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乔却不放手，反而将身子压过去，拉了娄桦倒在床上，“我不还是没洗吗？正好一会儿一起再洗一次。”

第十四节

娄桦发现他现在大部分不上班的时间都被余乔占据了。他带他去应酬，每次的口气都是说——你就是去吃饭，不用多说什么，不用陪他们喝酒，多吃点菜，当给我捞回点成本。

娄桦就真的是去吃饭，不爱说话，沉默的，又不喝酒。

偶尔他会给醉醺醺的余乔夹一两筷子的菜，不过多数时候反而是余乔在给他夹菜。他一直记得当初余乔给自己夹过一块蛙腿，这将事情深深落在记忆里，是无法替代的。

就算他不爱吃那东西，也因为余乔而变得重要起来。他跟自己的同事出去吃饭，有时候也回点干烧蛙腿。

周五下班，娄桦没接到余乔的电话，不自觉的就把电话打了过去。

现在大概和以前不一样的一点便是娄桦想给余乔打电话的时候他不用再反复考虑，不用一再踟蹰。

余乔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电话，娄桦以为他在忙，于是开口就说：“我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一起吃晚饭吗？在忙的话我就先挂了。”

“不忙，刚才有警察就没接，我快到你公司楼下了。”

“啊？你过来干嘛？”

“我看你微薄写要去宜家，我顺道送你吧。”

“好啊，我请你吃饭。”

“去哪儿？”

“想吃烤虾吗，我知道工体那里有一家不错。”

“工体？太堵了，太阳宫去吃？”

“你现在也是半个北京通了，你安排吧。我都OK。”娄桦说这话的时候笑得很温暖，可惜余乔没能看见。

两人在宜家逛了挺长时间，因为冬天快来了娄桦要买一些小家具，当然两人还对着一些杯碗耽搁了不少时间。娄桦又给余乔选了一些方便用的小夹子和文具。两人简直像是情侣一样。

娄桦从未和谁这样逛过宜家，看着那些貌似新婚的夫妻或者热恋的爱人，娄桦一点都不羡慕他们。即使他没和余乔一起推一辆手推车，他也能感觉到余乔的心思不在别处。有时候两人的手撞在一起，都能激起娄桦细小的火花，他只是忍住去靠近余乔的心思，他多想跟他也像别的情侣那样，不过娄桦很知足，这样的情景在半年前他想都不敢想。

逛累了，两人进了电梯准备下楼结账。正巧电梯门要关上，余乔三两步上前，挡住了门。

里面站着两个年轻人，也看到他们便按住了开门的按钮。

余乔先一步进了电梯，看到两个戴着墨镜的帅哥，他不由自主的目光就在对方两人身上打量起来。推着车的娄桦显得动作有些笨拙，等他进了电梯，这才看到里头的两个年轻男人穿着情侣装，大概和他们一样。不，也不一样，他和余乔的关系从来都不是情侣。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和他的关系。好像什么都可以，又好像什么都不是。

娄桦发现余乔色迷迷的盯着对方一对儿人中比较帅的那个打量。他不高兴的在推车后踩了一脚余乔的脚背。

余乔顿时笑出来，对方也看到了。四人在狭小的电梯里洋溢出一股暖洋洋的味道。

余乔伸手搂住娄桦，这种被人嫉妒吃醋的感觉让他浑身上下男性费洛蒙肆意。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很享受很喜欢这种感觉，被人在乎，被人牢牢看住，像是贴有商标的专属物一样。充满着另一个人的味道。就像宜家里买的那些精致的小玩意，它也许不比外面的更好，可它因为有一个特殊的商标而充满性感的味道。

