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了脚盖浇饭，说饭饭去开门。被狗眼鄙视回来之后迫不得已跳起来，马上马上。然后开门就愣住了。

门外陈飞也愣住了，三秒钟后开始爆笑啊哈哈哈哈哈，老熊老熊你这是啥前卫造型，奥特曼吗还是地球超人？

熊向东默默把头上的塑料口袋拿下来，然后解了围裙，说滚，这是环保卫士。

王子殿下其实是来找沈医生的，没想到今年沈衡要晚回来，就只逮到了环保卫士一只。

老熊看着陈飞逗饭饭，忍不住问你家长呢你爹地呢？怎么没跟着过来监护？

小孩抱着盖浇饭大脑袋回头冲他笑，爹地回老家过春节了！

啊？你们不是……

陈飞笑得更欢，他回家相亲，我跟过去搞屁？

这么一说熊向东就明白了，围上围裙进了厨房，问，殿下，晚饭想吃什么？

殿下咬了咬唇，说那就回锅肉。

老熊囧，我又不四川人会做个屁的回锅肉。

吃完饭陈飞靠着门看老熊洗完，熊向东一回头被他俩闪亮的招子晃了一下，说您能不能挪挪地方，厨房就这么大点儿。

他就忽然凑上去舔了下他的唇，然后退回门边依旧笑嘻嘻的，怎么，要不要跟我做？

熊向东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把碗筷收拾好，擦干净手这才走进客厅。

陈飞早坐在沙发上，看他过来了就勾起一边嘴角笑，非常，非常勾人然后慢慢抬手准备把罩头毛背心脱下来，熊向东就按住他的动作，说还是算了吧。

小孩僵了一下，然后倒在沙发上笑，老熊挑着眉看他真怕他滚来滚去给笑岔气了不好交代。

笑够了，陈飞坐起来半靠在沙发背上，咂咂嘴巴抬眼看他，爬墙千堵终有一摔，这回还真看走眼以为你是个老手。怎么，不敢？我谁都不会说哦。

熊向东抱了双臂站着看他，没什么不敢，我只是没兴趣。

殿下一脸大受打击的表情跳起来，靠，想上老子的人多了去了。

老熊连忙把他按下去坐好，扒拉扒拉这小子头发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说。

很显然王成磊的家里并不知道他们的事儿，也很显然王大哥没打算……至少今年是没打算把这事儿给摊开了说。

这是想要在这条道上走到黑就无法避免的阻碍，这也是gay无论有没有伴都无法避免的寂寞，除了一份没有保障的“相爱”，就不被任何东西认同。

永远缺乏安全感永远惶惶不安。拥有的越多，越是如此。

不是这样，熊向东说，我跟你不一样。我没有特别喜欢谁，所以做爱就是追求快感，舒服就行，无为，顺应。你呢，分明是在伤害自己并不开心。

陈飞嘿嘿嘿嘿的笑，笑得老熊背上发毛，此~言~差~矣~~

然后拍拍他的肩膀盘腿坐起，我又不是没想过咋样更好更哈皮。

但你看哈，现在呢，还年轻还好看不怕钓不到人。这又能持续多久？

等混成个又老又丑的欧吉桑该怎么办？是找个人定下来，还是像你们这种人一样跑去结个婚？想着觉得前者太做梦后者又太噩梦，索性什么都不想。就这样算了，跟他也是，既然过一天少一天，就有一天过一天！

熊向东耸耸肩膀，说我倒还真没想那么多。

切，陈飞从老熊的烟盒里抽了根点上，烟雾一下子蔓上来，就听到他说，我他妈从十二岁起就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怎么可能不想多些。

陈飞十二岁时候隔壁王大哥刚满十八，背了个包去外省上大学。走之前最放心不下就那个跟班跟了了自己差不多十年的娃。

陈飞家是单亲，老爸又是个酒鬼不咋管儿子的，王成磊那时候就已经家长自居了，捏着小孩脸说每周打电话哈，不准哭哈，有事给我说哈。哎哎给你说了不准哭的嘛。

小孩倒是相当听话一周一个电话汇报情况。然而王成磊在大二下期的时候交了个女朋友，陈飞打过去有几次都她接的，捂着电话喊成磊，又是邻居家的那个弟弟。他等了会儿听到王成磊带些喘气的声音，飞飞？就把电话挂了。

