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紫维，找我？
我揉了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看天儿。
我分不清东西，所以，也看不出天上染红半边儿天的是太阳在下山，还是才升起……
我打了一个哈欠，裹了裹身上被睡皱了的衣裳，走出了水月阁。
一走出水月阁，我就碰到了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岁的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在水月阁门口走来走去，两眼泪汪汪的。
当他看到我，含泪走到我的面前，扯住我的衣袖，说：“哥哥哥哥，我住在学院外围，是商业街含金
酒楼掌柜的么子，大哥今儿带我来学院，分散了，你可以带我回去吗？”小孩子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我蹲下身，摸摸小男孩儿的头，心里犹豫了。
半晌以后，我想起那个吴悦跟我有仇，我不能单独行动，于是，我跑出去随意抓人，就让那人把小男
孩儿给带回去了。
小男孩儿甜甜地对我笑，道了一声谢谢。
我忽然觉得，我多心了。这没小的孩子，怎会被利用呢？
我对小男孩儿挥挥手，站在水月阁的花园里故作深沉。
蓦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回头看，是一陌生男子。
我后退一步，离男子远点儿，不说话。
男子对我笑笑，询问：“你可是月桦月公子？”
“……嗯。”
“月公子，紫维找你。”
“……紫维找我？那你让紫维来见我，凭什么我去见他？”我扬起下巴说。
陌生男子笑一笑，说：“他说，你对他的是什么感情，他都知道。他打算跟你理清你们之间的关系，
你……还是去见他一面比较好。”
“……我凭什么信你，你又有什么证据，是紫维约我见面？”
面对我的质疑，陌生男子好脾气地轻轻一笑，说：“本来紫维打算亲自约你，可是梅姑娘在紫维的身
畔，他不好直接约你，你不会在意吧？”
“……”我沉默。
陌生男子又说：“紫维约您酉时在商业街悦来酒馆内见。”陌生男子说完，转个身儿，走了。
酉时……？我走到大街上，随意拉个人，询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那人说，现在是申时，再过一刻钟，就到酉时了。
我“哦”了一声，心里五味杂陈，想着是该去商业街呢，还是不去……？
居住于商业街的人，一般都是曾经学院的学生，却够不到走出学院的标准，所以，这一辈子都只能在
这个学院里，成家，生子，终老。
因此，商业街与在学院正中央，只有学生的地盘儿来说是相当复杂的。
偶尔，我还能听到人说，昨儿有人去商业街，却不知惹了谁，一去不复返了。明儿，我就能听到有人
说，那谁谁跑去商业街怎么怎么了，又怎么怎么了……
我挠挠头，不知那陌生男子说的是真，还是假。
我迈起步伐，向前走了一步，又朝后退了一步……
我决定，还是找个认识的人儿，把我带去酒馆儿好了，毕竟，我还惦记着吴悦那充满怨恨的言语。
我打算找人陪，却忽然发现，这学院这么大，我认识不少人，可熟识的，却没有一个。
所谓熟识的人，就是可以一起吃饭的人，在这个学院里会陪我一起吃饭的，也，只有紫维一个。
心口有瞬间的刺痛，脑子也恍惚了一下，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走出了学院，走向了商业街。
我顿住脚步，犹豫了一下，我想往回走，可是，那一顿，就给我顿出问题来了。
那一瞬间，有人往我脑门子上打了一棒子，那一棒子把我疼出眼泪来，模糊了实现。
身子不听话，软绵绵地往下倒，有人从我的身后扶住了我，同时，也用一根绳索从我的身后绑住了我
的身子。
隐隐约约，我听到一人说，月桦还睁着眼睛。
另一个人一听，又往我脑门子上敲了一棒子，这一敲，眼前瞬间黑了，意识，也没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被丢入了一个马车里。
那个人把我绑在马车上，让我无法离开这里半步。
有一种恐惧在心中蔓延，我害怕，也不想面对当这个马车停了之后，我将要面对的一切。
偶尔风起，我可以看到马车外的场景。
这是一片的花海，四处盛开着各种各样的花儿……一个晃眼间，我在这片花海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背
影。
紫维的背影。
眼眶慢慢地红了，我用身子撞击着车厢，歇斯底里地喊：“紫维紫维紫维，救我救我救我……”
紫维，救我……
声声的呼唤，散乱在风中，也在风中消失。
就好像听到了我的呼唤，紫维转过了身……
