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病的春天 下+番外——非天夜翔
非天夜翔  发于:2013年09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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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吃了晚饭,喝着奶茶出来,遥远道:“现在去哪?”

谭睿康不去开车,说:“跟我走。”

两人走过校园外的道路,遥远抬头看车站,一切都如此熟悉,初冬的玉兰树光秃秃的,晚自习下课,整个学校熄灯,连高三的学生都走了。

“这里这里。”谭睿康道:“爬进去……”

遥远已经有两年没锻炼了,爬了半天爬不上去,谭睿康躬身撑着膝盖,在下面垫他,让他踩着自己的背上去,两人慢慢爬过围栏,谭睿康又提醒道:“别扭到脚。”

遥远呼啦啦落地,谭睿康把文件包摘下来,递进栏杆里,自己开始爬围栏。

“你还带个公文包出来干嘛。”遥远道。

“顺便就带上了。”谭睿康说:“注意保安,别功亏一篑。”

两人像贼一样,潜进操场里,保安拿着手电筒过来巡,谭睿康忙把遥远推到墙边,两人挤在一起躲着。

跟打野战一样……遥远心里砰砰跳。

漆黑一片的夜晚,连体育场的灯都熄灭了,四处静悄悄,有种恐怖的静谧。

遥远道:“你要做什么……”

谭睿康说:“回来看看,走。”

他牵着遥远的手,他的手掌大而温暖,手指头颀长,遥远的心跳得十分剧烈,不知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动情,他们一路朝教学楼跑,就像在玩捉迷藏游戏一样,躲躲停停,谭睿康轻车熟路,爬上栏杆,又拉着遥远翻上二楼。

“会被当成贼抓起来的!”遥远说。

“嘘。”谭睿康作了个手势,他们上了三楼,学生时代熟悉的无数回忆扑面而来,遥远静静地在走廊上走,想起了许多事情。

谭睿康道:“哥先去尿个尿……在这儿等会。”

说着跑去厕所,遥远乐不可支,背靠教室的墙壁,朝着天空的月色坐了下来。

月光悠悠洒在走廊上。

过往的回忆在他的脑海中穿梭,下课时的追逐喧闹,一群男生勾肩搭背地趴在栏杆上看操场,呼朋引伴地去上厕所。晚自习下课后分烟,骑自行车。

一切都如此静谧而美好,他的耳边仿佛仍能听见教室里有人在喊“牛奶仔!作业借我看看!”的声音。

但许多事过去了就没了,再留恋也回不到过去,遥远有点后悔没把学生时代的生活拍下来,只有几张毕业照。

“来了。”谭睿康过来,与他并肩坐在走廊里,背靠墙壁,对着外面的夜空。

遥远倚着他的肩膀,说:“这里现在还是初三?”

谭睿康看了眼牌子,说:“改成高二了。你记得以前班主任老来巡么?”

遥远笑道:“记得,女鬼是不是经常来看咱们班政治课纪律。”

谭睿康笑道:“对对对,你老和鸡鸡说话,她总是让我提醒你上课别说话。”

遥远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来吧。”谭睿康起身,朝教室里张望,继而用手指头摸了摸铝合金窗。

遥远:“?”

谭睿康:“进去看看。”他手指把铝合金拨开一条缝,继而小心地打开。

遥远:“!!!”

谭睿康说:“这个窗子九年前就锁不上,现在还是锁不上。”

遥远:“……”

谭睿康敏捷地翻了进去,课桌少了些,又朝遥远笑道:“这个班人比以前咱们班的少。”

“嗯。”遥远也翻了进教室,说:“这个位置你以前坐的。”

难怪,谭睿康以前就坐的靠窗位,难怪知道这个窗子锁不上!

对面大楼的灯照了进来,宁静的夜晚,教室里带着梦境一般的光,遥远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书桌旁还挂着个小垃圾袋,桌子上画了些奇怪的东西,抽屉里整整齐齐,应该是个女生坐了。

谭睿康走上讲台去,把公文包放在讲台上,说:“咳,现在开始上课。”

遥远还在看抽屉,一个小粉笔头飞过来,打在他脑袋上。

谭睿康说:“赵遥远同学,注意听课,别走神!”

遥远从抽屉里拿出一支笔,一个本子,把手放到桌子下,学谭睿康的听课姿势,呵呵呵地笑道:“老师好!哦——”

黑板角落里写着值日生名字,谭睿康去把它擦了,拿粉笔画了只猴子,遥远笑得趴在桌上直抽。

“现在开始考试。”谭睿康煞有介事地打开公文包,拿出一份文件:“答题。”

遥远:“?”

谭睿康把文件发下来,遥远起身接了,一大叠申请表,股东名单,跑腿的事谭睿康全办好了,就等遥远签字了。

遥远笑着签上字,谭睿康说:“答完就交卷了,接下来是第二份。”说着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大本子,一张表。

遥远交卷,拿了大本子——房产证,表格是签名确认抵押贷款已还请。

遥远:“!!!”

“你什么时候去办的!”遥远笑道:“你太利索了!”

