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这么多人在这里杵着,好面子的娄桦也不想在闻敬森面前太掉价,于是问:“一起去玩玩吗?回头饿了咱们还能去吃金鼎轩。”
没想到余乔温和的笑笑,握着娄桦的手,点点头,一点没有反对。
一行人坐着保姆车停在钱柜附近,几个已经出到的艺人都全副武装,因为经常在糖果串场,所以很容易被认出来。大家三三两两的走着,穿过结冰的护城河,笑笑闹闹。娄桦和余乔手牵手走在最后面。
娄桦第一次感觉到同余乔之间流动一种叫浪漫的东西。
他手心里微微溢出一些热汗。
沉默似乎比语言更微妙。听着前头年轻小孩儿的小脑,余乔感觉自己像是一夜之间回到十年前,无数过去点点滴滴的涌上心头。
待他侧头看着围着粗线围巾的娄桦时,心里一阵激荡,这么多年了,仿佛这有这个男孩儿他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变过。
糖果里一如既往的热闹,这帮人都输熟客,又遇见不少熟人玩家圈内人,大家一会儿就四分五落的,各自找乐子去了。
闻敬森受在娄桦身边一会儿,也发觉自己像个一千瓦的电灯泡似地,娄桦跟余乔两个人微妙的电流明显把他排在外面。他不高兴的喝闷酒,三个人玩儿大话他也总是喝的那一个。玩儿一会儿便没什么兴致了,而且也喝得醉醺醺的了,闻敬森耍酒疯般的缠住娄桦,搂他的腰,说黄话。余乔很淡定的看着这个刚成年的男孩儿,笑得神神秘秘的。
娄桦不胜其扰,他并不想让余乔觉得自己轻浮,于是两人刚过1点就撤退了。
门外一排出租车,寒风凛冽,这会儿只穿了一身儿西装的余乔觉得冷了,直打哆嗦,娄桦把自己的围巾围在他脖子上。两个人的味道交织在一起,暖烘烘的缠绕着余乔。
第八节
两人穿过一排出租车,走到娄桦泊车的地方。
因为天气太冷了,娄桦打了好几下都没打燃车。
“我来?”
娄桦扭头,正准备说自己再试试,就被余乔的嘴唇堵住了。两人吸着彼此的舌头,一阵缠吻。余乔伸手过去,要搂住娄桦,却被娄桦推开了。
“……这里什么都没有,乔哥。回去再做吧。”
“去你家?”
娄桦想了想,说是。
余乔却有点犹豫,他想起小A,于是又问:“方便吗?”
“我一个人住,狗都没养一只,有什么不方便的。”
车终于打燃,一路畅通无阻的开去了百子湾。娄桦的手稳当的长着方向盘,脑子却因为酒精因素而有一点发懵。
他觉得自己没过量,可是身体的反应却超出了自己的预计。
还好是大半夜的,没什么车和行人。
下车的余乔就问他,“你喝大了吧,臭小子。”
“还好……”娄桦习惯性的嘴硬,但其实他确实喝多了,这会儿脚下跟踩在棉花上似的。
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走进屋里,余乔奇怪的发现今天娄桦不怎么主动,竟然关上门之后就弯腰去换拖鞋了,半点没有跟他直接提枪就干的意思。
这让余乔心里不爽起来。他不知道娄桦到底心里想的什么,这叫他很不安。
屋里是暖色调的装修,黄色和白色为主,朝着两个颜色的横向延伸。
娄桦不愧是做艺术作品的人,屋里乱而有序,咋一看去有些糙,可仔细看了又发现那是一种风格。
大概这个小loft就和娄桦的人是一样的。
这是余乔第一次走进属于娄桦的地方,感觉怪怪的。
他很少跟人在一个被称之为“家”的地方同人上床,他总是约了这个或那个情人,在这个或那个酒店开房。做完之后就各走各的路,喜欢的话再联系,不喜欢的就当没认识过。
这样的日子已经成了余乔的习惯,所以当他抱着做爱的目的走进这里时,除了有些兴奋之外,心里还像是被人挖去一块死茧。
娄桦开了音乐,舒缓情绪的那一类。
两人坐在娄桦扔在地上的沙垫上,余乔忽然看到边墙上挂着一把有图腾的贝斯,他拉住准备给自己拿可乐的娄桦问他:“你的?”