然后，一抹着着青绿色衣裳的梅寻儿手采着一束鲜花，走到了紫维的面前。
梅寻儿抱着鲜花转了两个圈圈儿，然后，她松了手，漫天的花朵随风四散。
这个时候，我感觉喉咙上被扎入了一根鱼刺，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马车狂奔，朝着紫维越来越接近，越来越接近……
双唇微微开启，我无声地一遍又一遍地念出紫维的名字……
紫维，救我，救我……
身子拼命撞击着车厢，手臂很疼，疼的，我想哭……
事实上，也有两行温热的东西从脸颊缓缓滑落，滴落于我的衣襟上。
风吹，一片嫣红的花瓣掉落于梅寻儿的发间。
紫维唇角扬起一抹笑容，抬起右手，为梅寻儿摘掉发上的花瓣……
这个时候，马车与二人交错而过……
我跟你的距离只有咫尺，只是隔着一个车厢的隔板，为什么，你发现不了我……
……为什么，你听不到我的呼唤……
其实，这不是你的错，因为，我本就不应该把我的奢望加诸于你的身上。
双唇抿了抿，心口一片的苦涩。
身子就好像抽干了一起，瘫软地倒在了地上。
马车一路行驶，直到天色全黑，马车才停下。
一着着黑衣蒙面的人把车帘掀开，一手捏着我的胳膊，把我扯下了马车。
他把我带入一间陈旧的房子，这里的房梁上结着蜘蛛网，显然，被荒废了很久。
黑衣人捏住我的下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的把我给打量了一遍。
心跳的频率加速，我用着恐惧的目光看着黑衣人。
黑衣人说，倒是便宜了“那些人”。
这声音，与那晚朦朦胧胧之中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是吴悦的。
我心里害怕，可我知道，我不能示弱，更不能哭，我越懦弱，他越开心……
黑衣人的左边儿的袖子是空的，黑衣人用右手捏住了我的肩胛骨，恶毒地看着我。
双唇微微开启，我做不出任何反应……
那之后，黑衣人硬生生地捏碎了我的肩胛骨……
冷汗自额头上冒出，我紧紧地咬住唇瓣，把那脱口而出的呻吟跟憋了回去。
唇瓣被咬破，一股铁锈味儿在口中蔓延，恶心的，让我想吐。
这个人，他不急着杀我，他想要折磨我，一天一种折磨，知道，把我弄疯了……
他说，他要让我尝尝，所谓的绝望……以及，独自一人的孤独……
第一天，我的肩胛骨被捏碎了。
第二天，我胳膊腿儿一起脱臼了。
第三天，他手拿着无数只的银针，恶毒地插入我的身姿里。
第四天，他手拿着一把匕首，朝我靠近。
恐惧在心中蔓延，我想要启动紫水晶的力量，可是，无论我如何在心中念着紫水晶，它都是一片的沉
寂……
他一手拿着匕首，另一只手抬起我的胳膊，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削掉我胳膊上的肉……
温热的血顺着伤口留下，他恶劣地笑，笑容中带着一股子的疯狂。
他从怀中掏出一瓶药膏，药膏洒在我的身上，血不再流，然后，他又阁下另一块肉……
我忽然就理解，他当初为什么就是让我的关节脱臼，而不是硬生生的扯断我的胳膊了。他，只是想要
看着我慢慢地受折磨，到了最后，再把我五马分尸……
这一天，他拔掉了我左胳膊上的一层比，之后涂抹上药膏，用纱布包扎，之后，用手狠狠地按压住。
第五天，他把我左手上所遭遇的一切如法炮制到了我的右手上。
第六天，他跟我说，你不觉得你这张脸挺好看吗？对人笑一笑，人家见你看起来挺年幼，对你挺好，
是不？今儿，我就把你这张脸给毁了……
事实上，我不记得他是怎么毁的，我只记得，那是撕裂的痛，灼烧的痛……
男人走了。
有的时候，凭着一股执念，我可以控制我的身体不哭，可是男人走了，身体却是最真实的。
……我最怕疼了。
因为身子疼，眼睛就热，眼睛一热，就有东西流出来，那种咸咸的瑟瑟的东西一留下来，就伤了眼睛
，我哭的就更厉害了……
……好不容易得到的重生，怎么如此轻易地就被我玩完了呢？
是因为我没珍惜吗？是因为，我明知道有危险，还下意识地跑向商业街吗？
喜欢紫维怎么了……
想见紫维又怎么了……
也不知是第几天，他露出一抹笑，说，是时候了……
这一天，他把我交给了好几个人。
他们每个人都带着蒙着脸，穿着黑色的衣裳，他们有的人胖，有的人瘦，有的人高，有的人矮……
他们人很多，我想数，我数不过来。
他们眼露嘲讽的看着我。
有人说，这孩子原本好端端的，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了。
另一个人说，被折磨成什么样子都好，只要这身子，够销魂……就行。
他们朝我靠近，他们，退下了我的衣裳……
我想扭动身子，可是这身子不听话，或者说，它已经残破地脱离了我的空置。
有一个人，他把食指深入了我的唇中。
我要利齿狠狠地咬了他的手指。
他骂了我一声贱人，在我脸颊上狠狠地拍落了一巴掌。
这种侮辱，真的是生不如死……