陈飞想过要考去他在的城市，甚至寒假还偷偷跑去他们学校了一次。结果目睹王哥王嫂“模范情侣恩爱不已”的当天又自己灰溜溜跑回来。然后立马就改了主意，要离王成磊这个心头刺他奶奶的越远越好。

跑到成都念美术纯属意外，就是寄了个张画过去然后莫名其妙就被点招了。

那时候他已经相当明白自己是个什么自己一直想要什么，反正也没人在意就无所谓隐瞒。又生得好，随便往那儿一站都有人搭讪。

他一边觉得这样不对一边又为找到同类欣慰，半年不到就混熟了这个圈子。

遇到沈衡那天是接到个电话，王成磊的。

说嘿你嫂子……不错，不出意外应该就这个人了。

说都工作小几年了差不多也定下来，好久没见着飞飞趁着十一我们来看看你哈。

陈飞跟几个狐朋狗友正在gay吧喝酒，为了接他电话才跑出来找个清静街边蹲着。听到他这么说倒也没觉得多难过，就是说恩，我在赶素描回头再说。拜拜。

回去之后逮着个人顺眼的就开始勾搭。

于是真不幸，沈医生就这样中招了。

16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契机是大假前王大哥跟他女朋友掰了。是说不想那么早就考虑这些事，事业还没有起步。

两人为这事儿说得多了，王嫂终于扳起脸，拿出计算器劈里啪啦一通猛按然后把那个数字凑到他鼻子底下，说自己看。

王成磊想想也是，毕业过后留在大城市混了个几年只是堪堪够活，房子都还在靠租，看不到出路，哪儿有什么资本谈结婚，这会儿的人哪个不把婚姻看做是个大投资，还要赚得回本的那种。

女朋友马上就要研究生毕业，之前是想她忙所以联系少了也没多问，现在看来真不是那么回事儿。

倒也算得上是和平分手，他就是心里有点儿小憋屈。十一时候就一个人跑来看陈飞。

十一说好是到沈医生那儿窝着的，接到王成磊说已经在火车站的短信，背上包给医生留了个字条就跑了。

那次王爹地本来是带飞飞四川周边旅游一圈顺便散散心的，结果这个心散得好，都散到床上去了。不过不能怪王大哥太不人性，很难说这不是王子殿下的蓄谋已久。

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么，不在沉默中恋爱就在沉默中变态，持续近七年隐秘的暗恋，殿下搞不成恋爱只得被逼变态。月黑风高夜，圈圈叉叉就这样发生了。

但事后单纯的王大哥总觉着自己简直是禽兽不如国家败类党和民族的耻辱，连看着长大的邻家小弟都不放过。

陈飞有些好笑看他抱头蹲地，裹着被子说，我又不要你负责，。

王成磊蹲了半天猛地站起来，起得太急差点又栽回去，撑着床头看着被单字字艰难，你说的都是真的？

不要你负责吗？

不是。他背对着陈飞坐下来，不是那些。

哦，我喜欢你？你愿意当真就当真，不愿意听听就算！

王成磊狠命抓了下头发，咬牙道，靠了你这么说我还能不当真吗？

然后他就辞了那边的工作跟着来了成都，租了间屋，殿下课又不多几乎就是跟他混在一起，这小半年就是小两口样的过日子，我买菜来你煮饭，我洗衣来你揉肩。沈医生见一次牙酸一次。

不过至今，陈飞也没有问王成磊，到底，为什么，忽然就跟他在一起了。

同情吗可怜吗责任吗？

他是真不敢。

王子殿下刚七点就走人了，按他的话说，要是王成磊每天也雷打不动捏着遥控器一脸虔诚地看CCTV新闻联播我早蹬了他。医生就是医生，忍人之所不能忍。

老熊边关门边说小屁孩懂个屁，看新闻联播就是全国形势一片大好，图个喜庆不是？

然而想想殿下说的那些想想也真是哈，谁没噎着藏着个事儿，除了自己又有谁在意呢？就没啥心情接着喜庆，关了电视回房间。

之前扫除时候从柜子底下翻出本相册，灰积了厚厚一层，是沈衡大学到现在的些照片，也没几张，熊向东倒着翻回去，心说这小子还真没长变，忽然就僵住了。不死心地又往前翻了几页一直翻到头，然后才放下册子长呼口气。