“嗯……你想弹?”
“不会。”
“那我弹个曲子给你听。”
娄桦走过去踮起脚取下贝斯。毛衣被手臂带着扯上去,露出一截腰来,余乔看着性感的娄桦,心里胡思乱想起来。
娄桦顺手关小了音响的声音,坐在余乔对面低头挑动起琴弦,余乔望着他。
余乔对音乐这些一窍不通,他只是一个商人,追名逐利。每次遇见娄桦这样的男孩儿,他都觉得格外干净,不是身体,而是灵魂。
娄桦弹了一首很轻柔的曲子,嘴里唱着余乔听不懂的法语。
余乔只是看着娄桦的手指,看着他消瘦的下颌,心情渐渐的安静下来。
这种美好的感觉在两人的身体里千回百转。
他们都感觉了,好像某种美好的泡泡在一点点的浮起。
一首歌四五分钟时间而已,其实很短暂的。余乔把身体靠近柔软的垫子里,眼神温柔的落在远处。娄桦唱歌一直都很有味道,此刻心情不同,对着的人不同,自然更加卖力。他笑着,仿佛要把余乔懒洋洋的样子笑进自己眼睛里。
曲子结束了,余乔沉默了一会儿才问:“是什么歌?”
“小野丽莎的玫瑰人生。”
余乔点点头,虽然听过小野丽莎,但是他对这首歌说的什么并不清楚。不过享受了过程就好,他并不追根溯源。
放下贝斯的娄桦靠过去,在余乔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笑道:“你又拿走我的第一次了。”
“什么?”余乔也笑起来,眼角有一点点细纹,“我又要负责了?”
“是啊,我第一次给男人唱情歌。”
“给多少女人唱过?”
没等到娄桦回答,余乔已经把他推到在地板上,凶狠的吻了上去。
两人吻得缺氧了才分开一点。屋里灯光昏黄,余乔看到自己的影子投在娄桦的脸上,像是两个人重叠在一起。
“说你爱我。”
对于余乔这样的要求,娄桦只是轻轻一笑,张口就道:“我爱你……”
“真心的吗?”
余乔的话音刚落,就感觉娄桦弓起了身子,把他推了下去,“当然不是真的,你发梦呐?”
本来就是一句带着调情意味的话,余乔也没认真去想。娄桦怎么答他都好,他知道自己是被那个嗓音清亮的男孩儿给自己唱情歌感动了而已。感动不是感情。
再次把娄桦压在身下,这次他没有停下来,他的心不想停下来,身体自然是跟着感觉一路向前。
余乔向来就是一个自己想要得到就不会放手的人。
同样,会给自己带来未知的麻烦,他也会选择远远的避开。
做完之后,余乔抽了一颗娄桦的烟,忽然想起之前馆子里发生的事,他搂住娄桦亲了亲,安慰道:“小娄,别跟我那帮同事计较。”
“我都忘记了。”
娄桦就是这点好,从来不让自己难堪,余乔又把烟塞到娄桦嘴里,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抽起来。天刚刚亮,娄桦的床朝着落地窗,此刻阳光刺射进来,落在两人的腹肌和大腿上。余乔看着两人靠在一起的脚,忽然想赖在这里吃了早饭再走。
娄桦早上很少吃早餐,而且以他对余乔的了解,一会儿他冲了凉就会走。所以他不知道余乔迟迟不起床究竟是在等什么。
两人安静了很长时间,长得娄桦差点就睡过去了。
忽然,余乔没头没尾的说:“小娄,以后我们经常见面吧。”
“啊?”
