鸮的眼神也没有之前那般厌恶,还真把他当作一个幼儿园小朋友看待。

许嘉鸮不知道许仕群和项雪晖说了什么,会让他忽然发笑,还笑得那么自然轻松,整个人都有些发傻。那是多久之前,许嘉鹤的脸上,才会出现这样真实没有忌惮的笑容,真的太久了。

后悔这个东西,一旦出现,就会一辈子跟着你,如影随形。

那天回家,项雪晖坐的是许嘉鹏的车,许嘉鸮很不情愿地被许太太叫去蔡家。蔡老先生寿宴马上要到,许嘉鹏走不开,公司面上的事他都要管。许嘉鸮和他不一样,不上明面的事都是他在处理。除了在许嘉鹤这个人这件事上会瞻前顾后东想西想,许嘉鸮其实是挺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

当然,也就在许嘉鹤的事情上,许嘉鹏也有自己明了暗了的调查,这些是不能给任何人知道的。在许嘉鸮联系孙之溏这个心理医生期间,许嘉鹏也联系了自己读书时一位老师,他的夫人也从事心理学研究。原本许嘉鹏想不到那一块,孙之溏这个人物那么一出现,到是点播了他不少。

生理方面查不出问题,那么就只有心理方面了。因为老师夫人不在本市,许嘉鹏只是致电过去,很简短但是直击要点地谈了几句,也很诚实地跟对方说了那个人的身份,也只是说他是自己弟弟而已。

“我只想问下,失忆可以让一个人改变多少?”

“是选择性失忆,还是彻底失忆?”

“彻底失忆,就跟被人洗脑了一样地失忆。”

“那嘉鹏你所指的改变,是指哪方面?爱好上?言谈举止上?待人接物上?”

“都有。”

“那就是以往习惯的方式都改变了?”

“可以那么说。”

“嘉鹏,我没有具体和令弟接触过,就你跟我说的这些,我只能笼统给你一个答复。在心理学研究上,有一种说法认定,一个人之所以是某一个人,是因为他有固定的一套行为模式。这个模式的建立由他先天性格,也就是遗传部分,由他后天选择,包括了生活环境,所受教育,所接触人群等等因素所决定。而且它一旦建立,就不会被轻易打破,多半维持终身。也可以说,就是我们俗话说的三岁看到老。当然也不排斥因为一些极端事件,导致一个人发生巨变,从而改变他的整个行为模式,俗话就是变成另外一个人。”

“例如什么样的事?”

“这个因人而异,毕竟每个人的承受点不同。不过有一点几乎可以肯定……”

“是什么?”

“不管因为什么,一旦行为模式改变,这个人,就再不是之前的人,你与他相处的方式也必须改变。”

“把他当作另外一个人那样的对待?”

“是的,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就是另外一个人。”

“嘉鹤,你知道吗?”许嘉鹏开着车,和正打算打盹的项雪晖说话。“我也去咨询过心理医生。”

“是吗?”项雪晖眯开眼睛,一副挺不情愿的样子。“和着我们三兄弟脑子都有毛病。”

“我只是去咨询了下,关于失忆后一个人在行为上的变化。”许嘉鹏直言道。

“是说我吗?”项雪晖侧了侧身,双手抱臂。“医生怎么回答你的?”

“嘉鹤,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你是另外一个人了,这样的话吗?”

“好像有。”项雪晖打起精神。

“我现在有些相信了,嘉鹤,你是另外一个人。”许嘉鹏的表情看不出是认真还是玩笑,就那么目视前面规矩地开着车,说着话。“说不定你死的那次,另外一个人的灵魂跑进了你身体里。”

“是说不定。”项雪晖深吸口气,犹豫片刻,试探地问了句。“如果真的是,你会怎么样?”

“我会把你关起来,把嘉鹤的灵魂找回来,然后把他换回来。我想……过程不会很开心,你觉得呢?”

“嘿嘿。”项雪晖强笑道。“大哥你实在太……有想法了。”

“其实我没对她说实话,你除了对我和嘉鸮不太一样外,对其他人并没怎么变。另外我也不相信你是彻底失忆,是选择性的吧,一定还记得一些事,可能很模糊,可能你不想说。没关系,反正无论如何,我们的关系已经重新开始了。”许嘉鹏转过头,对项雪晖笑得诡异。“如果你觉得孙之溏水平不够,我可以介绍我恩师的夫人给你。她从事心理咨询有些年头,算是国内最早一批心理咨询师了。”

“谢谢大哥关心,我记下了。”

项雪晖和孙之溏的第一次心理咨询,订在周二下午3点到5点。以后7点后的时间,孙之溏都不安排,因为他不想家里等着他的那个人,要饿着肚子,或者吃着些没营养的东西,到9点多才能吃上饭。