谭睿康道:“严肃点,快点答题,时间不够了。”

遥远笑着签字,交回给他。

谭睿康道:“下一份。”

遥远:“还有?”

谭睿康从文件包里掏出第三份文件递给他,只有几张纸。

遥远就着窗外对面大楼的微弱灯光看打印内容。

乙肝两对半,结果用笔圈了起来——小三阳转阴。

肝功能常规,全部正常。

检查表最下面还有手写的家属签字确认栏,旁边画着只微笑的大猴子,写着“弟,生日快乐。”

遥远登时松了口气,眼泪都快出来了,这真是他最想要的生日礼物,再多钱也买不到的生日礼物。

“太好了啊啊!”遥远冲上讲台去抱谭睿康,心情简直无法形容,他这些日子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解决了,不用再提心吊胆这个担惊受怕那个,不用再怕病情变严重,也不用再怕某天谭睿康就突然离他而去。

“太好了,太好了——!”遥远语无伦次,抱着他大叫,谭睿康笑着拍了拍他的背,喜悦之情无法形容。

“打疫苗了吗?”遥远道。

谭睿康道:“打了。”

遥远道:“真是太好了,感谢老天……”遥远眼眶都红了,揉了揉鼻子,坐回位置上仔细看检查报告,说:“以后还是要注意作息,半年查一次,避免复发。”

谭睿康静静地看着他,许久后说:“弟,应该是你带我去看的那个中医,开的药有效。”

“嗯。”遥远抽了下鼻子,手背抹眼泪,说:“那位老医生很出名,治好过很多人……回去要去给他送礼感谢他,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我都怕死了,经常睡不着……”

谭睿康眼里全是眼泪,也揉了揉鼻子,说:“后面还有,继续答题。”

遥远心想还有?朝后翻了一页。

上面半张是个喝酒合同,还印了谭睿康的身份证复印件上去。

【今将应酬、喝酒权宜一应转让予总经理谭睿康。签字:____ 】

下面半张印着遥远的身份证,写了六个大字:“永久饭票合同”。

【即日起允许乙方白吃白喝,好吃懒做,不用再干活,钱照领,要多少给多少,三顿吃到饱,保证有大房子住,每天睡到自然醒,不用看客户脸色,有效期:一万年,本合同无法作废。】

【甲方:谭睿康乙方签字:_______】

【备注:生日快乐】

遥远登时哈哈大笑,笑得不住拍桌子,谭睿康也乐了,催他快签名,遥远把名签上去,又按着谭睿康揍,说:“你不能一个人把酒哈哈哈都给喝了……等下酒精肝更麻烦……”

谭睿康笑着到处跑,说:“以后都我喝了!你不许再喝!我去把咱们的公司喝到上市!全交给哥!”

这个霸王合同只有一份,遥远把它珍而重之地收起来,和谭睿康离开学校,黑板上还留着那只大猴子。

当夜他们回家睡,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茶几上还放着个蛋糕,上面有个小卡片,遥远知道肯定是赵国刚来过了,谭睿康今天和自己在一起,不可能去订蛋糕。

他们把蛋糕吃了,家里收拾得很整齐,还换上了新窗帘,遥远有点想家了。

他都不想回广州去了,谭睿康说回深圳发展的时候他虽然不太情愿,但一回到家就不想做,东西都很熟悉,气味也很熟悉,被子松松软软的,抱着睡觉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代。

谭睿康依旧睡隔壁的佣人房,他摘下手表,换了名贵西装,穿着睡衣,说:“弟,晚安。明天早上去喝早茶吧。”

遥远关了床头灯,笑道:“好,晚安。”

回家就分开睡了,但是遥远居然也觉得没有所谓,两人各睡一个房,在同个屋子里住一辈子,居然也挺好的。

被子很暖和,还带着阳光的气味。

数天后,谭睿康回去办理转账,遥远一个人在家里,享受难得的假期,准备计划他们的分公司,选址,招聘员工,装修,作预算。

母亲留给他的房子涨价了,股市疯涨,楼市也跟着稳步上升。在市中心租写字楼的话一年至少要四十万租金,开销不菲,赵国刚公司附近更是天价,不过他做进出口的人,基本不在乎这点小钱。

赵国刚的生意也不知道做得如何了,遥远自己开公司才深知决策的不易,像他和谭睿康这样,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彼此商量,至不济,谭睿康还会给父亲打电话。

但这些年里赵国刚从来就是独立决策,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遥远还记得小时候赵国刚有次回家,问他喜欢什么来着,好像是两种商品,遥远傻乎乎地说了一种,赵国刚就按遥远说的,去做买卖了。

遥远对着预算表心不在焉,思考小时候赵国刚的创业之路——在他还没出世前,直到自己五六岁的时候,赵国刚的路是完成资本积累的过程,挤走了自己的一个合作伙伴,赚了上千万,当然,也有不少赔进了股市里。