大学时候的那些照片，很多都是跟着510一起鬼混被偷拍的。上面的沈衡多是要死不死板着个脸，不然就是非常无语地看别人胡闹。旁边有猴子，尖嘴猴腮哪儿像前几个月见着时候的人模狗样，还有黄飞虎傻呵呵地笑着，还有余竞。空了好几格的整本相册，唯独没有他熊向东。

就像被硬生生抽走，然后挖空剥离出来一样。

熊向东隐隐有点明白过来，端着大片大片留白的册子心底多少有些惊涛骇浪，合了相册站起。出去点了支烟，最后还是又把相册原模原样放回柜子下头。

然后他就叼着烟杆出门了。

初二的晚上街上没几个人，酒吧里也是。

老熊坐在之前跟沈医生他们一起打过牌的角落沙发上抽烟抖腿，顺带扫描全场有没看着不错的待会儿带个走。从调过来多久他可就忍了多久，再憋着都要搞成和尚，犯不着自个儿跟自个儿过不去啊。

灯只开了一半，忽明忽暗的彩灯打在中央，所有人的面容都看不清楚，闭上眼随节奏舞得疯狂。他盯着舞池一角，看人影来来往往，在这样的热闹场思绪却游离到很远的地方。

他想我靠原来搞不好是我给人掰弯的？

他想沈小弟那种死倔死倔的人，被他这么一搅合过后绝对已经死心得不能再死心了。

他还想沈衡他妈的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自己的？显然不是几个月前的意外遇见，那么，到底是什么时候？

他最后想算起来真挺久了，可那又怎么样？他能回头还是我能不结婚？

等回过神来老熊他已经盯着一个小哥足足五分钟，烟头烧到手指，他痛得缩了一下。那人就笑笑站定面前，问不介意我坐这儿？

老熊职业习惯打量来者一圈，默默打分九十五！扣五分牙齿太亮闪到老子眼了！

然而一起出夜店时候，熊向东到底还是抽风了说对不住我……

小哥相当好脾气，站在街沿上问怎么了？

老熊眨巴眨巴眼，望了会儿天，然后一顺溜张口就说，我得回家带狗散步！

小哥往后一步踏空，一个趔趄差点摔着。熊向东简直不敢抬头直面人家逼视二百五的刀片眼神，赶忙猫着腰钻车里，挥手拜拜，然后一脚轰油门儿跑得干净利落。

果然拉开门就看到盖浇饭在地上撒泼，把老熊的拖鞋咬在嘴里，撕得惨不忍睹不得全尸。

老熊心痛得要死这还是老子新买的棉拖。然而也破天荒地没过去跟它计较，靠在门框上喊，饭饭过来，散步了。

盖浇饭思忖了一下觉着自己胁迫目的算达到了，面子也赚足了，跟老熊的斗争更是取得了具有重大意义的一场胜利，于是昂首阔步地蹦躂着下了楼。

熊向东一个人在楼梯口又站了一会儿，透过楼道转角的砖头缝隙看到院子里张大爷正在吼盖浇饭莫要踩我种的兰草，不由想笑。

声控灯亮了一会儿就自己灭了，只剩他嘴边一个烟头的红光在寂静中明明灭灭，

落寞的很。

17

沈医生是初七晚上回来的，老熊下班回家正在做饭，忽然就看到盖浇饭小耳朵一立奔直往门口扑腾，边扑腾边挠门，没人给开就在前面急得转圈。

熊向东舞着锅铲冲出来，一脚把盖浇饭踹开开门。

沈衡提着大包小包进来就直接给搁老熊身上，说“快快快搭把手搭把手。”

熊向东一个没准备被包装口袋戳到眼睛，眼泪汪汪地靠了一声，说“至不至于，就去个四川隔壁，弄得跟环球旅行一样。”

沈衡往沙发上一瘫，要死不活地说“哪儿啊，湿兄的老妈太热情了，都些香肠熏肉够吃半年了。”

老熊一听就有点不爽，掂着个油腻腻的破锅铲子靠沙发上挤眉弄眼的，“嘿，这是养女婿啊？”

沈医生心里有鬼，扭头咳嗽一声，“来饭饭抱抱。”