对于孙之溏那位会画画的恋人,项雪晖无比好奇,不过他不能借助许嘉鸮去调查,虽然他知道只要他一句话,第二天许嘉鸮一定会屁颠屁颠把孙之溏那位恋人从小到大的事儿都给摆到他桌上来,还得意地甩尾巴邀功,就像他再心里着急也不能让许嘉鸮去帮忙调查项雪晖的案子一样。

许家三兄弟的关系趋于平等和谐之后,项雪晖觉得相比于老是在自己周围打转打得有些烦人的许嘉鸮,那个口口声声说着“我们关系不一样了,会重新对待”的许嘉鹏始终让他安不下心来。

026 钢琴表演

项雪晖承诺替那个女鬼查找身份这个事情,在答应之后还确实有在做。项雪晖之前是从事网络绘图设计这份工作,所以用电脑绘制女鬼面容图像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图片绘制出来之后,项雪晖将它传到了一些论坛网站上,寻找任何认识她的人。只要不是黑客或者公安机关有意要查找发帖人,项雪晖是安全的。

帖子发出去至今,并没有什么人回复,毕竟二十年左右的时间过去了,见过女鬼当初容貌的人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应该不会喜欢每天在论坛里逛着。但是对于项雪晖来说,目前这是唯一最保险的办法。

周末的表演,项雪晖买了两份礼物带着过去,都是时下男孩子喜欢的,他特意去玩具店里询问过,同时还包括一款网络游戏。当然也是经过认真删选,项雪晖可不想许仕群小小年纪就沉迷网络。许嘉鸮自然是全程在边上陪同着,根本就甩不掉,不过手很规矩,出门前保证操持一个人的身位,还真没有越界。许嘉鹏是直接过去的现场。一共八张票子,他们兄弟就拿走三张,结果许仕群的外公没有给排上位置。

一个只容纳三四百人的小演奏厅,都是小表演者的亲友团,坐得满满地,前排甚至来了几个记者。给许仕群现场摄像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交给了许家泰,项雪晖被许嘉鸮和许嘉鹏挤在中间。许仕群和其他演出者都在后台等着,轮到了才会上场,顺序是按照抽签来,许仕群在中间,那位赵戈小朋友压轴。

“现在的小孩子都挺厉害的,不过没有嘉鹤你厉害。”许嘉鸮小声在项雪晖耳边念叨。“你那么大的时候比他们弹得都好,真的,虽然我不懂,但是我听着就很高兴,特别有感染力。”

“不要说话。”项雪晖不客气地瞪了许嘉鸮一眼。许嘉鸮吃瘪地抿了下嘴,见许嘉鹏在笑,不乐意地哼了声。

参加这次表演的小孩从7岁到14岁不等,水平也有不小差异,有些孩子一听就知道是请了名师指导。许仕群出场前,许嘉鸮还执着地小声和项雪晖述说着他的弹琴往事。其实这个时候,项雪晖并不烦许嘉鸮,他就像是一个对自己哥哥追忆无路,变着法儿想吸引人注意的小孩,所以嘴里说出的话,也不会让人讨厌。

许嘉鹏一直都没说话,很安静在听,只是他认真听的是台上的表演,还是许嘉鸮的窃窃私语就不得而知了。

许仕群上场差不多过去快一个半小时,每个孩子有十分钟的表演时间,上台鞠躬,落座,演奏,离席,再鞠躬,退场,没有多余动作。偶尔有些小朋友会怯个场,或者挪动过高的座椅花掉点额外的时间。

“群群会演奏什么?”许嘉鸮见许仕群一出来就问道。

“《爱之梦》。”项雪晖答道,目光全被舞台吸引。“上次他来练习弹过一次,我听着觉得不错。”

“我知道,是嘉鹤你以前很喜欢的曲子之一。”许嘉鸮说到这得瑟地笑了。“我12岁生日那次,你特意弹给我听过。大哥还吃醋,然后接下来他生日你也为他弹了。真是个小气的人,大哥你那时成年了吧?”