宜家外头风很大，娄桦那小瘦身板儿就像要被这北方的风吹起来似的。余乔一只搂着他，即使走出电梯在很多人的地方。

这让娄桦更僵硬，他不知道余乔只是觉得在北京没什么人认识他，所以可以肆无忌惮，但是自己稍微有些不同，可以让彼此放弃面子，放纵一下，从中得到一点肆意的快乐。

两人拎着宜家的蓝色大包上了车。余乔刚关上车门，就俯身过去搂住娄桦的脖子一口吻了下去。措手不及的娄桦要推开他，可渐渐的身体还是顺从了他爱的男人的吻。两人舌尖交缠在一起，余乔不断的追索，娄桦往后仰着脖子，双手缓缓的搭到余乔的腰间。

“你今天怎么了，乔哥？”娄桦呼吸有些紧，两人鼻尖挨得很近，说话的语气也轻缓得像是在往对方脸颊上吹起。

“没什么……”余乔摸了摸娄桦的下巴。

“奇奇怪怪的。”

“要不我们在一起吧，小娄。”

娄桦一愣，仿佛听见一句梦中的话，他不敢相信这是余乔说出来的话。

沉默使得车内的气氛很怪，余乔并未觉得尴尬，他很自信，他觉得娄桦一定只是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想再亲他，却被娄桦推开了。

“乔哥，你开玩笑的吧。我们在一起，谈恋爱吗？”

“不好吗，我喜欢你。”

娄桦底下眼睛，淡淡的说：“我们这样不是挺好的吗，还是不要用感情关系来约束彼此了。我怕到时候我们都狠尴尬。维持现状吧，如果你愿意的话。”

余乔有些吃惊，不过并没有慌乱，他又没有爱娄桦到发疯的地步，他只是想占有眼前这个气质独特的男孩。现在娄桦的提议也并没有让他失去什么，所以他心里只有一丝不高兴，并未有难受或者痛苦。

“那……好吧……”余乔发动车子，两人一路开进北京的夜色里。

广播里在放莫文蔚的电台情歌，娄桦轻轻的跟着唱起来，余乔想，大概这样也好。如果真的成为情人，他们的以后谁又说得清楚。连他自己都没有信心，余乔很清楚再过半年他这个项目做完回到杭州，他大概就不会对娄桦如此心心念念了。

第十五节

那天娄桦和余乔做爱之后娄桦偷偷下楼去买烟，余乔却一直没睡着。他听见动静后没有动，直到听见关门的声音他才翻身坐起来，开了床头灯，点一颗烟。

要说不失落那必然不可能。他希望娄桦安静的睡在他身边，而不是这样不告而别。

不爱束缚的余乔发现自己竟然开始迷恋这种羁绊。他希望娄桦表现出更多的占有欲，可这东西不一张纸巾一杯茶，不能开口要。

烟烧得很快，余乔的思绪也转得很快，他想起当初刚认识娄桦的时候还是他教娄桦抽烟的。

娄桦不习惯从鼻子吐烟，每次都呛到，然后抓着他的袖子一阵猛咳。

这些回忆滚滚而来，余乔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从未忘记过同娄桦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只是被蒙蔽在了一颗漫不经心的心之下。

没想到烟刚抽完，忽然门口有滴答一声门响。是娄桦拿他带走的那张房卡开的门。

看到带着黑色绒线帽子，穿着运动衫的娄桦，余乔心里掀起一阵微妙的波澜。

“吵醒你了？”

“没……以为你走了，起来抽颗烟。”

这两句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娄桦却觉得余乔是在向他传递某个信息，只是他不敢确定。

余乔一向是感情里的主导角色，他掌控着对方的悲欢，也掌控着离合。所以娄桦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每一句都让娄桦捉摸不已，想看看背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出去干嘛了？”

“买烟。”

“抽我的就是了，干嘛还下去买？”

“我喜欢抽黄鹤楼，你那个太淡了。”

“年纪轻轻的怎么烟瘾这么大？”

“工作时间太长了，对着电脑对无聊啊，只能抽抽烟了。”娄桦坐到床边，用自己冰凉的手去碰余乔的脸颊。

“凉！”余乔虽然脸颊躲了躲，可也没真的躲开娄桦，反而还把自己的手覆盖在娄桦的手上。

两人静静的坐着，暧昧的气息流转着，他们都狠喜欢这样的气氛。

“改天我同事上来北京，我让他给你带一条紫南京吧，我记得以前你刚抽烟的时候喜欢抽那个。”