饭饭被沈医生忽略本是非常不满，听到这句话立马翘了尾巴嗷一声扑上沙发。沈医生路途折腾，一个没架住被扑翻在沙发上，一边揉狗头一边被蹭得忍不住笑。

老熊端着锅铲看了一会儿，然后摸着下巴下结论“真是，太重口了。”

沈衡在浴室冲澡，熊向东炒着土豆丝听隔壁水声听得竟有点入神，盖浇饭过来厨房转了一圈，于是甩了他一个鄙夷的眼神。老熊毫不客气地鄙夷回去，忽然就觉着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在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沈医生裹着棉睡衣出来看了眼桌子第一句话就是土豆都能炒糊，老熊你太有才了。

第二天各自上班，沈医生大假归来一堆事情要搞，忙得想砸了那个几十万的分析仪，中途才抽了只手出来给熊向东发短信说不回来吃饭。

老熊自从被boss盯上后就过的是杨白劳的日子，八点过才被压榨干净放回家，摸出手机发现沈医生过后还发了一条，饭饭没猪肝了记得买。

抬头望了眼窝在餐桌角落咬自己拖鞋的蠢狗，老熊毅然决定，今晚吃方便面，大家都吃方便面！

等泡面的五分钟老熊鬼使神差地进沈衡卧室晃了一圈，瞄到了放在书桌上的笔记本，心理斗争一番还是坐了过去。

打开老熊就乐了，桌面是比现在小了一圈还不止的盖浇饭，毛茸茸的一团，俩黑亮黑亮的眼。一边诽谤盖浇饭怎么越长越丑一边随手翻了几个桌面文件夹，都是些医院的数据，其他地方都空得很居然连个十八禁的东西都没有。

这小孩儿……

熊向东撑着下巴笑。网站收藏也是些论文库文献网站，好歹有个娱乐的居然是海贼王漫画在线，不然就是三国杀ONELINE和养狗指南。

反正无聊正打算上去登上去杀一盘，鼠标一拉看到了H大的主页，顺手就点进论坛去看了一眼。这一眼老熊就看得血都要飙出来。

他想沈衡肯定没进这BBS，肯定不知道自己学生都在鼓弄出些了啥东西，知道了铁定要爆血管。

置顶的就是那张熊沈CP的发源爆料贴，下面还跟了一排排各种讨论以及真相，老熊看得相当哈皮，连忙去厨房把泡面端过来一边吸溜面条一边继续刷。

看来现在的情况是两国对立，互不相让，各方辩才各显神通条条引经据典，逻辑清晰思维严谨，看得老熊直叹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再一翻居然还有个投票贴，老熊咬着面条都要笑抽了，搁了面碗屁颠颠跑去注册了个ID——Dr。，Bear然后欢乐地投给了自家西皮。

刚按下鼠标就听到门口窸窸窣窣，大叫不好，只来得及关了网页，门口沈衡边脱大衣边说你在这儿干嘛呢？

Dr。Bear非常诚恳地说我本子坏了，明天要交个表格借你的用用。

沈医生不知人心险恶一想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就说行，你用。走了两步出去又想起来，嘀咕怎么做个表格都笑那么猥琐。

洗手时候沈医生看到盖浇饭碗里一口没动的……泡面，以及一脸哀怨趴在狗碗旁边的饭饭，终于忍不住大吼熊向东！

老熊脖子一缩，连忙端着碗溜回厨房，微臣知罪！

沈大爷吸口气正在酝酿气势要吼来人，叉出去，

老熊手机响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硬是把那段作铃声的京剧甘洒热血写春秋给听了一遍，沈衡看着桌上那个手机有些发愣，老熊连忙接起来，喂？

然后捂着话筒跟沈衡笑了一下，我妈。

哦。沈医生点头，乖乖进厨房给饭饭弄狗粮。

熊向东的父母都相当牛叉，学者，很早时候就在美国定居，搞研究比养儿子还上心。一条电话线，老熊跟熊妈就隔着个太平洋浪费电话费扯皮。

说你老爹多大的人了还整天出去跑项目带学生，不听老婆子话了唷。

说还抽烟，抽，抽！肺不要了！简直是说都说不听！

熊爸的声音就在那边嘟囔，不要乱说嘛……

熊向东翘着二郎腿仰头坐在沙发上听电话那头老妈教训老爸，嘴角就扬起笑，熊建军同志，党和国家是怎么教导你的。听从领导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