许嘉鹏根本不理睬许嘉鸮,到是项雪晖偷笑起来。

许仕群这次的表演并没有比那次在琴房里要好多少,可能是有一些紧张在里头。不过外行听来还是很顺畅悦耳,特别是自家人,听得那是一个激动。当然,许嘉鸮和许嘉鹏除外,他们那刻的脑海里都不约而同地呈现出许嘉鹤表演时的场景。14岁时的许嘉鹤,清丽透明,在这两兄弟眼里心里美得不可方物。那个纯净可爱的少年,就那么一直住在他们的心里。在被他们一起毁掉之前,之后,一直一直住着。

如果说那一刻,许嘉鸮,或是许嘉鹏的眼里闪过泪光,一定不是因为被许仕群感动的。

接下来经过两三个小孩演奏的沉淀,两人终于又恢复了最初的状态。许嘉鸮多话,许嘉鹏安静。

赵戈出场那一刻,项雪晖的注意力全被从幕布后探出脑袋的许仕群给吸引,所以错过了和赵戈打个照面的机会。等到他注意时,音乐已经响起,看到的不过是一个小孩坐在钢琴前并不清楚的侧影。

“这曲子怎么听着也挺熟悉?”许嘉鸮问道。

“是李斯特的《森林的细语》,嘉鹤你以前弹过,不过不是弹得很好。”许嘉鹏终于开口说道。“虽然它属于音乐会练习曲的范畴,但炫技的成分不轻,所以你一直没有弹出曲子的精髓。可能你不记得了,就因为这个,你还发过脾气,在琴房里关了自己一天不吃饭。我和嘉鸮怎么劝都不听,嘉鸮差点去撕了曲谱。”

“是这首啊,怪不得听着那么耳熟,真是……不讨人喜欢的曲子。”

“原来以前还是那么倔强啊。”项雪晖这话依旧说得无意,听者还是有了心。两兄弟隔着项雪晖偷偷对视一眼,神情复杂,又都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才好。许嘉鹤是倔强地,他们一直都知道,后来忘记了而已。

赵戈的演奏技巧比所有孩子都要高出很多,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起立鼓掌。可能听不出其中的深意,但是琴声美妙动听还是能够判断的。就在赵戈要起身向台下的人鞠躬时,许仕群小朋友很冲动很兴奋地冲上了舞台,给了赵戈一个大大的拥抱,还把项雪晖让人送到后台的礼物一并塞他怀里。

“啧,群群这孩子怎么回事儿?”许嘉鸮惊讶道。

“群群很喜欢那个小朋友,说他的钢琴弹得好,羡慕崇拜着,想是鼓起了很大勇气才那么做的。”

“呵呵。”许嘉鸮那两声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赵戈尴尬地杵在台上,最后老师把两个小孩给带了回去。项雪晖只瞥到赵戈一眼,就觉得这个孩子很眼熟。

“怎么了?嘉鹤。”许嘉鹏问道。

“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个赵戈小朋友,不过转身太快,没有看清楚。”项雪晖失望地说。

“我可看清了。”许嘉鸮说道。“很可爱的小正太一枚,不差你小时候,嘿嘿……咳咳。”

项雪晖最后还是没有机会和赵戈小朋友见上一面,人就给自己的家长领走了,说是要赶飞机回去。许仕群哭丧着脸赖着项雪晖身上要他抱,许家泰他们都没能把小孩子拉回去。最后只好一伙儿又在表演厅里呆了半个小时,最后才各自回家。那时许仕群已经给项雪晖哄睡着了,被许家泰抱着回的家。

“群群好像就粘过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就是那个赵戈小朋友。”

“他和许家泰他们不亲吗?”项雪晖好奇地问了句。

“群群是许家第一个孙子,要求自然不一样。从小跟着保姆家庭教师,原本脾气也不好。有次家泰他们去旅游,他外婆家也没人,就暂时把群群放我们这。正好你也在学钢琴,就给抱去了琴房,从那以后他每礼拜都要来一次。”许嘉鹏解释道,没什么避讳。“小孩子眼睛亮,会看人,知道你对他好是真好,没其他目地,而且又能陪他一起弹琴,感情就那么来了,之后越来越深。群群的性格也开始像正常人家那个年纪的小孩,会撒个娇什么的,不过也就对你。他父母很少抱他,会走路开始就要他一个人。西式教育,他外婆还真是够开明。当然,人小孩那么粘你,他父母,我们二伯心里,自然是不高兴的。”

“当着你的面时,他们对群群会溺爱些,就像你刚刚看到的家泰也会抱着群群,不过他回去可能要受罚了也说不定。”许嘉鸮耸了耸肩,还有那么点幸灾乐祸在里头。“后来群群上小学,就变成一个月,有时候甚至是两个月才会来一次。他们不想自己的骨肉,跟我们走得太近。”

“特别是和我,对吧?”项雪晖皱了下眉。“群群真可怜。”

“谁叫他是许家的第一个曾孙子呢?如果我和许嘉鹏将来膝下无子,那许仕群就是第一继承人。”

项雪晖转过头盯着许嘉鸮,正要开口,被许嘉鸮隔空挡在了唇前。

“我反正是这样了,大哥我不知道,他我也不管。不过……嘉鹤如果你将来有一个儿子,我一定也会对他很好,让他成为许家的继承人。”许嘉鸮说到这里,自己还停下又琢磨了番。“我倒是不介意你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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