后来在自己七岁那年,赵国刚就转行了,瞄准东南亚地区的电子产品与组装元件,做了一段时间后又和生意伙伴分道扬镳,去做吹塑行业的新技术。

赵国刚的人生就像是一个赚钱,换领域,再赚钱的过程,遥远开始有点模糊的轮廓了——父亲离开自己的时候,总资产估计有三千多万。

这三千多万要是交给遥远,遥远可以去买一个厂,专做LED节能灯,说不定真能做到上亿或者好几亿……算了,不靠老爸。

遥远去翻电话本,想给赵国刚打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回家住了,翻着翻着,看到电话旁有谭睿康记录的地址。

他考虑了一会,起身换了件衣服,带上在香港买的手表,决定上门去看看他,当面说几句话。

舒妍的家是个老式多层住宅区,估计是90年起的,连电梯都没有。

遥远边走边看,颇有点好笑,居然住这种地方,看来舒妍本身就没多少钱么?

“叮咚。”

门铃响,里面咚咚咚的声音跑过来,开门。

防盗门后没人。

遥远朝下看,隔着防盗门栅栏,看见一个小孩在底下朝上瞥。

“你谁啊。”小孩说。

“查天然气的。”遥远说:“你家用天然气吗?叫你妈出来。大人的事你小孩子不懂。”

舒妍过来了。

遥远道:“不进去了,咱们隔着门说几句话吧。”

“小远,欢迎你来。”舒妍笑了笑,说:“你爸爸一直在说你呢。”

遥远道:“你真慈祥。”

舒妍刚见面就被奚落了一句,脸色不太好看,开门请他进去。

赵国刚有点惊讶,从房间里出来,说:“小远?”

遥远道:“过来看看你,过得还好吗?”

赵国刚道:“还行,打算回来深圳发展了?”

遥远嗯了声,四处看了看,那小孩一直好奇地打量他,这个家里布置得一般,采光也暗,阴沉沉的,厨房和厕所对着门,本来就不亮堂的房子里还铺的淡红色瓷砖,看上去有点压抑。

阴天客厅里的灯也不开。

有个小孩子的家里总是乱糟糟的,遥远估计了一下,高三的时候舒妍怀孕,03年非典的时候生小孩,这小孩四岁半了,还没到念书的时候。

舒妍说:“留下来吃晚饭把,我去买只豉油鸡回来?”

赵国刚说:“再买两瓶啤酒。”

遥远道:“不了,我不留下吃饭,晚上约了同学。”

赵国刚便点了点头,舒妍道:“宝宝来,妈陪你玩会游戏。老赵,你股票还看吗?”

赵国刚道:“关了吧。”

她牵着小孩进去,关上房门,把餐厅让给两父子。

遥远看来看去,得出一个结论,这个房子两室两厅,不算很大,舒妍身为女主人想必也没什么生活情趣,她也三十八岁了,比五年前老了许多。

时光真是过得惊人的快。

赵国刚也老了,遥远一直没有发现,他认真地看着父亲,忽然有种陌生感。

赵国刚有很多白头发,皮肤也没有以前好了,眼角有明显的鱼尾纹,这些年里虽然每年他们都会见几次面,但遥远每次见到的父亲依旧穿着西服皮鞋,在高档海鲜城里,灯光下的他仍精神很好。

但来到他家,看到穿着睡衣的父亲,遥远就觉得他像个老头儿一样,不知道是自己长高还是赵国刚老了的缘故,父亲也没有以前高了。

这不是我爸,遥远鼻子里涌起一股酸楚之意。

他的靠山呢?

那个永远守护着他的父亲呢?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遥远根本想不通,单纯地把这归于毕业那年开始就没有回家见面的缘故,这才两年没见啊!他和谭睿康才一个春节没回来,父亲就老了?

赵国刚走路略显不稳,坐到桌前,摘下眼镜,说:“未来有什么规划?”

遥远蹙眉道:“你脚怎么了?扭了?”

赵国刚哂道:“有点痛风,从前大鱼大肉吃多了。”

遥远道:“怎么治?会走不了路么?”

赵国刚说:“不会影响身体,偶尔有点痛,少吃带嘌呤的东西,少喝酒,自然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遥远道:“说了让你少喝点酒的啊!那女的没提醒你吗?”

赵国刚笑了起来,说:“这些年几乎不怎么喝酒,你的公司,爸爸也没怎么去管,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运转,等你回来接手。你看,工作日爸爸不也在家里休息么,小赵总,你也要注意身体。年轻的时候大吃大喝,老了就容易问题一大堆。”

遥远觉得这一点也不好笑,他有点想骂赵国刚,又想骂舒妍,他想朝舒妍大吼一顿我把我爸让给你了这才几年?!怎么他就变得这么老了?你到底是怎么照顾他的?!

赵国刚说:“宝宝,你也要注意身体,作息。人一过二十五岁,身体就不一样了,到三十岁的时候,你不能再熬夜,否则身体就会吃不消。”

遥远还没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他问:“你还说我呢,你怎么戴眼镜了?”

赵国刚说:“有点老花。”

遥远难以置信道:“这就老花了?”

赵国刚道:“爸爸今年四十八岁,都快五十的人了,老花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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