“我公司要做一个安全系统,我大概这一年都会扎在北京。”
娄桦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他觉得自己仿佛是被一个巨大的肉夹馍砸中了。
第九节
看娄桦的表情,余乔有些琢磨不透,于是问:“怎么?不想和我经常见面吗?”
“那到不是……只是……”娄桦低头抠了一下手指甲,接着道,“我有男朋友的。”
余乔皱了一下眉头,什么都说,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了。
临走的时候,他还是娄桦说,“我下次来给你打电话,一起去九华山吧。”
这时候娄桦又爽快的答应了。
余乔发现自己离娄桦越近反而越不了解这个人。他已经开始后悔告诉娄桦自己要常驻北京这件事了。虽然开始的时候他顾虑的是娄桦会不会想他从炮友变成男朋友。可现在他顾虑的是,自己是不是太想同娄桦上床了,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肉体上的沉迷也是危险的信号,因为男人大多数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余乔自恃没有那个一直用上面的脑思考问题的定力。
娄桦在送走余乔之后便暴躁了好几天。他后悔自己下了一步臭棋,他被余乔短暂的温柔迷惑了。他以为自己云淡风轻欲拒还迎就能换得余乔的征服欲暴涨,但其实不是,这个二十三岁的男孩儿在感情游戏上还不足以成为余乔的对手。
他太嫩了,自以为做得很有道理,其实人心最难把握。
余乔也没再回娄桦的短信,虽然那条短信不痛不痒,确实也不用回复什么。
但是娄桦却心慌的以为自己要失去余乔了。
他从来都不明白,他和余乔的关系根本不存在拥有,又如何失去。炮友就是这么一回事,放了太多感情的娄桦是怎么都看不透这层孽障。
其实那步“臭棋”在余乔那里还是引起了不小的反应。
只不过娄桦没看到余乔那颗小心翼翼的心。他爱上的余乔总是游刃有余,很好的处理着各种各样的人,生意上是把好手,朋友又多,总有些出其不意的惊喜。但是这些之下,娄桦看不到。余乔并不寂寞,他有很多事情要面对,生命中充满了挑战,但是他却是个输不起的性格。他不愿意面对失败,也不敢面对失败,尤其是感情上的。
他不碰,只是因为不自信。
所以当他听见娄桦说自己有男朋友的时候,心里忽然凉了半截。他已经在内心偷偷的期望娄桦纯粹的感情,可又不敢去考究。
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不断的试探,远离,再见面,肉体纠缠,不谈情不说爱。这一切,绕这么多个弯,余乔一直心里以为娄桦对自己是有不一样的感情的。
如今这层坚不可摧的屏障被娄桦击碎。
余乔很矛盾。
一方面他庆幸这只是一个愿意和自己上床的男孩,一方面他又觉得自己缺失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两种情绪叫余乔不想听见娄桦的声音,甚至不想提醒自己世界上有这样一个人。
九华山一等就是一个月,娄桦没想到余乔还会自己打电话。
他当初那句话多少有点不让自己“掉价”的意思,每次随喊随到,虽说做爱是两个人都爽的事情,但是分明知道余乔对自己不是有别的感情,娄桦一直觉得自己这些倒贴很贱,可真当这个男人出现的时候,他总是阻止了不自己犯贱。大概余乔的魔力超过了娄桦的自制力,他抗拒不了。
所以接到余乔的电话时,听见那头还有首都机场的广播时,娄桦果然没管住自己的嘴,问道:“要我去接你吗?”