这个时候，我也不知我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我的牙齿咬住了我的舌头，狠狠地咬……
我浑浑噩噩地想，自己咬住自己的舌头，有一个四字成语，叫咬舌自尽。
上辈子总是在电视剧中看到，觉得挺不可思议，没想到，今儿我还想尝试一遍……
意识越来越恍惚，后来，我感觉依旧戴在腕上的紫水晶发出光芒……
我听到一道挺好听的声音，他问我，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
我说，我想要毁掉这里所有的人。
他说，这是杀孽。
我说，我知道……
冤孽，这辈子种下的果，这辈子，我若是偿还不了，那，就得用下辈子偿还……
一道紫光顺着手腕发出耀眼的光芒，那之后，我眼前所见的都是一片的鲜红。
他们，皮开肉绽，血从这些人的周身喷涌而出，染红了破旧的窗子，沾上了墙壁，喷撒在了房梁上的
蜘蛛丝……
血顺着蜘蛛丝一滴滴地滑落，落到了我的脸上，又落在了我的唇上……
第18章
这一天晚上，把我关在这里的男人，吴悦推开门，进来了。
阴暗中，我隐约听到他以着低沉的声音，说：“好浓重的血腥味儿。”
我听到他向我走来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地……
我眯着眼睛，转动头颅，看向他。
当他的眼睛适应了房内的黑暗，四处打量了一下，又把目光与我的对上。
他说：“你做了什么。”
唇角微扬，我在内心里呼唤紫水晶……
要求紫水晶为我毁了这个人。
手腕上的紫水晶发出紫光，那千丝万缕的紫光一点点朝着男人靠近……
恍惚间，我听到男人冷笑着说，你最好杀了我，杀了我，你永远走不出这里，我死，你则是要送葬。
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我说，无所谓……
那之后，我阖上了眼睛，双唇微微开启，轻声询问：紫水晶，你说，你的力量，可以让我忘记这件事
吗？
意识有些懵懂，我迷迷糊糊地睡了。
醒来的时候，我看到的是室内一片的狼藉。
这是白天，我可以清楚地看到这整个房间被一片的鲜红所侵染。
我想要扭动身子，从床上爬起来，可这一动，似乎牵引了不知道是在哪里的伤口，全身都疼。
我抽了抽鼻子，觉得疼，觉得委屈。
……我怎么，我怎么就跑这儿来了呢。
肚子咕噜噜叫，饿的我这身板儿更疼了。事实证明，一个人饿了，还是不会减少食欲的。
我扁了扁嘴，含泪看着房梁上的蜘蛛网，心说，如果，如果有人能救我，我一定要给那人做牛做马，
报答那人一辈子……若是那人儿长相挺俊俏，性子过得去，以身相许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最重要的是，那个人要对我好。我可以不喜欢那个人，只要，那个人对我好，我就对那人好一辈子…
…
其实，我只是想找一个人对我好，不需要掏心挖肺，就是早上起床的时候叫我起床，不要让我上课迟
到，中午吃饭的时候记着我……
即使，是有目的的接近我也可以，因为我是祭祀府的长子而接近我也没有关系，因为想要利用我，而
接近我……也没有关系……
我只想要有人对我好，哪怕只是表面上，也无所谓……
我觉得，我越来越活回去了，这么容易就满足了。
我吸了吸鼻子，阖上眼睛，强迫自己睡一觉。
我对自己说，等睡醒了，如果不是在黄泉，那就是一切都过去了。
我继续做我那个实际上年纪很大，可是有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只有九岁的无忧无虑的月桦，过着悠悠
哉哉的日子……
啊，似乎不能做月桦了，因为，我毁容了……
事实上，我知道，我回不去了。
这之后，我不知道我是睡的，还是醒的，我觉得，我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迷迷糊糊间，我看到一个姑娘，她有一头漂亮的长发，有两个漂亮的眉毛，两双漂亮的眼睛，一个漂
亮的鼻子，一个漂亮的唇瓣……我词汇贫乏，只会用“漂亮”两个字来形容这漂亮姑娘，所以，这个
姑娘长得是十分漂亮。
不过，这姑娘挺面熟，可我就是想不出来这姑娘是谁。
她担忧地看着我，她说，月桦，你怎就变成这了子。
她的声音挺好听，也挺熟悉，可我就是记不起来，曾在哪里听过。
后来，我又看到了白先生。
她问，白先生，月桦怎么了？
白先生眯起眼睛，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不说话。
她又问，月桦他身上的伤……
白先生说，身上的伤，只要用时间，就可以治。
她双唇微微开启，又阖上，良久以后，她询问：月桦脸上的伤，能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