“这都记得，我好多年没抽过紫南京了。给我弄两条呗~”

“好，不过你也少抽点，身体要紧。”

娄桦点点头，和着衣服就倒下来，隔着被子躺在余乔的肚皮上，眨巴了几下眼睛，微微的笑了。

余乔被娄桦搂着，这样睡去，他做了一个梦，可醒来后却一点都不记得了。那个梦应该是个很美好的梦，可惜记忆像是落入深海，一点痕迹都不见。

娄桦在卫生间洗漱，并未发出多大的声响。余乔靠在床头，看着他，喊了一声：“小娄……”

咬着牙刷的娄桦探出头，余乔对着他一笑，娄桦立刻浑身骨头都酥了。

“干嘛？”

“别这么早走，我今天没公事，我们找个地方去玩吧。”

“我今天有个活儿的导演要过来谈事情，走不开。现在都快迟到了。晚上吃饭再联系吧。”

余乔有些失落的看着娄桦，但是换位来想，他有公事的时候娄桦从未勉强过要见他，所以他也不好厚着脸皮再说什么。

刷完牙，洗好脸的娄桦从浴室出来。一边穿裤子一边看着还躺在床上的余乔，心血来潮的说，“要不你跟我去公司玩儿？”

他以为按照余乔的性子一定会拒绝的，偏偏没想到余乔应了下来。

车堵在国贸桥上，娄桦上班的公司在东三环到东四环，这会儿正是最堵的时候。

余乔的手机响起来的时候他以为是公司的事情，忙摸出手机，结果看到来电显示是潇潇，余乔下意识的就侧头去看开车的娄桦。

娄桦也像是心电感应似的同时侧头看着余乔。

娄桦不知道打电话的是谁，可余乔看向他的眼神让他觉得带着过高的温度，有些不敢逼视。

他赶紧把广播的声音关掉，最后余乔还是接了电话。

那头是潇潇的埋怨，“还没起床？怎么这么久才接？”

娄桦隐约听出是个男的打来的，至于说什么他也不好意思仔细听。可看着余乔的表情他便知道这是一通余乔不想接的电话。

“在忙呢，你有什么事？”

“我到北京了，你住得哪个酒店？我过去先洗个澡，飞机晚点了，累死我了。”

余乔瞟了一眼时间，这才11点不到，潇潇一定是坐的最早的一班飞机过来。

“你来北京办事？要不你先忙你的吧，我在外面。”

这话已经有明显的拒绝意味，余乔这人不会把话说得太白，可也足够直接。潇潇一听就炸毛了，他提高八度声音，道：“我专门拨出一天时间到北京来看你，你MSN空间昨天不是说今天好不容易能休息一天吗，我晚上还赶到上海去，你现在立刻来见我！我在机场，三号航站楼。”

这么大的声音，娄桦自然一字不拉的都听到了。

他尴尬的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余乔。

余乔吸一口气，淡淡的说：“我今天很忙，有安排不能见你了，潇潇。”

“你和谁在一起？！”

“我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在机场附近休息一下就去上海吧，下午三点有航班，需要我帮你订票吗？”

潇潇啪的就挂了电话，那头截断余乔的话，传来一阵盲音。

第十六节

车又开了一段了，娄桦才说：“乔哥，你要是去机场的话这里打个车走三元桥很快的。”

余乔口气不善的说：“不需要去机场，他是成年人了。”

娄桦犹豫了一阵，还是决定避开这个敏感的话题不谈。两人一路到了娄桦上班的地方，余乔虽然看起来兴致很高，但是娄桦还是觉得他心不在焉。

两人聊着制作电影音乐的话题，不咸不淡的。娄桦手里握着纸杯，看着迁就他的余乔，有一丝不真实的感觉。

他能感觉得到，他和余乔之间的羁绊比过去多了许多，但是仍旧风雨飘摇。

过了很久，话题到了尽头，娄桦才忽然问：“乔哥，你真的不用去机场吗？他是专程到北京来见你的吧？”