“我这边有人结果,直接去开会的酒店。我晚上联系你哈,把时间空出来。”
余乔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娄桦没什么意见,轻声说:“我晚上本来也没安排,等你。”
晚上余乔没安排直接去九华山,他第二天还有一个重要的合作伙伴要见,所以约了娄桦去他住的酒店吃饭。
那地方在海淀区,娄桦在路上花了两个小时才到。
简直就像他们这场没有终点的感情追逐一样,堵车堵得娄桦浑身倒刺竖起,直想骂娘。
但见到余乔抽着烟,在酒店门口等他时候,他又什么怨气都没了。
娄桦想余乔上前抱了一抱他,可大庭广众之下两人也只能眼神叫唤,点一点头。
仔细一看,娄桦发现穿着休闲装的余乔竟然围着他上次给他的围巾。
娄桦是个很浪漫的人,因此他即刻浮想联翩起来。其实余乔出门的时候,真的只是随手拿起了这一条颜色比较搭的。他根本没注意这条围巾能叫娄桦浑身发热。
第十节
两人放弃了电梯,走了圆弧形的扶梯上到二楼。
餐厅已经热闹起来了,有七八桌人在大堂,余乔本来想订一个包间,不过酒店的服务生告诉他包间都是十人的大桌,他就放弃了。
这时候两人由服务生引着去了给他们预留的方桌。
不过还没走到座位,娄桦就忽然停住了脚步。
余乔回转身,问他:“怎么了?”
娄桦指了指前方一群已经入席的人,小声道:“我爸。”
余乔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么寸,竟然在酒店遇见了娄桦的爸,自己会不会被乱棍打死?他也不是不怕,无论男女,这都是胡搞,胡搞是很难被父母接受的。换了是自己爸妈,也会不高兴的。
“怎么办?”
“闪呗,被我爸看到,完蛋了,他肯定当你是我那个。”
“哪个?”余乔不是不知道娄桦说的什么,只是第一次看到向来淡定的娄桦这么紧张,他就很想逗逗他。
“我靠!你不知道我跟家里出柜了么?”
“我知道啊,走吧,过去跟伯父打个招呼。”
这下娄桦跟腿儿软了,他爸虽然不支持他搞同性恋,但是更不支持他滥交,所以还是希望他找个伴儿安定下来。这下好了,他明知道要拴住余乔的心比登天还难,他爸要是误会了他可该怎么交代他跟余乔的下文。
“别了!走吧……”
两人磨磨唧唧说了这半天话,娄世晋早就看见了。
他本来以为那个小伙子会拉着自己没出息的儿子走开的,结果两人居然过来了。虽然心里很矛盾,但是娄世晋还是没有余乔打差评。
娄桦过去给叔叔伯伯们一通打招呼,然后又拉了他爸说了几句。
没想到一向委婉的父亲直接问刚才打过招呼的余乔是干什么的。
娄桦想也没想就说:“个体户儿啊。”
站在他背后的余乔心里压力陡增,原来他在娄桦眼中一直是个——个体户!
娄桦丝毫没意思到他已经打击到了一向自信的余乔。
“认识很久了?”
“还好……”
“回头叫人来家里吃饭吧。”
“爸!”
“就这么定了,看着还算是个正经人。不是你们那个圈子的看着都顺眼。”说完娄世晋跟余乔点了点,便回席间了。
娄桦无奈的看着余乔。
余乔问他:“还在这儿吃吗?”
“这家酒店顶楼有日料吧,干脆吃日本菜了。”
“走吧……”
娄桦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余乔心里则因为“个体户”而比较膈应。两人怀着心事上了顶楼,发现人还挺多了,于是两人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叫了一个日式火锅。
等上菜的时候余乔问娄桦:“小娄,想什么呢?”
“没啊……”
“你爸刚才是不是叫我上你们家吃饭?”
看着余乔脸上邪恶的笑容,娄桦就知道这又有得他打趣了。他干脆闭口不答。
“反正我在这边呆一段时间,回头上你家吧。”
“别了您,给我添乱不是。”
余乔今天第二次被娄桦打击到了。他本来以为只要自己开口,娄桦一定不会拒绝。