“你想我去吗？”

“我无所谓，你看，我工作就是这些，你陪着我我就不忙着做，你走了，我就做事。都一样。”

娄桦的语气很平和，甚至比刚才的谈论更听不出喜怒。

余乔心里有些别扭，他有此一问也不过是希望娄桦流露一点嫉妒，来满足他心里某个急需填补的空缺。他望着娄桦，失望是多少有一点的，更多的竟然是焦躁。

“还是去吧，即使不想牵绊彼此，话还是说明白的好。”

“嗯。”余乔点点头，却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娄桦此刻倒真是像他看起来那样的平静，余乔于他来说是一个没必要去嫉妒的对象，他身边有太多的人来来往往，他始终属于的不是自己。娄桦很清楚自己的分量，无谓的嫉妒对他来说不过是跟自己过去不，徒增烦闷而已。

最终余乔还是离开了，倒不是真想去送一送潇潇，做什么弥补，他只是觉得娄桦在推开他，让他的自尊无法忍受。

他也并没有去机场，当然潇潇之后也再没来过电话。

余乔躺在酒店的床上，想着这些年上过床的男孩儿，有一些都叫不上来名字了，潇潇跟他混在一起也好几年了。彼此没有束缚，本来他以为这一切都会这样下去，慢慢的，他不再年轻，肌肉松弛，这些爱他身体的男人也会渐渐离开他，而爱他这个人的男人也会因为长时间得不到回报而离开。他终将孤独的，不牵绊任何的老去。

可现在，他觉得这样的孤独并不是自以为的洒脱，他渴望身边有一个人，并肩而行。

潇潇一直没有再联系过余乔，余乔也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他在北京的时候还是一有时间就跟娄桦出去，两人带着相机还去了一趟八达岭，虽然对他来说那地方一辈子不想去第二次，但还是本能的迁就了文艺气息爆发的娄桦。他们选了一段没什么人的地方，娄桦站在长城上哼着歌，风很大，头发吹得乱糟糟的，余乔看着他，微微的笑了。

离开北京那天娄桦还跟余乔说：“每年都到灵隐寺求平安，其实我该求财的。”

余乔大言不惭，“我每年都求财没求平安，不也没怎么发财吗，别太信那个。”

“我以为你们南方人更信一点。”

“分人吧，我不太信。”

“你信你自己。”

被恭维的余乔笑笑，心里轻飘飘的。他这样的好心情一直到下飞机等公司的司机来接的时候后没有消失。

长时间不回杭州，余乔站在机场外面，不知不觉间竟然觉得有一丝陌生。

他正抽着烟，忽然一束车灯的光晃过来，他下意识的瞥了一眼，不是公司的车便没有注意，可两三秒之后他发现车竟然没有减速的朝他一直开过来。

余乔本能的往后退，又试图看清楚开车的人，可惜天太暗，车灯又太亮，他什么都看不清，也避不及，砰的一下就被撞得飞起来，大腿撞在后面的护栏上。

之后，他便眼前一片空白，剧烈的疼痛带走了他的意识。

潇潇一直站在人群里，他看着车撞得余乔飞起来的那一刻他才猛然后悔。

他不敢上前，心慌极了。

这么多年了，他跟余乔之间的关系都那么诡异又稳定。他从来不拒绝自己，也不答应什么，这样的余乔让潇潇很迷恋，他也曾经怀疑过自己是否真的喜欢这个男人，亦或仅仅是沉迷于肉体的欢愉。但是此刻，他看着余乔像是一片脆弱的树叶一样摔落在地上他才明白自己不的嫉妒和不安不过是因为爱而不得。他无法面对自己，这感觉像是自己的双手无法控制的扼住了自己的咽喉。

很快周围的安保人员就打了电话，救护车10分钟左右便呼呼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